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25
化學課之後的這段時間，盛歡再也沒跟傅顯說過一句話。
事後不管傅顯如何道歉，怎麽去彌補，都無濟于事。
進十一月來，氣溫徐徐下降。
運動會那天，是陰天。
操場上人來人往，樹影随風晃動，弧度或大或小。
盛歡把頭發拉至頸後用橡皮筋紮好，頭微低着避開猛烈的風向，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許夏挽着她的手臂，邊往前走邊說：“阿歡你就別去參加了吧，跟東哥說一下他肯定能理解的，昨晚上不還說膝蓋疼嗎，半宿都沒睡着，你這麽快就忘了。”
盛歡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輕搖搖頭，“沒事的，現在已經好多了。”
許夏撇嘴：“我還不了解你哦，就知道逞強。”
她抿嘴笑了下沒說話，找準時機去撓她的癢癢，結果兩人笑作一團，鬧了會兒，都去各自的隊伍彙合，做好賽前準備。
每個班都有特制的紅色橫幅，這時拉開都激動地喊着口號，為即将上場的同伴們加油。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
傅顯穿着球衣，站在賽點，活動了下頸脖和手腕，遠遠看了眼正在跳長繩盛歡的身影，勾了下唇，俯下身做好跑步的姿勢。
“預……預備，跑。”裁判口哨一吹。少年們的身影猛地沖出去。
兩秒鐘後，傅顯的身影落到最後，前面的周麒故意放慢步子，湊到他身邊，調侃道：“诶，你還真是來玩啊？”
傅顯擡頭睨了他一眼，甩了甩額前濕噠噠的頭發，“不然呢？”剛打了籃球過來，肯定要先保存體力，再來個厚積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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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麒笑了笑，又說：“不準備表現表現，博一下好感？”
傅顯“嗤”了一下，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前面一個二個速度慢下來，須臾間，“咻”地下往前跑去，直到終點，無疑是第一名。
周麒反應過來，“我靠！！！”而後憋足吃奶的力氣往前跑去，最終博了個第六名，接過傅顯遞過來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癱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身後，踢了腳旁邊的傅顯，“你陰啊！！”
傅顯坐下來，視線落在不遠處，淡淡地反駁道：“這叫戰術。”
周麒鄙視地“切”了一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拐了拐他肩膀，“給你說個事。”
“盛歡的，想聽不？”
他收回視線，看着周麒，什麽都沒說，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周麒咳咳了兩聲，“班長可厲害了，不止是學霸，還是個小有人氣的主播，夏夏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真的是……”
傅顯玩打火機的動作一頓，打斷他的話，“什麽平臺？”
周麒詫異地“啊”了一聲。
“我問什麽平臺？”
周麒“哦”了一聲，低頭拿手機出來打開番茄APP，點出盛歡的主頁，遞給他看。
個性簽名：“一個人”。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傅顯從上往下看了一眼，還給周麒，然後在自己手機上下了個番茄APP。
見此，周麒“啧啧”了兩聲。
正值午時，一陣猛烈地風刮過來，帶着涼意，吹亂了頭發，吹起一地塵沙，吹斷了樹丫。
操場上女子100米短跑正在做準備，盛歡皺着眉頭揉了揉膝蓋，之前跳了長繩，便有些生疼。
她想着是短跑，再堅持一下，完了就回教室休息。
沒想到剛起跑就摔在了跑道上，許夏看見了連忙折回來準備扶她起來，盛歡咬着唇，“嘶”了一聲，“疼疼疼，動不了。”
裁判老師走過來詢問道：“怎麽了？還能不能起來？”
盛歡疼得眼淚都跑出來了，“老師，不、不好意思……”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抱起來，動作很溫柔，她反射性擡頭看，是傅顯。
傅顯看着裁判老師說：“我帶她是醫務室看看。”
裁判老師：“好，你快去。”
聞言，傅顯抱着盛歡往前走去。
許夏緊張地看着盛歡想跟上去，被旁邊的周麒一把拉住，她轉頭看了眼，掙紮開，“你幹什麽？”
周麒又一把拉着她的手腕：“你跟着去幹嘛？”
“你說幹什麽？”許夏心裏急，脾氣也不好，“阿歡受傷了，你沒看到嗎？”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
周麒：“你別擔心。阿顯在會沒事的，你就別去了。”
許夏想了想，情緒穩定下來，就任由着周麒拉着她的手往旁邊走去。
通往醫務室的路上，靜悄悄的。
傅顯的步子不快不慢，低斂着眉眼看她，嘴角微微上揚，“很疼嗎？”這麽大個人怎麽一點重量都沒，太瘦了。
盛歡悶悶地“嗯”了一聲，身子緊繃着，雙手抓住他身後的衣服，頭埋在他懷裏，看不到一絲光亮。
他穿着無袖球服，一股汗味随風飄，還帶着少年清冽的氣息。
她從來沒被男孩子這麽抱過，他緊促的呼吸打在她的頭頂，屬于他的氣息萦繞在周圍，盛歡莫名的有點緊張。
傅顯又問：“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盛歡再次悶悶地“嗯”了一聲，不願多說一句話。
傅顯放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盛歡身子驀地打了個激靈，他的手像是有電流般。他見此笑了笑，低着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輕聲問：“還在生氣？”
“別生氣了，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
盛歡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低低地埋着頭，閉着眼一言不發。
“這就害羞了？”
“你能不能安靜點，走快點。”盛歡不得已打斷他的話。
傅顯識相的閉嘴了，不一會兒就到了醫務室。
他把盛歡放在凳子上坐着，校醫認真看了看又詢問了些問題，最後沉着地說，“是韌帶輕微拉傷了。”
“我給你擦點藥，後面要注意休息。”
盛歡感到疼痛緩解了些，一臉感激，“好的醫生，謝謝你。”
在醫生的再三囑咐下，盛歡乖巧的應聲，卻堅決不要傅顯抱，一瘸一拐的出了醫務室。
傅顯無奈，只好上去扶着她，像是把她攬在懷裏的樣子。
盛歡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推開，低着頭往前走，走兩步又歇一下。
傅顯不高興寫在臉上：“上次那個事情我都道歉無數次了，你還鬧什麽？”
“你這樣走回去，還不得痛死。”
盛歡聽到這句話，更氣了，冷冰冰地說：“痛死也不要你管。”
傅顯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大步流星走上去攔住她的去路，壓低聲音說：“那你說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
“你讓開。”
傅顯看了她一眼，突然蹲下身子，雙手往後把她背上，站起來吹了吹小曲。
他的大手就放在她屁股上，盛歡反應過來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說：“傅顯，你放我下來。”打着他的後背，見他不為所動，冰涼的小手掐着他的頸脖，威脅道：“你放我下來。”
“不放。”傅顯動了動脖子，懶懶地說：“走咯。”迎着風小跑起來。
身子往後一仰，盛歡一陣後怕，雙手連忙挽着他的頸脖，趴在他背上。
一路上人都不多，進了教學樓二層空無一人，教室亦是。
傅顯歪着頭去問她，“要不要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盛歡趴在課桌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撅了一下嘴，很久才回：“我自己會去買。”
“醫生都說讓你要好好休息了，你還想着出去？”
“你怎麽管那麽寬。”
看着她不耐煩的樣子，傅顯沉默了，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什麽都沒說往外走。
盛歡聽到腳步聲，擡眸往前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
頓時心裏百味雜陳，好像是覺得自己過分了，畢竟他把自己送到醫務室，又背回教室，她都沒說句謝謝。
又好像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過分，哪有他過分啊。
好的時候好得不得了，壞起來的時候太壞了。
運動會就這樣落幕。
晚上，傅顯沒去自習，也沒去夜色，而是回家把自己關在房間。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冥思了會兒浏覽器，在對話框裏删删減減，減減删删敲下幾個字。
“怎麽樣逗喜歡的女孩子開心？”
彈出來的頁面裏，知乎上有個網友問了同樣一個問題，下面有近一百個回答。
網友我愛吃荔枝：“主要是看什麽樣的女孩子，實際上什麽樣的女孩子都一樣，無非就是關心她，幫助她，在她需要的時候在她身邊，不要随便對她發脾氣……”
網友愛你一萬年：“如果你是真心喜歡，那就知道怎麽逗她開心，這是男人的本能，愛到深處。”
網友小喵要吃小魚：“給她紅包啊，包治百病。”
“……”
傅顯突然想到什麽，返回界面，打開番茄APP，找到盛歡的主頁關注了，繼續往下翻。
一共有115個聲音。
傅顯手指頓了頓，點開那個标題叫“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嘿，我是盛歡，盛大的盛，歡樂的歡，每天晚上，希望我的聲音能陪你入睡。”
“你們在哪裏？又是過着怎麽樣的生活？是否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走停停，一個人抱着爆米花去看電影，下雨了一個人打傘，還是打濕了衣角……”
“嘿，問一下心底那個自己，是否一如既往努力着，把生活的難，熬成幸福的湯……”
她潺潺如流水的聲音鑽進耳朵，清澈動人，婉轉低吟，帶着情感，居然會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特別溫暖。
傅顯去點贊，被提醒要他先登錄，便順勢用手機號注冊了一個，後知後覺發現有個打賞的功能。左邊有個番茄的圖案，一個番茄等于一元。
後來，他把自己的昵稱改為“顯哥哥”，一次性給她砸了520個番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