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淩

第11章

毛強剛剛拿到手的扛把子位置，轉眼間又回到了孫廷手裏。

重新坐上扛把子位置的孫廷，比以前表現的更像是一個混子，帶着幾個人，誰敢讨論屠寶的事，不由分說先揍一頓。

孫廷冷着臉，一個教室一個教室的逛，拉住一個班級裏眼熟些的混混就把人拽出來，詢問謠言哪裏聽的看的？

那些人也是聽別人的說，問聽說誰的，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查到了三高貼吧。有個人在哪裏連着發了幾條帖子，上面寫着屠寶的事，還貼了一則新聞。

那條新聞是四年前。

新聞上大意寫：查某（化名）利用自己與明明（化名）家裏生意夥伴的身份，多次接觸明明，送禮物降低明明的戒心，明明父母漸漸對其信任，偶爾有事，查某便主動要求照顧明明……

借由此，查某對明明實施長達數月共四次的強迫性猥亵行為，每次事後都威脅明明不要告訴父母。後來，查某獸性越來越大，決定哄騙利誘年近十二歲的明明，與他發生性行為，途中遭到明明強烈的反抗，查某獸性大發，将其暴打一頓，又強行按倒，侵犯了明明。明明流血過多，身上多處骨折，昏迷不醒，查某慌不擇路，将人抛于XX橋下……

新聞配圖是打了碼的中年人，還有一個背着書包，穿着一身制服，笑起來很可愛陽光的小男孩。

小男孩眉眼很熟悉，只是現在的他，再沒了陽光的笑容。他每天每天不說話，很少擡頭看人，就連笑也是輕輕的，不像那張照片，笑的露出一排牙齒。

孫廷狠狠将手機摔出去。

他五官猙獰，眼眶紅紅的，咬着牙喘氣，氣的握緊了拳頭，全身直發抖。他一瞬間想殺了所有亂嚼口舌的人！更可恨的是那個男人！那個人死一萬遍都不足惜！！！

他們幾個人在一間教室外面，剛剛探知了消息孫廷就直接打開手機查，沒一會兒就摔了手機，雙手狠狠往護欄上一拍，緊緊握住，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餘晖問道：“怎麽了，廷哥？”

孫廷低着頭，喘着氣，嗓音狠毒而又冰冷：“我要殺了他！”

何将已經找到了那個帖子，緊緊皺着眉，低聲狠狠罵了一句：“草！畜生！”

餘晖将手機奪走，正要看時，被孫廷搶走，摔在了地上，他怒道：“都他媽不準看！”

“出什麽事了？”李德文小聲問何将。

何将還沒答話，孫廷狠狠砸了下護欄，持續發怒道：“別他媽在我面前提這件事！”

他一向好脾氣，其他人開他玩笑、挑釁他、罵他、打架，也沒像現在這樣，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被侵犯了地盤，傷害了自己的孩子。

帶着痛苦的暴怒。

孫廷甩下他們，自己大步向校門走，既然屠寶電話打不通，那他就直接上門找！

路上班主任恰好經過，看見他那的樣子趕緊将人攔下來，硬扯着把人扯到了辦公室，恰好辦公室沒人，班主任心裏松口氣，面上怒道：“你剛剛那個樣子，去幹什麽？殺人嗎？”

孫廷不發一言。

“孫廷，我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有上進心，最近表現的就很好，還帶着同學共同進步，你不能因為一時的沖動，毀了你一輩子！”

班主任發了一通脾氣，他剛剛真是被孫廷那個樣子吓到了。孫廷是學校扛把子的事他當然知道，但是只要不出大事，學校裏一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班主任看着眼前猶帶着青澀倔強的少年，勸道：“有什麽事要告訴老師和家長，你們靠意氣用事，能幹什麽？別白白賠進去了自己……”

孫廷突然開口：“有用嗎？”

“對，有事大人會幫助你的，你說說發生什麽事了？”

孫廷喉結滾動，眼框紅的像是能滴血，幾次深呼吸，還是沒忍住，眼淚落下來一滴：“沒用的，能幹什麽？什麽都來不及了！”

“……”班主任被吓到了。

孫廷用力抹了一把臉，道：“……老師，我就是去看看屠寶。”

“屠寶啊……”班主任沉吟了下，“那行，你去看看他吧，這兩天我聯系了下他家裏，只有一個阿姨接了電話，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孫廷轉身就走。

“哎！等等！放學再去！別想逃課！”

孫廷頓了下，還是走了——請病假。

他騎着自行車，一路狂飙，到了屠寶小區門口就進不去了，屠寶手機摔了又打不通，他只好在門口等着，等了一會兒，有個警衛就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過來趕人。

孫廷推着自行車假裝走掉，拐了個彎，停下來，在路口遠遠看着小區大門。

他正看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回頭看見一個和藹的阿姨，拿着一兜菜，驚訝道：“你是不是寶寶的同學？”

孫廷快速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屠寶，道：“我是，阿姨好。”

那個阿姨笑了：“叫我馮姨吧，寶寶的房間有你的照片，我才一眼認出來。”

孫廷心裏一動，問道：“馮姨，屠寶在不在家？”

“寶寶啊……”馮姨的笑容消失，“他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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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寶手腳都被約束帶綁住，他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徐醫生說怕他自己犯病傷害到自己，所以暫時這樣，但是屠寶已經不記得自己發病時做了什麽。

徐醫生又喂他吃了讓人想睡覺的藥，他總是迷迷糊糊的，偶爾醒來，想着月考是不是已經過了，高考估計也完了吧，廷哥考了大學，已經畢業了，交女朋友，結婚生個像我一樣的兒子。

反正何将他們不是一直說，廷哥是自己爸爸嗎？

如果真的是他兒子，孫廷一定是個好爸爸，那個男人要是靠近，就打飛他，摸一下揍一拳……

其實當初的事，屠寶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他只記得爸爸憤怒的咆哮，還有媽媽歉疚痛苦的哭聲，細細的一直萦繞在耳邊，身上痛，那裏也痛，哪也不能出去玩，初一的階段考試也沒去。

徐醫生說他這是自我保護機制，選擇性失憶。徐醫生總是能對他的所有反應，找到醫學上的對應症狀。

從醫院出來後，家裏請了一個阿姨，照顧屠寶。爸媽整天忙的不着家，賺錢，打官司，賺更多的錢，整垮那人，讓那人再也出不來，一輩子耗死在獄裏。

屠寶沒再去上學，在家裏待了一年，等父母解決掉那個人，回頭發現，自己兒子，已經不會說話了。

屠寶第一次見徐醫生，是因為媽媽一直哭一直哭，他突然爆發，将家裏的東西全砸了，爸爸都被他一掌推到牆上，用花瓶砸了腦袋。

那時候，像現在一樣，他也被約束帶綁起來，只能靜靜的躺在床上。

他被送到另一個醫院，治療了幾個月，又送回家，每天在家待着，除了不說話不外出，需要吃藥外，與正常人無疑。

屠爸爸試圖請老師來家教，但是屠寶都不搭理，他也是急瘋了，聽到一個老師的名號就請回來試試，連教武術的都請了。

沒想到屠寶反而有興趣。

他跟着那老師學了小半年，除了能和老師對打幾招，還是那個沉默的樣子。

後來，這老師教無可教，也不來這邊了。

徐醫生一直建議讓屠寶接觸人，之前屠爸爸屠媽媽不敢，但是沒別的辦法，只好慢慢的帶屠寶出門，也不幹什麽，就開着車，帶他在城市裏一圈圈的開。

有一次，屠爸爸下車買水，屠寶坐在車上，靜靜透過車窗看外面，看到外面有個大人在打小孩，小孩清亮的嗓音都哭啞了，旁邊的人勸兩句，見那大人兇神惡煞的，也不敢管。

可是有個帥氣的少年，背着書包沖出來，把那個小孩子拉到身後，護着那小孩子，大聲斥責了對方，那人想動手，卻反被踹一腳，趴在了地上。

屠爸爸回來，見兒子乖乖的坐着，發動車子繼續開，回到家，屠寶突然開口道：

“……我想……上學……”

他許久沒說話了。

屠媽媽因為自己嗓音的問題，一直擔心屠寶，後來十一二男生開始慢慢變聲，屠寶雖然遲了些，但是也有了變聲的症狀。

可沒想到，時隔兩年再開口，屠寶的聲音，再也長不大了。

………

雖然一開始去的學校錯了，但還好，又遇到了那個少年，以被救的身份。

徐醫生說他偏執太強，他的确偏執沉迷于扮演乖乖寶的身份，喜歡孫廷保護他，幫助他，關心他，不惜讓自己處在弱勢的地位。

每次孫廷關心他的時候，他都像是變成了那個大街上被罵的小孩子，被孫廷護在身後，有滿滿的安心感。

其他人随意怎麽說……就算謝峰看過新聞，想整他也無所謂，但是謝峰不能把這個新聞，特意挖出來，意圖讓孫廷看見。

屠寶身子忽然顫抖了下。

很快，護士和醫生過來，有人給他打針，有人按住他，有人讓他深呼吸……

孫廷站在病房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心一瞬間揪的緊緊的，孫廷痛到難以呼吸，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屠寶看見他，閃身躲在了門旁邊，靠着牆，死死咬着牙，不敢發出聲響。

把所有的不甘痛苦心疼都咽回去。

屠寶才多大？

十七歲未滿。

他想起那張照片，稚氣未脫，笑的燦爛幸福。

當年他才十二歲，他的未來有無限可能，家境優越，父母疼愛，學習優異……可一切都被一個戀童癖的畜生毀了！

身體的傷害可以恢複，但精神的傷害，卻是不可磨滅的。

孫廷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

他只要想到新聞上屠寶咧着嘴的笑容，再想現在屠寶的沉默和乖巧，就恨的腦袋發蒙，頭暈腦脹。

他想沖進去抱住屠寶，想親親他，想如往常一樣摸頭，甚至想大喊大叫，将心裏的苦悶發洩出來。

可他只是站在門外，一牆之隔，聽見屠寶的聲音漸漸變小，緊緊握住拳頭，垂着頭，眼淚一顆顆落下來。

等一切安頓好，征得了醫生的同意，孫廷進去，看見屠寶閉着眼，乖巧的像是一個小孩子，臉上仍帶些許稚氣。

眼淚又冒出來，孫廷抹去，低啞道：“屠寶，這次月考過去了。”

“你好好學習，我可以教你，我不會的，我們問何将，問戴維……我們一起考大學。”

“你還沒有見過我爺爺，我帶你去見他，他人很好……”

“……等你出院，我教你騎自行車……”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了這裏。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素媛》《熔爐》，還有現實中，甚至近期的一些事件。屠寶比他們幸運一些，有一對厲害的父母，百般奔走，将人繩之于法。可屠寶也和他們一樣不幸，這輩子都會被這件事的後遺症影響着，無論是生活，還是自己，揮之不去。

屠寶對孫廷，其實更多的是向往憧憬。孫廷這個人，他雖然是混混扛把子，可他一直是導人向善的，他先是不讓餘晖去和社會上的混混來往，後來不讓“乖學生”的屠寶參與他們打架玩游戲，就連何将李德文，也或多或少受了他的影響，因為家庭原因，他早熟很多，想的也多，他深陷泥潭，可卻不在泥潭。

屠寶自己走不出來，父母無條件的帶着愧疚式的溺愛，更幫不了他，吳天淩只會拉着他走上別的路。

但孫廷不止拉了他一把，還拽着他的手，将人硬生生扯出來，一起往大路上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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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憋了很久了，現實裏的戀童癖很多都是熟人下手，他們趁着孩子不懂事的年紀，日複一日的哄騙猥亵，等這群孩子長大了，或者是怕丢人，或者是別的因素，他們無法指認對方，只能抱着痛苦走下去。

屠寶是幸運的，他遇到了拉他走出來的孫廷，可現實比這更殘酷，如果你們将來有了孩子，我只想說，請保護好他，無論男孩女孩，告訴他，不要讓他受到傷害。

ORZ……

後面都是甜了，沒玻璃渣，我發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