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剛剛睜開的時候，許晗還有些睡意帶出的茫然。視線可見的地方，韓祁那雙叫人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微微閉着,緊緊挨過來的身體就像是靠在自己身上一樣。在一片狹小的空間內，周圍的氣息都充滿了這個人的氣息，無法逃離。
一瞬間，許晗清醒了過來，想要伸手反抗,韓祁已經吻了上來,按在車窗上的手跟着移到了她的腰上,很用力地摟着,像是要把兩人的身體緊緊糅在一起。
面對韓祁又一次的不打招呼,許晗有想過再咬上一次，但是，她無法否認這個人說的不讨厭,也無法否認這個人說的習慣。在這個男人時不時的拉手和偶爾的攬腰，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他的碰觸，甚至感覺到吻中的青澀,心中湧起了一股自己也無法探知的感覺，似乎有什麽在歡騰。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操縱下，讓她的反抗變得無力。
許晗的變化，韓祁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而這份默認無疑是對自己的肯定和放縱，單方面的偷襲變得情動了起來，開始試着逗弄懷裏的人想要得到對方的回應。
漸漸地，在韓祁并不熟練地逗弄下，許晗原本抓着椅子的雙手沒有意識地伸向了韓祁的後背，被動共舞的吻也有了一絲輕微的反應。雖然微小，卻因為許晗一直以來的拒絕讓韓祁吻得更激烈了。盡管親吻的動作依舊難掩霸道和直接，但讓人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情感，內斂而濃郁。
過了一會，車內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直到韓祁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更近一步時，抱住對方的手猛地松開。許晗被他的動作弄得一震，意識幾乎是在一瞬回到了自己身上，臉上的沉浸之色跟着消散，掙紮反抗的情緒重新燃了起來。
察覺到這一點，韓祁又在許晗的唇上磨蹭了一會，然後帶着幾分餍足離開了那雙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拉長的銀絲出現在視野，許晗面如潮紅，眼中是滿滿的懊惱和對自己的不滿，卻無法再理直氣壯地去質問韓祁，只得悶悶地把頭扭到一邊。結果，從玻璃上看到腫起來的唇，表情一僵，呆愣愣地盯着上面的倒影。
韓祁伸手往她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清冷的聲音有着幾分暗啞，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氣氛中完全脫離：“下車。”
許晗聽了，沒有應聲，繼續盯着車窗。等到韓祁走過來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才沉着臉走下車。
“別動。”韓祁彎下腰，許晗下意識地以為他又要做什麽，腳下一退整個人往車座上跌了回去。韓祁沒有去看她的臉色，身體往車內探了進來，一邊擡起雙手替她整理了下偏歪的衣領，認真的表情倒讓許晗愣了一下。
“今天，很讓我滿意。”說完，不待許晗消化其中的深意，拉着她下車往前面一家不起眼的蛋糕店走了過去。踏進正門，裏面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店員在櫥櫃後面笑得親切。韓祁帶着她走過去點了兩份慕斯蛋糕和一份布丁，便又帶着她往角落的位置坐下。
許晗沉默地看着，驀然想起喬夏哲的話，再看向韓祁的目光多了幾分狐疑的猜測。等了一會，也不見韓祁開口說些什麽，許晗抿了抿唇，遲疑地輕聲問道：“今天……是你的生日？”重要的日子來吃蛋糕，除了生日，她想不出還有什麽日子。
韓祁沒有立刻回答，許晗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嗓音模糊地應了一聲。擡起頭，韓祁映在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晚上剛見時的淡漠，漫不經心的眼神輕輕掠過來，有種莫名的蕭瑟。
許晗忽然覺得有些壓抑，在她的認知裏，這個人怎麽都不會用到“蕭瑟”這樣的詞。這時，店員端着蛋糕和布丁走了過來，恰好打斷了許晗心中興起的沉重。布丁和其中一份蛋糕被推到自己面前，許晗低頭看着蛋糕，耳邊回想起了爺爺曾經在電話裏說過的話，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麽提到的韓祁，爺爺就用着頗為感慨的語氣告訴她韓祁和她一樣都是出生就沒了媽媽，只是，他有的是一個對他不聞不問的爸爸。
難道韓祁的爸爸把韓祁媽媽過世的事遷怒到了韓祁身上？除了這麽一個有些不靠譜的猜測，許晗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可以讓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漠視。這麽想來，生日對韓祁而言應該不是什麽值得慶賀的日子。想到這，許晗深切地感覺到爸爸對她的那份父愛是多麽得珍貴。她的生日，雖然也會因為媽媽的忌日蒙上一層陰影，爺爺他們還是會為她慶生，哪怕就是在家裏和家人一起簡單地吃份蛋糕和一碗長壽面。
沉思的表情落在韓祁眼中，韓祁皺了下眉，冷淡道：“吃蛋糕。”
許晗看到韓祁自己動手後，拿起旁邊的勺子舀了一小口。如果不是有爺爺他們的愛護，她也不會覺得生日是件值得開心的事，裏面包含的代價太過沉重。其實，當初爺爺告訴她的時候，她并沒有多麽在意，只是覺得兩個人的身世有那麽點像，對這個人的認同多了幾分而已。而現在，她覺得韓祁會養成現在的性格，必定是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一個沒有爸爸疼愛又失去媽媽的孩子，再要有現在的身手，其中的艱辛，恐怕她想破頭腦也想象不出對方的努力。
許晗有些不敢去想這中間的代價是什麽，口中食不知味地咽着蛋糕。吃到一半，受不住彌漫在周圍的壓抑開了口：“晚飯吃了嗎？”
韓祁點點頭，目光瞥到許晗吃蛋糕的表情，伸出手把她手裏的蛋糕拿了過來，“不喜歡就別吃。”
許晗一懵，剛要去把蛋糕拿回來，韓祁已經撇下他自己的蛋糕，吃起了她的那一份。許晗不由一怔，回頭看了看拿在另一只手上的勺子，用着些許微妙的語氣說道：“我話都還有沒說。”
“布丁。”聽到韓祁的話，許晗默了一會，想到今天是對方的生日，決定還是遷就下作為壽星的某人。但一想到韓祁吃的蛋糕是自己吃過的，浮起在臉上的紅暈怎麽都抹不開，還有說不出的別扭梗在心中。她吃過的東西，從來沒有人吃過，這個人怎麽可以吃得這麽理所當然。
“不喜歡吃布丁？”許晗立刻抓緊手上的布丁，韓祁挑起眉淡淡地問。許晗沒有擡頭，一直護着手裏的布丁慢慢消滅。
吃完許晗的那份蛋糕，韓祁沒有再對之前的蛋糕下手，就靜靜地看着許晗吃布丁。看着許晗想要盡快解決布丁，又要顧及吃相的糾結，輕抿的唇不知不覺彎起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淡去了臉上不少郁氣。
不多會，許晗注意到了韓祁的目光，動作一頓，輕揚着語氣道：“蛋糕是你自己點的，不能浪費。”
“你剛剛不是說話還沒說完？”許晗不解，韓祁把自己的蛋糕推了過去，“我飽了。”
許晗自然不會去吃韓祁吃過的蛋糕，好在韓祁也不在意。于是，在韓祁更加不避諱的目光中，許晗加快了解決布丁的速度。
這一頓甜點，一直到兩人走出店外，都沒有進來一個人。回去的路上，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到了紫苑，韓祁先把車停了才陪許晗回家。
“韓祁，”還有幾步就到樓下的時候，許晗開口叫住了韓祁，低垂的頭仰起看着他的臉，一抹溫暖如月色的笑容倏地綻放在臉上，“生日快樂。”
韓祁心下一怔，他很少在許晗臉上看到這樣的笑容，沒有任何的刻意，就好像還是記憶中的笑容。下一刻，韓祁收起心中的懷念，問道：“禮物呢？”
這次輪到許晗對着他發怔，“……你又沒有告訴我。”
“你今天參加了別人的生日會。”
許晗皺眉，“如果你提前告訴我，”頓了頓，許晗在心底嘆了口氣，“吃過面沒有？”看到韓祁搖頭，走回到他身邊，“我給你煮碗長壽面吧。”
到了韓祁的住宅，許晗詫異地發現不但喬夏哲不在，連蕭飛都不在。疑惑了一會，許晗進了廚房。将廚房內的食材掃了一圈，許晗有些慶幸蕭飛的準備充分，基本她要的材料都在。
少刻，廚房就傳出了洗菜的水聲，韓祁站起身慢步走到廚房門口。站在水池旁的身影正專注地洗着手裏的菜，連門口出現的腳步聲都沒有注意到。韓祁就這麽倚在門口沉默地望着為自己忙活的背影，眼底慢慢淌出一絲不經意的溫柔。
渾然沒有感覺到自己被窺視，許晗洗完菜就轉移到了旁邊的砧板，等到敲雞蛋的時候才發現一直站在門口不出聲的韓祁。一愣之下，鍋裏的油賤在了手上。
韓祁轉身去拿了一塊濕毛巾回來，卻見許晗完全不在意地繼續煎蛋，眉一皺，上前拿起她的右手擦了起來。“還是這麽笨手笨腳的。”
責怪的語氣，許晗聽出了關心的意味，也就無視了韓祁說話的不入耳。“你還在這裏做什麽？”擦完手還不見韓祁離開，想到韓祁對廚房的破壞力，許晗催問道。
“你安心做就是了。”韓祁的話擺明了不會離開，許晗無奈，彎腰關掉煤氣。轉頭去拿盤子，正撞上對着盤子表情微微糾結的韓祁，心道這人總算是了解到自己的破壞力沒有給她添亂。
“你武力不行。”許晗還沒想明白什麽事和武力扯上關系，韓祁已經拿了鍋子去洗，不由抽搐着嘴角看着完全不懂家務的韓祁往鍋裏倒了大把洗潔精。
“滴幾滴就可以了。”許晗的話剛說完，韓祁毫不猶豫地把多餘的洗潔精倒入水池。看他這樣，許晗也只能在旁邊看着，所幸韓祁對鍋子沒有達到破壞的水準，這只鐵鍋算是完好無損地被放回了原地。
接下來的操作，韓祁都在旁邊悶不吭聲地看着，偶爾在許晗擔心的眼神中遞個配料過去。最終，香氣四溢的長壽面在半個小時之後新鮮出爐。
再次回到自己家樓下，許晗被韓祁叫住了。轉過身，對面的人上前一步将自己輕輕抱在懷裏。稍一掙紮，許晗用對方生日的借口放棄了。
“許晗，”韓祁直起身，攬在許晗身上的雙手沒有松開，低頭看着許晗的雙眼目光灼灼，“習慣的背面是接受，但是，”低下頭在她額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吻，呼出的熱氣随着吐出的字化在了許晗的眉間，引得下面的睫毛微微顫動。“我想要的不止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