第10章 十顆星
楚星見怔怔地看着手機，方才身上的暖意逐漸退卻，只剩下一陣陣寒涼。
謝清随把她拉起來，感覺到她的頹意，問：“沒事吧？”
楚星見搖搖頭，轉身，“沒事，我回醫院看看。”
突然出了這場意外，急診科現在應該比之前要忙碌得多。
謝清随皺眉，把她拉回來，“樂城情況不嚴重，值班的能處理好，你現在這個狀态就別過去添亂了。”
楚星見腳步頓住，冷靜了下來。
也是，自己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投入工作，就算去了醫院，也幫不到什麽忙。
擡頭看一眼不遠處的樓房，她們住的那一棟牆體已經開裂，從外面望過去，一道不長不短的裂口豎直劃開了一段距離，讓整棟房屋顯得搖搖欲墜。
就連兩百多公裏外的這裏，房屋都能損害成這樣，楚星見心下又沉了沉，實在不敢想象玉山鎮到底成了什麽樣子。
“待會兒估計還有餘震，”謝清随在她身後幽幽道，“暫時是回不去了，你準備今晚怎麽辦？”
話音剛落，就見對面人神色微滞。
因着走得匆忙，這會兒楚星見除了只貓什麽也沒帶。她窘迫地垂下頭，思考着要不要回自己的車裏湊合過一晚。
謝清随見她這幅模樣便大概知道了她的情況，微嘆口氣，側身邁步：“我去開車，車裏有帳篷，今晚一起去廣場上睡吧。”
楚星見稍顯驚訝地張張嘴，還未說出口的拒絕立刻被謝清随堵在了喉嚨裏——
“要是想大晚上不睡覺流落街頭，或者明天無精打采去上班拖人後腿，你大可以拒絕。”
聲音一如既往慢條斯理，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
猶豫了一會兒，她最終蹲下去抱起旺財，乖乖跟在了謝清随身後。
兩人一貓到達樂城中心廣場的時候，廣場上已經被被褥覆蓋了大半，不少人拖家帶口卷着鋪蓋就地躺下。
此時暮色已深，卻仍有不少人不願躺下，不停在被褥之間走動，偶爾幾個陌生人聚在一起說上兩句，讓寂靜的環境總能沾染上點人氣。
月明星稀，寒風更甚。
謝清随從後備箱裏拿出帳篷和氣墊床，楚星見給氣墊床充氣，他則負責将帳篷搭好。
帳篷不算大，氣墊床放進去後占了一大半空間，在謝清随的強硬要求下，最終楚星見抱着旺財睡在了床上，謝清随躺在床下。
拉好門攔住外邊的冷意，楚星見背對着謝清随蜷縮成一團，抱住旺財試圖讓自己更暖和些。
謝清随枕着手臂平躺，直視帳篷頂端那一點。
狹小的空間裏一時無人說話，只剩下兩道平穩均勻的呼吸。
良久，謝清随準備阖眼休息，忽聽耳邊傳來楚星見冷靜的聲音。
“……我想申請支援。”
謝清随眸光微閃，側頭看向她。
楚星見弓着脊背，單薄的後背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脆弱，手機屏幕亮起的微光從她身體輪廓邊緣滲出，平添一點可怕的沉郁。
她再次開口，語氣平和堅定：“我想去玉山鎮看看——”
“別鬧。”謝清随輕叱打斷，随後半阖上眼，緩緩陳述：“救援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以你現在的身體素質，根本堅持不下去。”
“……哦。”
被一下子否定，楚星見聲音突然有點發悶，應了一個字後便不再出聲。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了一陣後，動靜逐漸變小。
許是剛才的一系列折騰導致了疲憊，不過幾分鐘，楚星見呼吸愈發綿長，竟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楚星見睡着後，謝清随半阖的眼依舊對着帳篷頂部，又等了十幾分鐘，才慢慢睜開，眼底毫無睡意。
支着身子起來後，他輕手輕腳拉開帳篷門，跨了出去。
觸目一片人海茫茫，他虛虛靠在帳篷旁邊，點燃根煙，狠吸了一口，緩解心裏的那點煩躁。
煙灰帶着星火被風卷走，在空氣中閃爍兩下，歸于沉寂。
宋馳趕到帳篷邊，看見的就是謝清随這幅松散的模樣。
男人懶懶歪着修長的身形，骨節分明的兩指之間還燃着一根半死不活的煙，額前黑發垂下，在黑夜與微光的交錯之下，頹靡卻又美豔得不可方物。
他正想湊過去打趣兩句，便聽美人淡聲道：“聲音給我放小一點，裏面還有人。”
宋馳一怔，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痞笑，“那姑娘？”
“嗯。”謝清随撣撣又燒出一截的煙灰，平靜回應。
“哦——”宋馳故意拖長聲調，“準備收心了？你不是一直是不婚主義者嗎？”
謝清随“啧”了一聲，把煙撚滅，“不婚不影響談戀愛。”
宋馳一噎，定定地與謝清随對視：“你知道你現在臉上寫着什麽不？”
“我知道，渣男。”謝清随眉目舒展，“開個玩笑罷了，她還太嫩，要真碰了怪罪惡的。”
楚星見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再配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整一副歲月靜好，恬靜單純的樣子。
他向來不相信愛情，只崇尚及時行樂，若真的不計後果去招惹，恐怕最後會傷到她。
宋馳聽完謝清随的話，不滿地撇撇嘴，意有所指：“你不也挺嫩的嗎？”
表面閱盡千帆，實則還是個老處男。
謝清随表情微僵，笑得咬牙切齒：“……滾。”
宋馳不置可否，掏掏耳朵沒個正形，“滾什麽啊，你大半夜把老子喊過來到底啥事？”
——一句話，言歸正傳。
謝清随慢慢收住表情，重新靠回帳篷旁邊。
薄薄的眼皮微垂，眼睫毛細細密密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明早幫我攔着她，別讓她一大早就去醫院，”他緘默良久，低聲道，“接下來一段時間，她有什麽事，麻煩你稍微幫襯一下。”
略帶鄭重的語氣讓宋馳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他忍不住追問，“那你呢，你要去哪兒？”
謝清随把手機掏出來摁亮屏幕，語氣一如既往懶散平淡，“還能去哪兒？玉山鎮呗。”
據前線傳回來的情報，災情已大大超出了預料，目前情勢危急，距離玉山鎮最近的幾個地區都在召集人員，力求以最快速度集齊支援團隊，前往震區。
而樂城一院第一批列出的支援名單中，謝清随作為急診外科頂尖力量，赫然在列。
看着收件箱裏不容拒絕的任務信息，謝清随無奈勾唇。
第二批支援名額明天早上十點截止申請，待篩選完成，兩批人馬将在下午一點出發，一同前往震區。
如果楚星見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毫不猶豫遞交申請。
而他要做的，就是讓宋馳盡可能地把楚星見拖到申請截止後再到達醫院，讓她錯過這個機會。
這一覺楚星見睡得不怎麽安穩，中途迷迷糊糊醒過來幾次，卻又懶于動彈，偶爾聽見身旁有動靜，也并未轉身，只抱緊了懷中的貓，繼續下一階段的睡眠。
直到天光微亮，她才算是清醒過來，一點一點睜開眼，拿起了身邊的手機看時間。
早上六點半。
旺財還在她懷裏酣眠，旁邊床下的謝清随卻已不知所蹤。
楚星見眨眨眼，心底突然冒出點不安的感覺。
他起那麽早，是要去哪兒？
思及此，她小心翼翼松開旺財，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型，便擡手去拉帳篷的門。
拉鏈聲持續幾秒，原本緊繃的防水布料軟軟垂下，外界微冷的新鮮空氣從空缺的地方撲面而來。
楚星見還沒來得及呼吸幾口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眼前突然冒出了一顆腦袋。
宋馳湊到她前面，笑嘻嘻跟她擺手打了個招呼：“嗨，小美人兒，咱們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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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太忙了……還不如工作日寫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