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烙鐵
距離夢裏出事還有三周的時候,寧響終于再一次接到家裏的電話。
但是這次打電話的不是老爺子,而是寧響的後媽。
那女人在電話裏慌慌張張的哭,說是老爺子剛才突然發了急病,要寧響趕快回去。
“邢醫生已經過來了,”她似乎在擦着臉頰邊的淚水,“說是先不用去醫院,但是老爺子還昏迷着,我心裏實在是慌。”
終于來了。
寧響也裝作心急如焚的連忙答應馬上就回去,轉臉挂了電話,又馬上打了兩個電話出去。
打完電話以後,他又上樓,往口袋裏塞了點東西,才開着那輛騷包紅的小跑車回到了寧家。
寧家的老宅裏,今天顯得格外的安靜。
寧響開着車子慢慢靠近大門口,應該是看見他來了,遙控門自動打開,他卻并沒有急着進去。
正相反,他把騷包紅的小跑車停在了路邊上,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就在這時候,寧響的後媽急匆匆的跑了出來,連鞋子都沒穿好,踢踢踏踏的趴在寧響的窗戶邊上就開始哭。
寧響裝作憂心忡忡的模樣:“黃阿姨,爸爸現在的情況究竟怎麽樣?怎麽不趕快送去醫院?”
他後媽依然擦着眼淚:“邢醫生檢查過了,說是不用急着送,先觀察觀察,你先去看看你爸吧,他剛醒來,急着在找你呢。”
寧響微微抿嘴,看着十分憂傷交集,卻又抿出兩個小酒窩:“不急不急,我也找了一個靠得住的醫生,馬上就過來。”
他後媽馬上就不高興了,耷拉下臉:“邢醫生給咱們家看了十幾年的病,怎麽就靠不住了?算了算了知道你不信阿姨,你現在還是快進去看看你爸要緊,那人來的時候,我再把他迎進去就是。”
寧響這時候卻顧左右而言他道:“黃阿姨,寧遠來了沒有?我聽說他最近虧了不少錢,該不會是他把爸爸氣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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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響的後媽臉上一陣扭曲,又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只嘆氣:“如今家裏還是只能靠你了,唉你還是快進去吧,你爸這時候确實不想見到小遠。”
說着說着,她又擦了擦眼睛。
寧響看了她一眼,手上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
他飛快看了一眼,才說:“那好吧,我先進去看看爸爸,黃阿姨,你可幫我看着點,不能怠慢了我請的醫生。”
寧響後媽的眼角終于揚起一抹笑紋,然後又飛快的掩去。
寧響的後媽先走,寧響也開着車跟上,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了。
寧家老宅占地不大,只有一個小小的前院,往左一條車道通向地下車庫,但是寧響不準備久呆,就直接把車停在了草坪邊上,然後施施然下車。
那女人依然等在旁邊,看寧響下車,忙緊緊地跟上。
“黃阿姨你總跟着我做什麽?”寧響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好歹這裏還是我住了幾十年的家呢。”
他後媽幹笑:“我這不是害怕嘛!你快去看看你爸爸吧,他想你想得厲害。”
寧響哼一聲:“老頭子可從來就不想我,他每次見我就只有罵的。”
“如今可不一樣了……”他後媽微微低頭,藏起了眼角的一絲狠厲。
寧響走在前頭,一把推門進去。
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依然是安安靜靜的。
他又快步上了二樓,老爺子平時睡的主卧室就在二樓的最裏面。
二樓的走道上站着兩個陌生人,一男一女,寧響全都沒見過。
“怎麽換了新人?原來的管家呢?”他随口問。
寧響的後媽這時候已經不哭了,擡起頭,臉上竟然洩出了幾絲輕松惬意的笑容:“原先的老人都做不動了,如今的年輕人又難定下心,就換來換去的,總是找不到順心的人手。”
“我看是黃阿姨要求太高吧。”寧響不鹹不淡的刺了她一句,推開了主卧室的門。
老爺子睡的主卧室是一個大套間,最外頭是一個小會客廳,旁邊一間書房,再往裏才是卧室。
如今會客廳裏也站着幾個人,齊刷刷的看向寧響。
“怎麽這麽多人的,我爸休息都不安生。”寧響似乎一無所知,提步繼續往裏走。
他後媽卻只是哼笑一聲:“不用往裏進了,你爸不在。”
寧響驚訝的回頭看她。
這女人就算讨厭寧響,在他面前也慣于裝作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非常可憐。
可這時候,她雙手環在胸前,臉上挂着一抹笑,唇斜在一邊,終于有一點傳說中後媽的刻薄模樣了。
“那我爸是去了哪裏?”寧響還在追問。
他後媽看着獵物入甕心情極好,頭一歪,輕輕松松的說:“不用急,等你先下去,你們父子很快就會在下頭見面了。”
寧響還是一副天真的模樣:“下去?爸爸是在地下室裏?”
他後媽忽然笑起來,笑得肩一聳一聳的,好像剛聽到了一個很滑稽的笑話。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他後媽笑得擦眼淚,“你小子從小就命硬,我也不敢做得太明顯,結果每次都被你躲了過去,這一回,我終于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伺候那老不休這麽多年,我不就是等着今天嘛!”她說着話,一下投進了旁邊一個壯實的中年男人懷裏。
這人看着平頭正臉,身材敦實,只是臉上兩條橫肉破壞了整體的面相,看着十分兇煞。
這人一把把寧響的後媽揉進懷裏,當着衆人的面攬着她的腰笑:“小甜心,你可想死我了。”
寧響雖然不喜歡這女人,但是看到這幅場景,還是微微皺起眉頭。
“你們究竟是誰?想幹什麽?我爸呢?”他接連問道。
“老子是送你上路的人,”那滿臉橫肉的男人說,“那老頭子也快了,別急,你很快就能見到他。”
寧響的後媽不放心的叮囑道:“做仔細些,別被人發現不對。”
這男人哈哈大笑:“放心,只要這兩人都死了,還不就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倒比單獨料理一個來得簡單。”
然後他揮揮手,叫人直接把寧響綁了帶走。
寧響白着一張臉,也不掙紮,只問:“寧遠呢?他也知道你們想做什麽?”
那男人哼笑:“寧遠?那可是老子的種!該跟老子姓的!”
他轉頭用力的捏了一下懷裏女人的軟肉:“還不趕快要他把名字改過來!頂着別人的姓,老子對不起列祖列宗!”
寧響後媽橫他一眼:“急什麽,反正都是咱們的,現在也不是時候啊,總要等錢都拿到手再說。”
這男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還是你有辦法,這麽幹一票,比老子綁十個人都合算,就是時間久了點,還委屈了你。”
他懷裏的女人含笑不語。
他又一揮手:“趕快把這小子拖下去,老子一想到他們父子讓我女人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心裏就不爽利。”
這時候,寧響忽然嘆了口氣。
“自從你進了寧家,我爸也沒委屈過你吧?”他開口問這女人。
寧響的後媽卻一點愧疚都沒有,她嗤笑一聲:“怎麽沒有,這些年我受了多少的恥笑,你們這些有錢人一個個鼻孔朝天,傲慢得很,還有你那個早死的娘,這些年別人處處把我和她比,我哪裏都一無是處。”
她越說越恨:“還有我的寧遠,明明哪裏都比你強,老爺子卻偏心護着你!”
寧響嘆口氣:“先不說我爸究竟往哪邊偏心,他都不是寧家人,你反而……”
“跟他啰嗦些什麽,拖下去快點處理了,”那男人早就不耐煩了,手一揮,“反正以後你們的東西和錢都是我兒子的,還什麽寧家不寧家的。”
寧響的後媽笑起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還是快點把他處理了幹脆。”
寧響卻笑起來:“你們準備怎麽處理我?”
寧響的後媽還以為他是怒極反笑,捂着唇:“放心,一點小意外而已,他們幹這個都很熟練,你一點都不用害怕。”
她看着被人控制住的寧響,滿眼的快意。
兩個彪形大漢鉗制着寧響,快步走出了卧房,準備下樓。
就在這一刻,會客廳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巨響。
兩個抓着寧響的大漢,其中一個轉臉去看,另一個下意識的抓緊了寧響,沒想到忽然有兩個人從三層的樓梯上跳下來,直接落在這兩個人面前,瞬間出手将兩個人制住。
寧響重獲自由,甩着手忙退到了角落裏。
原本守在走廊上的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是該幫地上的同伴還是先控制寧響的時候,這兩個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已經用手铐腳鏈徹底控制住了兩個大漢,又近身肉搏,迅速擒住了另外兩個人。
這些悍匪,在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人手上,一個回合都沒撐住。
一分鐘不到,局勢就完全翻轉。
寧響這時候才看清楚,從天而降的是一男一女,都穿着迷彩特種服,就連身高都差不多,全都比寧響高了大半個腦袋。
寧響本來就對自己的身高有點自卑,看到身高和氣勢都很驚人的漂亮姐姐,更忍不住矮了一頭,縮頭縮腦的靠過去,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那個男的看着和善點,笑着對寧響點點頭,另一位卻冷若冰霜,也沒理睬寧響,只對着對講機簡單彙報:“走道已經控制住了,目标人物安全。”
又過了一分來鐘,女人轉頭對寧響說:“裏頭已經控制住了,老大也在,想見見你。”
然後,她像拎小雞仔一樣,直接把寧響拎了進去。
小姐姐的臂力太強,寧響完全就沒有反抗之力,只能兩腳懸空,無助的蹬了兩下。
簡直比被那兩個大漢抓住還要無助懵逼。
還好總共也只有兩步的距離,推門寧響就被放了下去。
他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姐姐,奇怪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不小心得罪她了?
“你就是寧響吧?久仰久仰!”一個人飛快走過來,一把抓住寧響的手搖起來。
寧響終于見到了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某特殊大隊的隊長。
和他冷酷又性感的屬下不同,這位隊長看着就是一個好脾氣先生,他剃着寸頭,穿着特種服,但是臉上笑眯眯的,透着一股悠閑老幹部的氣質。
“咱們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他樂呵呵的拉着寧響的手,“感謝你的配合,這次任務非常成功,也幫我們人贓并獲了盯梢很久的黑惡勢力。”
寧響也是笑嘻嘻的,小酒窩看上去非常的甜:“也要感謝你們,要不然我和我爸這回就危險了。”
兩個人打了好久的官腔,然後寧響才有閑心去看地上已經被控制住的衆人。
寧響的後媽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志得意滿,蹲在地上,頭都不擡。
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雖然也被控制住了,但是雙眼依然閃着惡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寧響看。
可惜寧響一點也不怕他,以這人犯下的累累事跡來看,這家夥很難再從牢裏出來了。
他也懶得管這個陌生男人,只心情特別愉快的對他後媽打招呼:“黃阿姨,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吧,只可惜老頭子不在,要不然多年的夫妻,還是應該讓他來和你道聲別的。”
寧響的後媽一下子擡起頭,她的臉色慘白,雙唇顫抖着:“小遠是你親弟弟,我,我都是騙這個人的,他真的是你的親弟弟,你爸爸的親兒子!”
聽到這話,寧響還沒說什麽,那男人幾乎想要蹿起來,兇狠的往女人身上撲過去。
只可惜他邊上的人一個反手,又把這家夥按到地上去了。
寧響笑:“這事兒老頭子自己決定,我反正只是如實彙報。”
反正不管寧遠究竟是誰的兒子,他對那個人都毫無兄弟之情,真不真的都沒什麽感覺。
而以老爺子的脾氣……嗨,誰知道呢。
就看那家夥究竟在這裏頭牽扯多深了。
寧響撇撇嘴,看着地下倉皇的女人,又覺得有點無趣。
自從從那場夢裏醒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怎麽把自己的委屈憤懑都狠狠還回去。
可是終于成功了,又覺得寡淡了。
就好像這場勝利,還有地下這個女人,其實都不過如此。
全是夢裏的他太廢物了,才會被這樣幾個狠毒又愚蠢的家夥給害了。
啊不對,主要是他夢裏,也沒有遇見江城徽。
認識這個人,才是自己近一年來遇見的,最好的一件事。
一想起那個人,寧響的小酒窩又忍不住冒了出來,還甜得往外滲着蜜酒。
就在這時候,那個人推門進來了。
屋子裏還亂哄哄的,甚至殘留着□□的煙火氣,但是這個人一進來,寧響就什麽都注意不到了。
他滿心滿眼,都只能看見這個人。
江城徽的眼睛像墨一樣沉,其中凝聚着一觸即發的風暴。
然後,他在看見寧響的時候,風暴呼嘯而出。
江城徽一把攥住寧響。
“我說了你不要冒這個險。”他臉上還帶着冰霜,但是動作卻小心翼翼的,快速查看寧響有沒有受傷。
寧響傻笑着伸手轉圈,乖乖讓他查看。
江城徽又瞪向那位隊長:“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不是讓你背着我慫恿寧響去送命!”
那個隊長臉上的表情和寧響幾乎如出一轍,也是裝傻呆笑。
然後,江城徽就直接拉着寧響離開了,看也沒看其他人。
寧響快步跟上,身後那些積怨,痛恨,好像一下子都忘光了,心裏忽然就靜了下來。
那些事情終于徹底成為了過去,只有這個人,才是他的未來。
寧響明明被狼狽的拉着走,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剛才那個高挑的小姐姐,若有所失的看着頭也不回離開的兩個人。
她旁邊另一個男人湊上來:“別想了,那個人早就心有所屬了。”
這個彪悍的小姐姐兇狠的瞪了一眼她的同伴:“想什麽想,我只想好好訓練!江城徽算什麽,明明就是他眼睛瞎了,喜歡上一個男人!”
好吧,失戀的人最有道理,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乖乖把獵物收拾好,歸隊繼續訓練去。
————
一出門,江城徽就把寧響的手給丢開了,一個人大步繼續往前走。
他的步伐很快,寧響努力邁動着小短腿,才艱難的跟上那個人。
“我們真的已經商量好了,等到那邊都潛伏好我才進去的,”寧響努力解釋自己并不是冒進,“而且那些匪徒也沒有火器,這些早就已經摸清楚了的。”
“要是他們用刀子呢,或者為了省事,先把你……再送出去呢?”江城徽餘悸未平,心裏還在一陣一陣的發慌。
他原本看到寧響好好的,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可是越想越後怕,這家夥又不知反省,依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江城徽只恨不得……把這家夥一口吞進肚子裏才妥妥當當。
反正他現在都不敢多看寧響一眼,生怕看了就要出事。
寧響心裏卻慌了。
老大生氣了,不理他了,而且走得很快。
寧響知道江城徽是擔心他,所以雖然緊張,但是并不害怕,他唯一害怕的,就只有跟不上前頭走得越來越快的那個人。
他在後頭跑得出汗,忍不住就想起剛才被那個女特警提在半空的情景。
不能多想,一想就自卑。
寧響幹脆幾步并作一步,直接沖到了江城徽的背後,一揪,就把他的後衣擺給揪住了。
就像是終于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寧響忍不住彎着眼睛笑起來。
心情甚至比把他後媽徹底解決都愉快。
“對不起,我下次肯定不敢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綿軟的尾音,就像是在撒嬌。
江城徽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走,只是不知不覺間,步子放慢了一點點。
寧響則扯着衣擺借力,步伐也輕快了一點。
“我之前也猶豫了很久,但是王隊長說的也對,長痛不如短痛,可以控制的抓捕總比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襲擊要好控制。”寧響的聲音低低的,飛快解釋道。
“那也不需要你自己沖上去!”江城徽最意不平的還是這點。
“沒有問題的,王隊長的人早就潛伏在屋子裏了,只要稍微有一點不對勁,他們馬上就能趕過來,”寧響說,“再說了,我知道他們下一步行動是什麽,也絕對不會提前激怒那些人。”
其實中間有一段小小的情緒失控,不過這點細節,就不用說給本來就很擔心的江城徽知道了。
寧響早就明白,以那女人的貪婪,不可能會無視自己如今龐大的身家。
夢裏,寧響是個鹹魚二世祖,躺在祖宗留下的財産上什麽都不想,所以後媽才能哄騙着他繼承家業,一無所知的承擔了寧遠造成的損失,成為最好的背鍋俠。
這一回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手上可以支配的現金比寧老爺子手上的都多,又沒有妻子兒女繼承遺産,寧響就不相信那女人會不動心。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要了自己的命。
果不其然,前幾天他打點的那位大哥就告訴他,那邊有異動,要小心。
江城徽也同時注意到了寧響他後媽的異樣。
寧響甚至都不知道江城徽是什麽時候還分出心神盯梢自己家這邊的,但是江城徽的預警,比大哥那邊還要快而且準确。
更重要的是,他還找了幾個身份特別的人提供保護。
據說這些人也是江城徽在網上認識的,暗中較量過幾次後就成了朋友,就連那位後來一路飛升的金融部李主任,也是這個朋友介紹的。
為防萬一,寧響先找了幾個他爸的老朋友,把老頭子诓騙了出去玩幾天,然後就等着對方出招了。
唯一意外的是,那邊竟然還想借着老頭子生病把他诓騙過去。
一接那個電話,寧響其實就明白對面在想什麽。
他剛開始也不是不害怕。
但是那位隊長的一句話打動了他:“這次要是不能把這些人捉住,以後說不定他們什麽時候還會冒出來,對你身邊的人也有危險。”
真正打動寧響的,就是後面那句。
他清楚那群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一旦打草驚蛇,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來。
他真正最害怕的,就是連累到江城徽。
江城徽以後可是會站在山尖尖上的人物,結果因為自己,被幾個小混混害了?
光是想一想,寧響就覺得不能原諒自己。
他喜歡某個人,自然是希望那人越來越好,而不是連累到對方。
也因此,向來膽子只有針尖大的寧響,向來怕死怕得不行,走在馬路上都恨不得挨着屋檐遠離車道的寧響,第一次勇敢了一回。
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是結局還不錯。
危險的炸彈被徹底拆除,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喜歡的人就走在前頭,他雖然追得有點辛苦,但還算能跟上。
這一切都再好沒有了。
寧響又忍不住傻呵呵的笑起來。
他的笑聲有點嚣張,以致于江城徽反而更怒了。
他一把就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揪起來,反身提到自己面前。
寧響還是一點不怕,彎着月牙一樣的眼睛,晶亮亮的看着他。
兩個人的臉貼得很近,近得呼吸都糾纏在了一起,溫暖的,暧昧的,還有皮膚上彌漫出去的溫度,彼此都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到。
然後,鬼使神差的,寧響的腦子抽了。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太高興了,還是挨得太近被誘惑了,總而言之,他做了一件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會做的事情。
他的頭輕輕的歪了一下,然後,在江城徽的臉頰上很用力的啵了一下。
一觸即走,但是熱度瞬間就升高了。
江城徽的手不由自主松開,眼神怔忪。
然後寧響像兔子一樣蹦開,臉上的笑明朗又張揚:“這是你之前捉弄我的回報!”
然後,難得勇敢一回的兔子,轉身就跑了。
江城徽愣愣的看着寧響不顧天不顧地瞎跑的背影,擡手放在剛才和寧響嘴唇接觸的地方。
火辣辣的,就像用烙鐵燙了一個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RRRRRimorib 6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