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的沒的
衛洵“啧”了一聲, 捏着他的下巴扭過來,讓沐嘉樹正視自己:“我一看你這麽生氣, 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發不出脾氣來。”
沐嘉樹:“……變态。”
衛洵嚴肅臉:“別顧左右而言他, 說!你是不是因為我打工買的東西被人家糟蹋了才會那麽生氣。”
沐嘉樹:“……”
衛洵也沒指着他真能說,自顧自地笑:“所以說你還是對我……”
他的話被額頭上溫暖的觸感打斷了。
沐嘉樹忽然身子前傾, 用額頭抵着衛洵的額頭:“所以你想證明什麽呢?我當然是為了這個而生氣。三哥,辛苦了。”
衛洵愣了一會, 反應過來的時候眉眼中蘊着笑意。
他擡起雙手捧住沐嘉樹的面頰,溫柔地撫了撫, 親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動作無比的寵溺珍惜, 有愛憐的溫柔,也有着占有的渴望,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把被子拉起來蓋住兩個人:“睡吧。”
沐嘉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趁衛洵不注意,偷偷把手心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在這一刻他非常感激衛洵的體諒, 因為心裏并沒有做好準備, 無論拒絕還是迎合都會讓他非常為難。
兩個人身體的距離遠了, 沐嘉樹卻覺得心好像又更加近了。他看着衛洵在枕頭上蹭的有些淩亂的短發, 毛茸茸的很像某種小動物,突然想起對方好像很喜歡摸自己的頭發,也忍不住在他頭上摸了一下。
衛洵覺得心裏癢癢的, 嘆了口氣合攏沐嘉樹的眼睛:“晚安!”
同樣還沒有入睡的還有一牆之隔的沐浩倡,他心裏總是覺得什麽地方十分古怪,但又捕捉不到那個讓他感覺不對勁的點,直到輾轉反側了半夜,他突然坐了起來。
不對。
為什麽沈樹對于莫塞福特的土話掌握的這麽好?他明明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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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衛洵不同,沐家長年與很多外國公司有着生意往來,無論是沐言睿、沐嘉樹還是沐浩倡,都會一些其他國家的外語……可是沈樹才回沐家多久?這未免也有點熟練的不正常了。
沐浩倡臉上帶着思索的表情,慢慢躺了下去,臉上浮起一個不大友善的笑意。
裝的好像老老實實,什麽都不圖,這麽一看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有意無意地模仿大哥,學習那些原本不可能用得上的技能......沈樹,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要幹什麽。
第二天早上,他們剛剛收拾完畢打算動身,走出旅店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沐嘉樹和沐浩倡同時叫了一聲“爸”,衛洵慢了一步,十分驚訝地喊了句“沐叔叔”:“您怎麽來了?我們正要過去呢。”
沐言睿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洵沒事吧?”跟着又直接把沐嘉樹拉到身邊端詳他。
沐嘉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沐浩倡在一邊淡淡地看着他們父子。
沐言睿看兒子好像沒什麽事,這才說:“浩倡昨天走了之後,這邊一直沒有消息,信號也是斷斷續續,我打電話沒有打通,就幹脆也跟過來看看了。”
這邊的信號的确不好,衛洵當初打電話求助就是特意找的座機,但沐言睿這句話還是讓三個年輕人的表情都愕然了一下。
衛洵就不用提了,他本身就是跟過來跑龍套的,畢竟不是沐家人,報平安這種事于情于理也不應該輪到他。沐嘉樹則是一直跟沐言睿不算親近,見沐浩倡都來了,理所當然地認為沐言睿心裏肯定有數,也就沒想這麽多。兩個人都忍不住看了沐浩倡一眼。
作為沐言睿派過來的人,這事沐浩倡的确責任最大,他攤了攤手,不大在意地說:“原來我每次去什麽地方也從來都沒有打過電話,爸你也沒問啊。”
沐言睿道:“一般你身邊有人知道行程的時候,我就不需要你再單獨說了。”
沐浩倡愣了下,猛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沐言睿沒有責怪他,溫和地說:“走吧。”
沐嘉樹也反應過來沐言睿的意思是說,沐浩倡每一次出門的時候他看上去不聞不問,實際上是因為一直了解對方的安全狀況。
那麽自己呢?
之前他每次出去辦事的時候也一直跟沐浩倡有着同樣的想法,他從來不向沐言睿交代自己的具體行程,因為沐言睿不問也不關心,可這樣說來,其實是因為他都知道嗎?
幾個人終于回到了京城,雖然只是短短幾天,但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衛洵和沐嘉樹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最重要的還不是死裏逃生,而是他們的心态已經變了。
沐嘉樹用眼角悄悄掃了衛洵一下,正好看見他沖着自己無聲地笑了笑。
沐嘉樹看見沐言睿和沐浩倡在前面走,便稍微壓低了一些點聲音跟衛洵說:“那我先回家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
衛洵笑着說:“好。我明天早上直接回部隊,等到周末的時候再回來找你。”
他其實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清閑,回來也來不及多歇一歇,立刻就得去部隊了。
沐嘉樹頓了頓,說:“随時歡迎。”
衛洵看着他,又有點舍不得走。
他們剛剛确定關系沒有多久,沐嘉樹肯定還不能完全習慣。直到現在,他甚至還不能确定在對方的心裏,有多少因為喜歡而同意和自己在一起,又有多少是因為讓自己這個關系親密的發小難過。
雖然理智告訴他沐嘉樹不是那種會因沖動而草率決定的人,但感情上還是難免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走幾天就又被對方給忘了。
沐嘉樹看他不動彈,有點意外地說:“不走嗎?”
衛洵試探的看着他,想說明白點,又怕沐嘉樹不願意,措辭都小心翼翼的:“等我回來,去我家吃飯好不好?我爸媽都......嗯嗯……”
沐嘉樹的呼吸頓了一下,随即很快地笑起來:“好啊。”
衛洵安心了,臉上也帶了笑,把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飛快地親了一下沐嘉樹的額頭,擺了擺手,轉身進了衛家院子。
沐嘉樹回到家裏之後,想和沐言睿說一說生意上的事情,沐言睿卻并不想聽,只是催促他趕緊回房間睡覺,沐嘉樹也确實是累了,于是沒有糾纏,回到房間快速洗了個澡。
他平常不太喜歡開空調,房間的窗戶經常敞着,這個時候國內的夏季基本上已經過去,外面刮進來的風透着幾絲涼意,沐嘉樹走過去正要關窗,突然聽見一聲口哨,什麽東西穿過窗子朝着他扔了過來。
他伸手一抄,舉到眼前看了看,發現是一個木頭雕成的小人。木料帶着淡淡的香氣,是莫塞福特特有的曲薩樹,小人的五官有點粗糙,但居然可以從上面看出一點自己的影子。
他忍不住要笑,看了看對面,衛洵房間的窗簾微微晃動着,他卻沒有再露臉。
沐嘉樹走到書櫃旁邊,從最頂層拿下來一下小匣子,打開之後,裏面全都是用木頭雕刻成的小馬、兔子、手槍……他把小人也放進去擺好,躺到了床上。
他的精神非常活躍,身體卻很疲憊,陷進松軟的大床之後,幾乎覺得全身的關節都咯吱吱作響,沒幾分鐘就進入了夢鄉。
他睡着之後又過了很久,房間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
沐言睿蹑手蹑腳走進沐嘉樹的房間,站在床邊看了兒子一會,輕輕為他理了理額前的亂發,将手裏的東西放在他的枕邊,就又出去了。
沐嘉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長時間,直到被電話鈴聲吵醒,這才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發現外面的天還是亮的。
他的腦子還有點不清醒,不耐煩地抓起電話,“喂”了一聲。
對面的人說:“嘉樹?”
沐嘉樹“嗯”了一聲,順口道:“鄭哥啊?”
鄭柯:“……”
沐嘉樹:“……”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沐嘉樹立刻就精神了,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顧不得想明明之前已經報廢在了莫塞福特的手機怎麽會出現在枕頭邊,第一時間将電話從自己的耳邊移遠。
鄭柯陡然提高的聲音果然一下子從那一頭傳了過來:“我靠,居然真的是你?你居然真的……沐嘉樹,你給我滾出來把話說清楚!”
沐嘉樹忍不住邊笑邊嘆了口氣:“好。我請你吃飯!你等我一會。”
兩個人直接約在了一家鄭柯平常比較中意的主題餐廳,沐嘉樹迅速地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門,到的居然比他還要早,直到把一杯冰水都喝完了,鄭柯才出現在包間門口。
沐嘉樹放下杯子站起來:“鄭哥……”
鄭柯盯了他片刻,沖過來一把抱住沐嘉樹,重重在他後背上砸了一拳,大聲說:“我還以為你小子真的羽化登仙了呢!沒想到啊沒想到,沐嘉樹,你果然就是個陰險狡詐腹黑缺德的混蛋!”
沐嘉樹的肺差點被他錘出來,推開他一挑眉:“唔,聽起來你對我很不滿?”
鄭柯大大咧咧在他對面坐下:“不但很不滿,而且很受傷……所以你今天必須好好跟我賠罪。”
他邊把自己身前的杯子拿起來,重重放在桌子中間,命令道:“倒酒!”
沐嘉樹笑了笑,給他将杯子倒滿,遞過去:“對不起。”
鄭柯滿意地端起來一飲而盡:“……”
“你這是涼水吧?”他說。
沐嘉樹大笑,将菜單遞給他:“的确是,先給你降降溫,酒和菜我都沒有點,等着你過來呢。”
鄭柯嗤笑一聲,也不看菜單,直接把服務員叫過來點了一桌子的菜,又要了瓶白酒自己喝。
他和方靜幀一樣,都以為沐嘉樹的身體還沒好,鬧是鬧,可到底也不敢灌他。反倒是沐嘉樹主動敬了三杯,權當做是給鄭柯“被傷害的感情”賠禮道歉。
鄭柯拿起筷子剛要夾菜,突然想起了什麽,問沐嘉樹:“喂,你真的是人沒錯吧,哥以前可沒得罪過你,會不會這些東西我一會吃到一半,才發現是什麽骨灰、人心、眼珠子之類的?”
沐嘉樹一本正經地說:“怎麽會呢?其實以前一直沒跟你說過,我會奪舍。”
鄭柯大笑,根本沒當真。
兩人開始吃飯,各自說了一些近況,他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做事情很有分寸,知道能讓沐嘉樹做出這樣舉動的肯定不是尋常的事情,因此雖然嘴上責怪他瞞着自己,但關于沐嘉樹之前出事的那一段起因還是什麽都不問。
沐嘉樹也沒有刻意叮囑鄭柯保密之類的,活到他們這種地步,如果這樣的事還要特意說,那可就太沒意思了。
鄭柯忽然想起一件別的事:“合着衛三是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沐嘉樹道:“沒比你早多久,我一開始也沒有告訴他。”
鄭柯嘆了口氣:“你走的這兩年,他是挺不容易的,以後對他好點啊。”
沐嘉樹笑了一下:“我會的。”
鄭柯道:“啧,你這次回來……乖了很多啊。”
沐嘉樹道:“分人。對三哥會,對你不會。”
鄭柯:“……”
沐嘉樹又問:“你開車了嗎?一會吃過了飯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鄭柯搖搖頭:“我要去趟商場給我爸買條領帶,昨天看他那領帶真難看啊,生活助理那品味,忍不了了。”
沐嘉樹知道他和他父親的關系一直很好,建議說:“從這裏出去對面就有一個商場,二樓有一家專門買領帶的店很不錯,要不你去看看吧。”
鄭柯一聽就知道沐嘉樹說的是安元大廈,那是沐家的産業。
他笑着說:“呦,沐少今天的招待很全面啊,這是讓我去挂你的賬?那怎麽好意思。”
沐嘉樹笑着說:“送伯父一條領帶而已,瞎客氣什麽,走吧。”
兩個大男人權當消食,一路溜溜達達的去了商場,鄭柯買領帶的時候,沐嘉樹站在一邊等他,也忍不住随手翻了翻,他平常不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不怎麽愛打領帶,但發現有一個花色很适合沐言睿。
鄭柯看了他一眼,忽然說:“給你爸也買一條吧,他肯定高興。我家老爺子就吃這套。”
沐嘉樹猶豫了一下,說:“算了。”
鄭柯也知道他們父子間的心結,平心而論,沐言睿的風流在整個京城裏都是出了名的,他同樣作為兒子,也很理解沐嘉樹的感受,不過這一次沐嘉樹出事,沐言睿強硬的作風以及為他所做過的事,讓旁觀的鄭柯隐隐感覺到,他對待兒子的态度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漠不關心。
在他看來,沐嘉樹這人好不容易回來了,父子之間有什麽事也不要太計較,于是拼命鼓動,直接讓導購員把沐嘉樹剛才摸過的那條領帶包起來,強行塞給他。
“買買買,你差這點錢嗎?”
沐嘉樹下意識地捏了一下掌心的手機,這個手機無論是型號款式還是電話卡的號碼,都和他之前用的一模一樣,睡覺前還沒有,睡醒了之後就在枕頭邊上放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就當禮尚往來了。他跟自己說。
兩個人買完了需要的東西,都對逛商場沒有什麽興趣,一起走到扶梯口準備下去,。
鄭柯忽然撲哧一笑,扯了下沐嘉樹:“你看那女的,還真執着啊,逗死我了。”
沐嘉樹回頭一看,正對着電梯口的一家鞋店裏,一個中年婦女正坐在最當中的沙發椅上試着一雙皮靴。
這雙皮靴的鞋筒周圍還有一圈兔毛,一看就是冬季的鞋子為了清倉而反季銷售,這樣的鞋一般也都斷碼了。
靴子十分小巧漂亮,唯一的缺點就是和那名婦女的腳型號不太匹配,目前她正在用盡全力使勁将腳往裏面蹬,連臉都掙紅了。
售貨員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問道:“您好女士,這雙鞋如果不合适的話,我幫您找一雙其他樣式的來吧。”
那個婦女白眼一翻,并不理睬,還在使勁拽着靴子,卻一不小心滑了手,靴子落到了地上,禿了一塊,她的手上則攥了一撮靴筒旁邊的毛。
售貨員:“……”
這場景實在是太可笑了,鄭柯笑起來,沐嘉樹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那名婦女大約也覺得挺沒意思,恨恨地把鞋扔到一邊,說了句:“什麽破玩意,質量一點都不好。”
她說完之後就站起來,竟然打算一走了之。
售貨員見狀,連忙攔住她:“女士不好意思,這雙鞋是被您弄壞的,應該照價賠償。”
那人立刻就瞪起了眼睛:“你什麽意思?強買強賣是不是?這鞋是我弄壞的嗎?我還說是你弄壞的呢!”
售貨員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幹不過這種資深潑婦,聽了她的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攔着她不讓她走:“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這鞋明明就是你……”
那名婦女不管不顧就往外走,小姑娘拽了她一下,她立刻回頭大罵:“怎麽着?你還想打人啊?!訛詐是不是?你說我把鞋弄壞的,誰看見了?”
“我......”
“我看見了。”
沐嘉樹看鄭柯就要上前見義勇為,眼疾手快地把他扯回來,自己接過了話頭。
“你是哪根蔥……沈樹?”
沐嘉樹漫不經心地說:“是啊,劉女士,又見面了,就是時機不太巧。”
說來事情也湊巧,原來這個女人正是上一次沐嘉樹之前在醫院見過的黎青的母親劉燕。
劉燕愣了一下,随即橫眉怒目:“小雜種,你憑什麽管老娘的事?有時間還不如多給你那個死媽燒點紙錢去!”
鄭柯從小到大還是第一回 聽見有人敢指着沐嘉樹的鼻子這麽罵,心裏面覺得挺上火,但是以他的身份肯定還沒到能放飛自我跟對方一起罵街的程度,只好憋氣地冷笑一聲,不陰不陽地說: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他沒資格管?只要是發生在這商場裏的事他就沒有沒資格管的。”
劉燕沒聽懂,沐嘉樹則直接對旁邊的售貨員說:“把你們的經理叫過來。讓他調取這裏的監控錄像。”
售貨員猶豫了一下:“先生,為了保護客戶隐私,我們這裏的監控錄像是不能随便調取的。”
沐嘉樹不置可否:“你讓他拿着電腦過來就行了。”
賣場經理很快就到了,來的時候原本臉上還有幾分驚疑,看到沐嘉樹吓了一跳,連忙換上一副笑臉:“原來是三少,您今天怎麽親自過來了?”
沐嘉樹道:“随便逛逛,沒想到碰上了點糾紛。電腦給我吧。”
賣場經理連忙恭恭敬敬地把電腦打開,朝向沐嘉樹放好,還沒忘了将鼠标擺在他手掌拿着最順手的地方。
劉燕震驚地看着這一幕,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是看着沈樹從小長大的,在她心裏,對方懦弱陰郁的樣子已經根深蒂固,實在搞不懂為什麽會有人要對他這樣點頭哈腰的。
更何況那是經理哎,那是有錢人,大人物。
沐嘉樹打開界面,用自己的權限登錄,在上面輸入了一行指令,監控頁面蹦了出來,他看了一下時間,正要把剛才的那一段調出來,一個人突然喊了一句:“沈樹!”
原本周圍幾個人都在看着他,誰也沒說話,這個聲音就大的有些突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和麋鹿鹿鹿的營養液(づ ̄3 ̄)づ~
都說人家短小,加更一天啦,有種窮鬼還要揮霍身上最後一分錢的酸爽感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