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敵人在暗,譚振和蘇朗在明,這事兒想要繼續查下去,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那個送匿名信的家夥揪出來。
可是他們要怎麽做呢,譚振想了個辦法。
“咱們繼續高調地查這事兒,那人忍不住肯定還會出現,只要咱們再做一次,讓我變成透明,在暗中看到他的樣貌就可以了!”
“說得簡單,你變透明只有四十分鐘,怎麽能那麽巧讓你守株待兔?”蘇朗覺得譚振的想法很幼稚。
譚振卻不以為意,動了動喉嚨說:“那大不了就多做幾次啊!”
蘇朗偷笑,覺得剛才轉過去的那一筆錢很值得了。
接下來的兩天,這兩人繼續大張旗鼓地調查着,每天都去地下暗道轉一圈,沒事就呆在監控室裏。
晚上,蘇朗推着譚振在自家酒店開了間房。
他說:“我告訴客房部,這間房是給你住的,其實……”
譚振胸口小鹿亂撞:“要開始咱們那個計劃了嗎?”
蘇朗悶聲說:“想要你了,順便逮個兔。”
譚振嗤笑,微微點頭,這兩天,這兩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一起,身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徘徊,他竟然看蘇朗格外順眼。
蘇朗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低頭就吻了上去。
譚振根本不扭捏的,幾天沒開工了,業務卻依然熟練。
一陣酣暢淋漓之後,蘇朗看譚振漸漸透明,便穿回自己的衣服,捏着那人的手悄悄出門進電梯回到自己的屋子。
蘇朗已經有幾天沒回住處,房間卻依然幹淨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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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往站在高處看看燈火闌珊,心情就會好很多,現在竟然有些随時被人從身後推下去的危機感。
他進了屋子之後就和往日那般,直接去浴室泡澡,瘋狂地拉小提琴,假裝沒有譚振那個人的存在。
譚振則得空細細地看蘇朗的住所,聞敞開衣櫃裏襯衣的氣味,看書櫥裏的書名。
他聽得出蘇朗在拉《鐘》,他小時候,總聽鋼琴老師彈這首音樂的鋼琴版。
他又開始懷念有父親的日子……
那個夏天,他八歲,他本來就比別人上學遲,父親總覺得對他有虧欠,所以,當他提出想學點樂器的時候,父親表現出了全力的支持。
他原本喜歡的是鋼琴,可是一架鋼琴怎麽都得上萬,他選擇了相對便宜一半的手風琴。
都是黑白的按鍵,都能彈出悠揚的樂曲,小譚振想。
然而,年幼的他本以為足夠為家裏的開支節省,卻不料學習音樂的費用才是最大頭的開銷。
那個夏天,他的父親譚國富,開着大車連軸轉,就是為了給兒子多賺點學費,卻沒想到終于在疲勞駕駛後,把自己的命和另外一對年輕夫妻的命一同葬送了。
譚振越長大越明白這些。
在父親剛離開的那兩年,他還會賣力地去練習手風琴,可是當他逐漸意識到父親是如何去世的時候,就再也沒有碰過那個琴了。
樂曲聲停,蘇朗從浴室出來,譚振已經赤身|裸|體恢複原狀。
“你怎麽哭了?”蘇朗上前,用寬大的浴袍裹住譚振。
譚振轉身,擡手快速抹去眼角濕乎乎的淚水,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我……是我,害死了我爸,很多年前,為了我,為了讓我有錢去學音樂,他才拼命工作出的車禍……”
蘇朗似乎猜到了些什麽,貧困的家庭只有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一家人把壓力都聚焦在年幼的肩膀上,這事司空見慣。
他掰過譚振,輕柔地撫摸對方的後腦,親吻他的側臉,譚振的淚水酸澀,居然和他自己的是一個味道。
那一晚,蘇朗和譚振,一人裹着一件浴袍,站在海天大酒店頂層的私家花園,面朝絢爛霓虹,悄無聲息地呆了很久很久。
“有沒有一個時刻,站在這裏,你覺得你擁有了全世界,但你依然孤獨?”良久,譚振問蘇朗。
蘇朗笑,看譚振,摸摸他的腦袋:“無時無刻……不過,最近好一些了。”
譚振笑着,也擡起手回摸了一下蘇朗的腦袋。
那一夜,他們躺在蘇朗那寬大的床鋪上,蓋着天鵝絨被,吹着空調,聽樓下不肯散去的車水馬龍。
突然,蘇朗說:“我們再做一次好不好?”
譚振問:“有理由嗎?”
蘇朗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說:“單純想展示一下我的抖M屬性。”
譚振笑着踢掉被子,轉身撲到蘇朗身上。
“不要怕,我沒你那麽事兒多,但絕對會讓你舒服到一輩子都忘不掉我。”譚振俯身咬住了蘇朗的耳垂,手指在對方的胸口輕輕描畫。
事畢,蘇朗驚訝,身體滿足地蜷縮在譚振的臂彎。他玩過的人不少,無論男女,第一次,多少都會表現出一點下面不适的神情。而輪到他自己第一次做下面那個,沒想到卻體味到了從未有過的歡暢。
譚振已經帶着微笑漸漸透明。
蘇朗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卻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用通過表情去猜別人的心思,真是省了不少力氣。蘇朗這麽想着,被開發後的困倦襲來……
突然,門板想動。
譚振睡眠本來就輕,這些年稍微有點扭門撬鎖的聲音就能把他驚醒。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應激反應似地彈坐了起來。
“怎麽?”蘇朗問。
譚振立馬捂住蘇朗的嘴,小聲說:“兔子來了。”
蘇朗立刻不語,微閉雙眼開始假寐。
譚振看自己搭在蘇朗唇上的手臂,快速退去手表,距離上次歡愉還不過四十分鐘,透明的狀态還能撐一段時間。
他緩緩起身,立在床邊。
只見門縫被推開,一個穿工裝褲的男人蹑手蹑腳地走了進來。
那人全副武裝,仿佛早有準備,戴着鴨舌帽和大口罩,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
譚振緊緊地盯着那雙眼睛,想要調動每一個記憶神經把它刻在腦子裏面;雙拳不由自主捏了起來,随時準備在對方有傷害蘇朗舉動的時候撲上去。
那人先是走向曾經放着小藍的架子,呆呆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走近蘇朗,伸出手臂在蘇朗的腦袋上懸空停留了片刻,像是準備将人叫醒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譚振注意到那人撐胳膊的時候,一節襯衫袖口從工裝服裏露了出來,一枚藍灰相間的袖扣讓他印象深刻。
然而,那人最終什麽也沒幹,只是呆呆地立在床頭盯着蘇朗看了幾秒,就轉身走了。
門板再次合上,譚振回到床上從身後圈住蘇朗,這才意識到兩人原來一樣慫,居然都在瑟瑟發抖。
“他是誰?”蘇朗問譚振。
譚振搖頭:“對不起,我沒有看清。”
他難以想象在蘇朗睡覺的時候,竟然有人就那麽堂而皇之地進來了,站在床頭看着他,看得出這類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他驚恐,又憐憫,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上遇到了一個比自己還值得同情的家夥。
“對不起!”譚振用力抱着蘇朗,嘴巴在對方的發頂上摩|挲,身體還在因為驚懼而微微發顫。
蘇朗感受到了從譚振胸膛傳過來的巨大熱力,眼眶突然變得溫熱起來:“沒……沒關系。”
像兩條游曳在汪洋裏單打獨鬥的魚兒,本以為豎起了全身的刺猛烈向前就能假裝贏得勝利,卻在一日日的相處中逐漸暴露了彼此的弱處,原本最不願意被人同情的地方,此刻強烈地渴望着被關懷。
譚振緊緊地抱着蘇朗,蘇朗一點點地看譚振恢複後的臉頰,四目相對時,都讀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