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人名為魅, 是聖女教的四大護法之一。
人如其名，他雖臉色蒼白, 毫無血色, 整個人看去幾乎與死人無異, 但是他的周身，無處不在散發着一種魅惑人心的味道。
方才還是熱鬧非凡的街道, 此刻已空無人跡。所有的人, 該躲的躲，該閃的閃，似乎不愛多管江湖之事。就連在街上巡邏的捕快在見到這一幕之後, 竟都繞道而走, 權當不知。可見在這片天高皇帝遠的西陵之地，江湖中人的勢力有多麽的不容小觑。
酒肆的旗幟恣意地飄動, 似水起浮的屋脊仿佛成了他們的戰場。
戰場上，寒雨夜手持子邪，冷然而立，湖藍色的長裙被風輕輕地卷起，宛若在奏着一曲如水般的樂音, 詭幻而又神秘。
“閣下好眼力。”利落擡手，子邪入鞘, 冷邪的劍芒随即便被特制的劍鞘所掩蓋。她微擡起眸，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一時竟給人一種嬌花吐蕊、含羞帶怯的錯覺，“聖女教已經淡出江湖數十年, 如今忽然出現在西陵，真是令人詫異。”
“呵呵～”名喚魅的黑衣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而後微擡起手，輕柔地滑過自己的嘴唇。他瞥向她，眼角的笑，邪魅狂狷，“原來雙劍女邪也并非如江湖中傳言的那般～面目猙獰。”
斟酌了一番用詞後，他語調輕緩地道。
哦？看來他們之中，并非所有人都識得寒雨夜的面容。
微勾起唇，寒雨夜面色平靜地回視向他，但是在她的眼底，卻流轉着一抹令人費解的眸光，“閣下又怎知你眼前所看到的這張臉……不是借用了她人的容顏？”
此次回西陵，她并未蒙面，目的便是以自身為誘餌，吸引鑄劍山莊的注意力。
如此行徑，說她以身犯險也不為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無論如何，她都要查清鑄劍山莊此番大動幹戈抓她的目的，以及，她真實的身份與她自己也不得而知的身後秘密。
聽了她的話，魅慢慢地倚靠向身後的飛檐，神色淡淡，目光卻變幻不定，過了片刻，他終于從喉嚨間擠出一聲冷笑，“姑娘是否易容，與在下似乎毫無幹系。但你既然這樣說了，必有一定的深意。”停頓了片刻，他的視線鎖在她的臉上，眸光微斂之際，氣場瞬轉，聲音也在霎那間變得異常冷冽，“說吧，你有什麽目的？”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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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夜輕拂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翦水雙眸依舊盈盈淺笑地望著他，對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絲毫沒有驚恐、懼怕之色。
“閣下能一眼斷定我的身份，想必是認出了我手中的子邪劍，但是……”輕挑眉，望入他如冰寒透的眼內，“閣下竟不知鑄劍山莊少莊主欲搶奪紅衣手中的子邪劍麽？”
與這位黑衣人交談了這麽久，他對她手中的子邪劍并無任何的非分之想。由此推測，他并非是直隸于任琦行的下屬。如果真如她所預料的這般，那麽……
任琦行的目标，更着重于子邪劍上，否則昨夜的他就該守在相思樓外，而不是親自現身阻止她出城。
既然如此，那一定還有人在幕後操控着這一切，而此人的目的，則是她，真正的寒雨夜！
究竟是誰，為了她竟不惜動用聖女教這股神秘的力量？
“哦？”魅的眼底閃過一縷訝然之色。
沉思間，他那一雙疏遠通透的眸子牢牢地鎖住了她的眼眸，好似想要從中找到一些什麽，訝異過後，最終只剩下沉思中的默然。
緊張的氣氛，在這一瞬有一絲絲的緩解。
一道細微的聲音在瓦礫上響起，一直站在寒雨夜身後保持沉默的北辰終于有了動作。
寒雨夜下意識地旋身，避開了他的偷襲，擡眸的瞬間，只見眼前的北辰揚唇一笑，猶如清風拂面，帶來一陣的清新。
“果然是你！”
北辰笑意冉冉，眸光熠熠，他的聲音也甚是好聽，醇朗清揚，似乎暗含着一種與親人久別後再次重逢的喜悅。
“呵～”寒雨夜由心一笑，眸色漣滟中，容色傾城，“不然～北辰公子以為紅衣是誰？”
“哈哈……”他突然朗笑出聲，清清朗朗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瞅着她。一揚手，他手中的紙扇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在本公子眼中，你就是你，沒有人可以替代。”
“是麽？”寒雨夜微偏過頭，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她的聲音輕柔得仿佛被風一吹，便會消逝，“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真的無可替代，最終誰也不是誰的誰。”
這就是紅塵……
總有一天，玥大哥也會找到一人取代她，而她……
唇邊的笑，漸漸地變得有些苦澀。将心底的酸楚與痛意盡數斂盡後，她方擡眸看向他，眼中閃過揶揄之色，“韶華呢？”
“呃……”北辰一怔，有片刻的失神。
她方才的一席話尚在他的胸臆間回蕩，在他心底漾起的無形漣漪，全是她軟軟透出的惆悵。
雖不明白她為何對他說得如此暧昧，但他清楚她定是希望有人誤會。這裏除了聖女教的人之外，并無他人。
莫非……
她想借機混淆視聽？
一旦這些黑衣人認出她的臉，想必一時也難以确認她真實的身份。
贊嘆間，先前與他交過手的黑衣人正偷偷地向那位身份神秘的黑衣人方向挪動，并在他的耳側低語了幾句。
正考慮需不需要向寒雨夜提醒一聲，卻見她臉色乍然一變，方才還柔弱似水的眼眸裏忽地劃過一抹冷厲，連帶着周邊的氣息也跟着冷肅了起來。
不必回頭，他已感覺到沖天的殺氣洶湧而來，緊接着，嘶啞得有些刺耳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不出在下所料，紅衣姑娘果然還是返回了西陵。”
這聲音……
北辰全身不由地一震，迅速地回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灰衣人。
他的臉上戴着黑色的面具，一雙漆黑如暗夜的冰冷眼眸在看清寒雨夜的面容之後有一剎那的驚訝。在見到她身側所站的北辰時，他微抿起薄唇，嘴角勾起一抹嗜血般的冷笑。
原來是數日前那位藏頭藏尾的灰衣人！
北辰不屑地挑眉。
“那又如何？”悄然地握緊手中的雙劍，寒雨夜藍衣輕揚，冰肌玉骨，那雙微眯的美眸裏，一股肅然的劍氣在其間縱橫流轉，“只要紅衣願意，閣下的身份随時會被诏告于天下。”
“哈哈～”聽了寒雨夜的話，任琦行并未出現任何緊張的神色，而是出人意料地仰天大笑。
寒雨夜心中頓生困惑，一種莫名的不安猶如狂浪，席卷而至。
“閣下在笑什麽？”
任琦行漸漸地收了笑，然而，那張狂的氣息、與身俱來的狂妄與冷邪之氣頓時充斥着整個天地。
“帶上來！”他盯着她的眼，沙啞的聲音在風中沉沉地響起，令人不自禁地心生寒意。
不好！
寒雨夜心下一震，轉眸間，一抹纖細的紫色身影在街道的拐角處出現。
“華兒！”寒雨夜尚未出聲，一旁的北辰猛地向前邁出一步。他無聲地握緊了雙拳，掃向任琦行的雙眸，神色冰冷如刀，仿佛利箭一般直透人心，“放了她！”
“哈。”任琦行負起手，輕蔑地看向北辰，“那可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既然如此，辰某便如你所願。”北辰臉色一沉，大喝一聲，左手執扇，右手揮起一掌襲向任琦行，排山倒海的掌力，絲毫不留餘地。
“北辰大哥……”
心裏暗呼不妙，寒雨夜毫不遲疑地出手，只聞一聲劍鳴響徹雲霄，銀狐劍破空而出，并以着極快的速度射向激戰中的北辰與任琦行。
淩厲的劍氣轉瞬即至，北辰與任琦行為了避開銀狐劍紛紛向後一退。待劍氣過後，兩人各自冷笑一聲并再次動手，流轉在他們周身的勁氣也變得越發得強烈。
“北辰大哥，你牽制住此人，我去救韶華。”
見他們二人并未就此收手，寒雨夜心知不可在此地久留，對北辰傳音入密道。她瞅準時機，一躍而下，伸手接過回旋的銀狐劍，身勢不停，直逼押着韶華的黑衣人而去。
那人見狀，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慌，但這瞬間過後，他的嘴角竟隐隐地浮現出一抹冷笑。
眼看着韶華已近在眼前，就在寒雨夜手中的劍刺向挾持之人時，一陣冷氣自她的身後陡地吹來，激得她全身汗毛猛地倒豎。
心神一緊，她生生收回劍勢，快速回身，手中的劍在半空劃出一道弧度。
她在眼角間瞥見一道黑影如魅般一掠而過，這一劍竟刺在了空處。即便如此，銀狐劍并未就此停頓，而是随着她的身勢順勢地回刺，在劍峰再次指向挾持韶華的黑衣人時，一道冷冽的劍氣倏地射出，直直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還來不及驚恐，鮮血已如泉湧，此人神仙難救。
“好身手！”
一道極陰極柔的聲音在寒雨夜身後響起，那宛若出自地獄鬼魂的嗓音中透出一股不易察覺的贊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