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嚴汐文的手頓了頓,也是有點尴尬。
“你把人家化妝師都氣走了,就這麽困?”
辛禹迷茫地看看四周,趕緊坐直身子:“不好意思,真的太困了,我錯了。”
“別耍寶,老實點,亂動什麽。”嚴汐文擡手按住他的臉,拿着眉刷替他細細暈開眉尾的眉粉。
辛禹頓時渾身緊繃起來,一動不敢動,眼神都不敢往嚴汐文臉上掃。
只有他身上的香氣,一直于周圍發散、發酵,幾近飽和,在這濃烈的香氣下,辛禹幾乎快要窒息。
“放松點,別緊張。”嚴汐文難得的輕聲安慰道。
“一會兒上臺之後,你先看其他人是怎麽走的,還有我之前教你的表情管理,也要記住。”
辛禹僵硬地點點頭。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底下坐着的可不是白菜,他們會用犀利的目光審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故意挑刺。
把一個四肢不勤的死宅硬拉到臺上來當着衆人的面走秀這無異于公開處刑,辛禹并沒有那個信心自己能順利走完這一場。
以前只覺得模特是最輕松的工作,只要在T臺上随便走兩步就有白花花的銀子進賬,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無知了。
果不其然,辛禹一上臺,底下參加彩排的評委頓時湊到一起竊竊私語,甚至是有些迷茫,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公司會選一個身高如此一言難盡的人來走C位,難道槍花真的已經沒落到這種地步了?
而辛禹,終于也“不負衆望”的于衆目睽睽之下,紅這臉機械地走到了臺前,強烈的緊張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甚至是同手手腳,模樣十分可笑,像一個初次登臺的小醜,搖搖晃晃,混亂又僵硬。
傅禦斯看不下去了,無奈地別過了頭;
嚴汐文看不下去了,無奈地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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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們看不下去了,幹脆掏出手機玩;
說實話,是挺丢臉的。
辛禹甚至不敢看周圍等待入場的模特們的眼神,也不敢看底下評委老師的表情,更不敢看嚴汐文,不光嚴汐文,他自己都會有一種這麽多天努力都白費了只是在浪費時間的感覺。
看來,奇跡終究不會發生的吧。
他嘆了口氣,施施然走下臺,在一堆男模戲谑的目光中,失落地穿過去,走到後面的休息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開始發呆,想着該如何收場。
休息室的牆壁上挂着一臺電視機,正在轉播此次走秀彩排現場。
他剛好看到了嚴汐文,那張漂亮又讨巧的臉上雖然是冷冷的表情,但看起來足夠生動,他臺風獨特,腳步穩健自然,剛才那些還在玩手機的評委也順勢望過去,十分認真地欣賞着這個像璞玉一樣的男人。
格差太過于明顯,以至于辛禹都有些無地自容。
全程觀看的大股東此時已經癱倒在椅子上無力吐槽,只想着怎麽讓這小子死。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除非這人半道出點什麽意外,不然就一定得他上。
“不行不行,這樣真的不行,他看起來一點模特的氣質也沒有,到時候他要是真去了迪蘭伯發布會的現場,咱們丢臉可就丢到國外去了。”大股東的秘書似乎也覺得不妥,在一旁耳語道。
“我當然知道,現在消息也放出去了,所有媒體記者包括對家藝人公司都在等着看我們的笑話,你不讓他上,那就是沒信譽。”
“信譽固然重要,可比起公司的面子又算得了什麽,除非這小子半道出點什麽意外,不然我們根本沒有兩全的辦法。”秘書忿忿道。
這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大股東摩挲着拇指上碩大的翡翠扳指,若有所思道:
“意外啊……意外倒是個不錯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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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秒針緩緩劃過表盤,辛禹覺得今天時間過得格外慢,簡直是度日如年。
嚴汐文已經在旁邊一動不動地坐了半個小時了,像尊沒有感情的雕像,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走秀彩排結束後,其餘的模特都回了休息室,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嚴汐文和辛禹二人。
“太差了。”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嚴汐文才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
但用腳趾想想也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這次彩排的表現太差了。
“對不起,還是太緊張了……”辛禹越說聲音越小。
“我明白,畢竟大家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可是發布會迫在眉睫,不管緊不緊張,都是要上臺的。”嚴汐文的語氣聽起來有那麽絲絲無奈。
“不然,還是換別人上吧。”辛禹好心提議道。
“不行。”嚴汐文擡眼,死死盯着辛禹。
“這不是在鬧着玩。”辛禹急了,聲音都跟着提高八度。
“我沒有開玩笑,我很讨厭半途而廢的人,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先打退堂鼓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辛禹忍不住在內心吐槽:這是我主動請纓的麽?這不是你強行逼迫的麽?!
“跟我來。”忽然間,嚴汐文站起身,一把拉過還在內心瘋狂吐槽的辛禹,将他帶出了休息室。
下午六點的地下廣場中可謂是人頭濟濟,過來逛商場的人幾乎是摩肩接踵。
在這廣場中有一條很長的商業街,是廣場的必經之路,據統計,這裏鼎盛時一天可容納上萬人。
而嚴汐文就拉着辛禹站在這條商業街的路口,他還穿着走秀結束後沒來得及換的西裝,往那一站,頓時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之所以緊張是因為業務熟練度不夠,害怕出錯,害怕被人嘲笑,對吧。”嚴汐文盯着來來往往的人群,輕聲問道。
辛禹和他站在一起就像只羸弱的小雞仔,他抖着腿點點頭。
嚴汐文緊緊牽着他的手,将他的小手完全包在掌心。
“這條商業街全長一公裏,你,用臺步順着這條街走到盡頭,如果這一公裏你能走下來,那區區二十五米的T臺更不在話下。”
辛禹不可置信地望着嚴汐文:“你讓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嚴汐文點點頭,還順勢推了他一把:“快去。”
“我不要,太丢人了,像個傻子一樣。”
“我知道,人最難的是突破自己,但只要做過一次就會發現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人群已經開始産生小小的騷動,不少人紛紛舉起手機對着嚴汐文一陣猛拍。
“他旁邊那個是誰啊。”
“朋友吧,不清楚。”
辛禹回頭,委屈巴巴地望着嚴汐文,試圖用自己純良無害的眼神感化他,以求他放過自己這一次。
而嚴汐文面對他那期盼的小眼神絲毫不為所動,并且認真地告訴他:
“沒有人會因為他人過程中的失誤而揪着不放,卻會将結果中的失誤無限放大,你想當一個別人眼中勤奮的傻子還是想當別人眼中懶惰的失敗者,自己選吧。”
辛禹靜靜地看着他,他的話猶如一劑強心劑,奇妙的是就在這個瞬間,辛禹忽然也覺得沒什麽可怕的了。
是啊,努力和遺憾,哪個更痛苦。
辛禹一咬牙,堅定地沖嚴汐文點點頭。
那天下午,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這條長長的商業街裏,一個身高只有一七五左右的小矮個,像個白癡一樣,以胯部力量帶動雙腿,全然不顧旁人詫異甚至是嘲笑的目光,眼神平視堅定的一步一步向前方邁去。
他不止走了一遍,甚至是數不清多少個來回。
緊張麽?開始還是會緊張的,但當自己回頭,遠遠看着站在路口望着自己的嚴汐文時,忽然就覺得其實也沒那麽可怕,至少有人在陪自己一起丢人。
走完練習步後,嚴汐文又順便帶着辛禹在商業街買了幾件衣服,接着開車載他回家。
訓練并沒有結束,還有那接踵而至的“用餐禮儀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