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意地忽略了這點。
關上房門後,柳行雁也沒特意招呼少年,只自顧自地到一邊洗漱打理。楊言輝順理成章地在旁盯着,直到男人将自個兒收拾妥當,他才開口問:
“早飯要用些什麽,柳大哥可有頭緒?”
柳行雁搖搖頭:“上街看看吧,也正好将懷化縣城仔細游覽一番。”
少年對此并無意見。當下雙雙出門,到街上尋些吃食去了。
當地的早餐攤子不多,大略可分作兩類:湯裏飄紅、又酸又辣的米線,和各色各樣的油炸粑粑。
兩人昨晚才吃了一頓酸湯,對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米線自然無甚興致;倒是那油炸粑粑,冷了或許油膩,剛出鍋的時候卻真正是鮮香脆美。兩人也不知這些店家有甚好壞,便照舊尋了個人相對多的攤子排隊,一邊走一邊吃了起來。
看着身旁捧着個糖粑粑吃得滿嘴香的少年,柳行雁微覺莞爾,道:
“這副不講究的樣子,倒真有了些楊家子弟的風範。”
“唔。”少年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待将口中的食物吞下,才道:“只是因時制宜罷了。”
“……你倒是收放自如。”
想到昨晚那番折騰的根源,男人也不知該佩服還是無奈,“接下來有何打算?先去牙行?還是往‘老範’府上一行?”
楊言輝微露詫色:“柳大哥怎知我有意拜訪?”
柳行雁淡淡道:“你是有成算的人,所作所為自有其道理;昨夜會順勢同鄰桌攀交情,想來心中早有計較。”
“柳大哥知我。”少年一聲感嘆,神情有些複雜,“我早看到了他桌上的酒,又見店中夥計對他的态度熟悉卻不失恭謹,想來在此地有些臉面,這才……總算此人性情真誠爽朗,瞧着不像壞人。若能得他相助,咱們的行動應會方便不少,也能省下許多遮遮掩掩的功夫。”
相處日久,許多話又已經說開,他便也不再掩藏自個兒的籌謀算計,将種種心思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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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解釋不似回答勝似回答。柳行雁聽罷直接拍了板:“那就去範府吧。”
楊言輝昨夜早同“老範”交換過地址,稍加打聽便尋到了正确的地點。不過二人畢竟是首次登門,又“有求于人”,還是在街市上打包了些瞧着不錯的吃食,才大包小包地往範府行去。
範府位在城西,是一處瞧着頗為體面的宅子。門房當值的是個膚色偏黑的年輕小夥兒。許是早得囑咐,一聽二人報上來意,他便笑着将人往裏頭放,讓一名仆役将人領到了一處花廳暫坐。
廳裏早備茶水。楊言輝有些好奇地替彼此各倒了一杯,卻在嗅到茶水氣味後興致缺缺地擱到了一邊。柳行雁難得見他這個樣子,提杯啜了口,正是昨夜熟悉的滋味──苦丁茶,還比食肆裏供的要濃上許多。
雖知少年怕苦挑嘴的作派只有五分真,他卻莫名有些腦熱,不僅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氣喝盡,還将對方杯裏的倒了大半過來。楊言輝不意他有此舉動,耳廓微微紅了紅,卻沒來得及多說什麽,一道腳步聲便已由遠而近、直直跨入了廳中。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此間主家、本名“範磊”的老範。
“哈哈,剛剛才想着是否該登門拜訪,就聽說兩位過來了,真是蓬荜生輝啊!”
範磊的爽朗好客比起昨夜只多不少,也不讓兩人起立見禮,直接在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了。他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見兩人杯中一少一滿,也沒多想就幫着往少的那杯再添了茶水。
對座的兩人詭異地沉默了下。
範磊是個會看臉色的,見狀也是一怔。當下看了看杯又看了看人,問:“怎麽了?”
楊言輝露出了一個半是尴尬半是無奈的苦笑:
“說來丢人……我想着倒點茶水潤潤喉,倒出來了才發現是苦丁茶。我喝不慣這個,柳大哥想着浪費不好,一杯喝完後又從我這兒分了大半過去,不想……”
“原來如此──欸、一點茶水說什麽浪費不浪費?擱着就好、擱着就好,沒事。”
範磊笑着擺擺手示意兩人無須介懷,還沒忘召來下人、替楊言輝另備了壺不是苦丁的茶。幾人趁着空檔簡短寒暄了番;待新茶送上,看少年松了口氣地捧杯啜了一口,他才口風一轉、問:
“小楊,昨夜聽你提起,此至懷化,是為祭拜先人而來?”
“嗯。”
楊言輝點點頭,一臉沒心機地倒了“老底”:“家裏人說我年紀不小,也該出門游歷一番、好生長長見識了。因巫州與我一位遠房姑姑、姑父有些因緣,當年也是在此地出的事,祖父便讓我游歷途中順道來祭拜一番,也算全了兩房的情誼。”
聽他這麽說,範磊臉色微變,神情也稍稍添了幾許凝重:
“容我确認一下……你那位姑姑莫不是姓楊?”
“自然。”少年露出了個“你沒搞錯吧”的表情,“遠房姑姑也是姑姑;我姓楊,那位姑姑當然也姓楊。”
“那你姑父呢?”範磊又問。
楊言輝這回倒是遲疑了片刻──一旁看着的柳行雁莫名有些佩服──才道:
“像是姓顏的樣子,我沒記錯的話……祖父說姑父生前還是此地父母官,在任期間做了不少惠及百姓的好事。若不是回鄉途中出了意外,如今朝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是啊。”
确認他來意的範磊不由一嘆,面上并不掩飾地露出了幾分哀容:
“顏大人是個好人,更是個好官。他治理巫州期間,讓漢家百姓與本地土族的關系緩和許多,還出了不少主意幫土族增加營生。若非顏大人善政,我也沒可能和苗家寨子打好關系,做起買賣山貨的生意。”
“老哥對姑父的事似乎十分了解?祖父說有當地人替姑姑、姑父立了衣冠冢,這才讓我錢來拜祭。我正愁不知何處尋呢!”
“這倒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了。”
範磊不疑有他,苦笑道:“畢竟是十三、四年前的事兒了,若冒然向人問起,年輕人不知道這些,年長的又有些避忌,恐怕還找不到路……也虧得是遇上了我。”
“就有勞老哥了。”
知道這就是“老範”答應了的意思,楊言輝連忙拱手應謝,并問:“不知老哥何時方便呢?”
“唔、明天便是顏大人伉俪的祭辰,你若不急,便等明日吧。明日卯時半,西門前見。”
“好。”
少年自然沒有二話。倒是原先做壁上觀的柳行雁,聽到“明天便是顏大人伉俪的祭辰”一句,心中不覺一動;臉上雖無異色,目光卻已隐晦地多了幾分估量。
也在此間,談完正事的少年話鋒一轉、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另外還有一件事……”
“有什麽要求盡管說,不必客氣。”範磊豪氣萬丈地說。
楊言輝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略顯腼腆的一笑後,道:
“是這樣的……柳大哥和我在城中租了個院子,本想着這樣清淨些,卻忘了清掃是挺費功夫的事兒,還有洗衣做飯什麽的……本想着晚些再到牙行中介個得用的;但方才這一陣聊下來,只覺老哥人面甚廣,怕不比牙行來得可靠許多,這才冒昧一問,看看老哥有否合适的人選推薦。”
“這有什麽?沒事兒!你要不介意,就先從我府上挑一個暫且使喚着,也省了找人選人、核實背景的功夫。”
範磊照舊大包大攬、一派豪氣;聽着的少年卻沒像先前那樣直接應下。柳行雁有所覺察地回眸,就見楊言輝毫不掩飾地投來了一個征詢的目光,問:
“柳大哥覺得呢?”
既然都要從外頭聘人,有個來歷的總是比牙行推薦的好──至少被算計了還能知道是誰下的手──故柳行雁沒怎麽遲疑便一個颔首,自個兒接了話頭、同範磊道:
“如此,便勞煩範兄了。”
“別客氣,我這就讓管家幫忙挑出幾個合适的,你們稍坐一會兒。”
言罷,這落腮胡漢子已經風風火火地出了花廳。饒是兩人早知他是性情中人,也不由給他這急驚風似的性情弄得一呆。
不過急驚風也有急驚風的好處。從範府管家得了命令到備齊人選,總共也用不到兩刻;柳、楊二人逐一詢問、篩選則耗了兩刻多光景。如此半個時辰過去,找人的事情就已徹底定下;但本應告辭的兩人卻還是給範磊留了頓飯,才在午未之交迎來了告辭的時候。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範磊原已将兩人送到了大門前,卻臨時想起自己有些酒想要給楊言輝帶回去,非讓少年跟着他去一趟酒窖。待小半刻後、少年拎着兩壺酒出來,兩人才真正辭別了範磊,頂着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