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聽到辛禹那邊又開始無限沉默, 嚴汐文還以為是自己最後那句“翻滾升華”惹了他不開心,忙改口道:
“還可以在元江江邊看星星看月亮, 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
“你會作詩麽。”辛禹問道。
“不會。”嚴汐文也誠實地回答道。
辛禹笑笑:“好了,不耍嘴皮子了,你在哪裏, 我去找你。”
臨出門前,辛禹特意找出棒球帽,平光鏡和口罩,戴上後在鏡子前反複确認絕對不會被認出來之後才小心翼翼出了門。
他一打開樓道門, 就見門口站了個男人。
高個子, 穿着西裝,劉海很長幾乎蓋住眼,看不清長相。
那男人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辛禹被他吓了一跳, 忙壓低帽檐不着痕跡地繞開他往外跑去。
叫的車子打來電話催, 辛禹一邊說着“馬上到”一邊往小區外面跑。
這時候,一直站在樓道口的那個男人,也終于擡腳疾速向小區外面走去。
十二月份的天氣便徹底迎來寒冬,大街上冷風吹不停,每個人都盡可能的将自己包裹成俄羅斯大棕熊, 也無人再去在意風度, 畢竟小命要緊。
辛禹站在原地不停搓着手,心裏已經将這不守時的嚴汐文罵了個千萬遍。
有些地區已經迎來了初雪,全國大範圍降溫, 今天溫度已經降到了零度,辛禹出門前不顧姐姐勸阻強行将礙事的秋褲脫了下來,他這會兒雙腿已經凍得快沒有知覺了。
辛禹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打算打個電話給嚴汐文問一下到底什麽情況。
倏然間,不遠處一陣不小的騷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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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辛禹反應過來,一高大身影猛地欺身而來,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往一旁商場裏拖。
綁架!人販子!
這是辛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概念。
他的嘴巴被人捂住,只能發出毫無作用的“嗚嗚”聲,不管他怎麽掙紮,可宅男始終是宅男,戰鬥力基本只有五,于是他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地被人拖進了商場二樓。
後面還緊跟着一群人在跑,嘴裏還大聲喊着什麽。
辛禹這會兒都快哭出來了,期望着那些便衣警察叔叔趕緊過來,把自己這個小可憐從人販子手中解救出來。
那個男人一把将辛禹拖進了衛生間,火速關上門,鎖死。
“是看到他進來了吧。”外面一片混亂,混亂中有人問了這麽一句。
“應該是這裏沒錯。”說着,那人彎下腰,開始透過衛生間隔間門底的縫隙試圖尋找有兩雙腳的隔間。
那男人二話不說将辛禹抱起來,一只手撐着牆壁穩住身形,另一只手托着辛禹的屁屁防止他掉下去。
“別出聲。”他小聲對辛禹說道。
辛禹順勢擡頭望去,就見這人也同自己一樣全副武裝,棒球帽口罩一應俱全,只露出一對眼睛,看不清真實長相。
“在這兒麽?”外面的人又問道。
“好像不在,該不會去女衛生間了吧。”
“走,進去看看。”
接着,便是聲聲刺耳的尖叫,隔壁衛生間的女人張口大罵着“流氓為什麽進女廁所!”
待那些人被女人們喊來的保安帶走後,那個男人才終于長籲一口氣,仿佛失了力一般将辛禹從身上扒拉下來。
辛禹還在滿臉驚恐地望着他,手不安分地摸索着門鎖企圖逃走。
“先別出去。”那男人按住他的手,冷冷發話。
“你,你就放了我吧,我年紀不小了,身體不行了,種公也做不了多久,萬一精盡人亡了你還得給人家賠錢。”
辛禹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哀求道,試圖喚起這人販子不知還存不存在的良知。
那男人瞥了辛禹一眼,沒說話。
“你要錢對吧,我有我有,只要你肯放了我,多少錢都好說。”辛禹急了,嘴巴像機關.槍一樣突突沒完。
“五百塊以內。”他又加了一句。
那男人看着辛禹,忽然笑出了聲,接着擡手拉下了他的口罩。
辛禹大驚失色,忙伸手去拉自己的口罩。
“不用戴了。”那男人出聲打斷他。
“什麽?”
“我說口罩,不用戴了,就算你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多少人能認出你。”說着,他拿過辛禹的口罩,“多此一舉罷了。”
不是,這人販子怎麽回事,會說話麽?
“先出去,裏面太擠了。”那男人又聽了一會兒,确定沒人埋伏在周圍後,他才打開門栓,毫不留情地把辛禹推了出去。
出門後,倒是那男人還刻意整理了下棒球帽,又将厚厚的大圍巾扯上去蓋住半邊臉,只留一對眼睛,接着便做賊一般神色匆匆地離開了衛生間。
辛禹在衛生間裏愣了兩分鐘,用這兩分鐘的時間仔細分析了一下剛才的突發事件,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貨是個藝人啊!”
絕對不是辛禹搞歧視,他就是覺得一般人販子是不會打扮的這麽時尚潮流,更不會噴那種清淡淡的香水,而且絕大多數普通話也不會這麽标準。
不敢在大衆面前暴露自己的只有兩種人——通緝犯和藝人。
如果不是通緝犯,那麽就是藝人沒跑了。
可如果是藝人,他又為什麽被追?
而且他跑就跑了,為什麽要拉上自己一起?
正當辛禹被福爾摩斯附身之際,電話鈴聲很不給面子地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拿出手機一看,就知道是嚴汐文這沒良心的。
“你在哪呀,我都等了你半個小時了。”嚴汐文聽起來似乎是被凍得不輕,說話都開始上下牙齒打顫。
辛禹道:“我在商場二樓,你上來吧。”
“該死的小子,我在外面挨凍,你竟然跑到商場裏面暖和去了,還不打電話和我說一聲。”
辛禹覺得嚴汐文簡直無理取鬧,遲到了還振振有詞的。
即使是全副武裝,但嚴汐文那身高還是太顯眼了,往人群中那麽一站,一眼就能看到他。
特別是那兩條長腿,筆直勻稱,看得辛禹一陣心猿意馬。
“別看了,口水都流出來了。”嚴汐文走到他身邊,擡手抹了把他的嘴角。
辛禹嘿嘿一笑:“我們現在幹嘛去。”
嚴汐文神秘地笑笑:“跟我來。”
本以為像嚴汐文這種眼光高、身高高、身價高的三高男一般約會也就是去什麽有情調的咖啡廳度過一天時光,但事實證明,辛禹真的太高看他了。
直到他在動物園門口吹着冷風,吸着鼻涕,他才意識到,原來嚴汐文不過也就是個普通人。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動物園呢。”嚴汐文買了票,遞給辛禹一張。
要說動物園,就不說家長領着來吧,小學時候光學校組織都不知道來過幾次了。
但嚴汐文不同,他基本上從八歲起就不怎麽去學校了,課程也是請人到家裏教,最多的就是跟着楊總到處參加酒會,過早出現在大衆視線中,所以那些小孩子享受的樂趣,嚴汐文一次也沒有嘗試過。
因此,這些在別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在他眼中就成了只有許願才能實現。
兩人進了動物園,剛來到第一個籠子,發現裏面躺了只公獅子,雜亂的鬃毛,瘦弱的身體,看起來也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他不會冷麽。”嚴汐文問了個很弱智的問題。
“肯定會冷啊。”
“那它為什麽還躺在外面。”
“你沒看他瘦的只剩皮包骨了麽,估計都走不動道了吧。”辛禹若有所思道。
“真可憐。”嚴汐文望着那只獅子,輕聲道,“身處安全的庇護所,卻永遠失去了自由。”
辛禹望着他,心中五味雜陳。
有時候很羨慕嚴汐文這種受人追捧的狀态,有時候又覺得他很可憐,看似擁有一切,其實什麽也沒有。
後來兩個人又去孔雀館看了孔雀,還碰到白孔雀向他們開屏。
辛禹就開玩笑說這只公孔雀瞧上你了,因為孔雀只有求愛時才會開屏。
嚴汐文撇撇嘴:“我才不稀罕它的喜歡。”
說着,他伸手悄悄拉了拉辛禹的小拇指:“我只稀罕你。”
“幹嘛啦,好多人看着呢。”辛禹低頭羞澀笑道,趕緊抽回手。
但是電光火石間,他忽然覺得一道目光閃過。
辛禹忙回頭去看,但只有同來游玩的人群。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搖搖頭,繼續跟着嚴汐文前往下一個地方。
雖說是約會,可辛禹覺得和嚴汐文一起倒是沒有一點約會的氛圍,倒不如說更像領着家裏的小朋友出來春游,但看嚴汐文這麽開心,辛禹也就沒說什麽。
晚上,兩人一起吃過小火鍋,辛禹只道時候不早了,打算先回家。
兩個人慢悠悠走在冷風蕭瑟的街頭,都不由地縮緊身子。
“抱歉,和我一起出來約會很無聊吧。”一天了,嚴汐文可算說了這麽一句人話。
看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沒有,還好。”辛禹也只能這麽敷衍道。
“那麽,我很開心。”嚴汐文忽然停住腳步,認真地說道。
“那就好。”
“好了,你快進去吧,我打車走。”嚴汐文最後又拉了拉辛禹的手。
告別了嚴汐文,辛禹進了小區,一邊抱怨着天真冷一邊慢慢往回走。
其實說句大實話,和嚴汐文一起出去真的挺無聊的,這孩子總對一些自己已經玩膩看膩的東西表現出莫大的興趣,一頭獅子他都能看半天。
但是,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都會覺得是幸福的。
辛禹這麽想着,嘴角不自覺浮現出一絲微笑。
他走到樓底,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男人,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想起昨晚拉窗簾時看到那個站在樓底的男人,辛禹不禁暗暗佩服他。
要是自己是那個女孩,現在一定會感動的涕泗橫流當場來個熱烈擁抱吧。
可惜那個女孩絲毫不為所動,任由人家在樓下站了一天又一天。
辛禹走過去,拿門卡開樓道的門,打算把這男人帶進去,小情侶有什麽的說開就好了,沒必要互相折騰。
那男人也順勢走了過來,辛禹忙讓開身形打算先讓這男人進去暖和一下。
但是,事情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
那男人走過來,辛禹剛要關門,卻忽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嘴。
他剛掙紮了兩下,卻感覺暈眩感鋪天蓋地襲來。
那男人的手帕上沾有奇怪的藥味,就像是……乙.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