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朗泡在溫暖的浴缸裏,指尖的水氣将停車場地圖打濕了好幾處。
他仔細地看着每一層的圖紙,完全看不出什麽不同。
他很想去找老爸或者小舅來問一問,在自家産業下面有這麽一條暗道,他們到底知道不知道,那到底是做什麽的。
但是他明白,在馬上就要召開股東大會前,還是得壓壓火氣,避免把焦點引到自己身上。
畢竟,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蘇少茂,最近得了亡母手裏3%的股份,正春風得意。
只要蘇朗稍微出一點麻煩或者惹人煩,那蘇氏下一任繼承人就和他沒什麽關系了,而他如果想要擺脫金絲雀的生活,還得依靠着那點權利讓自己一點點地強大起來。
他丢了圖紙,從浴缸裏探出半個身子,打開小提琴的盒蓋,提着琴和弓起身站在浴缸裏,開始拉。
帕格尼尼的《鐘》,繁雜的裝飾音,是蘇朗總拉不好的地方。他無數次地在浴室裏練習,有一次甚至滑倒在地。
但只要指尖在琴弦上滑動,那種真實的痛楚,總能讓他的心情歸于平靜。
他把自己的郁悶、煩躁、不安以及不滿,全都想通過琴弦彈射出去。
小藍那個傻鳥在咳嗽,蘇朗聽到那聲音,更加發洩似地拉動琴弓,他覺得那傻鳥和自己一樣,都是看着光鮮而已。
這一場個人演奏,直到蘇朗精疲力竭才停止。
他丢了琴和弓,甩了甩酸痛的手指,一邊裹浴袍一邊回到卧室。
“咳……咳……咳咳……”
蘇朗反省自己之前劃破手指去彈小藍的舉動過于粗暴,可能是真把那只傻鳥給吓到了,便徒生幾許歉意,準備認真地削一只蘋果給它吃。
他走到圓桌旁,對小藍假笑,又用手去摸蘋果,卻不料,摸到了一個冰冷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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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朗微微蹙眉,他不是觀察力很好的人,但是他能确認去泡澡之前這裏是沒有這個東西的。不但這裏沒有,他還能肯定自己絕對不會要任何信封出現在自己的屋子。
因為,他懼怕信封。
在他小的時候,母親只要看到這種堅硬的牛皮紙信封就會歇斯底裏,久而久之,他也不願意見到這個東西了。
然而,這個信封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的桌上。
蘇朗打開,信封裏掉出一張紙片,用打印機打印着:“想活命就适可而止!”
蘇朗本能地回頭去看,房間裏空無一人,在他住在這的六年裏,他至少覺得這裏是安全的,然而此刻,不知怎麽的,他渾身都在發涼。
是誰,在大半夜潛入他的房間,放下這麽一個讓他惱怒、厭煩又恐懼的東西。
蘇朗想到了他曾經因為無聊安裝在家裏的攝像頭,連忙調取監控來看。
卻沒想到,那聯網的系統,早就被黑客攻擊,沒有辦法正常工作。
“操!”蘇朗怒喝,拆了攝像頭猛地摔在地上。
再看小藍,那家夥平時的咳嗽聲都跟說“你好”似的溫柔,如今更像是受了某種刺激後的應急反應。
蘇朗走近,小藍躲閃,可他還是看到了小藍脖子附近翹起的翎毛,似是被人捏過的痕跡。
蘇朗立刻打電話給保安室,讓他們查半個小時內有誰來過他的門口。
果然不出所料,保安室結結巴巴地回複:“監控系統被黑,現在正在搶修。”
“呵!”蘇朗苦笑,順勢躺倒在床上。
譚振對自己的睡眠有點捉摸不透。
他覺得自己明明很困,可就是沒辦法合上眼睛。
他一點點地往前看視頻,加倍速、減倍速,幾乎把常出現在車庫裏的車主都認了個臉熟。
眼看時間點到了他去偷戒指的那一個晚上。
他看到蘇朗的車停在攝像頭下,那人時不時地看手表,一會兒對着空氣抓一下,嘴唇蠕動。
譚振覺得特別好玩兒,心想,可能是蘇朗看不到自己,随便有個蒼蠅蚊子飛過,那人就會緊張兮兮地問“是你嗎?”。
譚振對着電腦模仿腦補中的蘇朗,變換着不同的嗓音和姿勢,問:“是你嗎,你來了嗎,進車門了嗎,讓我摸摸……”
一陣哈哈大笑後,譚振把蘇朗對着空氣亂抓的視頻截下來單另保存,然後繼續往前看。
一天、兩天、三天……地下車庫車來車往,譚振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不知道什麽時候,譚振已經睡着,還在夢裏看到蘇朗焦急地對着空氣猛抓,一個勁兒地喊着:“親愛的,來啊,讓我抱一抱啊!讓我親一下啊,地方你選,我的車裏好不好。”
夢裏的蘇朗都是微笑着的,低眉順眼,樣子頗為讨好溫柔。
譚振一團欲|火燃在心中,作勢就要撲上去迎合。
“哇!”
譚振猛地驚醒,晨起時的正常反應蹩得他小腹鼓脹。
他連忙跑去衛生間放水,又揉着眼睛回到客廳。
居然做夢了,還做了那種夢,夢裏的蘇朗居然嬌柔妩媚地要自己抱抱,這都什麽鬼。
他拉開窗簾,看看時間,已經到了第二日上午九點多。
再回到沙發前,發現電腦居然沒關,就那麽一個文件一個文件地自動播放着視頻記錄。
“呵!”譚振嘆了口氣,準備把視頻關掉,好讓電腦也休息一會兒,突然,屏幕下方一個保安慌忙跑過。
譚振猛地按下暫停,把圖像放大了看,那個保安,正是前一天車禍身亡的老張!
譚振把圖片進行多層銳化,再次放大,原來那雖然是背對着攝像頭,但還是能看到他懷裏是抱着一個東西的。
是什麽?
譚振腦袋嗡的一下,本能地覺得查到了些什麽。
他連忙拿起電話準備給蘇朗撥過去,卻不料門鈴響了。
“叮咚!”原來這個門鈴是會響的嗎?
譚振搬來這裏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還從來沒有聽它響過呢。敢情是前一夜燈泡複原的時候把門鈴也修好了?譚振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完全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個夢。
他蓋上電腦,起身去開門。
只見門口站着蘇朗,手裏提着那只叫小藍的鹩哥。
“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看到夢裏的人出現在眼前,譚振突然就笑了,伸出食指在鹩哥腦袋上蹭了一下說,“你好。”
鹩哥不理他,黑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一緊張又開始咳嗽。
蘇朗整個人沒什麽精神,就像是被妖怪榨幹了精|氣,手裏還提着一袋糖油糕。
“吃吧,已經不熱乎了。”蘇朗把糖油糕塞給譚振,放下小藍轉身去譚振的卧室,什麽都沒說撲倒就睡。
這人到底是幹什麽去了,譚振莫名其妙,一邊打開糖油糕的袋子,一邊追過去。
只見蘇朗趴展在床上,已經睡着了,發出均勻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