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心匪石（四）
陳書璇歇了幾分鐘，抽筋的症狀就消失了。郭擎對于白和晟扶着陳書璇這件事十分不滿，跳了好一會兒腳。
三人繼續往前走，這回郭擎怎麽也不肯走最前面，白和晟自然也不肯。
二人互相往對方後面撤，越走越回去。
陳書璇懶得嘲笑他倆幼稚，徑自走向前頭。
走了半公裏的樣子，就到了燈火輝煌的小鎮。
白牆黛瓦，小橋流水，一盞盞紅燈籠燦爛明媚。
小鎮前有近幾年修建的仿古城樓，供游人登高望遠。
郭擎說道：“這不跟我們H市附近的古鎮差不多的嗎，而且，風光還比不上啊！”
陳書璇：“你站在人家手信店門口，說這話，不怕被打死？”
濃墨重彩的夜色，水光相映。
三人逛了會兒店鋪，挑選了一些義烏小商品，随後就踏上小鎮最外側、靠着湖邊的青石板。
皓月當空，波光粼粼。
郭擎臨湖而立，擡頭看着月亮，笑道：“書璇，明月夜，來念首小黃詩。”
陳書璇清了清嗓子：“二十四橋明月夜……”
白和晟冷下臉：“不許念。”
他看着陳書璇的眼睛，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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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璇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怼道：“我就念句詩，關你屁事。”
郭擎笑着擋到二人中間，饒有興致的看着白和晟愠怒的臉，說道：“我和書璇多少個日日夜夜相處下來，我們之間的情分是随便來個人就可以比的？這樣的詩，我們都不知道念了多少次了，數都數不過來。”
陳書璇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膛：“別說了，就你話多。”
以前高中的時候，郭擎曾經有一個學期坐在她後面，确實天天念詩。各種正常的名句，到了他嘴裏，都變得多了一層旖旎的風味。
彼時，陳書璇還不知道郭擎喜歡她，附和着念了不少詩。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白和晟的臉更加冷了。
難怪有一段時間，她特別愛在他面前念一些含義頗深的詩詞。原來，這竟然是她和郭擎之間經常做的事情。
他笑了一聲，雙眸沉靜如潭，幽幽地盯着陳書璇。
陳書璇被他盯得不自在，背過身去，嗫嚅道：“這個……這個……這個……”
那個時候，她常常主動找郭擎探讨古詩詞背後不可描述的意境，主要是為了用這些詩句來逗白和晟開心。每次，他總是會眉目溫和地聽她念詩，然後抱住她的腦袋來兩個蜻蜓點水的親親。
他的呼吸缱绻灼熱，時而忍不住笑一聲，真是聽得人心都要酥了……
陳書璇不安地絞手指，心虛又羞赧，口中繼續小手道：“那個……那個……那個……”
沒想到會有翻車的這一天，這可怎麽是好。
見她“這個”“那個”了半天，郭擎看不過眼，粗着嗓音開口道：“書璇，都分手這麽久了，沒必要跟他解釋。”
陳書璇驀地清醒過來。
是啊！
這都分手了！
翻車就翻車，怕個毛線！
她頓時硬氣起來，挺直腰板，轉回身，朝白和晟擡了擡下巴，挑釁道：“對，這些詩句我和郭擎以前最喜歡探讨了，關你屁事？小辣雞。”
白和晟的目光寒下來，仿佛随時要把她凍成冰棍似的。
陳書璇一溜煙躲到郭擎身後。
郭擎感覺自己頓時高大起來，氣勢都足上一百分。他傲嬌地叉腰，趾高氣昂地對白和晟說：“聽到沒，我們書璇說了，關你屁事！”
白和晟沒理他，看着他身後，冷冷道：“陳書璇，你出來。”
郭擎倏然想起個事兒，喜滋滋地說道：“對了，我以前還問過書璇，會不會問你這些詩，但是啊，我們書璇說，你——”
郭擎伸出食指搖了搖，皺着鼻子一臉嫌棄地說道：“不行。”
陳書璇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河裏去。
她什麽時候說過？
陳書璇記得，自己明明只對室友說過啊。而且，她說的還是，不舉，并不是不行。
雖然……意思都差不多，甚至前面的“不舉”二字……更加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白和晟撸起襯衣袖子，英眉緊蹙，沉聲道：“陳書璇，你出不出來？”
陳書璇探出半個腦袋，瞅了一眼。
大紅燈籠下，他的膚色愈加顯得可口，面容越發清隽。
陳書璇忙往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心道：陳書璇，你要是再為美色所惑，我就看不起你！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
郭擎似乎在對白和晟說一些尋釁的話，陳書璇沒有注意聽，只隐約感覺到很幼稚。
或許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迷離，令人昏了頭。
陳書璇意識到，自己今天太反常了。
前幾次，她明明能夠很好地應對白和晟的。
嗯……雖然前兩次都是落荒而逃。
但是啊，後面不都是挺好的嘛。
不能功虧一篑。
想到這裏，陳書璇大大方方地推開郭擎，揚首道：“我出來了，你能幹嘛？白和晟，你是不是不知道‘好聚好散’這四個字怎麽寫？”
一旁的郭擎附和道：“就是！白和晟，你知不知道‘一刀兩斷’這四個字怎麽寫？”
白和晟轉頭看着郭擎，緩緩道：“我的字典裏缺了很多字，但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一時間，劍拔弩張。
陳書璇見氣氛不對，趕快笑着走到兩人目光中間，指着前方鎖鏈裝飾的石橋：“哎，你們看，那個是什麽！”
三人一齊過去，這才知道，是同心鎖。
賣鎖的老奶奶笑眯眯地說：“我們這個鎖啊，鎖上去，就是一輩子的情緣了。你們要不要買一把，鎖住愛情呀？”
說完，老奶奶打量了一番郭擎，又打量了一番白和晟，繼續打量白和晟，還是打量白和晟。笑容慈愛親切。
陳書璇正要走，就聽見郭擎傻頭傻腦地問道：“婆婆，有沒有三個人一起挂的鎖啊？”
**
白和晟與郭擎一道送陳書璇回寝室。
陳書璇兩腳生風，疾步如飛，連聲“晚安”都沒說就跑進了寝室樓。
白和晟手插褲袋，望着她倉惶的背影，不由莞爾。
郭擎黑着臉蹿到他身前，擋住他看向陳書璇背影的視線。
同樣是站在這裏，怎麽這人就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人模狗樣的？看看來往經過的女生們的眼神，真是一群小孩子，沒見過世面。郭擎覺得，自己比白和晟可帥多了，白和晟有什麽好的，一副百無一用的書生樣。
白和晟倒是對着他淡淡一笑，邀請道：“一起去喝一杯？”
郭擎挑眉：“好啊。”
M大附近沒有酒吧，二人随便找了家後街的燒烤店，叫上兩紮啤酒，就開幹。
郭擎一副要幹到底的架勢。
白和晟道：“拼酒今天就不拼了，下回放假，H市，有機會好好拼一場。你也不想喝得醉醺醺的，明天睡上一天吧？”
話說得冠冕堂皇，然而事實上，白和晟清楚自己的酒量不行，準占下風。
郭擎一聽，想到自己秋假就這麽幾天，來回就花費兩天了，這酒确實不值得拼。于是，他便道：“那說好了，下次回H市，一定要喝出個高下勝負來！”
白和晟心道，那時候我肯定都已經和小撒比複合了，還跟你喝個毛線？
白和晟抿了口啤酒，說道：“你知道書璇為什麽會和我分手嗎？你和她似乎挺熟的，她有對你講過嗎？”
“對，我們确實很熟，相處的時間比你可多多了！”郭擎無不自豪地說。高中一個班，畢竟是一天就将近十來個小時的在校時間呢！
白和晟抱着一絲的僥幸，心想不知道郭擎會不會對陳書璇的想法有所了解，所以才喊他一起喝酒，存心炸他一炸。白和晟一臉惆悵地說：“沒想到，書璇竟然真的把我們的分手原因跟你說了。”
郭擎眼神躲避，提高嗓音道：“這當然了，我和書璇什麽關系嘛！”
好吧，這人并不知情。白和晟內心裏暗自嘆了一口氣，也對，她怎麽可能會随便把分手原因到處去說。連楊盼盼和言語桑都不知道，更別說是郭擎了。
郭擎得意地問道：“對了，你和我們家書璇以前還在一起的時候，她有給你取昵稱沒？”
白和晟自動忽略掉郭擎話裏經常帶的“我們家”這三個字，說起來，他還真的不認為郭擎是個情敵。他灌了口啤酒，問道：“莫非你有綽號？”
郭擎眉飛色舞道：“這當然，書璇喜歡叫我‘大頭菜’。你呢，恐怕除了小白之外，她就沒叫過你其他了吧？”
雖然“大頭菜”并不是什麽親昵的稱呼，但被郭擎這番拿着雞毛當令牌，還是挺讓白和晟不爽的。白和晟淡淡道：“當然有。”
确實是有的，雖然是前幾天她才這麽叫他的。
嗯……她給他起的綽號是……小辣雞？
白和晟正慢慢啜飲啤酒，一下子被嗆到，咳了好幾下。
郭擎問道：“什麽綽號？”
白和晟風輕雲淡地一笑，“不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