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麽女王

第6章 22—24

【22】

……

林瀚陽坐在傍晚霞光彌漫的辦公室裏，面如土色地盯着報表上的數字發呆。

最近他主動加班的時間越來越長，與其說是不知道該怎麽打發下班後的無聊，不如說是一種逃避。

恢複單身的他寧願獨自在公司呆到深夜，也根本不想回到那個只有他一個人的巢。

對，只有一個人的住所根本不能叫家，就只是巢而已。

跟莫迪在一起後他早就習慣了潔身自好的規律生活，即便現在分手，也無心再像三年前的自己那樣繼續花叢流連；畢竟也是二十過半正式奔三的人，那點少得可憐的存款看上去實在有點好笑，也是時候仔細考慮一下将來的出路，不能再這麽得過且過下去了。

說來自己既然已經和莫迪玩完，是不是可以回去跟家裏認個錯，讓老頭子出錢送自己出國讀個MBA？

……算了，哪怕他林瀚陽平日裏再不是個東西，也不可能去幹那些渣男騙婚的勾當，禍害個好人家的姑娘來讨長輩歡心。

眼看到了末班車發動的時間，林瀚陽嘆了口氣，把桌子上的文件都整理好，拎起公務包離開了公司大樓。

沒有車就只能趕公交的日子不算好過，好在林瀚陽這幾天熱衷于加班，趕在最後一趟末班車回去，倒也不算擁擠。他坐在公交車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商業圈的繁華夜景，忽然眼前一晃，居然在一張霓虹海報上看到了宋谕的臉。

紅燈亮起來，林瀚陽的臉正對着海報上長發披肩、容貌幽魅的宋谕，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這似乎是某個服裝品牌秋季新款的廣告，沒有請那些國外的名模來拍海報，而是吸血鬼一樣的美男設計師本尊，配上一長串花裏胡哨的英文，就足以吸引那些年輕小姑娘的眼光。

他早就知道宋谕是個挺有名的設計師，跟莫迪一樣是時尚圈的人，莫迪剛從法國回來的那會兒，他簽約的那家發行量不錯的時尚雜志就出過一期宋谕的特刊；只是那時林瀚陽還完全沒把他和曾經風雲F市的基圈女王聯系在一起，還感嘆了一番這男人長得真是妖孽。

然後這個妖孽就綠了他。

不光綠了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也騙上床幹了個爽。

林瀚陽不知道那晚的自己究竟跟宋谕大戰了多少個回合，兩個人似乎都憋了很久，他對那只公狐貍精本來就心中有火，再加上某人三言兩語的挑釁，到天亮的那會兒，他甚至有種差點精盡人亡的錯覺。

清醒之後的林瀚陽看着還像只黏人的貓一樣挂在他身上的宋谕，不出意料地慫了。

這種稀裏糊塗的一夜情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收場，于是悄悄地下床穿衣，拿上自己的車鑰匙就很慫地溜走了。出門的時候林瀚陽感到宋谕似乎懶懶地朝他瞥了一眼，卻并沒有出聲阻攔。

他沒有給宋谕留個微信手機號什麽的，當然宋谕也沒告訴他，兩人就這麽斷了聯絡，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

其實如果他們兩個想找對方的話，大可通過老改這個現成的線人；起初見宋谕似乎沒有來找自己的意思，林瀚陽還有點失落，畢竟別的不說，宋谕的床上功夫還真的是很不錯，他并不介意在有需求的時候多當幾次一號。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就當那是個不足挂齒的一夜情吧。

雖然他是想象不出自己會和另外一個零號上床上到走心的情景，只是怕跟宋谕玩得久了，後半生跟其他人做起來都索然無味了怎麽辦。

【23】

出了車站的林瀚陽走到自家樓下，蹙眉看着樓道邊停着的那輛純白歐陸，有些恍惚地揉了揉眼睛。

他記得自己早就托老改把這輛車還給了莫迪，怎麽這會兒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裏？

可能是最近加班太久出現的幻覺吧。

拖着疲憊的身子上了樓，聲控燈随着腳步亮起的時候，林瀚陽咳嗽着擡起頭來，居然看到自家門前蹲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到已然胡子拉碴、憔悴得像剛剛出獄一樣的前男友時，林瀚陽嘴角一歪，根本來不及去細細品味自己心頭掠過的複雜情緒，徑直掏出鑰匙開了門，動作極快地就想關上。

看到林瀚陽回來的莫迪眼前一亮，下一刻便及時反應過來，忙撐在門邊将身子卡進去，央求道：“小陽！小陽你聽我說！”

林瀚陽根本懶得跟這個出軌渣男廢話，奈何莫迪将近一米九的個頭，力氣也不是他這種白斬雞能比得來的；幾番僵持下來也只得翻個白眼，由着莫迪卡在門邊，涼涼道：

“莫少爺有何貴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已經分手了吧？”

心裏又暗罵一聲小區的安保，以及不知是哪個愛和稀泥的同事讓莫迪輕易打探到了自己的住址，林瀚陽打量着面貌像個頹廢大叔似的莫迪，忽然發現他還提着一個蛋糕盒。

察覺到林瀚陽的視線，莫迪微微喘了口氣，又從身後捧出一個玻璃缸。

“小陽你忘了嗎？今天是潇灑男人的一歲生日，你去年說過我們要一起給它過的。這些天你都不在家，它很想你……”

【24】

林瀚陽看着在玻璃缸裏歡快游動的、被自己命名為“潇灑男人”的小烏龜，嘴角不動聲色地抽搐了一下。

曾經他和莫迪同居之後一直想養個寵物，但他不喜歡遛狗，莫迪對貓毛過敏，直到兩年後才在公司樓下撿到了一只不知道被誰扔掉的小烏龜，就帶回家養了起來；也是他這些天沉浸在失戀的傷感中，居然把自己的兒子都忘了。

“謝謝你把它送過來，還有蛋糕。”林瀚陽接過玻璃缸和蛋糕，順勢又要鎖門，“再見。”

“等等！”

莫迪死死地撐在門框邊，年輕俊朗的臉龐寫滿了苦悶與哀求：“求求你了，小陽，就讓我進去吧，我發誓只是想跟你說說話，一會兒就走。”

“……”

林瀚陽皺了皺眉，已經隐約感到有鄰居在朝這裏張望，眼下跟莫迪在門邊這麽耗着也不是辦法，只得讓開路暫且讓他進了屋。

莫迪進來之後就一直在打量他的居住環境，無比直觀地感受到這種生活質量的下降後，眼裏有着顯而易見的愧疚和心疼；而林瀚陽則假裝沒有看到，進廚房拿了食具和酒杯，将簡易餐桌在客廳裏支好，一塊蛋糕切給自己，一塊切給玻璃缸裏的潇灑男人，就這麽低頭自顧自地吃起來。

莫迪：“……”

看到林瀚陽居然連蛋糕都不打算給自己切，他吸了吸鼻子，從身後緊緊地抱住林瀚陽，哽咽道：“小陽……”

林瀚陽猛地将他甩開，站起身來皺眉道：“你幹嘛？”

噗通一聲，莫迪居然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眼淚也從那張頹喪無比的俊臉上越流越多，抱住他的小腿不疊地道歉道：

“小陽，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知道錯了，他的電話跟微信全都已經拉黑，以後再也不會和他有半點聯系，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沒有下次了，原諒我……”

……

林瀚陽看着眼前曾經也是深愛過的前男友，目光落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又看向那淩亂的頭發和胡渣。

宋谕那天鞭打得十分狠戾，背上的傷口都是實打實的，他似乎能透過莫迪的領口看到那些結痂的血痕。

不可否認，在一瞬間他真的心軟了。

然而沉默過後，他還是掙開了莫迪的雙臂，退後一步平靜道：“不要再說這些多餘的廢話，我們已經結束了。天色晚了，不要打擾到鄰居休息，你走吧。”

莫迪使勁搖頭，又撲過來啞聲道：“小陽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我也愛你，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不要趕我走……”

林瀚陽看着匍匐在腳下淚流滿面的年輕男人，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又緩緩睜開。

“你不走是嗎？”他冷笑道，“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