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鸩止渴

第19章 大事不妙

“你要去哪？馬上就輪到你上車了。”幾乎要控制不住裘亦熙，顧楠寒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你們先過去，我待會自己打車。”裘亦熙看都沒有看顧楠寒，眼睛死死盯着邵蘇溢離開的方向，用力掙紮。

然而顧楠寒像是鐵鉗一樣，死死地箍住他，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看到誰了，這麽興奮？”

這種力量懸殊的鎮壓讓裘亦熙格外不爽，

他急火攻心，直接把隊服脫了，來了個金蟬脫殼，箭一般沖出去。

在哪？

在哪裏？

這時比賽幾乎都結束了，各隊粉絲開始陸續離場，因此到處都是人頭攢動。

那個穿着羊絨大衣的背影一下子就淹沒在人潮中，再也找不到了。

裘亦熙四下張望，跑着跑着，忽然感覺到一陣悲涼襲來。

邵蘇溢整整一年杳無音訊，裘亦熙曾經報過警，警察卻跟他說：“人已經聯系上了，現在平安無事。不過我們沒有權力勉強他和你通話，你還是等他主動聯系你吧。”

然而，邵蘇溢再也沒有聯系過他。

為什麽？憑什麽？

他媽的，邵蘇溢，你是不是恨我啊？

恨我沒有讓你拿到冠軍；恨我态度不夠強硬讓顧楠寒入了隊；恨我害你這輩子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跑跳……

恨我，是個omega。

就在這時，有個人突然撞到了裘亦熙。緊接着一杯熱咖啡全部潑在了他的白襯衫上，瞬間形成了一大塊難看的咖啡漬。

“啊，抱歉！”那人驚叫一聲。

然後，裘亦熙就看見了那件羊絨大衣，被一個青年搭在手肘上。

确實是那件羊絨大衣不假，但它的主人卻不是邵蘇溢，而是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年輕面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發呆了，你沒被燙到吧！”青年人吃了一驚，連連向道他歉，“還把你衣服弄髒了，要不你留個聯系方式，我去給你送到幹洗店吧！”

“……不用了。”

被這麽一折騰，裘亦熙的腦子反倒冷靜下來，沒有這麽上頭了。

他扯了扯襯衫，黏膩膩的，有點惡心。

青年旁邊的同伴一直盯着裘亦熙看，很快他就認出了這是誰，臉色逐漸變成了灰白的牆灰。同伴突然跳起來，用力抓住青年的胳膊，使勁往後扯。

“你幹嘛啊！”青年似乎被弄痛了，非常不滿地嚷嚷道。

“完蛋了，這人是裘亦熙！咱倒大黴了，他可不好惹，聽說HM都被幹廢好幾個了！”

雖然那位同伴已經努力壓低聲音，但是這麽近的距離，想一點不落到裘亦熙耳朵裏還是很難。

外面到底是怎麽傳我的？裘亦熙看着心驚膽戰的兩人，頗為無奈地想。

為了展現出一點親和力，裘亦熙試探着和他們聊天：“你們是觀衆嗎？還是選手？”

“我們是選手，今年新建的隊伍，第一次來參加比賽。”聊到電競，青年放開了一點，眼中閃閃發光地說。

“看表情是贏了？”

“當然！我們的目标可是全國冠軍！”他不假思索的回複道。

這倒讓裘亦熙頗感意外，沒想到現在的新人都這麽有志氣。回去得嘲諷一下夜原，看樣子他的威懾力可遠不如當年了。

“那祝你們好運。”裘亦熙客套了幾句，剛想走，忽然頓住腳步。

他猶豫片刻後，又轉過頭來。

“我想問一下，你手裏的那件大衣是你自己的衣服嗎？”

面前的青年不高，但是剛剛裘亦熙去追那人的時候，對方的身高好像和邵蘇溢差不多，足足有187。

在裘亦熙專注的目光中，青年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地說：“是我的大衣，我習慣于買大一號的尺寸。”

于是裘亦熙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便與二人道別。

等來到火鍋店，隊員們已經喝嗨了。

米可喝得臉頰通紅，死死盯着面前的一顆白蘿蔔。那蘿蔔形狀有點畸形，就像長出了兩條白嫩的腿。

“蘿蔔，好色！”米可突然轉過頭，激動地對炸彈說。

“對着蘿蔔發情的時候，你已經喪失作為人的資格了！”炸彈用力推開他不斷靠近的臉，“老板，你倒是把蘿蔔切一切再端上來啊！”

有隊員跳起了肚皮舞，逗得花哥、經理哈哈大笑。

只有顧楠寒坐在餐廳的角落裏，仿佛一切熱鬧都與他無關，一個人安靜地吃着火鍋。哪怕只有一個背影，裘亦熙都能感覺到一陣莫名的低氣壓，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裘亦熙突然有種偷情般的心虛。

但是他很快又告訴自己，他和顧楠寒什麽關系都沒有，為什麽要有這種感覺呢？他又不欠顧楠寒的。

于是裘亦熙穩了穩心态，然後挺起胸，徑直走向顧楠寒的桌位。

裘亦熙坐下來的時候，顧楠寒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麽卻話都沒有說，繼續悶頭涮着他的羊肉卷。

裘亦熙這時才發現，他居然點的是咖啡八角鍋底。

“好吃嗎？”裘亦熙問。

“難吃。”顧楠寒回答得毫不客氣。

“……算了，我就知道。”

“但是。”顧楠寒把羊肉放在麻醬裏蘸了蘸，塞進嘴裏，“偶爾一次就當改改口味了。”

顧楠寒這句話頓時讓氣氛緩和了不少，裘亦熙也随之放松下來。他拿起筷子，夾住一片羊肉卷，往他最愛的咖啡八角鍋裏涮。

兩人無言地吃着飯。

“顧楠寒……”

“幹什麽？”顧楠寒沒有擡頭，只是随口應道。

“剛才的事……總之，咳，對不住了，脾氣有點沖……”

一句話，裘亦熙不知道打了幾個哽。就這樣，還說得飛快，“對不起”三個字模糊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顧楠寒張着嘴，正準備把熟透的羊肉卷塞進去，沒想到裘亦熙會道歉，驚得他一時忘記了咀嚼。

“吓到我了。”他說，“我還以為你說對不起三個字就會暴斃而亡呢。”

面對顧楠寒的揶揄，裘亦熙忍着沒有還嘴。

“那你最後見到那個人了嗎？”顧楠寒問。

“你怎麽知道……”

“還想瞞本天才？不是見到了熟人，難道還是看見了糖葫蘆的嗎？”

裘亦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沒有……算了，也不是非見不可的人。”

說着他又夾起兩個羊肉卷，放到鍋裏面惡狠狠地涮了涮。

顧楠寒知道，這是裘亦熙的嘴硬時間。

“經理說，戰隊準備在b站開個官號。明天我們兩個去做第一場直播，趁熱打鐵。”顧楠寒說。

“好。”

“經理說，有個隊想跟我們打場友誼賽，讓你協調下隊友時間。”

“好。”

“經理說，你為什麽老要夾我盤子裏的肉？你自己再點嘛。”

“……”

裘亦熙咬牙，在桌子底下，不輕不重地踢了顧楠寒一腳。

“我付錢就是我的肉。”

當天晚上，裘亦熙洗完澡出來，栽進柔軟的床鋪裏，累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仿佛他之前都是由一口氣硬撐着，如今卸下了這口氣，便像是一灘死肉。

隔壁床的顧楠寒早早地就睡着了，四仰八叉，宛如嬰兒般的睡姿，宛如嬰兒般的睡眠。

裘亦熙也不免佩服他，居然跟一個omega嫌疑人共處一室，還能這麽坦然自若。

沒過多久，裘亦熙像往常一樣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alpha信息素，就像是置身于一間曬着陽光的書房。

這麽多天來裘亦熙竟也逐漸習慣了，倒不如說，沒有這種味道，反倒睡得不踏實。

他像以前那樣躺在床上，安靜地等待着自己進入夢鄉。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顧楠寒太累了，所以散發出的信息素比平時濃郁；又或者是因為裘亦熙自己今天太過興奮，所以根本沒法平靜下來。

裘亦熙仿佛心口有一把火在燃燒，灼得他身上酥酥麻麻的癢。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皮膚也開始發紅發燙。

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裘亦熙想。

因為每一個omega都知道，這是發情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