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誰?我?性.騷擾?我?”幾個大大的問號砸下來。
辛禹趕緊動手點開熱搜第一條微博, 看見這是以長微博的形式發表出來,轉發量上萬, 評論八萬多,點贊十多萬。
說實話,這個數據已經是演藝圈小粉紅才能達到的程度。
這個博主整理出來的長微博主要講了三件事:
1、辛禹性.騷擾同公司的男模。
2、辛禹抱嚴汐文的大腿, 扒着吸血。
3、辛禹耍大牌,在接受時押娛樂采訪時半道罷拍走人。
總結起來一句話:
“這個憑借嚴汐文上位的新人是個無賴作精。”
“啥?我什麽時候做這些事了?”辛禹看到這條長微博後,驚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第一件事整理出來,首先是三張配圖, 看起來稍微有點模糊。
第一張是在米蘭參加時裝秀時的那個宴會的晚上, 喬以牧先進了衛生間,接着辛禹也進去了,最後喬以牧衣衫不整眼角含淚地跑了出來。
第二件事是自己多次出入嚴汐文的私宅, 并且還在公園的長椅上堂而皇之的将手塞進嚴汐文的口袋裏, 從照片上只能看到自己的側面, 但是那笑容,真是抓拍的剛剛好,笑得像個偷了腥的狐貍一樣狡猾。
第三件事甚至都不用放圖,這可是衆所周知的,多少觀衆親眼所見的, 在辛禹接受時押娛樂采訪的現場直播中, 到了後半場臨時換成了別人。
綜上所述,這三條罪名累積,足夠把自己捶進地底摳都摳不出來。
而此條微博下面的評論, 更是成了重災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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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永遠】:“太ex了吧,聽說喬以牧才十九歲,他是怎麽下得去手的,看着個子不高,思想還他媽挺宏偉,還沒火呢就性.騷擾,這要是有點名氣還不得上天?”
【愛已擱淺】:“為什麽要cue我家文文,文文最近已經麻煩夠多了,放過他吧。”
【大杯紅豆奶茶】:“滾哦,嚴汐文就是什麽好東西了?一個暴力分子,一個猥.亵分子,媽呀,再加一個歧視中國人的漢奸傅禦斯,槍花簡直全員惡人,別跟我搶,嚴辛這cp我[鎖]了。”
【peel】:“其實我真的很喜歡辛禹的顏,太可愛了,實在讨厭不起來,而且僅憑幾張照片就斷章取義,這年頭報社為了賺錢什麽寫不出來,本人還沒發表聲明呢,先別亂噴了吧,興許人家和喬以牧本來就是情侶呢。”
【嫩牛五方到了】:“腐癌nmsl,情侶?情侶哭着跑出來?怎麽着還TM玩情趣?”
辛禹只翻了幾條就不敢再看了,網民能想出一萬個理由來辯駁這三件事就是真的,自己的登臺本就莫名其妙,再加上這鐵證如山的照片,自己就是想洗都洗不幹淨了。
這個時候,自己總不能站出來說“你放屁明明是公司高層潛規則嫩模跟我有毛線關系”,這樣無異于把喬以牧扒光了扔在大街上,扯掉他的遮羞布讓他遭受一些惡意非議。
如果這件事不是扯到了喬以牧身上,他早就跳出來打臉這發微博的人還有那些是非不分的網民了。
但是這發微博的人是誰呢,對自己的事情簡直了如指掌,甚至還跟到了米蘭去。
這時候,嚴汐文忽然推門而進,臉色委實難看。
他疾步走到電腦前,擡手滑動鼠标關掉了頁面。
辛禹望着他,心中一片死寂。
此時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是沒有心情再去反駁什麽。
以前自己看明星藝人的緋聞時也會覺得根本就是無風不起浪,就算洗白了也是娛樂公司的公關手段而已,更何況,自己根本沒有那麽鐵的粉絲,看評論,完全就是一邊倒。
“穿衣服。”嚴汐文急匆匆說了一句,接着轉身往外走。
在外面等了許久也不見辛禹出來,他回房間一看,卻看見辛禹還呆呆坐在電腦前,像個失去靈魂的假人一般。
“走啊,愣着做什麽。”嚴汐文不耐煩了,聲音陡然提高八度。
“去哪。”辛禹怔怔問了句。
“去公司做澄清聲明啊,難道你想坐實這些斷章取義的緋聞?”
“不可以。”辛禹急了,臉聲音都在發顫。
“為什麽?”嚴汐文真是恨鐵不成鋼,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不是稀粥。
“因為……因為那天在衛生間裏,妄圖動手動腳的是槍花的高層。”
“所以呢?”嚴汐文一挑眉。
“所以一旦說出真相,難免會影響到另一個當事人喬以牧,這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我騷擾他,和高層騷擾他完全就是兩個概念懂麽,萬一他哪一天火了,大家就會拿這些破事惡心他,猜疑他是不是接受了公司的潛規則才拿到好資源,因為人心真的很可怕。”
辛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眶紅紅的,雖然是條理清楚地講出了這一番話,但那言語中的委屈意味卻過于明顯了。
“所以你自己的人生呢,就可以放棄了麽?你知道一旦坐實這些傳言會對你造成什麽樣的影響麽,我說你啊,就算善良也該有個限度,不要讓自己的善良成為別人手裏的那把刀。”
說着,嚴汐文按住辛禹的肩膀,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就算善良,也要保證是在自己不受傷害的前提下。”
說罷,嚴汐文從衣架上扯過辛禹的外套,手動幫他套好,拉着他往外走。
可就在兩人臨出門前,辛禹卻意外的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喬以牧。
喬以牧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他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問道能不能現在見一面。
“現在麽?”辛禹問道。
嚴汐文料定是喬以牧來電話了,于是直接奪過手機:“有什麽話到了公司咱們開誠布公地講,多餘的見面就沒必要了。”
辛禹趕緊搶回手機,跑到陽臺,盡量避開嚴汐文:“我現在過去找你,你在哪裏。”
“我家現在圍了很多記者,這裏不能待,我走小門出去,我們就在成陽路的咖啡廳見。”
挂斷電話,辛禹偷偷瞄了眼還站在玄關處快要炸了的嚴汐文,走過去,清了清嗓子,假裝淡定道:
“時候也不早了,有什麽明天再說吧,我得先回家了,我姐在召喚我。”
嚴汐文睥睨着他,很明顯不信:
“說謊不打草稿,來之前不是給姐姐打過電話了麽,恐怕你是要去見喬以牧那小子吧。”
“說什麽呢,都快十一點了,人家也要睡覺的好吧。”辛禹嘟哝着,繞過嚴汐文要往外走。
可嚴汐文卻不管,上前一步擋住大門,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既然如此,今晚住在這兒吧,大晚上的一個人回去多不方便。”
“那可不行,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你家附近難保不會蹲了記者,要是我明早出去被拍到了怎麽辦,到時可真是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而嚴汐文,絲毫不為所動,利用自己過人的身高以及把子牢牢堵住門,似乎今天說什麽也不會放辛禹走。
“不要這樣啊,快讓我出去啊。”辛禹急了,甚至開始動手推搡着嚴汐文。
嚴汐文沒了耐心,幹脆委身将辛禹攔腰抱起來扛在肩上,辛禹被他這一出完全整懵了,還不等着喊出口那句“放我下來”便被嚴汐文扛着上了二樓,往床上一扔——
“喬以牧要找你說什麽,我用褲腰帶都能想到,不要再做濫好人了,讨不到好處的,只會把自己往深淵裏推,聽話,乖乖睡一覺,明天我們早些出發去公司。”
說着,嚴汐文将房門關上,并從外面反鎖。
辛禹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
而這時候,喬以牧也發信息問他到哪裏了。
辛禹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瞟着瞟着,就瞟到了對面的窗戶上。
——————————
上一次跳窗逃跑,還是被廖軒宇監.禁的時候;不成想,風水輪流轉,卻總也轉不到自己這邊,這一次,他竟然要從自己愛慕之人的家中跳窗逃跑。
說起來,還真是可笑。
辛禹從床上揪下來床單,剪成幾條,打好死結,一頭拴在桌腿上,一頭垂下窗外,接着,他順着這布條慢慢往下爬,結果木桌的重量并不能完全承載辛禹的體重,桌子被拉到窗前,卡在牆上。
而這巨大的聲響正好吸引了嚴汐文的注意。
他心道不好,趕緊上樓查看,一開門,房間內早已空無一人——
“你這個死小子!要不是打死你要坐牢,我真想……”
辛禹跳到院子裏的時候正聽到頭頂傳來嚴汐文的喊聲,一擡頭,就見他正俯身扒在窗前沖着自己咬牙切齒地喊着。
辛禹抱歉的笑笑,還打了個自以為帥氣的手勢,接着穿着拖鞋一溜煙跑出了小區。
嚴汐文也穿着拖鞋追了出來,但剛好就差那一秒,辛禹随手攔了大路上經過的出租車,跳上車子沖着司機火急火燎喊着:
“師傅快走,後面有人追殺我!”
出租車司機一聽,還以為自己碰上了電影中才會出現的黑幫殺人越貨,沉寂多年的古惑仔之魂頓時爆發,帥氣挂擋,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我先帶你去派出所報案吧。”師傅熱心提醒道。
“什麽?”辛禹愣了下,之後才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麽。
于是他忙不好意思地賠着笑:“我說笑呢,您別當真,去成陽路的咖啡廳吧。”
“嗨,白激動了。”司機大叔嘟哝一聲,換了三檔,慢悠悠地行駛在主城大道上。
路上,辛禹正望着窗外發呆,司機大叔透過後視鏡觀察着這愣頭愣腦的小夥子。
越看越眼熟。
接着,他一拍大腿,趁着等紅燈的時候打開手機微博,點開了第一條熱搜,通過照片對比了下後座那個小夥子。
這真他娘的,人生真是處處充滿戲劇化。
“你是不是那個,叫辛禹的小模特。”
辛禹正發呆,冷不丁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他一個哆嗦,趕緊朝司機大叔望過去。
“您,您認識我?”他膽戰心驚地問了句,生怕大叔把他丢到半路不管。
大叔舉起手機給他看:“別看大叔我年紀大,可也是微博知名段子手,你這鬧得都快人盡皆知了,我一晚上收到了七八條這個新聞的推送。”
辛禹嘴角抽了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現在的人啊,為了錢真是什麽都能寫出來,憑幾張照片就随便定義一個人,太胡鬧了。”大叔說着,還惋惜的搖搖頭。
辛禹心中一喜,眼睛亮晶晶的:“您,您願意相信我?”
“嗨,多大點事,那些娛記不就靠着這個讨生活麽,越有爆點越賣座,不說別的,你就看他發的那張照片,那衛生間門口不是站了個清潔工麽,從你進去到出來,這個清潔工姿勢幾乎都沒變,什麽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威脅、猥.亵這種複雜的大工程啊。”
大叔不屑地撇撇嘴。
“還有什麽抱大腿,我就尋思着他們是沒朋友還是怎麽着,和誰關系好一點都是抱大腿,那這樣,他們也太可憐了吧。”
聽大叔這麽一說,辛禹頓時又難過又感動,“謝謝”二字卻卡在喉嚨裏滾來滾去,他真怕一張嘴,蹦出來的只有自己委屈的嚎啕大哭。
中年大叔一直被年輕人視為迂腐執拗的象征,但是連一個一直被诟病迂腐的中年大叔都能想明白的事,這些自诩前衛的年輕人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到啦,一共是十六塊。”
車子停在一間略有情調的咖啡廳前,大叔笑眯眯提醒道。
辛禹趕緊回神,付了錢下車。
在車子開走前,他認真地沖着大叔九十度鞠躬,誠懇道謝:“謝謝。”
大叔擺擺手:“嗨,小事情,小夥子,加油。”
一直到大叔駕車離開,辛禹還是固執地保持那個鞠躬動作。
他低着頭,只看得到自己從嚴汐文家中穿出來的棉拖鞋,上面還有兩只兔子耳朵。
嚴汐文什麽時候還有這種嗜好了。
“快進來,站在外面太惹眼了。”
正在辛禹沉思之際,一聲輕巧的男聲,伴随着若有若無的清香,一只白皙的手拉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拖進了咖啡廳。
不得不說,喬以牧真的是個年輕漂亮又時尚的男孩,就連看慣了嚴汐文之後再看他,還是會産生眼前一亮的感覺。
淺茶色的毛衣将他的臉襯托的如同白雪,精致的五官恰當好處地坐落在面部,特別是他淺色的長睫毛,像兩只振翅的蝴蝶般停靠在眼角。
就在辛禹還在貪婪的欣賞喬以牧的盛世美顏之時,餘光卻瞄到卡座裏坐了另一個男人。
“啊,這位是……”辛禹趕緊習慣性問好。
那男人高高瘦瘦的,舉手投足充滿書卷氣,一看就是讀過很多書的人。
他起身,禮貌地同辛禹伸出手:“您好,我叫宋予聲,是牧牧的朋友。”
經他這麽一介紹,辛禹頓時明了幾分。
這哪是什麽朋友,根本就是喬以牧的同性愛人吧。
難怪喬以牧對他死心塌地的,即使是辛禹第一次見他,還是不免被他身上的氣質所吸引。
和嚴汐文那種倨傲乖張的氣質不同,宋予聲真的是那種特別成熟、恭謙的人,辛禹甚至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溫潤如玉”的男人,說的應該就是宋予聲吧。
這也和造星工廠強賣人設包裝出來的不同,宋予聲太自然了,以至于辛禹這個遲鈍的都對他有了極好的印象。
“真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把你叫出來。”喬以牧他看起來略顯疲憊,整個人都帶着一種病态的美。
“沒事,反正我也沒睡。”辛禹勉強笑笑。
“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講了,微博剛曝出這件事的時候公司就聯系了我,他們的意思是,強行洗,但是,也想趁着這個機會,讓文哥和你賣cp人設,吸一波腐女粉。”
辛禹愕然,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你是說,要我和嚴汐文……”
喬以牧點點頭:“因為我剛拿到了瑟威的時裝發布邀請函,這對我來說,是個非常好的機會,或許,以後就沒有了,所以,這件事情,我必須要全身而退,以……受害者的身份。”
辛禹的心頭冷了下來,他暗暗攥緊手:“所以,是要我來背這個鍋麽。”
喬以牧也覺得這種建議實在是不人道,但無奈他們都是公司手中的棋子,哪有說話的權力。
“我聽他們那意思,大概是要把你洗成同性戀,你對我只是單純的表白,而我因為太害怕便匆匆逃離了現場,被拍下了那樣的照片。”
“而且,文哥因為最近的打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再加上這麽一出,公司大概也是無奈之舉,想試着利用炒cp的方式來洗。”
就像是晴天中的一道落雷,毫無預兆地劈下來了。
“為什麽突然做這種決定,事情明明該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是麽!”
喬以牧搖搖頭: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當初公司花大價錢培養文哥,只是因為算命的說他是楊總命裏的貴人,但因為這些事,公司股價暴跌,昨天已經跌停板了,而楊總本人也因為資金周轉不開,前兩年在房産開發裏投了太多錢,結果那些房子變成了鬼樓,一直荒在那裏,楊總現在欠十幾億,已經上了執行名單,公司大概,要易主了。”
“怎麽說破産就破産。”辛禹不敢相信。
“這種事情,我們也理解不了,據說是已經有好多年了,而文哥,只能說,他得罪的不是別人,正是即将成為公司最大股東宋總的兒子,宋瀾。”
“宋瀾?”辛禹詫異問了句。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宋瀾是哪位,就是那個臨去意大利前被吊燈砸傷的那個模特。
之前嚴汐文還勸慰自己說宋瀾和他的不和傳聞只是公司為了蹭自己流量的手段。
原來不是假的,而是他們早就打算好了。
“文哥和宋瀾是真的不和,說起來,你也知道文哥那個脾氣,估計宋瀾剛進公司的時候文哥沒少給他臉子看,光我知道的,就有文哥現在的助理小牛,金牌助理,本來是給宋瀾的,但是被文哥要走了,包括他現在的經紀人,迪蘭伯的時裝發布,他們兩個,好像一直在搶公司的頂級資源。”
“這個宋瀾,也太小心眼了吧。”
辛禹這麽聽着,就覺得他們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聽我一句勸,哪怕你再讨厭宋瀾,也一定要和宋瀾搞好關系,他不是省油的燈,公司內部有傳聞說,當初你頂替宋瀾上臺的時候,那個綁架你的人,就是宋瀾找出來的,或許他已經把你的信息扒了個透。”
此話一出,辛禹只覺得渾身寒毛倒豎,寒意從腳底直奔頭頂。
“我之所以說他可怕,就是因為他和他爸爸能在楊總面前裝這麽多年的孫子,這種隐忍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可怕……”
“而文哥攤上這件事,不能說和宋瀾毫無關系,而楊總也是看到這一點,決定最後保一次文哥,放棄文哥的主流市場,進軍腐女市場,你們大概,也要有個心理準備,等到公司真的易主那一天,或許就是你們被放棄的那一天。”
以前辛禹覺得,“被放棄”這個詞似乎永遠不會和嚴汐文沾邊,他就像個俯視衆生的神,只需要接受衆人的膜拜便好,神怎麽會被輕易放棄呢。
胸腔裏一直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洩。
“我知道說這種話很沒良心,但是,我的機會真的不多了,我也沒有多少青春可以耗費了,所以,能幫我這一次麽。”
喬以牧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是無限的期盼,他是個放棄過自己大好人生成全他人的孩子,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也會覺得別人也能放棄自己的人生成全他。
一句“我答應你”,最簡單不過的發音,但要去履行,真的太難了。
一旁的宋予聲輕輕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捏了捏,示意他不要太激動。
辛禹忽然覺得迷茫,答應他,就要放棄自己的乃至嚴汐文的人生,不答應他,可又不忍心。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麽。”辛禹失落地問了句。
喬以牧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緩緩回答道:
“有,扳倒宋瀾他父親,補上楊總那十幾億的窟窿。”
終于是一聲長嘆。
這種解決辦法,和天方夜譚有什麽區別呢。
有些意外,永遠都快了未來一步,本來以為能一輩子安穩的白鹿直播公司,投資人也是說破産就破産,還有槍花這種大公司,易主也像是鬧着玩一樣。
如果真的幫楊總補窟窿,十幾億那是什麽概念呢,把嚴汐文全部身家投進去,再以現在的進賬計算,大概要幹到2119年去。
“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吧,但是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給我半個月時間想想辦法,到時候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全照你說得來,好麽。”
思前想後,辛禹也只能盡量拖延下時間。
喬以牧點點頭,他看了眼宋予聲,接着起身,畢恭畢敬向辛禹鞠了一躬:
“謝謝您,真的,特別感謝。”
————————————
回到嚴汐文家的時候,就見他正穿着毛茸茸兔子拖鞋站在門口一遍遍撥打自己的手機。
辛禹穩定下情緒,勉強扯起一絲笑意,走過去:
“怎麽站在門口,不冷麽?”
嚴汐文一見他就火大,自己接了公司的電話,聽到那一通可笑的解決辦法,猜測着喬以牧或許也接到了公司的電話,本來不想讓辛禹知道的,結果他還是偷偷跑去見了喬以牧。
“你知不知道最近有風衣變态男出沒,這麽晚了偷偷溜出去,你膽子真的很肥。”嚴汐文惡聲惡氣道。
“就算是變态也不可能盯上我一個男的吧。”
“這種事哪裏說得準。”嚴汐文語氣軟了下來。
“不早了,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
其實嚴汐文真的很想問問辛禹是不是去見了喬以牧,但現下他只能逃避這個話題,因為他知道,以辛禹這種執拗又濫好人的性格,和他談這件事最後一定會以争吵結束。
沒有星星的夜晚,處處透露出一股詭異的靜谧。
辛禹窩在被子裏,困意襲來,但腦袋卻還是在想些亂七八糟的。
上次迪蘭伯的發布會公司給了他十三萬,這個數目于其他模特來講已經是在欺負他了,還清了欠款後還剩下九萬,但對于那十幾億的窟窿來說只是滄海一粟。
這是個很可笑的想法,以卵擊石。
但辛禹一直堅信一句話,有時候做了并不能改變什麽,但如果什麽也不做,是一定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于是,夜裏一點鐘,辛禹悄悄下床,打開了房間裏的電腦,下了一個天虎直播,等待下載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嚴汐文的電腦裏還有槍花直播。
不過對他這種游戲迷來說,有幾個直播軟件也很正常吧。
時隔兩個月,曾經失落退播的八木荒再一次登上了自己的主播號,在标題欄裏手動輸入“再見并不一定是永別”。
那天晚上,八木荒曾經的粉絲們都收到了一條天虎直播的推送:
“再見并不一定是永別,也有可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見。”
有幾個正在夜機的網瘾少年一見他們荒哥回來了,二話不說送了人頭齊刷刷擠進了辛禹的直播間。
【九爺】:“荒哥!老子想你!”
【天虎艾亞偉】:“荒仔,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開黑四缺一,速來。”
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卻于深夜偷偷摸摸開了直播,粉絲們先是一通抱怨八木荒的無情,但馬上又小禮物刷個不停。
辛禹登上YY,進了艾亞偉的房間,一進去,就聽到昔日那幾位白鹿直播的好基友正在聊騷。
“荒仔,哥快想死你了,你不在的日子胖子他們天天怼我,奈何我嘴笨,實在無言反擊。”艾亞偉故作态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狀。
“偉.哥,我也很想你。”辛禹笑笑,“最近怎麽樣,在天虎還行吧。”
“賺得是比在白鹿多,但是天虎逼事太多了,管理員天天查房,媽的上次老子就是忍不住口吐芬芳了一句,就被迫下播。”
“畢竟是大公司,管理嚴格是好一點。”
“荒仔,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現在在做模特嘛?我還天天跟我夥計們吹噓我認識大明星。”
辛禹笑笑:“什麽大明星,你也太擡舉我了,回來做直播還不是因為缺錢。”
“缺多少啊,跟哥說,我這還背着你嫂子存了點私房錢。”
“沒事,不用了。”
“跟哥客氣不是?一點小錢,哥不放在眼裏,說,缺多少。”
“十幾億吧。”
此話一出,語音房裏連着幾聲“卧槽”,艾亞偉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媽的,十幾億,你就是把哥幾個賣了都換不了那麽多錢,你這是欠款還是……?我實在想象不出做什麽需要這麽多錢。”
辛禹閑極無聊地敲着鍵盤,也覺得自己為什麽要替楊總還那麽多錢,他們什麽關系,見都沒見過幾面,但這件事涉及到了嚴汐文。
楊總如果倒臺,嚴汐文就會被人從神壇上拽下來。
唯獨嚴汐文,這是自己的底線。
更何況十幾億,天文數字了,別說他這個一般人,藝人福布斯榜上的大佬都沒這個身家。
那麽自己直播又能帶來多少效益呢。
九牛一毛罷了。
但是辛禹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為了嚴汐文,一定要做點什麽。
“我開玩笑的,其實是家裏買房子,我給補貼點,你不用放在心上了,沒多少,很快就能賺到。”
艾亞偉思忖半晌,接着道:“有需要一定要和我開口,最多被老婆罰跪榴蓮而已,錢還是有的。”
“謝謝偉.哥。”辛禹勉強笑笑。
“把‘偉’字去掉。”
開了麥,辛禹先親切的同每一位守在直播間的粉絲問候,接着登陸了PUBG,進了艾亞偉他們的房間。
小禮物還在刷不停,辛禹一直以為,很多人,走了就是走了,存在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新人抹消掉,但淩晨一點兩千多的觀看量,讓他看到了粉絲們熱烈的真心。
對面房間的嚴汐文剛和楊總聊完,本打算睡下,結果手機卻意外收到了天虎直播的推送。
他詫異點開,結果發現,真的是八木荒在直播。
他頓時樂的嘴巴都成了愛心型,忙問了句:“是我親愛的荒哥麽?”
辛禹正和艾亞偉兩人撿裝備,彈幕裏冷不丁蹦出了“愛荒荒”這個ID,他吓得趕緊閉嘴,還做賊一般跑到門口,悄悄開一道門縫,四處張望一番,确定嚴汐文不在周邊後,才蹑手蹑腳地返回了座位。
他打開變聲器,故作可愛地回了句:
“是我啊,小寶貝。”
【愛荒荒】:“荒哥你怎麽回來了。”
“因為想你們了呀。”
【愛荒荒】:“那以後,會固定直播麽?”
“大概吧。”
【愛荒荒】:其實最近一段時間煩心事很多,但突然感覺上天還是眷顧我的,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辛禹沉默半晌,努力擺出笑臉:“放心吧,都會解決的。”
話音剛落,愛荒荒同志便大方地刷了一個價值一萬元的宇宙站。
【小妮兒】:“嗷嗷嗷!土豪土豪!”
【可樂不加冰】:“小愛同志,我jio得你真的可以買下天虎,簽下荒荒,也讓我們這些苦逼娃不用再跟着荒荒四處漂泊。”
【愛荒荒】:“荒哥你願意麽?”
“雖然但是,我覺得沒那個必要。”辛禹笑道。
雖然知道這只是玩笑話,但要是真給嚴汐文逼急了,入股了天虎直播,自己身份暴露,那還不得被他先拉長後壓扁以儆效尤。
但是,似乎是有哪裏不對?
辛禹沉思半晌,一拍腦門。
媽蛋嚴汐文不是和高仿荒哥見過的麽?要直播荒哥怎麽會不和他講。
這一下子,辛禹完全沒了直播的心情,頭腦混亂地跟着艾亞偉他們亂跑。
實在不行,要是嚴汐文問起來,就說自己當時聯系不上荒哥,又不想讓他失望,于是随便找了個人冒充荒哥好了。
啊哈哈自己真他娘是個小天才。
只是辛禹并不知道,嚴汐文雖然是自小在娛樂圈摸爬打滾沒正經念過書,但也不是傻子。
他只需要,悄悄地,用另一臺電腦連上網線,接着,悄悄地,看一眼路由器連接的所有設備,就能看到另一個房間的電腦正連着wifi。
他再需要,悄悄的,跑到客廳,切斷路由器,再看八木荒的直播間,就能看到,直播間突然中斷連接。
怎麽說呢,辛禹的演技實在還需要再提升提升,其實從嚴汐文見高仿荒哥的那晚他就猜到了。
後來更是通過battle的理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可是,看辛禹這小子舞的這麽開心,實在是不忍心拆穿他。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後,說實話,嚴汐文并沒有感覺到失望,相反的,竟然釋然地松了口氣——
——————————
翌日一早,辛禹頂着兩坨黑眼圈下了樓,正看到嚴汐文正和嚴汐禾兩人因為挑食問題在飯廳裏吵不停。
“嗷,這麽重的黑眼圈,實話招來,昨晚是不是偷.窺我的睡顏了。”小丫頭雙手叉腰,百褶校服群随着她的動作一擺一擺。
“就你?毛都沒長齊的,偷.窺你還嫌辣眼睛。”嚴汐文說着,順勢将小丫頭最讨厭的蛋奶餅幹塞進了她嘴中。
“壞蛋!”嚴汐禾不滿地拍了拍嚴汐文,接着津津有味地嚼着蛋奶餅幹。
吃過早餐,嚴汐文先把妹妹送到了學校,接着掉頭趕往公司。
一路上,兩人互相沉默着,氣氛一度達到冰點。
只有在臨下車前,嚴汐文才忽然按住辛禹,眼神是說不出的認真:
“一會兒,不管公司說什麽建議,都不要答應。”
辛禹回望着他,接着緩緩點點頭。
兩人一下車,就看到公司門口聚集了大批記者,将公司大門圍了個水洩不通。
辛禹有點怕,求助性地望向嚴汐文。
“繞後,從後門進吧。”嚴汐文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二人悄悄迂到公司後門,剛一進門,就見嚴汐文的經紀人大哥範永輝正滿臉焦急地等在大廳。
見到嚴汐文,範永輝趕緊小跑過來,辛禹看到,即使是冬季,可是他的腦門還是沁出了細汗。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平時注意點,別有事沒事在大街上亂晃,你看看他們拍的這都是什麽照片啊。”範永輝說着,額頭青筋暴起。
“無孔不入的蒼蠅,有什麽辦法。”嚴汐文冷笑一聲,不屑地回答道。
正說着,旁邊火急火燎跑來一小秘書,一見到辛禹就拉着他往裏走:
“快點的吧,宋總要見你,你怎麽還在這不緊不慢的啊。”
辛禹詫異:“宋總是誰?”
“宋總就是,宋總啊!宋瀾的爸爸,這樣明白了麽?”
這樣說辛禹就明白了。
只是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