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約法三章裏的內容在喬逸然眼裏看起來,自己還是妥協了許多,不過看着系統的眼神他就不忍心剝奪他太多,直揉心口,到最後約定完畢,喬逸然怎麽想都是自己虧了。
算了,也不掉塊肉,勉強還能接受。關鍵是……對系統的親密舉動,他打心底讨厭不起來,這才是最要命的。
半個月後黑羽帶着祈飛雪歸來,正值帝國學院的弟子們休假,小娃娃臉上是掩不住的灰敗,黑羽告訴喬逸然最開始的情況更嚴重,眼神裏的光彩幾乎消失殆盡,整個人也毫無生氣,最近還好些,起碼喬逸然見到他的時候,不像是個了無生趣的人。
他想活下來的願望從來都沒有變。
看樣子,醫聖也無法。喬逸然道:“醫聖怎麽說。”
祈飛雪用自己糯糯的嗓音道:“我的病症乃奇難疑症,在他所知道的醫術裏,只有一個法子可以救我。”
喬逸然原本就想,醫聖對喬夫人的病症能有辦法,說不定也能治療祈飛雪,既然有法子,為什麽祈飛雪還會如此失望,看他反應,這病分明是沒法治。
喬逸然:“然後?”
“然後……”祈飛雪語氣裏是掩不住的傷心,“但是其中有幾味必要的藥材,得用他的獨門法子溫養三十年,而現在他手上已經沒有溫養好的藥材,正在溫養中的不過數年,而且藥材難得,還有的藥材他如今也沒有得到。”
就算醫聖缺失的藥材能立刻找到,溫養三十年,祈飛雪是等不起的,他最多只能活到十六歲,若醫聖只有這個法子,那這裏也沒有他的生路了。
祈飛雪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喬逸然特別怕他下一秒就哭出來,怎麽哄哭鬧的小孩兒他是一點不會,好在祈飛雪雖紅着眼睛鼻子要哭不哭,但是沒有要鬧騰的跡象。
“醫聖給了我個法子,說我每日堅持着,或許能多活個一年半載。”
祈飛雪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是奴,将醫聖寫下的法子給喬逸然看。再說醫聖開的方子,沒有主人支持,他又該上哪裏去找這些藥材,雖然算不上名貴,但每日要用,他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兒絕對支撐不起。
喬逸然接過來看了看,是藥浴,要的東西很簡單但日積月累卻有非常好的效果,不同于非要名貴藥材輔助的醫師,只要對症,哪怕是他人棄之如敝屣的野草,醫聖也能用起來,當然這需要多麽淵博的見識自不必說,據說醫聖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人,他自己也研究出不少未知藥物的藥性與利用方法,是以醫聖雖然隐世卻在醫師中才被推崇備至。
喬逸然看完單子後放下,“不是什麽麻煩的東西,可我想知道,你日後有什麽打算。難道就這樣等死?”
祈飛雪咬牙,“我要成為醫師。”
喬逸然支着下巴:“然後争取十六年內攻破這個難題?皇城醫館的館主和醫聖,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祈飛雪終于忍不住,眼淚撲簌簌下來,他壓着嗓音悶悶道:“那我能怎麽辦嘛,連醫聖都不行,可我不想死。”
黑羽看看喬逸然,喬逸然朝他點頭,黑羽便拿着帕子給小孩兒把眼淚擦了,喬逸然道:“黑羽,醫聖怎麽評價這孩子的?”
這也是在他們出發前喬逸然特別囑咐過,問問醫聖覺得這孩子學醫天賦怎麽樣。
“這孩子能潛心專學,而且有過目不忘之能,是個習醫的好苗子,可惜了。醫聖還讓我問問您是不是想留着他,如果不願還可以讓祈飛雪去他身邊待着,說他若專心學醫,要不了十年就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醫師,他剩下的時間,還能造福民衆。”
喬逸然早就發現,單論學醫的天賦,這孩子甚至不必自己差,這也讓他下定決心做一件事。
“黑羽白羽,你們出去守着,別讓人靠近院子,祈飛雪你來我房裏,我有話與你說。”
喬逸然帶着祈飛雪進了屋子,順便還布下精神隔膜,以防被輕易偷聽,系統抱臂在一旁:“你就決定是他了?以後或許還有資質更好的人出現。”
“人們總是想以後會有更好的,可守到最後也沒有更棒的出現,總是錯過,或許有人比他好,但是他已經符合了我心中所想的條件,為什麽不珍惜呢,他很棒?”
系統若有所思:“這就跟我覺得不會出現對我來說比你更重要的人是一個意思麽?”
喬逸然鬧了個尴尬:“別打岔!”
祈飛雪捏着黑羽塞給自己的帕子,一頭霧水看着兩人。
團子本在屋子裏啃書,等着他去記住的天才地寶名冊能累成一座小山,他之前沒見過祈飛雪,不過當家的說了,念書必須認真,雖然心裏好奇得癢癢,但還是沒有出聲,敏銳的察覺祈飛雪看過來,便友好地搖了搖尾巴。
小孩子對新鮮可愛的事物本能感到好奇,祈飛雪也被團子吸引住了視線,他眼淚還沒止住無聲的掉,睜大了眼睛瞅着團子,卻沒有随便上去摸摸抱抱,雖然那蓬松的絨毛看上去手感好棒。
喬逸然失笑,“團子,來。”
得了主人赦令,團子刺溜一下鑽到喬逸然懷裏,頓坐着,喬逸然道:“介紹下祈飛雪,這是我的魔獸名為團子。團子,他叫祈飛雪。”
團子道:“主人,他是什麽人啊。”
團子現在問的當然不是祈飛雪名字,而是他身份,喬逸然:“身份嘛……還不好說,得看他本人願不願。”
喬逸然正色道:“祈飛雪,我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話題轉變太快太不可思議,祈飛雪懵在原地沒能反應。
系統低喝了一聲,“小子,回神了,小喬問你話呢。”
“啊?啊啊……”祈飛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收我為徒?”
喬逸然點頭。
“可是、可是……”祈飛雪局促道:“我靈武力方面很一般……”
祈飛雪當然以為喬逸然是收徒教授靈武力修習,畢竟他又不是……
“靈武力是一方面,可你目前最渴望的不是學醫嗎?”
祈飛雪傻眼:“但是,你……”
一個外行人如何教自己醫術?
喬逸然神秘一笑,“我告訴你個秘密,你可得替我保守。”
話畢,喬逸然伸出指尖,火紅和藍色兩股靈武力交纏湧出,祈飛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瞠目結舌。
“雙、雙珠……”
“噓——”
祈飛雪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截斷了話,留一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盯着喬逸然指尖兩股不同屬性的靈武力,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看錯了。
喬逸然動動指尖收回靈武力,悠然道:“如你所見,我可以成為醫師,而事實上我也是個醫師。你沒忘記把你引薦給我的系小橋吧,我就是他。”
祈飛雪老半天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好不容易才把手從嘴巴上拿開、找回自己的聲音,“同一個人……易容?”
“聰明。”喬逸然輕輕拍掌,“系小橋便是我掩人耳目的假身份。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我所學的醫術有治療你病症的可能性,不過現在我尚未到火候,還救不了你。”
祈飛雪覺得不可思議,在生死攸關的問題面前,他已經顧不了為雙珠之體而震驚。“既然你尚未學成,怎麽知道一定能救我?”
“雖然尚未學成,但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法子肯定可以救你,但我卻不一定能救你,你懂這個意思麽?”
祈飛雪咬咬唇,“是有什麽典籍上記載了法子而你知道?”
喬逸然眼神幽深,意味深長道:“果真惠極,你已經猜到了許多對吧,那也該猜到,我這法子不可能随意在他人面前拿出來,也不會放心把它輕易交給別人,哪怕是醫聖。或許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醫聖實力、勢力遠遠強于我,在我強過他人之前,我不會冒這個險。”
祈飛雪覺得自己接觸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他咽了咽唾沫,僵硬道:“但是我比你弱。”
“對。所以我可以威脅你并且不怕你威脅反抗。”喬逸然彎彎嘴角:“知道了我的大秘密,你不會以為能輕松走出這個門吧?”
祈飛雪慌張地往後退了兩步,今天所知的事對他來說沖擊實在太大,祈飛雪緊張得語無倫次,“你、你想幹什麽?”
“別那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就是啊,主人人很好的。”團子從喬逸然懷裏跳出來圍着祈飛雪打了個圈,毛絨絨的尾巴繞成弧,尾巴掃過祈飛雪腿部,可愛的動物舒服的觸感讓祈飛雪稍稍平靜了些,系統看在眼裏卻是對團子的評價上升了些。
從弱肉強食戰場裏生存下來的幼獸比人類的幼童城府更深,祈飛雪完全沒有發現,其實團子此舉貼在他身邊,完全可以在他因為害怕而逃跑時立刻拖住他,團子已經完完全全以主人的一切優先了。
喬逸然道:“不管你願不願意做我徒弟,知道了我的秘密,血誓是必須要發了,如果将我的秘密洩露出去便會用血誓懲罰你,神魂俱滅永不超生。再說成為我徒弟為我效力對你有什麽壞處呢,你想活下去不是麽,這裏也有你的希望。”
一個個的希望誕生,接着又一個個希望破滅,祈飛雪已經有些麻木,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抓住曙光。但是,正如喬逸然言語間的意思一樣——他別無選擇。
與同齡其他孩子比起來祈飛雪懂事得早,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但他沒什麽炫耀的,說來可悲,他想要的,不過是活下去。
“來來,先把血誓發了吧,至于你要不要做我徒兒,你還可以慢慢考慮。”
喬逸然拿出一把小匕首擺在祈飛雪面前,無人敢亂起血誓,一旦起誓誓言因果便會永纏于身,除非誓言中的因果自己破滅,比如說喬逸然為雙珠之體的事不再是秘密,那麽祈飛雪守諾的誓言便自動作廢。
祈飛雪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今天這個血誓若不起,自己怕是不能活着走出這個門,喬逸然要殺自己簡單得很,雖然他明白喬逸然賞識自己才華,但并不覺得自己可以恃才傲物,在喬逸然的家世、實力面前,他什麽都不是。
水火雙珠之體,得了秘密傳承的醫師,如今已然走投無路的自己,選擇這樣一個人實在不吃虧。
祈飛雪用匕首在胳膊上劃出一道傷口并起了血誓,接着就朝喬逸然拜了下去,“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你可想好了?”喬逸然不為所動,“你不是非得做我徒弟,血誓裏只是讓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也不要你用血誓來誓為我忠心,是否做我徒弟可以自由選擇。”
祈飛雪拜了拜,“我想好了,誠如您所說,世間于我的希望渺小,一個又一個破滅,我卻還是願意抓着蛛絲往上爬,以後祈飛雪便是您的奴您的徒,日後能否得救還仰仗師父和……天命了。”
喬逸然嘆了口氣,不是他可以想為難這個孩子,只是要想把人養熟,樹立威信再日積月累懷柔是很有效的法子,他會在醫術上用心,卻也不能給祈飛雪保證日後定能治好他的病,這個孩子從身世上令人憐憫,本身也是個招人疼的孩子。
既然在自己手上,喬逸然決定必然要把他養成一個好孩子。
“起來吧。”喬逸然起身,伸手把祈飛雪抱起來到一邊的椅子上,椅子上鋪了松軟的靠墊,祈飛雪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喬逸然拉着他手臂,藍色的光紋在掌間泛起,伸手抹去了祈飛雪手臂上割出來的傷口。
喬逸然用帕子将祈飛雪手臂上的血跡擦掉,系統不由分說拿出幹淨的帕子,又抓着喬逸然的手替他擦,喬逸然本想自己來,無奈只能由着系統。
說好了要多給他親密的機會,這真是……給自己挖坑的感覺。
祈飛雪雖然在醫館過得還不錯,但也沒有人對他這麽親密,抱起來放到椅子上,給自己擦手這種舉動,他還從不曾體驗過。
“以後你也不必稱奴,既是我的徒兒,師徒一家親,咱們便是親人,你就在這裏住下。”
喬逸然的手擦幹淨後,他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你的病,我們以後一起想辦法,但凡有什麽可能,為師一定幫你留意着。”
溫和關切的語氣讓祈飛雪鼻子一酸,他在醫館作為藥奴長大,因為年紀小身世又孤苦凄慘,醫館的人對他都很不錯,但還從沒誰跟他說過,以後就是一家人這種話,做慣了奴,家人這種詞,他覺得是一種奢望。
祈飛雪心裏的惶恐驅散不少,揉着眼睛軟軟糯糯應道,“嗯。”
團子在椅子上上蹿下跳,“以後陪我玩兒陪我玩兒。”
“玩兒?”系統呵呵,“你多了個學伴,不是玩伴。”
祈飛雪試探着摸了摸團子尾巴,剛摸一下立刻撤回手,團子晃晃腦袋,“想摸摸?沒關系,我不嫌棄你,來吧。”
祈飛雪又看了看喬逸然,喬逸然點頭,祈飛雪便大着膽子把團子摟過來,摸着他的毛發,團子的皮毛溜光水華,柔和并且每天都打理得十分幹淨,祈飛雪摸着,咯咯地小聲笑了。
喬逸然看着,不知怎麽感覺很欣慰,如果這時候還有旁人看着他們四個,必定是其樂融融一副場面。
“感覺養了兩個小孩兒。”喬逸然樂道。
系統湊上去,“那爹娘呢?”
喬逸然挑眉,并不着道,“他們爹娘問他們去,我只是主人和師父,不知道。”
系統表情十分可惜,沒能看到想要的反應,這果然,還是用行動說話比較好麽?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眨眼間一年的時間飛奔而去,白駒過隙時光荏苒,萬物的新氣卻不曾被吹走,對喬逸然來說時間沒有催慢他的步伐,他走在自己的路上,品着自己的滋味。
這一年裏喬逸然除了年紀,任何方面都是突飛猛進的成長,而他時不時就會在意的反而不是靈武力或精神力,而是他的身高,他不算矮,但以現在的節奏來看,是很難超過系統了。
這點上他還是有點小郁悶。
通過和祈飛雪的相處和喬逸然的斷定,這孩子博得了他的好感與信任,喬逸然便開始傳授他醫師聖典,祈飛雪悟性高學得快,不過也時常遇到難題,而這些障壁喬逸然當初學習的時候沒有碰過,可見喬逸然果然更勝一籌。
原以為昙花一現的系小橋,在衆人快要淡忘他之際,又殺回來,一舉拿下了三星醫師的頭銜。直接越過二星,通過了三星考核!在衆人的拜帖和邀請蜂擁而至以前這個鬼才又銷聲匿跡去無蹤,不少想拉攏他的人遺憾之極,連喬仙兒和喬逸然也收到許多打聽的信息,喬逸然只說這朋友喜歡天南地北四處走,自己也不知何處去找,只得讓衆人死了心。
而在帝國學院中,喬少爺也不再是個低調的主,系統早年間是剛入學院的時候高調,而喬逸然後來者居上,風頭逐漸大盛,系統反而是越來越低調,後來還被按上神秘的名頭。
而喬逸然已經賺足三百學分,足足有餘,夠資格離校修行,喬逸然也決定,是時候去外面歷練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