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事
此時尚未入夏,五月的天已是熱起來了。那小丫鬟一路急急忙忙的趕來,又因事情實在是太過緊急,随意拿袖子抹了把額頭,幹淨的衣袖瞬間被浸濕了。
好容易去孟元那裏表了決心,尹洛伊着實怕再生什麽變故,騰的起身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可是孟元那裏出了什麽岔子?”
“是...是紅娘姐姐,她去大公子院子裏說姑娘壞話。說上旬大公子落榜,是因為……是因為姑娘命她着人去偷了大公子的卷子。”
小丫鬟磕磕巴巴的,好容易把話說完了,愣是不敢擡頭看尹洛伊,只怕一個不好就被發落了。
旁的人就算心裏不滿,懾着尹洛伊的身份,縱使被訓了只多背後閑話兩句。
紅娘卻是不同的,只因她素來在她面前受寵,乍然被她發落了她定然不滿,連那等面上功夫都會懶得做。
從前她信任紅娘,幹的許多見不得光的事都經了紅娘的手,紅娘手裏握了她不少把柄,是以才敢這般要挾她。
她與孟元母子說不合都是輕的,随便拿一件她從前做的事情說出去,都能叫京城裏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現下紅娘記恨她,跑到孟元那裏去挑撥,從前她暗地裏算計孟元的那些事情只怕都是瞞不住了。
她做的那些腌臜事叫父親知道了,就是父親平日裏再縱容她,涉及這等子事關品行之事,都不會輕易饒了她。
孟元那處還不曉得是個什麽情況,今日府上這情況,父親祖母他們也沒那等子閑工夫管這些閑事。
思及此尹洛依反而不慌了,她明白自家胡思亂想再多也不頂事。該來的遲早要來的,左右都是她欠孟元的,罰的再重她也認了。
自進府的那日孟元就知道,尹洛依不喜歡他。今日借故把他趕去偏僻陰冷的小院子,明日又吩咐廚房不給他送飯,後日又叫人在外間罩着麻袋打他……
尹洛依使得都是些小手段,他人微言輕沒有證據,說了也沒人當真。李氏的身份嫁來國公府本就不好過,他一男子漢怎好以這等小事叫母親為難,自是一一忍下了。
現今他才知道,他實在是小瞧尹洛依了,依他看這世上就沒有尹洛依不敢做的事。
趁他心情不好去湖邊散心時,把他推下湖;在他的飯食裏下瀉藥,叫他幾日下不來床;命人偷換他的試卷,讓他沒能上今次旬考的紅榜;大晚上的裝鬼吓他,把他鎖在屋裏……
Advertisement
呵,他該感謝尹洛依吧。感謝她那麽恨他,到現在都好沒有弄死他。
“大公子,婢子所說句句屬實。”紅娘一面說一面觀察孟元,果然見的他面上顯出怒意,愈發得意的道,“婢子從前幫着二姑娘做了許多錯事,着實是鬼迷心竅。”
“只是婢子伺候了二姑娘許多年,二姑娘為着婢子手裏捏着她的把柄,就草草的把婢子給打發了。”說着紅娘握緊了拳頭,滿臉怨毒,“跟着這樣的主子,保不齊哪天被暗地裏處置了,都不曉得為什麽。”
“婢子實在是心下難安,這才鼓足勇氣來大公子面前坦白,還請大公子念在婢子知趣的份上從輕發落。”
說着,又是抹了一把眼淚,做了副委屈的樣子。叫的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是孟元欺負了她呢。
要是紅娘直接來孟元這告密,孟元可能還會深思下是不是尹洛依的新把戲。看着紅娘那副毫不掩飾的惡心嘴臉時,他知道自己多慮了。
孟元深深地看了紅娘一眼,讀書這麽多年,他不是那等死讀書之輩,紅娘的伎倆他自是看出來了。
恐怕是紅娘在尹洛依那裏吃了挂落,一心想着報複尹洛依,自家又沒有那個能力,這才想着來挑撥他,借他之手打擊尹洛依。
尹洛依是得寵,國公府的确勢大。那些事如果傳将出去,于大家閨秀而言,尹洛依做的那些腌臜事也夠她死一百回了。這些年尹洛依仗着身份得罪的人不少,稍微放出點風聲,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換作其他任何人,被尹洛依這般刁難,都不可能不計較。除了和紅娘合作,他還有不動聲色就能懲治了尹洛依的方法,幹嘛要在這個檔口為他人做嫁衣。
孟元心思轉了幾轉,不過也就十息的時間。他沒有明确表态,只是淡淡的說:“我知道了。”
紅娘只當是孟元答應了,臉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一心想着尹洛依接下來凄慘的樣子。顧不得給孟元行禮,徑自道:“正巧今日府裏來了不少貴客,若是在他們面前揭露二姑娘的真面目,諒國公和相爺也不能包庇二姑娘。”
相爺大婚,就是續娶,這排場也是許多世家子弟所不及的。直到申時,整個前廳的空氣中都散發着濃郁的酒香,言笑晏晏間衆人又不知多喝了幾杯。
孟元到前廳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熱鬧的場面,從今天起李氏就是正經的丞相夫人,他甚至看到了今後李氏在外應酬時得意的笑臉。
周圍的哄笑聲談論聲此起彼伏,孟元站在那裏,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似乎耳鳴了,似乎靈魂脫離了軀體,整個人都被滿滿的不安和迷惘包裹着。
有些人天生就和旁人不同,像孟元這樣的,從出生起就以注定了不凡,在人群中那麽一站很難不被人注意。
“元哥兒來了也不知道通報,你的差事是辦的愈發好了。”被斥責的管事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面上恭敬認錯道,“是屬下疏忽了,屬下這就給公子安排位置。”
尹傑現下已經喝了不少酒,沒有了往日的淩厲,笑起來還真有那麽幾分慈父的樣子:“元哥兒怎的來了,也不派人先知會一聲。”
說着,尹傑又似才見站在孟元身旁的紅娘一般,問:“這不是洛伊身邊的丫頭嗎,怎的跟着元哥兒來了?”
尹傑與李氏已經拜堂成了正經的夫妻,孟元說到底只是李氏帶到國公府的拖油瓶,國公府接納他已是仁至義盡,今日這種場合是萬不會讓他來的。
況且,尹洛依和孟元一向不和,此刻尹洛依的大丫鬟跟在孟元的身邊怎麽看怎麽奇怪。
到底是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下來的老狐貍,心中的情緒沒有在臉上顯露分毫,怎麽看都是長輩關心晚輩的樣子。
至少安國公世子就是這麽認為的,他本以為尹洛依和孟元不和,這對繼父子間的關系也好不到哪裏去。偏尹傑還對這拖油瓶這般大度,當即嘲諷道。
“相爺還真是好福氣啊,不僅有文韬武略的凡哥兒和才藝雙絕的依姐兒,現在還有這般品貌絕佳的繼子,相爺當真是好福氣啊。”
尹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回道:“世子可要努力了,世子也老大不小了,膝下只一個女兒。也該早日打算,為國公府留個後才是。”
安國公世子的臉一下子黑了,大庭廣衆之下被戳中痛處卻又不能拿尹傑怎麽樣,實在是憋屈,不過他也只能憋着。
尹傑沒有見好就收,哥倆好似的拍了拍安國公世子的肩膀,暧昧的道:“我聽人說張太醫深谙此道,要不沐晨兄找個時間去看看。”
“不勞相爺關心了,本世子自有主意。”
安國公世子被尹傑戲弄了一番,氣的臉都綠了,咬牙切齒的說道。
平陽侯還等着看好戲,誰知安國公世子這般無用,三言兩語就被尹傑噎得說不出話了,到最後還是得他親自出馬。
“這小子是叫孟元吧,聽說讀書不錯,是青禾書院的頭名。”平陽侯拍了拍孟元的肩,沖尹傑揚了揚眉,“尹兄,孟元這般的成績,比起凡哥兒當年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凡哥兒擅武,自幼就去了邊疆,哪讀過幾天書。現在有了元哥兒這個會讀書的兒子,今後他們兄弟兩個一文一武,也算老夫為朝廷培養人才做貢獻了。”
尹傑的視線落在孟元身上,問道:“元哥兒,你說是與不是。”
“父親說的極是。”孟元對着尹傑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禮,微低着頭道,“大哥在外保家衛國,孟元一直仰慕大哥風采,只等将來相見與大哥好生暢談一番。”
除此之外,對自家讀書相關的事只字不提。
聽了半天,孟元還沒有按她預計的告尹洛依的狀,反而和相爺演上了父子情深的戲碼。
再這麽下去,叫她怎麽禍水東引,怎麽在所有人面前揭露尹洛依的“真面目”。紅娘一急,在幾息之內把行禮、下跪、磕頭一起幹完了。
“相爺,紅娘有件事一直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只是近來小姐愈發過分了,婢子實在是忍不了要來告訴相爺。”
大義凜然的說完這番話後,紅娘怯怯的瞥了尹傑一眼,深吸了口氣,一副壯士斷腕下定決心的樣子,向着孟元勸道:“二公子現在有這麽多人在,你不用怕。姑娘從前實在是太過分了,只要你說出來你受的委屈,相爺和在座的貴人都會為你做主的。”
紅娘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每個字句都機具煽動性,換作其他乍然跻身豪門的少年只怕是……要信了她的這番鬼話。
“哦,二哥哥在府裏受了委屈,父親和祖父祖母怎麽不知道。李氏嫁入了我國公府就是我國公府的人,就算二哥哥真受了什麽委屈也是由長輩們做主,何時輪到外人做主?
紅娘在聽到尹洛依聲音時就慌了,面對尹洛依這一連串質問的話語更是說不出話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