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柏裏本來不想回答他, 站起來之後看彈幕裏都在問,就頗為少見地敷衍了一句,“你就當是, 紋身。”
顯然是不想多說。
“關攝像頭。我要換,衣服。”
“哦。”溫良久擡手關掉了小蜻蜓。
直播間裏突然黑屏。柏裏從道具頁裏找了件衣服, 轉過身背對着溫良久套上新的長袖T恤, 把裏面被劃破的那件拽出來。
遮的嚴絲合縫, 一點都不給看。
半分鐘過去, 溫良久懷着遺憾的心情重啓直播間, 看到彈幕裏一片烏煙瘴氣。
“是我瞎了還是停電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
“還不到一分鐘???九爺你也太快了吧!”
“小姐姐別難過, 不如下一把游戲跟我吧。雖然我打架沒他厲害, 但持久度肯定不止一分鐘哦”
“都給我住口!我們阿九還是個孩子,我不許你們這麽說他!”
“……”
柏裏也看到了,“你的彈幕……”
“污言穢語,別往心裏去。”
溫良久試圖跟彈幕撇清關系,澄清自己他們不是一類人, “你放心, 回頭有時間我好好教育他們。”
柏裏看了看他,對此存疑。
Advertisement
越過這茬,游戲已經開始了好幾分鐘,隊友們都走得看不見人影了。他們選擇的地圖是山地模式, 地形起伏很大。坡度陡峭, 溝谷幽深,山嶺和高地呈脈狀分布。行進時比一般的平原地區要難走, 但也因為地形複雜,便于尋找掩體隐蔽和伏擊。
游戲一開始時每個玩家都會收到裝備箱, 本場游戲中不可使用自帶裝備。除了必需的醫療急救用品和用來填裝的彈藥外,每個人配置的槍支型號都不一樣。
溫良久拿到的是一把趁手的輕武器步/槍,在游戲裏常見常用,不用花時間熟悉操作就能直接上手。
與此同時,柏裏拿到的卻是一把仿M200的重型狙/擊槍。由于體型太大,隐蔽性也差,不是适合在快速移動時使用的随身武器。
“小問題。”
溫良久一邊調整瞄準鏡,一邊跟他介紹基本的游戲規則,“待會兒先送走一個,撿別人的用就行了。”
他也并不是每一場都能拿到趁手武器的。每到這種時候,争搶和掠奪就變成了天經地義的事。之所以常來這個游戲,大概也是因為規則很符合他的口味。
“小地圖上可以看到敵我雙方的人員移動情況,但只限開場前十分鐘。”
由于是俯角掃描,玩家只要躲在有效的遮蔽物下就能在地圖上“隐身”,這會兒二十個紅點在小地圖上時隐時現。
“帶圈圈的是我們的人。”
溫良久看了眼地圖,對柏裏解釋道,“對面跟我們的安排差不多,是種比較常見也比較保險的做法。”
地圖上分上中下三路。根據隊伍裏的指揮風格不同,每場比賽的節奏也會不一樣。有的指揮者得勝心切,就會讓十名隊員一起走直線距離最短的中路突進,企圖速戰速決。
但其實上中下三路離得很近。如果隊員全部集中在中路,即使以人數優勢能讓對方中路隊員全部下線,卻很容易陷在快速趕來的上下兩路隊員形成的包圍圈中。每場游戲每位玩家只有一次生存機會,一旦被送走就不能再複活。
游戲的目的是拔掉對方的旗幟而非單純的擊殺,太早就開始正面剛槍并沒有好處。所以大部分指揮都會均勻安排三路的人數穩妥推進,留一人在營地守旗。
他們這次遇到的敵對方也是這麽安排的。而己方這邊,溫良久跟柏裏走雙人下路,留一人守旗後把剩下的人數分到其他兩路的做法,引起了彈幕裏的一陣嘲諷。
“你九爺向來都是走中路拔旗的,什麽時候把主力位置讓過別人”
“表面上看是在打游戲,其實根本就是想跟人家約會”
“阿九嗚嗚嗚你還是個孩子媽媽不準你談戀愛!”
“……”
這個整天在彈幕裏當媽的究竟是誰啊。
溫良久沒再理會彈幕,卻聽見柏裏說,“要不我先,回營一趟。”
他之前沒有玩過這個游戲,但能分辨出手上拿到的武器其實更适合用來防守。如果非要跟溫良久一起移動,也可以把武器留給守在營地裏的隊員,讓營地裏多一份保障。
“回營幹什麽。”
已經出來一段距離了,溫良久也不想再走回頭路,“擔心旗?”
柏裏點了點頭。
雖然拔掉對面的旗就能贏,但要守住自己的旗也挺重要的。
“想保護旗啊。”
溫良久一笑,從自己懷裏掏啊掏,最後抽出一塊紅布來,在他面前揮了揮,“那就保護我吧。”
柏裏:“……”
什麽時候的事?!
他居然把旗摘下來随身攜帶了!
“快收起來。”
柏裏迅速看向四周,确認沒有敵方隊員後依舊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旗還能帶,在身上?為什麽?”
“能帶啊。不好意思,除了我自己,誰都不相信。”
溫良久把旗塞回懷裏,“放心了吧。他們找到營地裏去也沒用,我人在旗在。”
“既然沒用,那你還……”多留一個人在營地裏?
柏裏說到一半,突然懂了他的用意。
開場時地圖上是會顯示人員分布的。對面看到他們在營地留了一名隊員,就會習慣性地認為留下他是為了保護旗,那麽旗就肯定還在營地裏。之所以留下那個人,純粹就是障眼法。
營地周圍被圈定的範圍內有防禦裝置,感應到敵方踏入就會自動進攻,本意是基于主場來保護旗的安全。
現在旗被帶出了營地,雖然能讓前來掠奪的人撲空,但只要溫良久被擊殺,旗也會随之暴露。到時候連營地裏的防禦機制都幫不上忙,只能純靠人力保護。
總體來看,屬于不知道是沒過腦子還是藝高人膽大的危險操作。
柏裏問,“那你,告訴大家,計劃了嗎?”
“沒有。”
溫良久說,“就你查看裝備箱那會兒,我跟留在營地養老那位通了氣把旗帶出來了。其他人都沒告訴。”
可這怎麽說都是團隊游戲,配合也很重要。
柏裏皺着眉頭看他,覺得他這麽做未免太過獨斷。
“不知情才能演得像啊。”
溫良久堅持,“不然對面兒都知道旗在我身上了,來圍攻我怎麽辦。”
柏裏依舊皺着眉頭看他。
“……”
溫良久:“操。”
他妥協般打開了隊內通訊器,“各隊員注意,報下當前位置。”
通訊器裏前前後後地響起了八個人的聲音。他象征性地聽完之後下了達指令,“現在有新的計劃。游戲後半程如果接到入侵警報,全速前進不要回營,不要回營。”
在營地範圍內,如果有敵方進入,系統會發送警告消息督促玩家回營守旗。玩家可以用快捷鍵傳送回自己的營地。
但與此同時,傳送是單向的。這意味着一旦回到營地,剛剛走過的路程全部作廢,又要從頭開始爬山,很耗費時間。
“重複一遍。如果接到營地警報,全體全速前進,不要回營。”
他說完想想又加了一句,“如果離得近的話,抽空過來跟我彙合也行。”
接受幫助,這樣該會顯得他不那麽獨斷了吧。
他又看了眼柏裏,看到他眼底的贊同後才安心。
“為什麽?”
頻道裏安靜了幾秒,有人問,“那有人到營地奪旗怎麽辦?”
“這個問題顯然不用擔心。”
溫良久說,“因為旗就在我身上。”
**
游戲進行到一半,兩人在下路策劃了第一次交鋒。
從開場時小地圖上的分布情況來看,敵方的人員安排中規中矩,下路是三個人。他們在下路必經的小道上各自找了掩體,分散躲避在兩邊。溫良久在高處,柏裏在草叢。
埋伏了許久,敵方下路終于從山林裏的小路中經過。果然是一開始在地圖上看到的三人結伴,溫良久迅速做出判斷,瞄準了邊上那個離柏裏最近的,用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頭骨。
槍響的瞬間,柏裏從草叢裏翻滾而出。
被擊中的敵方隊員脫手落下的手/槍還未掉在地上就被他在半空中接住。節省了撿槍的時間,柏裏靠着距離和反應優勢,連續開了兩槍,放倒了身邊距離最佳的人。
子彈從他身邊疾掠,激起一層草屑射/入泥土。柏裏有驚無險地避開,還沒等找到下一個掩體,溫良久已經把第三個人頭收走。
配合完美的2v3。
彈幕甚至還沒回過神來,這場交鋒就已經在分秒間結束。
小路上重新恢複了平靜。柏裏松了口氣,換了個隐蔽的地方去暫時解開造型詭異的發結。
他嫌雙馬尾太長阻礙行動,就拉起兩股在脖子上打了個看起來“試圖用自己的頭發上吊”的結。
還是個死結,這會兒怎麽都解不開了。索性拔出腿上的匕首直接割斷,原本可以垂到腿彎的長發現在只能垂到腰際。
溫良久拎着從地上撿來的輕便步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我比你多一個人頭。”
……幼稚。
柏裏從他手裏接過射程更遠的步槍,把剛才拿來做近距離攻擊的手/槍收在道具頁裏,以備不時之需。
“你都帶着走不累嗎。”
溫良久說,“要不把你那重狙拿來,我幫你扛着?”
柏裏:“不用。”
但負重确實會影響行進速度。考慮到自己的體力上限,他還是忍痛割愛,丢掉了剛撿來的慣用手/槍。
敵方的營地在相鄰的另一個山頭上。他們現在在山腳下的叢林裏,跟中路的進度拉得很近。
繼續往前又走了一陣,灌木叢變成了遮天蔽日的大樹。溫良久拿出指南針辨認方向。
白天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宿舍後又花了些時間整理情緒,這時候柏裏已經開始感到疲憊。跟在他身邊走着,注意力有點渙散。
走到半途中,路邊的草叢裏突然蹿出一只皮毛雪白的兔子。
柏裏正在跑神,被這抹亮白色撞在腿上,吓了一跳。低頭再看時,見這只兔子就蹲在他腳邊,不驚懼也不動彈。
他轉頭看了眼溫良久,突然想起那個童話故事裏下場凄慘的主角。
“看我也沒用。”
溫良久仿佛猜出他在想什麽,“我是不會修改故事結局的。”
畢竟是be大佬。柏裏也沒想勸他,“那這只,怎麽辦?”
看着也健健康康的,怎麽突然蹿出來當攔路兔。難道是腦子不太好使?
柏裏試探着用腳尖撩了它一下。
兔子差點被他掀翻,可重新趴好以後又往他腿邊蹭了蹭。
“啧,碰瓷是吧。”
溫良久看得不太滿意,彎腰捏住兔子的後頸皮把它拎了起來。看着它短小的四肢在空中亂撲騰,“這什麽意思啊。不想讓我們往前走?”
柏裏伸手摸了一下兔子耳朵,“別亂動。”
像聽懂了他的話,兔子安靜下來,只是看着垂頭喪氣,蔫蔫的。溫良久一把它放在地上,它就又自動爬到柏裏的腳邊不肯挪窩。
這麽僵持了幾分鐘,不遠處突然傳來大地震動的響聲,越來越近。柏裏把兔子塞進衣服裏兜着,跟溫良久一起躲在樹上。
毛茸茸的兔子腦袋從他衣領裏探了出來,跟他們一起往下看。一只體型巨大的黑熊由遠及近地狂奔而來,伴随着分泌物的怪異氣味。看起來情緒焦躁,瀕臨失控。
“黑熊是獨居動物,一般不會在白天活動。”
溫良久說,“怎麽這只……”
他話還沒說完,另一只黑熊就出現了。原先在旁邊狂躁地嗅吠的那只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朝着這邊越走越近。
兩只黑熊迅速厮纏在一起。
我操?!
就這麽巧趕上發情期?
溫良久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看,還伸手想去捂柏裏的眼睛。
柏裏淡淡地躲開了,“有打碼。”
動物性/行為也屬于暴力色/情的範圍,在他眼裏,地上那邊不斷翻滾聳動的只是兩坨巨大的馬賽克。
溫良久強裝鎮定地收回手,被彈幕裏哈了無數行。柏裏不經意地掃視過去,發現他耳廓居然泛着微微的紅。
這下是真的意外了。
“還看。”
溫良久被盯得有點沒面子,“再看我可惱羞成怒了啊。”
這年頭,連野獸都能随便發/情成雙成對了。
可他喜歡的人就在旁邊,他卻連個小手都不敢拉。
還是砍人比較簡單。
溫良久勉強耐着性子等樹下的動物完事兒離開,跳落到地面上以後雙眼隐含怨氣。
“我感受到了單身九的怨念2333”
“阿九不哭,對象會有的!找個人砍一砍開心點!”
“連熊都有對象了而我卻……(靓仔落淚”
“……”
溫良久站在樹下擡頭看,“你怎麽還不下來?”
“等一下。”柏裏艱難道。
及腰的長發不止何時又纏上了樹枝,亂糟糟的鏽成一團。他想要往前傾身,卻被枝杈勾住頭發拉得後仰。
終于忍無可忍,柏裏把頭發攏在一起,反手拔/出匕首将柔順的黑發齊齊割斷。及腰長發變成了及肩短發,無數細軟的發絲從枝頭飄落。
他在這黑色的發雨中翻身一躍而下,把遮蓋在眼前的碎發往後捋過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令人羨慕的發際線。
“小姐姐超A!我磕爆(破音——”
“……”
這一幕被許多人截圖下來,變成了游戲裏的名場面之一。
柏裏落地後發出感嘆:“女孩子們,好辛苦。”
溫良久:“……”
“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感覺這小兔子就是來提醒他們不要招惹發/情期的黑熊的。柏裏把兔子從衣服裏拎出來放到地上,推了推它的屁/股。
兔子果然沒有再粘着他們。往前挪了幾步,卻又突然回頭。
柏裏還保持着半蹲在地上,伸出手把它送走的姿勢。兔子原地繞了半圈掉頭,用粉色的小鼻子碰了碰他的手,算作告別的儀式。看起來像在親吻他的指尖。
溫良久在旁邊咔咔截圖,情不自禁道,“你怎麽這麽招人喜歡?”
說完又覺得好像有點露骨,打了個補丁,“招……兔子喜歡?”
匆忙改口的半句裏,洩露的心事沒有被柏裏發現,卻被直播間裏數十萬雙眼睛盯着看得一清二楚。
“這溫柔的語氣是我的錯覺嗎,我九什麽時候開始也會這麽寵溺地說話了”
“這也過于明顯了吧……九爺顯然對人家有意思啊,就是看着怎麽有點慫(小聲比比”
“大家把彈幕刷起來替九爺告白!小姐姐你看看我們!他不好意思講宣你,我們替他說!”
“dbq我還停留在最開始的那半分鐘黑屏裏……大膽假設這倆人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吧相處也挺自然的”
“……”
柏裏還陷在剛才神奇的一幕裏,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尖,沒有看彈幕,也沒發覺他語氣裏的異常,問了句進度,“還有多遠?”
“還剩一半路吧。”
溫良久手動清理了一波彈幕,順便朝攝像頭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游戲開始十分鐘過後小地圖上的紅點就消失了。他打開通訊器,剛想詢問其他隊員的情況,不遠處突然傳來槍響。
溫良久:“中路,中路報下位置。”
“……”
通訊器裏傳來混亂焦急的求助聲。柏裏感受到不容樂觀的情形,沉下心認真辨認通訊裏傳達的信息,眼前卻不斷掠過己方隊員被擊殺的消息提示。
中路向來是像溫良久這種有恃無恐的游戲老手愛走的地方。
這次沒有按照自己的習慣去中路鎮場子,溫良久安置了四個人同行來防止被對面壓制。
但看眼下的情況,這樣的安排依舊沒有阻止中路的淪陷。聽動靜像是踩了敵方的埋伏,劣勢下交手,不消幾分鐘就被擊殺到只剩一人。
唯一幸存的隊員找到暫時安全的掩體,虛弱地報告位置。
“他好像,受傷了。”
柏裏和溫良久簡短地讨論了兩句,一直決定暫時放棄往前推進的計劃,向平行方向移動。
“注意隐蔽。”
他把步伐招搖地往前走的溫良久拉到身後的樹叢裏掩護,“可能會有,埋伏。”
留一個活口當做誘餌來引出前來支援的隊友,也是常見的埋伏手段。溫良久任由他拉着,心裏美滋滋。
原本是有埋伏的。但他們到達戰後地點暴露出行蹤後,對面看到是溫良久本人過來支援,覺得不太劃得來,商量之下索性直接走了。
兩人找到幸存隊員,用醫療箱為他做急救措施。
“他們中路有五個人。”
幸存隊員喘氣間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覺是提前埋伏在這的,我們一踏進這片就被圍攻了。他們傷亡比我們少,只被擊殺了一個,重傷了兩個。”
“我剛才看到系統消息,你們在下路擊殺了三人,又留營一個。再減去中路的五個人,那他們上路不是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走?
柏裏聞言看向溫良久,眼神裏透露出“這人怎麽比你還騷”的意味。
溫良久:“……”
不行,在我的主場不能有人比我還騷。
溫良久鎮定地沉思片刻,得出結論,“上路還沒有交過手。應該是為了增強中路的火力分派了人手過來。這邊結束,他們就應該還會有人員流動回到上路去。”
話音剛落,三人眼前同時升起隊員被擊殺的消息。
一條,兩條,三條。
己方上路三人全員犧牲。
隊內人數銳減,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你看,我沒說錯吧。”溫良久言之鑿鑿道。
一定是剛才跟你們交手的那群人去了上路支援。才不可能是上路那個誰一挑三成功得手!
他語氣裏的別扭情緒暴露無遺。柏裏跟靠在樹邊休息的隊員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忍笑。
“上路那個。是開場時,跟你說話,那個?”
“誰啊?不知道,不認識,不熟。”
溫良久把槍往身上一背,“能站起來了嗎?趕進度。”
醫療包生效迅速。幸存隊員傷愈,站起來蹦跶了兩下确認無虞,跟兩人一起往對方營地行進。
柏裏默默地打開控制面板,想要調低感官模拟器。卻發現這裏的感官模拟并不具備調節功能,只有開和關兩個選項。
關閉感官模拟會影響反應速度,只能咬牙扛下來。
“你這體能可太不行。”
溫良久瞥見他的小動作,“以後晚上跟我一起出來鍛煉。”
柏裏:“不想去,太累。”
“累着累着就習慣了。”
溫良久說,“我又不是讓你一個人累,陪你一塊兒還不行麽。”
跟在他們身邊跑的幸存隊員臉色跟彈幕一樣精彩。
“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對話2333”
“九爺跟小姐姐是不是線下也認識啊”
“哪種鍛煉啊還得晚上才能進行的??”
“……”
柏裏看着越來越想入非非的彈幕有點不好意思,還解釋了一句,“因為白天,有課。”
“別解釋,”溫良久說,“他們不會聽的。”
果不其然,兩人話音剛落,彈幕滾動得更歡暢了。
“真的是線下認識的小姐姐!兩位是什麽關系啊請問”
“怪不得,因為白天有課過于勞累,所以晚上才短小的(狗頭”
“請問鍛煉場所在哪裏!請問鍛煉時長是多少!千萬不要再只有一分鐘啊九爺!振作一點啊九爺!”
“……”
越描越黑。
僞裝工作倒是做的挺成功,至少應該不會有人把這個“小姐姐”跟《曙光》裏的百裏聯系在一起。
柏裏在心裏安慰自己聊勝于無,默默地閉上了嘴,順便把彈幕也關了。
終于登到對面陣營所在的半山腰時,三人都已經有明顯的疲憊感。原地修整了一會兒,柏裏借着高倍的瞄準鏡觀察環境。
他看見對面半山腰上也有一行人正往山頂移動,三個身影在樹叢中若隐若現。
兩座山的斷層面離得很近。柏裏招呼另外兩人過來看,瞄着對面的動靜想辦法。
“他們人,比我們多。”他說,“到了營地,沒見到旗。就會直接,傳送回來。”
到時候交起手來,自己這邊人少還是會吃虧。
“那我們就要比他們更快。”溫良久說。
先一步拔了旗就贏得了勝利,到時候他們回來也晚了。
“你有沒有,想過。”柏裏反駁道,“或許他們,旗也,不在營地?”
如果待會兒上到山頂撲了空,無論如何都還要交手的。只要交起手,己方這邊就不會占優勢。
溫良久沉默了片刻,“那你打算怎麽做?”
“你讓讓。”柏裏說。
“……”
溫良久聽話地給他騰出地方,看着他在隐蔽處架起了那把重型狙/擊/槍。
柏裏湊近瞄準鏡,全神貫注,耐心地等着那三人緩慢前進。
等他們穿過叢叢灌木和樹木枝葉的掩護,身影完全暴露在岩石之下。柏裏看準時機,朝着他們正上方松動的石壁上開槍。
岩石和沙土卷着巨大的灰塵和噪音,滾滾滑落。把山間的道路堵得結結實實,也把道路上的人埋得結結實實。
又是連續的三條擊殺消息。柏裏收起槍,擡眼看向溫良久。
他的眼睛靈動有神,即使是在游戲裏,眼底的光彩也被還原得真實而奪目。笑時微微眯起來,像是在借着口罩的掩護偷偷為自己的成果感到驕傲。
透着那麽股子蔫兒壞的味道。
他說,“現在是,我比你多。”
溫良久被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勾得心癢。卻迫于直播和心裏那點顧慮,不好對人家動手動腳,只能口頭表揚以示鼓勵,“幹得漂亮。”
繼續上山的過程中,三人商量了終局的對策。來到山頂後順利擊殺留守的敵方隊員一名,突破防禦後進到營地裏,卻沒有找到這裏的旗。
敵方指揮居然真的跟他的做法一樣,把旗帶在了身上。
溫良久忍不住又看了柏裏一眼。
他并不是個細心的人,偶爾還會因為自傲有所疏漏。如果今天是他自己在這裏,少不得要帶着個剛剛傷愈的隊員2v5,甚至更困難的境地。
其實用純粹的暴力解決也可以,他一直以來也習慣了這麽做。
但是因為柏裏在這,場面就突然變成了3v2,勝利幾乎唾手可得。
“說真的這樣我不太習慣。”
溫良久說,“有種已經贏了的感覺。”
以前他打游戲都是一邊玩一邊攢下一大堆麻煩,最後腥風血雨地一次性搞定。還從來沒有哪次是這麽循序漸進,不急不緩地走到終局的。
柏裏語氣佛系,仿佛忘了自己是在一個什麽樣的游戲裏,“打打殺殺,畢竟還是,不太好。”
溫良久嘆了口氣。
總感覺再這麽下去,自己馬上就要被感化然後帶上金箍了。
沒等他把這口氣嘆完,己方營地裏那位留守養老的隊員被擊殺消息就到了眼前。敵方僅剩的兩名隊員把他的營地搜了一遍沒找到旗,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後就迅速回了營。
敵方指揮就是開局時那個上來打招呼的主播,回營後看到三人坐在居然自己營地裏悠閑地聊天,一時哽住。
知道這裏就是最終的決勝場所了。他往前走着,緩了幾步才接受勉強合理的“這位爺大概是因為帶妹才換了畫風吧”的想法,笑着從自己懷裏拿出旗來,“心有靈犀啊九爺。”
溫良久也伸手向懷中。
然後掏出了一團……空氣。
主播一愣,猛地看向旁邊身影正在慢慢變淡的幸存隊員。
好像是在回營地。
回營地?!
幸存隊員一臉預謀已久的笑嘻嘻,朝滿心媽賣批的人揮了揮手裏的小紅旗,喊了聲“九爺牛逼”以後就徹底消失在原地。
溫良久又露出招牌式欠揍的微笑。
“誰跟你心有靈犀?”
**
游戲最後,溫良久依舊沒完成開局前跟柏裏挑釁說要“比擊殺數”時的豪言壯語。更讓人沒面子的是,有數十萬觀衆在直播間裏一起見證了他的失敗。彈幕嘲笑他的同時把“一位不願意透露美貌的小姐姐”誇上了天。
好像只要一遇到柏裏,他就會是一直翻車一直輸。
可是莫名地心情又很好。
下了線,溫良久把游戲過程裏看到的那些讓人想要珍藏的畫面在腦子裏回放一遍,從游戲艙裏起身後破天荒地坐到了鋼琴前。
突然想彈。但琴已經很久沒調過音了,他也早就已經把從前學習的指法技巧忘得七七八八。
大晚上的也打擾鄰居也不太好,還是算了。
重新站起身後,他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又靠在窗前往外看去。
不遠處熄燈後的宿舍樓依舊像午夜的風一樣安靜,之前看到的那幾扇窗子也依舊還透着亮光,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偷偷打游戲。
一切景象都照舊,跟一周前,一個月前都沒什麽不同。
但心情就是很愉快。
家裏也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很安靜。可是一想到同樣冷冷清清的那個人,又覺得安靜也沒什麽不好。
如果能跟他待在一塊兒,不管是熱鬧還是冷清,好像都沒什麽不好。
溫良久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轉回游戲艙,拿起他今晚回來時随手放在旁邊的一小顆汽水糖撕開包裝。
他不喜歡吃糖,但是給柏裏的時候自己也留了一顆,就想嘗嘗到底是什麽味道會讓他心心念念。
含在嘴裏像是果凍的Q彈口感,慢慢融化後變成酸甜的汽水。
就是汽水的味道啊,沒什麽特別。
溫良久三兩口把糖吃完,回到窗邊繼續往外望,數着宿舍樓想找找看能不能從這裏望見柏裏住的那棟。
最後還是沒找着,大概恰好被前面的一排擋住了。他悶悶不樂地關上窗子,想着柏裏這會兒應該是已經睡了。今天晚上有點悶熱,不知道會不會連空調都舍不得開。
又想起他在游戲裏露出的胳膊上排列着的數十條陳舊傷痕,心裏更不痛快。
如果是我的話。溫良久想,肯定把哪道是先劃的都給他講一遍。
可是他什麽都不跟我說。是個比溫良初嘴還嚴實的保險櫃男孩。
溫良久無心再打游戲,回到自己房間裏去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起來給要拿去參加攝影大賽的照片修圖。
修來修去眼裏腦裏看到的想到的全是這張臉。他再也繃不住了,于是大半夜地又去隔壁敲門。
“你下次再這麽打斷我游戲,我就把這條腿拆下來掄你腦袋上!”
何戟開門時語氣瀕臨崩潰,“這回又幹什麽來了!趕緊說!”
溫良久:“撬保險櫃。”
何戟:“???”
“我覺得柏裏不太對勁。”
溫良久輕咳了一聲,“替我查他一下。”
何戟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見如此正式的“柏裏”兩個字。之前他仗着人家不知道,背地裏“我寶貝兒”“我寶貝兒”的叫,聽得人起雞皮疙瘩都起習慣了。
猛地一下叫得這麽嚴肅,何戟反而不太适應。
“這不太好吧九爺?”
原先只是查查人家課表和個人信息這種學校登記過的明面上的資料,但這回兒聽溫良久的語氣,是打算往深處挖了。
他想了想,提醒道,“侵/犯人家隐私。回頭跟你鬧起來,要置氣的。”
“誰想侵/犯他了?”
溫良久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我說不定是救他。”
“……”
何戟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有什麽話想勸他。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向兄弟妥協,“那行。萬一以後我因為入侵系統被抓起來,你記得去給我送牢飯。”
“但你是為什麽突然想起要整這一出啊。”
他不解地追問道,“你想知道關于他的什麽?”
“先從家庭背景開始?”
溫良久想了想,“我想知道他父母到底是什麽人。”
究竟是什麽樣的“貧困”家庭,居然能把小孩兒養得像在城堡裏長大一樣,卻要天天趕地鐵去兼職,那麽真情實感地貧窮。
“這你都不知道?”
何戟震驚了,“連我都知道啊。他個人信息上不是登記着嗎,單親家庭,戶口随他爸。”
“你上次托你哥查他ID的時候,難道沒順便了解了解他家庭?”
“我了解他爸幹什麽。是追他還是追他爸?”
溫良久斤斤計較地怼回去,又迫于技術能力問題收斂了态度,“反正……我現在想了解得更多點。你趕緊吧,查完我就走,不打擾你玩游戲。”
何戟撇了撇嘴,在筆記本上噼裏啪啦敲了半天,突然張大嘴巴,“我……靠。”
“查出什麽了?”
溫良久對他的反應感到好奇,坐在床邊傾身去看他的電腦屏幕。
“我能查到的信息很少。”
何戟說,“而且可能某度百科上都有。他媽媽是誰查不到,但他爸……是個牛逼的人物。”
溫良久沒說什麽,安靜地垂眼看着屏幕上寥寥數行的簡介。
生父柏長遂,國內外知名畫家,個人資産過億。
“可以的兄弟。”
他拍了拍溫良久的肩膀,語氣感慨萬千,“收拾收拾準備入贅吧。”
**
下了游戲以後,柏裏并沒有立刻立刻睡覺。
室內空調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