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9—14
【09】
林瀚陽坐在褊狹的出租屋裏,看着自己這個月的賬單發呆。
與莫迪分手後的麻煩和困難比他想象得還要多,首當其沖的就是一直被他忽略的財務問題。
林瀚陽以前還算富家少爺,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從沒在意過,出櫃後和家裏徹底決裂,自然也就斷了經濟來源;他那每月六千塊的基本工資自然不可能夠花,好在莫迪身為還算小有名氣的模特,花錢快來錢更快,一直手握兩人工資卡的林瀚陽還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為錢發愁的一天。
其實一直以來林瀚陽的理財能力也就是只比莫迪好上那麽一點,即便削減了額外的開支,兩個人也基本都是月光,住慣了寬敞明亮的情侶公寓再來擠這種簡陋的一居室,想想都覺得是種酷刑。
他默默算着賬,一臉黑線地想着原來我真的一直是在吃那個小崽子的軟飯。
房租和水電費不算多,押金卻還只能欠着,雖然他知道這會兒可以解他燃眉之急的上東區就有一個,甚至巴不得他趕緊搬過去吃軟飯才好,可老改那也是明擺着的司馬昭之心,他還不想羊入虎口。
畢竟日子緊一緊,還是勉強過得下去,也是時候跟以前那個窮奢極侈的自己說拜拜了。
【10】
林公主失戀的消息風一樣飄遍了F市基圈。
絕大多數吃瓜群衆只知道林瀚陽失戀,卻不知道他是為什麽失戀,還當他是被駕馭不住的男人給甩了,都在唏噓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連公主都敢甩;昔日好友紛紛跑來安慰,還要他不要總是憋在家裏,偶爾也出來和他們聚一聚。
林瀚陽推脫了幾次,還是去了。
畢竟他現在手頭真的是有點緊,有白吃白喝的機會絕對是不能錯過的,眼看這幾個單身貴族都富得流油,不蹭白不蹭。
然而到了地方林瀚陽才一臉黑線地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聚餐的酒樓,而是西城一家新開業的基吧。
原來這幫狐朋狗友不是請他吃飯,而是想給他介紹個猛男排遣夜晚的寂寞。
林瀚陽憋了半天,很想把這幾個損友罵個狗血淋頭;轉念一想來都來了,已經分手的自己完全沒有替前男友守身如玉的必要,只當那過去的三年都喂了狗,不如今晚就釣個小鮮肉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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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新開的吧環境氣氛都不錯,看得出老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燈光和舞池的布置相當高級,場上的脫衣舞男居然還都是金發碧眼的鬼佬。
看到同行的那幾個都已經覓到了獵物,跟衣着暴露的男服務生調起情來,林瀚陽百無聊賴地坐在卡座間喝着雞尾酒,目光在來往的男人間來回穿梭,卻始終找不到自自己心儀的那一款。
他泡吧的時候向來不和老改一起,一來老改身為稀缺資源的一號,走到哪兒都是零號争先恐後邀寵的焦點,非常影響他泡吧的心情;二來老改明面上的那點心思他也再清楚不過,有自己在身邊,他根本不可能放開去和別的男人調情。
可這個時候沒有老改,三年前那引以為傲的獵豔手段也早就生疏下來,他居然覺得自己有點凄涼。
漫不經心地收回游離的視線,他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高級卡座區坐着幾個也在喝酒聊天的男人,背對着他們的那一個長發披肩,握在酒杯上的黑指甲和指間細細的香煙,頓時讓林瀚陽警鈴大作。
然後那個男人仿佛察覺到什麽似的轉過頭來,恰與林瀚陽四目相對。
【11】
什麽叫冤家路窄。
林瀚陽瞪着正在挑眉看自己的宋谕,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還沒忘了那晚老改把莫迪帶走之後,這只公狐貍精是怎麽出言調戲自己的;雖然他也短暫地恍惚了幾秒,逃出來後再仔細一回味,覺得此舉無疑是在向自己挑釁了。
七年前沒來得及的較量,七年後宋谕雖然也和他一樣失戀,卻相當于大獲全勝。
他知道宋谕也是受害者,在這件事上沒有什麽應該被苛責的地方,事後也氣得把莫迪鞭了個半死,卻還是克制不住地讨厭他。
三十歲的老男人,你算什麽女王。
而宋谕似乎也察覺到了林瀚陽的敵意,遠遠地朝他攤開手,略顯無奈地笑了笑,依然在和身邊的男人低聲交談。
那個男人林瀚陽也認識,是個住在老改隔壁的建築師小開,也是一號,但為人口味很特別,只喜歡肌肉發達的熊受,林瀚陽當年還試圖勾搭過他,卻被他以身材太單薄為由拒絕了。
可現在看他瞅着宋谕時那炙熱的眼神,只巴不得下一秒就把他拆吃入腹似的,又哪裏像是只喜歡熊受的樣子。
林瀚陽再度感到自尊心受挫,一口老血梗在喉間吐也吐不出來,只得恨恨地收回了視線。
不過宋谕看起來倒沒什麽和那個男人暧昧的意思,只是中規中矩地喝着酒,目光不時地朝林瀚陽瞥過來,也不知到底在盤算些什麽。
身邊的狐朋狗友大多已經跟釣到的情兒去開了房,剩下的幾個也在林瀚陽眼皮子底下抱着啃來啃去;他愈發如坐針氈起來,正扔下酒杯打算打道回府,迎面卻走來了一個年輕的大男孩,怯生生地跟他搭了讪。
林瀚陽打量了一番,覺得這個男孩還算合他胃口。雖然三年前他風頭最盛的時候整個F市的猛一都排着隊任他挑選,更別提還有老改這樣的鐵杆護花使者,這種清粥小菜型他根本不屑一顧,不過這會兒宋谕還等着看自己笑話,也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他又瞪了那還在跟男人聊天的宋谕一眼,冷哼一聲,起身就跟着男孩去了廁所。
【12】
“嗯……輕一點……”
林瀚陽背抵着廁所隔間的門,眯起眼睛任由坐在馬桶上的男孩幫他咬着,順手撕開了一只套子。
男孩技巧很好,看上去卻着實生嫩了些,林瀚陽不太确定他的年紀,就要求他給自己看了身份證。
十八歲零兩個月,可以,要知道他林瀚陽從不對未成年下手。
生理上的快感不足以消弭心理上的煩躁,感覺到自己差不多快到了極限,林瀚陽推開男孩,把套子和潤滑劑遞給了他。“好了,別再做多餘的事,我們開始吧。”
男孩點點頭,接過套子用嘴給林瀚陽精神抖擻的小兄弟套上,然後背過身去趴在馬桶上,小心翼翼地把潤滑劑擠進了自己的身體。
林瀚陽:“……”
男孩:“……”
氣氛一度變得非常尴尬。
【13】
完了,撞號了。
林瀚陽捂住臉痛苦地呻吟一聲,死也沒想到自己還會碰上這種事。
雖然圈子裏撞號的事也時有發生,但大多數情況大家都是不會看走眼的,畢竟即便都是基佬,也還會有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時眼花以為這男孩會是個剛入圈的奶一,可他無論如何看起來也不像一號吧?
男孩這才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比林瀚陽還要羞憤欲絕。
“你怎麽會是零號?!”
“我還想問你呢!”林瀚陽白眼一翻,沒好氣道,“你看我像是一號的樣子嗎?”
男孩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也只得紅着臉辯解道:“我看你和V哥他們在一起,是個生面孔,他們又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所以才以為……”
林瀚陽白眼翻得更厲害了,都懶得去反駁這個漏洞百出的邏輯。
他總不能告訴這奶娃,他跟阿V那幾個都是“姐妹”吧。
原本熱情高漲的小兄弟這會兒已經萎了下來,正在思考眼下這尴尬的局面究竟該如何收場,林瀚陽耳朵一動,忽然聽到門外的洗手臺邊傳來了低低的笑聲,而且那笑聲還分外耳熟。
于是他提起褲子氣勢洶洶地開了門,果不其然看到宋谕正撐在洗手臺邊抽着煙,長發被挽在耳後像是在凝神聽着他們的動靜,一見他從隔間裏出來,眼裏的笑意更濃了。
果然讓這只公狐貍精看了笑話。
林瀚陽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發難,就聽到跟着自己出了隔間的男孩驚呼一聲,緊緊地盯着眼前的長發男人,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宋谕?”
宋谕略顯訝異地揚了揚眉,若有所思道:“原來我這麽有名的嗎?”
他說着便走上前,将手裏的香煙順手按滅在晶石煙灰桶上,跟那男孩挨得極近,吐出的熱氣似乎也拂在他的臉頰,很快讓他紅了臉。
“怎麽了,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可和你一樣是零號啊……”
宋谕埋怨似的低聲說着,垂在身側的手卻不動聲色地撓了撓他的手心,下一刻便見這男孩的臉更紅了。
“有當過一號麽?”宋谕問道。
男孩搖搖頭,他又暧昧地頂了一下他的指根,低聲道:“想不想試試?其實在上面也很舒服的……”
林瀚陽明眼看到男孩的雙腿在微微顫抖,心底的激動全都寫在了臉上,只差沒大聲嚷嚷出願意兩個字。
【14】
看着旁若無人在自己面前調情的兩個人,林瀚陽只覺得自己胸中那原本鬥志昂揚的火焰,又悄無聲息地熄了個徹底。
這下他才終于明白了什麽叫人不在江湖,江湖卻依然有他的傳說。
自己不過三年沒玩,剛入基圈的萌新就已經不認識林瀚陽了;而宋谕銷聲匿跡七年,直到現在還能随随便便就碰到他的迷弟。
F市只要有宋谕在,所有零號都必須嚴格看管好自家的老攻,心裏嫉妒宋谕,還都為宋谕不是一號而痛心疾首;可如果當真碰上宋谕本尊,被他調教之後卻又心甘情願為他金盆洗菊,提瓜做一。
宋谕就是這麽一個恐怖的存在,他林瀚陽哪怕再修煉上一百年,也比不上這種天生的公狐貍精。
他搖搖頭,嘴角抽搐了兩下,便想直接繞過這兩人離開這裏,叫個代駕回家睡覺。
哪知宋谕卻忽然和那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的男孩分了開來,一手攬過林瀚陽的腰身,懶洋洋道:“不過還是下次吧。很可惜我看上的,是他。”
“……”
林瀚陽皺眉看着他那緊箍在自己腰身的手,只覺得那圓圓的黑指甲實在過于紮眼,擡頭看到宋谕正玩味地看着他,便沒好氣道:“你想跟我切磋麽?”
宋谕湊上來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尖,酥麻的熱氣瞬間沿着林瀚陽的背脊攀爬了上去。“是有點想……就怕公主讨厭我,不願意跟我這種人打交道。”
林瀚陽看了他足足兩分鐘,這才冷哼一聲:“求之不得。”
說罷從容地掙開他,洗手,烘幹,拎着宋谕的領口就一齊出了廁所。
而在兩人身後的男孩嘴巴大張,震驚得就像看到瑪麗蓮夢露泡走了伊麗莎白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