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完結
=========================
南邊的離去很突然,突然的讓人無法适應。
顧野每每出門總是選擇性逃避門口的石墩,回來的時候又會在上面坐好久,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再起身去河邊、去爬山、等螢火蟲、許願、最後晃到老街,這就像是固定的路線,顧野每周都會來個三四遍。
他那天去填報志願的時候劃去了法學這個專業,改成了報考警校。
一整個暑期鄧思樂都跟他睡,他教他語文、數學、英語,從一年級開始,鄧思樂學的特別快,等顧野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鄧思樂已經學完四年級的內容了。
他總笑話鄧思樂不笨,之前就是不好好學習,而那個小圓臉只會擡頭看天對他說:“哥哥,我以後會好好學的。”
八月底顧野收拾好行李去往學校,他的房間正式還給了鄧思樂。
顧野從開學就成了大家熱衷讨論的話題——一個拿着七百出頭分數的人報選了一座錄取分數線六百出頭的警校。
沒人知道原因,顧野從來不提,學習很努力,訓練很吃苦,他說他不當班長,不做委員,只想一身輕的學習;班主任拿他沒辦法,但很多活動或者出隊演習都會喊上他,次數多了績點也高,年年都是優秀學生,期期拿最高獎學金。
大三那年顧野又做出一個驚天決定,回到L縣實習,要知道憑他的能力省級警廳都搶着要。
實習一年回來,頂着優秀畢業生的名號又重新回到L縣當警察,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除了黑子。
黑子從顧野大三來找他之後就知道他要幹嘛了,老鐮頭還在走與不走之間糾結,就被顧野這小子一句話留下了。
他說:“走可以,關系留下,我怎麽也要查清楚當年的事。”
老鐮頭可是真的賣盡了關系才挖出當年查南爸爸和南焉這件事的警察,從縣裏直奔市裏去詢問,他們只說是有人來自首說殺人了,他們順着往下走而已。
是人都覺得不對頭。
他們又托關系從牢裏抓出那三個人,怎麽問都不招,口供順暢的就像是爛熟于心似的,跟當年分毫不差。
Advertisement
這就更奇怪了。
顧野沒日沒夜的追查,又不能被局長發現,這個案子已經敲定了,除非是有重大突破的人證物證才可以翻案重查。
已經畢業一年多了,案子依舊沒有進展,老鐮頭該用的關系全都用完了,顧野沒攔着,讓他出省做生意去了;黑子找了人民醫院保安的職位做着,平日裏幫幫顧野查案、唠嗑。
有天晚上鄧董找到顧野,說他其實當年看見南爸爸被打場景,他提出想看一下那三個人的樣子是不是打南爸爸的三人,顧野欣喜望外,随便找了個由頭趁鄧董以父親之名來送飯,見了一面那三人,鄧董告訴他不是,一個人都對不上;顧野反複問他好幾次,畢竟這事已經過去三年了,只憑着記憶還是讓人無法信服。
鄧董堅定的告訴他,連身高都對不上,更別說人了。
顧野立馬整理資料,在經過鄧董同意的情況下,以目擊證人的身份提出翻案,随後跟着蛛絲馬跡找到當年跟着那夥人其中的一個混混。
據他所言,老大是外地來的,在橋底下一家網吧店的□□開了賭場,剛來的時候大家去玩都賺挺多的,久而久之去的人多了,後面越玩輸得越多,其實就是他們自己人出老千動手腳,南爸爸也去玩過,後來看破了他們沒拆穿,私底下找到老大商談此事,說給一萬就不說出去,為了生意很爽快的給了南爸爸一萬的封口費。
大家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老大一直記着,時不時找到機會就把南爸爸拖到角落打一頓,其實南爸爸知道是誰幹的只是一直沒吭聲。
“然後呢?”黑子問。
“之後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這些。”那人說。
“如果之後再找你問,你還是這樣說嗎?”顧野問。
“為什麽不?早在幾年前那個混賬玩意兒就跑了,還怕他不成?”那人說。
黑子笑着跟那人留了聯系方式,還特別客氣的說下次請吃飯,兩人就走了。
其實整件事的大致經過已經很明顯了,三個人裏面必然有一個是老大,只不過找了替罪羊頂上,現在人都不知道逃哪裏去了。
“都過去這麽些年了,人還找得到嗎?”黑子問。
“一定能找到。”這是顧野告訴黑子的。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黑子都沒再見過顧野,他也沒去打聽,之前都是顧野主動過來找他,可是長點腦子的人大概都知道他幹什麽去了。
說來也奇怪,黑子也不知道跟顧野從哪裏生出來的默契,當穿着警服的顧野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人民警察要做什麽了,自然顧野每次都很不客氣的各種麻煩他,可基本都是在圍繞南爸爸的事。
顧野從來不提南邊,許是大三那次久別重逢黑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讓他銘記于心吧。
黑子說:“別問我關于他的事,我知道不知道都不會告訴你,其他的都可以聊。”
好像“南邊”二字成為了他們倆之間唯一的禁詞。
再次見到顧野是在開春的三月份,一身素裝,頭發比之前長出來些許,從遠處看依舊像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警察叔叔這是又無聊了?”黑子調侃他。
“我準備辭職了。”顧野說。
黑子一驚,立馬問:“人抓到了?”
顧野點頭,緩緩吐出嘴裏的煙。
黑子想問更多,比如“認罪了嗎”、“在哪抓到的”、“判了什麽刑”,最終全都咽滅在他脖頸處一指長的疤痕裏。
那是新傷,大概兩三個月的樣子。
黑子擡手跟他讨煙說:“辛苦了。”
顧野拍掉他的手,“我戒了,這是最後一根,我已經抽掉了。”
說完就走了,黑子反應過來只留下一個寸尺的背影,無奈笑了,又有些解氣的空踢了一腳,走進保安亭悠哉悠哉的哼小曲。
辭職報告跟定案報告是一起出來的,顧野在辭職之前就向上彙報,想要一份隐去個人信息的案件完整報告表。
他拿着報告表來到南爸爸和南焉的墓前,用一塊大石頭壓着,拜了三下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這件事,算是有了個交代。
清明的前一周他回了趟顧家,顧媽媽已經可以出院了,現在又重新住回了之前的家裏,顧原考去了北方的大學,今年的掃墓祭祖他參加不了,最後還是顧爸爸帶着外婆和顧野去的墓地。
清明的前一天晚上顧野回到鄧家,雖然明天一早就要起床去掃墓,但他失眠了,第二天眼底青黑的樣子吓了呂麗一跳,一直詢問他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最後在他的堅持下還是跟着去了墳山。
最先是給鄧家的太爺爺和太奶奶祭拜,然後是給爺爺和外公祭拜;要下山的時候他脫離隊伍說是要去上面看看,鄧董他們知道顧野要去幹嘛,只說在山下等着就走了。
他一路往上,雖然前不久剛來過,但因為路型實在複雜,确實讓他找了好一會兒。
是南爸爸和南焉,雜草被清除了,火盆裏是紙幣的灰燼,香已經燃盡,只剩支杆或高或低的插着,今年估計又是黑子幫忙打掃的吧。
他蹲下,去摸南焉的照片,花一樣的女孩就這樣凋殒了,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一下。
顧野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喔喔糖,勉強對南焉笑着說:“燕燕,以後我都不偷你糖了,雖然就只悄悄拿過一次;以後我都給你帶糖子,你想吃什麽樣的告訴我,小野哥哥一定給你買足量,好嗎?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多督促南叔叔愛幹淨,你看,那張照片跟我見到的人完全天壤之別,你和你哥哥……”
顧野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緩了一下才繼續說:“長得其實挺像南叔叔的,雖然我沒見過南阿姨;對了,我決定去考法學的研究生了,當然不會走太遠,每年還是會來看你的,下一次來看你之前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好不好?我全帶給你。”
他又撫了一下那張可愛笑臉的黑白照,起身往回走,不小心踢翻了火盆,裏面的紙灰灑出來大半,顧野低頭去看,有一角的白紙沒有燒盡,心疑屈身查看,他伸手去翻火盆,底下有好幾張沒燒幹淨的白紙,從內容上看,他斷定是那份報告表。
絕不會是黑子,也不是他自己,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他來過。
看到了報告表,燒掉以作告知。
告知已故的親人,告知在世的家人,告知現在的他。
他都要忘了那人的樣貌,卻只記得他的笑;朦胧了一半,耳邊倒響起他的喚。
有人喊他“顧小野”,忽遠忽近,總是聽不清楚,扭頭去看沒有半個神情是壓在心底的模樣;有人拍他,可總也不環過來攀滿他的整個肩膀。
一股由緩而急的思念從心底噴發,腦海中浮現出許多過往,那人的背影、那人的手臂、那人的側臉、那人的笑,七拼八湊,可怎麽都不完整,回想起的都是模糊一閃,片段與片段之間連不起整個曾經。
一聲短暫的爆竹聲,顧野回到現實,他已經蹲坐在南焉的墓旁淚流滿面。
他來過,只是來過,不打招呼,不做道別;
他來了,無緣相遇,堪堪錯過,末了,僅是一枕愧安。
當晚顧野做了個夢,在黑夜的星空裏,有煙花、有歡笑、有螢火蟲,只有他一人。
半夜醒來坐在窗邊,天空依舊沒有繁星,他才發現好久都沒在晚上看到星星了。
好似流星劃過,許願的話快一點應該能趕上……
他問:這個世界那麽大,要去哪裏期盼才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實現不期而遇……
——正文完——
--------------------
第一篇完結文,缺點肯定有,也許還很多,但是我最終還是堅持的碼完了。
結局也許倉促了些,但是劇情走勢很早就定下了,開篇就是BE,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實狠心了點。
還有兩篇來自兩位弟弟視角的番外,會有的,但是我想歇一歇。
如果大家有空的話歡迎來我找我玩,微博:五六又欠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