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等病房裏的人都走光,餘星才能暢快地喘上口氣。
他渾身都不自在,靠床頭坐着,眼睛裏倒是亮閃閃的,他的眼珠子一直跟着蘇朗在屋子裏轉,良久,他才問了一句:“你就是蘇朗?”
蘇朗停止踱步,用壞掉的手腕微微扶着下巴走到餘星的病床前,點頭:“是。”
“是你在我昏迷的時候唠唠叨叨, 總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餘星亮閃閃的眼睛裏似有冷箭射出。
蘇朗繼續微微點頭:“是。”
“你……你和我振哥……”餘星想到蘇朗說到的那些和譚振暧昧不清的畫面,就覺得眼前一陣慘白。
他以前只知道譚振是個在夜場上晚班的,頂多是幫人看看店賣賣酒,卻沒想到暗地裏還做着那些生意。
要說他振哥,天生一副好皮囊,有蘇朗口中的那些魅力他一點都不懷疑,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好大哥,居然能為了錢委身去當別人身下的那個人。
好像一切都出乎意料,然而又有那麽一絲絲的冥冥之中天注定的意味。
餘星自我糾結了一番,又問蘇朗:“那我振哥人呢?他現在在哪?”
蘇朗看到窗外越發暗淡的天色,心口猛地抽痛:“他……原來你昏迷那會兒,只記住了我和你振哥的那些事兒,關于他現在的去向是一句沒聽進去?”
餘星剛清醒過來,腦袋還暈暈的,回憶了片刻,都是一些瑣碎的記憶,不十分完整,他眯着眼睛搖頭:“把我振哥叫來,我第一個讓護士聯系的人就是他,他人呢?!”
蘇朗這時才确定餘星是果真沒記得,他曾經說過譚振下了暗道并且消失不見的事情,但是面對大病初愈的人,他也沒辦法再一次提起,怕刺激到對方,于是狠下心搖搖頭:“他去上工了。”
“我……”餘星惱怒,臉都漲紅了,他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一想到譚振的工作就胸口痛。
“餘星,”蘇朗倒是趁機離餘星又近了一點,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圖紙一點點打開,“你還記得你遇襲前後的事嗎?”
餘星聽到這句,那亮閃閃的眼神又回來了,口中含糊道:“什麽遇襲,你怎麽知道我遇襲,我振哥呢,我要找我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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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個是你見到的樣子嗎?”蘇朗不理他,繼續推開圖紙,把圖紙橫着放在餘星的腿面上,指着圖下面的部分,“這些地方你見過嗎,是做什麽的?”
餘星雖然內心掙紮着不要回憶,可眼睛還是順着蘇朗的手指往圖上看去。
圖紙最下層,那個被兩道走廊圈起來的地方,讓他迅速神游到了之前的場景。
譚振無意間說到海天大酒店地下車庫發現死亡男童的時候,餘星真是興奮的渾身打顫。他本就是刑偵專業的,如今卻被送到片區實習。
整日裏處理那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他早就不耐煩了,只恨自己一身本領無處施展。
于是,他當即就決定去海天大酒店的地下車庫探查一番。
第一次,他趁晚間那幾個保安打瞌睡的時候悄悄進了車庫。在空曠的車庫裏搜尋一圈,最後終于對東北角那三個汽油桶産生了懷疑。
更讓他懷疑的是,本不應該是監控死角的地方,明明有着三個攝像頭,卻沒有一個是對準那裏的。
一定是有蹊跷!
每天幾個小時的健身房不是白練的,餘星靠一己之力就把那些汽油桶悄無聲息地挪了下來。
令他沒想到的是,那桶下面居然有一個像臉盆似的門!
他驚了,同時也很興奮,雖然是半夜卻無絲毫困意,并且,憑借曾經苦心鑽研過的□□,輕而易舉把那門給打開了。
他打着手機上的手電,一點點地進入暗道。
暗道裏比他想象的要寬敞許多,近兩米高,寬度也有雙臂撐開那麽寬。
他對這深不見底的暗道起初只是好奇,可随着一點點的深入,他呼吸困難,産生了眩暈的感覺。餘星一向熱愛運動,耐受力強悍,可他還是出現了嚴重的缺氧症狀。
突然,他一個趔趄,手機掉在了地上,在他撿起手機的那個瞬間,亮光劃過,他看到了薄如蟬翼的黑色灰燼。
他拈起一片在指尖搓開,那灰燼就成了一抹黑色。
這個東西他再也熟悉不過。他幼年喪父喪母,每年的清明節都會跟着爺爺去給父母上墳。
他們燒的就是這種紙錢,只有那種黃色的燒紙,才會燒出這樣的灰燼!
手機亮光往前移動,緊跟着,他就在旁邊的牆壁上見到了一個小小的鞋印。
有線索了啊!
餘星當即就興奮地叫出了聲,可這地下真是憋悶,他連忙對準牆壁和地上未清理幹淨的灰燼拍了幾張照片就連忙返程。
他想着,自己得回去搬救兵,他不信這事情說給所裏的領導,不立刻立下案子來查。
可不巧的是,那暗道地下雖然寬敞,但是洞口處卻非常狹小,餘星爬回地面的時候一不小心,手機摔了,直接無法開機。
他回局裏找領導彙報這件事,所長、副所長,還有帶他的師傅,看他那個名偵探柯南的電腦保護屏幕,再看看他那夾在會議記錄裏的漫畫,直接就一句話怼了回來。
“你小子,幹事兒不行,腦袋倒是天馬行空。”
餘星不服氣,當晚就說身體不适,死活賴臉地去躺醫院。
他那時的想法是,在派出所裏呆着,除了處理那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哪有時間搞探案。
在他看來,勸因為一袋垃圾而吵架的鄰居,遠不如那蹊跷的暗道來的給勁。
于是,他準備借病再去那條暗道。
第二次,他準備充足,在登山俱樂部買了小型的氧氣面罩,又準備了蓄電能力超強的手電以及一些其它的瑣碎工具,再次潛入海天酒店的地下車庫。
那時候,餘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去的地方是哪裏,他只是憑着直覺一直深入,不知不覺距離洞口越來越遠。
等他覺得有風,伸出手掌去感受的時候,發現了隐藏在側面牆壁上的一道暗門。
那門雖然表面上和暗道一個顏色,但手感冰涼,像是合金。
餘星想都沒想就用力推開了那個冰冷的家夥,果然……裏面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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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膜手術是不需要禁食的,所以你可以飽餐一頓。”男聲再次響起,一雙冰涼的橡膠手套解開扣着譚振的皮帶,緩緩将他扶起。
譚振腦中轟鳴,用盡力氣扭頭去看身後的人,吃驚地問:“你剛說什麽?”
那男聲的主人從譚振身後悄無聲息地摸出一個口罩戴到臉上,然後又用無菌帽嚴嚴實實地裹住頭發,才慢悠悠走到譚振面前。
他的眉眼都是彎的應該是在笑,大口罩遮掉了大半張臉,譚振看不清他的表情。
譚振赤條條地,心裏很慌,對面這個人的眼角輪廓分外年青,看上去至多和自己是同齡人。
“走吧!”對面的男生不慌不忙地開口,拿過一件寬大的袍子就往譚振身上罩。
譚振木讷地跟那男生下床,手腳都是冰涼的,他問:“這就是少茂速停的核心地區?你們想把我的角膜摘給誰?”
男生不再回話,只是眉眼繼續彎着,耐心地牽起了譚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