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鸩止渴

第5章 忘不了那一幕

顧楠寒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極致一閃”，也是在類似的場景下。

那時候，顧楠寒還沒成年。他從小想幹的事都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當然游戲也不例外，手速遠快于常人。見同齡人都喜歡《巅峰對決》，就當了個小主播。

他家裏有錢，父母孩子也多，于是都寵着他，只要他開心就好，不怎麽過問。

顧楠寒正是中二的年紀，又在身邊人的吹捧下迷失了自我，天天找厲害的玩家跟人家pk，贏了也不知道謙虛兩字怎麽寫。

壞處是，得罪了一批大佬。

好處是，游戲水平确實打出了名堂。

某天，顧楠寒照常直播，發現今天人少了不少。一問才知道，今天裘亦熙也直播，可能是他搶了觀衆。

“裘亦熙是誰？”顧楠寒撓着一頭……那時候還不是紅毛，黑毛笑着問。

【你是真的不看職業比賽啊！職業選手，長得可帥了！】

【你是不是只認識你自己？】

【現在正在和粉絲一起打娛樂賽，要求段位宗師以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顧楠寒沉默了很久，然後突然擡起頭，随口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比我帥吧？”

原來你在想這個啊！

彈幕噓聲一片。

閑着也是閑着，顧楠寒對這個叫裘亦熙的選手産生了好奇，他悄咪咪披個馬甲號，進了裘亦熙的直播間。

顧楠寒從直播小窗口那看到了裘亦熙，确實長得非常好看。高冷嚴肅，眼尾細而長，有點禁欲的氣質，應該是個alpha。

但是顧楠寒不喜歡這種類型，跟塊木頭似的不帶勁，和這種人在一起，遲早憋死。于是閱後即焚，根本沒放在心上。

但是好巧不巧，他一個假粉絲居然被抽到了一起打游戲。緣啊，就是這麽妙不可言。

被裘亦熙拉進游戲後，顧楠寒開口就問：“可以當你對手嗎？”

裘亦熙直播以來，還沒見過這種要求，他喝口咖啡，阻止了房管把他踢出去，淡淡說道：“可以，再叫幾個人吧。”

裘亦熙找個9個粉絲，打了場5v5的娛樂賽。就是在那場比賽，裘亦熙第一次使出“極致一閃”。

五根雷針從天空劈下來的時候，顧楠寒只能眼睜睜看着。

那一刻，他仿佛身臨其境。

一陣巨大的雷聲如同山崩地裂，大地都被震得顫動起來，和閃電交織在一起。無盡的威光閃耀在峽谷裏，像是一場來自雷神的審判。

可以看見，可以感受，卻不容拒絕。

這種強悍而華麗的壓倒性連招，在顧楠寒傲慢又中二的心靈裏，可謂是一眼萬年。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裘亦熙清冷的聲音：“你就是Boring？聽說你最近總是找其他主播打架？”

“你認識我？”顧楠寒飛快打出一行字。

“聽說過而已，你直播間的人來我這告狀了。”裘亦熙不緊不慢地評價道，“水平一般，在主播裏還說得過去，放到職業裏就不夠看了。小朋友，有時間四處挑事，不如打磨下技術。世界很大，別只盯着自己。”

裘亦熙沒有刻意表現出傲慢，但他那張生人勿近的漂亮臉蛋，卻自帶居高臨下的buff。

從未被人如此輕視的顧楠寒，笑容定格在臉上，反應過來後，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什麽嘛，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不過就是暫時比我強一點，我早晚有一天把這家夥踩在腳下，看他這張面癱臉扭曲變形的模樣。

但他剛剛被裘亦熙打得落花流水，這時候逞口舌之快，只能更加丢臉。

于是他表情扭曲地飛快打出一行字，“謝謝前輩指教！”配上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裘亦熙沒想到，自己發明的連招，以及兩句無心的敲打，居然使顧楠寒走上了職業的道路。

顧楠寒沉迷于“極致一閃”的壓倒性強大，魂牽夢繞，到處找裘亦熙的比賽視頻看。

但哪怕裘亦熙是原創者，也很難成功幾次。

這家夥不行的話，那我來！

他開始沒日沒夜地練習，很快問鼎國服薩米爾，被MNT戰隊遞出橄榄枝。随後在青訓營得到隊長賞識，獨挑大梁出席秋季賽八強賽……一步步穩紮穩打，最終靠着“極致一閃”，擊敗了裘亦熙。

而賽後，他在陰暗的走廊裏，也如願見到了裘亦熙作為失敗者的扭曲表情。

觀衆的歡呼聲被阻隔在賽場內，安全出口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一線光亮。

記者四處尋找比賽選手，誰也沒想到，HM的打野和輔助，居然在這陰暗的走廊裏。

“嗚——”

裘亦熙緊緊抱住隊長的後背，骨節分明的手指扣着對方的隊服，幾乎要把布料抓爛。

這時，他注意到了來看熱鬧的顧楠寒，于是擡起頭來。

顧楠寒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表情。

裘亦熙緊緊咬着牙，不甘、憤怒，潮濕的瞳孔因為強烈的痛苦而緊縮着，他沒有哭，但是眼尾通紅。整個人就像一把拉滿的弓，隐忍，顫抖，卻充滿能量。

惡鬼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裘亦熙痛苦的表情，比想象中還要生動。

刺激像是閃電一樣，瞬間貫穿顧楠寒的大腦和小腹。又酸又脹的感覺，充盈了他全身。

兩人隔着半個走廊對視，顧楠寒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舌尖酥麻，忍不住舔了舔上颚。

他知道自己厭高高在上的裘亦熙，卻也沒想到，看到裘亦熙倒黴，會讓自己這麽興奮。

——————

游戲後期，只要被團滅一次，就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性了。

裘亦熙他們非常順利的打到對方基地，一舉拿下了勝利。

基地被推翻的最後一刻，三白抓住時機嘲諷：“就這水平也好意思狗叫？”

“差不多行了。”裘亦熙也難得跟着幼稚了一把，陰陽怪氣地勸道，“你一個職業選手不要欺負人家玩·游·戲的。”

語畢，手起刀落。

根本不給對方任何還嘴的機會。

大大的“VICTORY”閃耀在屏幕上。

游戲一結束，對面上單就發送了好友申請。裘亦熙也不管他是想道歉，還是想繼續對噴，直接按了拒絕。

然後他登上直播間，這才發現直播間人氣已經逼近6000萬。看彈幕的留言才知道，今晚的直播上了好久熱搜。

糟糕，不知道戰隊那邊會不會有什麽說法。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明天要有一幫同行前來“慰問”他一下了。

想到這，裘亦熙感覺頭暈。于是草草跟觀衆告別，然後下了播。

“裘隊！”

突然，旁邊傳來三白激動的聲音。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裘亦熙愣了一下。

“太強了！要不是你給我報點位，我肯定做不到那個時機把他們拉過去！”

“沒什麽，畢竟你之前不是專門打輔助的，只是沒太有經驗。”裘亦熙喝口咖啡潤潤嗓子，說話非常客氣。

“現在很多人都把‘極致一閃’當成顧楠寒的專利了，明明是你發明的。”

不知道是被裘亦熙的技術折服，還是久違的合作，讓三白找回了一點隊魂，他居然開始和裘亦熙共情了。

“游戲的操作，誰發明的不重要，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專利。”裘亦熙說。

“我懂！但是如果當初我們能使出這一招，說不定就不會輸，隊長也不至于到現在都……！”

看到裘亦熙的表情，三白就像是被繩子紮住嗓子眼，瞬間噤聲了。

兩人之間彌漫着窒息般的沉默。

知道自己說錯話，他低下頭：“抱歉。”

良久，裘亦熙深深吐出一口氣。他宛若一個被刺破的氣球，直擊靈魂深處的震顫引發一系列持久而劇烈的陣痛。

“不，沒事。”

HM的前隊長邵蘇溢，自從退役發布會後，整整一年音信全無。不僅手機微信聯系不上，就連他在S市的小別墅都賣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在幹什麽。

如果只是粉絲和隊友，還可以推測為圖個清靜。然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裘亦熙都不知道，這就非常離奇了。

“我的錯，明明是我發明的連招，但卻沒法破招。隊長是怪我了。”

“也不能這麽說，大家都盡力了……”

“算了，言歸正傳。”裘亦熙坐直身子，“你之前說，如果秋季賽的時候能用出這一招就好了，事實上，幾乎不可能。”

“為什麽？！”三白争辯道，“顧楠寒連MNT的正式隊員都他娘不是，他都可以！”

“剛才你也看到了，和一些主播打，整場比賽，我也就成功了一次。你知道，顧楠寒的最高記錄是幾次嗎？”

“……”

“三次。”裘亦熙頓了頓，“和韓國R.D戰隊青訓營的友誼賽上，他一局就用出來三次。”

當年邵蘇溢不知道是從哪裏，搞到了這把比賽的光碟。他微笑着，溫和地對裘亦熙說：“要看看有趣的東西嗎？”

裘亦熙當時不以為意，他對顧楠寒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上。

某個晚上，他裹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腦袋，打開電腦塞入光盤。

一次。

兩次。

三次。

“極致一閃”的紫色雷光，在黑暗中照亮了裘亦熙的臉頰三次。

那個時候，顧楠寒連替補都不是，勝率也只有可憐的不到40%。

但裘亦熙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時代，可能要來了。

思考了太多的往事，裘亦熙又感覺頭暈。

然而這次頭暈還伴随着身體的燥熱，就像是一把火，在焚燒岌岌可危的理智。裘亦熙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裘隊，沒事吧？”

三白是個beta，自然聞不到這滿屋濃郁的信息素。像是炸彈一樣，在整個房間炸開，呼之欲出。

作者有話說：

《電鋸人》怎麽連本子都沒太有啊，大家看這個，都已經超脫了世俗的欲望嗎（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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