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也幸好裴元的祖宅位置偏僻,她們才能不驚動村子裏那些耳目靈敏的狗們。
四人走到牆邊,依舊是挨個翻牆進去,這個牆可矮了許多。珍珠依舊最後一個,她蹲下從旁邊水窪裏抹了泥巴過來,把幾個人的腳印蓋掉,又把院牆上的泥印擦掉,脫了鞋套先扔了過去,自己才翻了進來。
這個宅子面積不大,柴米油鹽卻還齊全。林歸晚脫了外衣,小聲道:“咱們在這生火,外頭能看到嗎?”
“看不到火,但是煙呢?”木蘭發愁。
珍珠最後進屋,笑道:“也看不見,又開始下雨了呢。”
烏雲遮住了月亮,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濃郁的黑暗。珍珠和木蘭兩個人千辛萬苦生起了竈火,一邊煮粥一邊烤衣服。
林歸晚和李靜容也蹲在竈臺邊,借着火光看着對方渾身的泥水雨水,忍不住笑了起來。
勉勉強強填飽了肚子,換了幹衣服,披散着頭發如同女鬼的幾個人開始發愁,下一步該怎麽辦。
李靜容也就認得來牛六村的路,回京的路,她可不清楚了。雖然官道只有那麽一條,但是現在形勢未明,她們不敢冒險。
“寺廟裏基本都是三皇子派系的人,她們出事,是不是說明宮裏的奪嫡之戰已經進入白熱化的程度了?裴元透露過什麽嗎?”珍珠看着李靜容道。
“沒有,他給我的信裏基本不說宮裏朝廷裏的事情。”李靜容滿面愁容。
“大爺倒是跟我說過,兩位皇子越來越不老實了。”林歸晚念叨着。
“那寺廟離京城不遠,大爺和裴元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他們肯定會來找我們的。”珍珠道,“可該怎麽讓他們知道,我們平安逃出來,躲到這裏了呢?”
“裴元會來的,他能猜到,我在這裏。其實我覺得,裴元之所以告訴我這宅子的位置,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安排他給我的生路呢?”李靜容用手指通着頭發,慢慢道。
“也許吧。這裏的米夠我們吃幾天,只要不被村子裏的人發現,我們就暫時平安。”
聽了珍珠的話,林歸晚突然僵了下,看了看米桶,又打開門看了看院子,在屋子裏沒頭沒腦轉了幾圈,對着一頭霧水的幾個人道:“不好,我們得在天亮雨停前,把這裏收拾好,我怕有人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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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這屋子裏,灰塵那麽少,外頭院子落葉也不多,很明顯有人常來打掃。這米桶這麽小,柴也不多,可能來打掃的人想着肚子餓的時候充饑用。”
幾個人也緊張起來,木蘭害怕道:“那怎麽辦,米我們用了不少了。”
“沒事,他來,未必就會看米桶。你們快收拾下,我去看看有沒有能躲的地方。”林歸晚吩咐道。
三個人手忙腳亂收拾起殘局,珍珠洗幹淨兩個腳套,當做抹布擦起了地面。
這件祖宅就一個過廳,兩個屋子,家具也老舊得不行,根本沒有躲人的地方。倒是床上放了兩個大箱子,是過去裝被褥衣服用的,勉強可以塞下她們四個。
“我若說,我們認識裴元,他會不會幫我們遮掩呢。”李靜容問道。
“我們沒有證據證明認識裴元,他只是個掃撒的人,很多你知道的事情,他未必知道。裴元長得又沒什麽特色,你怎麽跟他描述?”林歸晚搖頭,“而且你忘了,這是裴元的祖宅,這裏的人很可能都認識裴元。裴元心高氣傲,怎麽願意讓別人自己知道自己入宮當了太監?他讓村民知道的,很可能都是些假消息。甚至,他很有可能每次來,都是偷偷的來。我們四個人突然到來,行蹤鬼祟。這裏離寺廟又那麽近,黑衣人會不會搜尋過來?我們還是躲起來比較安全。”其實林歸晚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跟入了魔般,覺得來人不值得信任。
雨停了沒多久,天就蒙蒙的亮了起來。村裏的人都起的早,她們不敢耽擱,蜷着腿躲進了箱子裏。珍珠照例是最後一個,院裏屋內檢查了半天,才走到院子外,留下了一行不是很明顯的腳印,翻了出去,往外一直走到了石板路上,才倒退着走了回來,在門口脫了鞋,用腳套包好鞋子,光着腳進屋上了床,躲進了箱子裏。
果然沒多久,就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四個人的心都撲通跳得厲害,豎着耳朵聽着外頭的動靜。事後無數次,林歸晚都感激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堅持,以及另外三個人無條件的信任。而珍珠事後也無數次的感嘆,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間諜偵探小說真的沒有白看,竟然能想到僞造足跡這麽高明的掩飾手法。當這兩個人把此事炫耀着講給自己的夫君聽時,那兩人也無一例外露出一模一樣聽天書一樣的表情。
來人叫裴旦,是裴元的同胞弟弟。他常來這裏,是因為這也是他的老宅,是他長大的地方。他對這裏有感情,可對裴元卻一點感情都沒有,以家裏出了個太監為恥。若李靜容真的跑去跟他說,自己是裴元這個太監即将過門的妻子,裴旦肯定表面上唯唯諾諾答應照顧她們,轉過頭就把四個人賣給沒多久來打探四人行蹤的二皇子的手下。
裴旦一進門,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很快,裴旦就發現了珍珠留下的那串腳印,一直追到了石板路附近。已經有早起的人将石板路踩得一塌糊塗,裴旦只好罵罵咧咧的走了回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偷偷溜進來過夜了,都怪這宅子位置太偏僻了。裴旦氣呼呼打了盆水澆濕了木柴,拿了米桶走了。在地裏耕種時,有人來問他們有沒有見過形跡可疑的幾個女人時,裴旦也壓根沒往自家老宅過了一夜的賊身上想。
實在是珍珠的手段太過老道,裴旦怎麽能猜到,這是四個內宅裏沒見過世面的女人能想出來的呢。
等裴旦走了好久,幾人才敢從箱子裏出來。林歸晚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有些發燒了。珍珠出來一看柴火都濕了,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大白天的,她們也不敢生火了。
四個人抱成一團,将髒兮兮的被子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先響了起來,然後就沒玩沒了的響成一片。林歸晚笑得差點暈了過去,身體前俯後仰,腦袋不是撞到了木蘭的頭,就是磕到了箱子上頭。
又過了會,幾個人都餓過勁了,肚子也都消停了。
珍珠一直透過窗戶縫往外看,看到院門微微動了下時,趕緊招呼幾位疊好被子,躲回到了箱子裏。
幸好那幾個人在院子裏勘察了半天,才進了屋,給了她們充足的時間躲起來。那些人很快就走了,但是她們四個也不敢再出來,在箱子裏一直捱到了晚上,才渾身酸痛的回到床上。
地已經幹的差不多了,依舊是她們中最精通反偵察的珍珠出去,去附近的柿子樹上摘了一堆柿子回來。幾個人分着吃了,勉強填了填肚子。在院子裏的雜物間中解決了下生理問題,木蘭捏着鼻子,笨重的用鐵鏟鏟了土蓋住了那些穢物,将籮筐放回了原處。
珍珠将柿子皮又偷渡了出去,扔到了河裏。
老實說,這兩天,不單是她,她們四個,都是興奮大于恐懼。就仿佛春游的小學生一樣,對着未知的自由的世界,激動不已。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幾個人雖然秋寒入體,卻都堅持到了平安後才約好了一般集體發起了高燒。
不能生火的屋子陰寒陰寒,四個人抱成一團,臉上卻都是興奮的笑容。珍珠安排了守夜的人,自己是最後一個,林歸晚則是第一個。
林歸晚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又冷又餓,身上又髒又臭,呆在一個破屋子裏,裹着髒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的被褥,還會露出這麽真心的笑容。
這不是逃亡,不是躲藏,而是一場,華麗的冒險。
林歸晚看着珍珠睡着的臉,眼神從未有過的柔和。
是你,改變了我。處境再艱險又如何,連天花病魔都不能打倒我。因為你讓我能保持一顆樂觀的心,讓我充滿希望,堅強的面對一切。富貴時,錦衣玉食我盡情享受;落魄時,白粥清水,我也甘之如饴。
天蒙蒙亮的時候,珍珠把她們三個人推醒。四人輪流去解決了生理需要,然後恢複了現場,躲回箱子中。
裴元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王琪已經在廢墟裏找了一天了,旁邊是精疲力盡的元子路,還有一群髒兮兮的家丁。二皇子三皇子在宮裏鬥正在關鍵時刻,他們陣營的人也無力來尋找失蹤的親人。
“找到了嗎?”裴元滿懷希望道。
王琪坐在一個焦黑的石凳上,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搖了搖頭,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已經啞的發不出聲音。
元子路在發現林歸晚訂的那個偏院裏找不到屍體後,就開始翻找別的院子。她們很可能是被集中到一塊殺死,然後再放火燒屍的。
翡翠成功帶着弟弟幾個人逃了出來,王琪得到消息後,立刻就清點了府上的人,讓林局去找元子路,自己帶着先頭人馬連夜趕來。那時大火還未澆熄,王琪焦急得等到天亮,才得以入內。
元子路遲了半天才來,宮裏已經封鎖了進入的宮門,二皇子和三皇子府都被皇上派兵看了起來。太後拖着病體,帶着貴妃等人組成了娘子軍,意圖逼宮。
夜幕降臨,裴元在院子裏徒勞的轉了一圈,他手下的人帶了狗來,但是昨夜雨下的那麽大,狗未必能追蹤到李靜容等人的氣味。
狗的确沒能成功追蹤到李靜容,它把人帶到了那兩具屍體那裏。
元子路帶人翻了兩個院子,院子門邊附近都是焦黑的屍體。院門都被封死,裏頭的人雖然知道,但卻只能徒勞的拍打着堅固的門,絕望的死在門邊。
元子路眼睛一亮,跳着跑去找王琪:“她們沒事,她們沒事!是直接放火燒的寺廟,若她們死了,屍體肯定是聚在院門附近的。”
裴元也瘋了一樣跑過來,哈哈大笑:“她們沒事,她們逃出去了,她們還殺了兩個人!我知道,那一定是靜容殺的。”
得知自己愛慕的女人殺人,竟然還那麽開心。而可怕的是,得知這消息的人,竟然都很開心。
那她們去了哪裏呢?
作者有話要說: (*′Д`)為什麽,劇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完結
元子路盯着兩人高的院牆,奇怪道:“她們怎麽出去的?”
“翻牆。”王琪和裴元異口同聲道,話一出口,兩人都心有戚戚焉的對視了下。
元子路繞着院牆走了一圈:“那她們咋翻出去的,這牆可夠高啊。”
“找椅子凳子之類的東西,用繩子綁起來,踩着翻上去後,再用繩子把椅子吊上去,放到另一邊。”裴元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元子路驚訝:“她們有這麽聰明?”
“是的,就是這麽聰明。”王琪挺自豪的回答。
“不是,你怎麽知道她們是這麽出去的?”元子路表示不相信。
“屍體邊上有廢棄的椅子和繩子,有一個缺了四條腿,是被刀砍斷的。”裴元道。
屍體是在通往下山的路發現的,她們既然知道要将屍體藏起來,那麽就不會蠢到走下山的大路。她們可能是從別的方向下山了,但是她們會去哪?
裴元的身體一僵,這裏,這裏離牛六村很近啊,靠兩條腿,兩個時辰也就走到了。
“我知道了!”裴元喊着,騎着馬就往牛六村趕去。
王琪等人也忙不疊翻身上馬跟了過去。
裴元剛才看了,所有的院門,只有林歸晚那個院子沒有被鎖,那是因為他們已經發現,裏頭的人不見了。而且,他們應該已經發現,有兩個同伴不見了。牛六村離寺廟如此之近,三皇子的人不可能不去搜尋。
該死,靜容不會躲到老宅裏去了吧!昨天下了大雨,裴旦是一定會去老宅看的。靜容不會貿貿然告訴裴旦自己的身份吧,裴旦恨自己入骨,肯定不會善待靜容的。三皇子的人怕是白天就搜到牛六村了,靜容,靜容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巨大的恐懼攥住了裴元的心髒,他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告訴靜容那個地方。本來,他只是想多告訴靜容有關自己最隐秘的事情,好讓靜容明白自己的真心。可惡,結果弄巧成拙了嗎?
不過,靜容那麽聰明又果決,說不定已經發現裴旦的不對勁,一刀殺了他呢。裴元滿懷期待的想着,用力抽了身下的白馬一鞭。他的馬是最好的,其他的人都落下了他好幾百米的路程。
騎着馬撞開了院門,裴元翻身下馬,打開了屋門,看着空無一人的室內,心裏一直往下沉。
沒事,沒有撕打掙紮過的痕跡,這一切都和自己上次來沒什麽區別。靜容,靜容可能是沒有到這來。嗯,米桶怎麽不見了?
裴元摸了摸旁邊的木柴,也是濕的。有人,有人來過了,用了米,用了柴,所以裴旦才将米桶拿走,淋濕了木柴,他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靜容!”裴元大聲喊到,“靜容,我知道你在!”
“裴元。”左邊屋子響起悶悶的喊聲。
裴元大步走了進去,見有一個箱子被人頂起了蓋子,李靜容只露出了半個腦袋看着他。
“你來了,還有別人嗎?”
“呃,你見到我,就想說這句話嗎?”裴元意料中的深情擁抱和抱頭痛哭并沒有出現,讓他的腦子有些遲鈍了。
珍珠也浮起半個腦袋:“若是只有你一個,就趕緊出去,當做沒看到我們,記得把屋子恢複原樣。若是來了好多人,就速度回答,我們都跟你走!”
“呃,我的馬腳程快,所以先到了,他們大概還要等會。”
珍珠啧了一聲:“那等他們到了我們再出去,你現在就當我們不存在,噓噓!”
李靜容也跟着神經質的噓了兩聲,和珍珠一起縮回了箱子。
裴元坐在床上,輕輕敲了敲箱子,小聲道:“靜容,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箱子裏只傳來不耐煩的一聲“噓!”作為回答。
可憐的裴元,他不知道,這不到三天的冒險生涯,讓這四個女人正處在極度神經的非正常狀态,現在她們是很難給他正常人的回應了。
裴元只好老實坐着,等到王琪帶着大部隊趕到了,才敲了敲箱子道:“出來吧,他們都來了,有四五十人呢。”
另外一個箱子應聲開了,把裴元吓了一跳。
四個髒兮兮如同女鬼的女人從兩個箱子裏挨個爬了出來,裴元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匆匆跑進來的王琪等人也被吓到了,辨認了半天才敢上前抱住林歸晚。
元子路在心裏念了聲娘,果然能敏銳的預知到危險并成功的從看管森嚴的寺廟裏逃出來潛伏在這麽近的地方的女人,不是正常的女人。
四人成功回到大部隊,心裏一直繃着的弦猛地斷了,齊齊發起了高燒。
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是林歸晚,她睜開眼的是,已經是三天後了。
京城裏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兩個皇子被圈禁了,太後貴妃服毒自殺,幾個陣營主力伏誅。
裴元、王琪等人忙着救人,錯過了表現忠心升官發財的機會,不過他們一點都不後悔。元子路倒是很有些不甘心,他的兄弟們都升了官,就自己還是個清水的編修,雖然他也挺喜歡在翰林院啃書的日子。
二皇子一倒臺,王瑜就想趕緊訂了親事,省得哪天二皇子緩過勁來,又陰魂不散纏着自己。李氏張羅着要找媒人,被王安給否決了。
“這樣也顯得我們太幸災樂禍了點,到底是皇上的親兒子,他自己可以對兒子無情無義,但是我們卻不可以。”王安如是說。
李氏哭哭啼啼只能回去繼續念佛了,王瑜也繼續無精打采過隐形人的生活。
太後死了,裴元只好倒黴催的将婚事延後了一年。李靜容被他如願接回了自己的宅子裏養病,可惜李靜容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鬧着要回王府。
舒默剛趕回京城,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迫聽珍珠細細的講了遍她們那華麗的冒險三天。
聽完後,他的表情也變得和王琪一樣,充滿了不敢置信。珍珠不開心的和林歸晚道:“人裴元就都信了,他們倆咋就都不信呢。”
“裴元知道靜容殺人,還開心地很呢。你讓大爺和舒默倆現在開心一個給我瞧瞧?”林歸晚無奈搖頭,“我現在有點後悔答應他和靜容的婚事了,這個裴元,真的不是個善類啊。”
“這倒也是。”珍珠點頭認可。
“對了,舒默來了,你倆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了?”林歸晚興致勃勃問道。
“不要,他都不相信我,在他眼裏,女人就是在家生娃做家務的,根本就沒有聰明才智可言。哼,我要是個男的,他還能不相信我做了那麽多事嗎?”珍珠不甘心道。
“你,你這話之前不是形容阿九的嗎?”林歸晚笑道。
“哼,現在舒默在我眼裏和阿九是一個類型,大概是因為經歷了那麽多事,我的眼界也更高了吧。”珍珠擡頭,做高深莫測狀。
“算了,随便你,我不管了。”林歸晚搖頭,問木蘭道,“她不肯嫁,你肯不肯,你若點頭,我可就給你開始找人家了。”
“我嫁我嫁,少奶奶務必跟我找個好人家哦!”木蘭厚着臉皮道。
林敬明從濟南星夜兼程趕了回來,确認林歸晚沒有危險後,從王琪到翡翠,所有人挨個罵了一遍。被罵的最狠的是林歸晚:“明明身體不好,你還跑去郊外上什麽香你!你不知道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和爹娘都要急瘋了!”
林歸晚垂頭作受教狀,想着一會晚飯讓廚房做些什麽菜呢。
皇上如今只有一個自由的成年兒子,這個兒子當了多年的太子,娶了媳婦有了繼承人,看着也算忠厚可靠。朝廷裏的人終于不用煩心如何站隊了,這一年來,太子獲得的稱贊要比他之前二十幾年都多。
一年後,裴元終于如願娶成了李靜容。上花轎前,李靜容抱着林歸晚,兩個人哭得稀裏嘩啦的,眼看着就要悔婚了。幸好裴元事先重金收買了瑪瑙和珍珠,兩個人一邊拽一個,硬是把抱得如同連體嬰的兩人分開了,一個塞進花轎,一個拖回屋子。
王琪也不去喝喜酒了,跑回屋安慰林歸晚去了。翡翠回了自己的小家,瑪瑙跟着出嫁的隊伍走了,木蘭在院子裏留守。珍珠抽着空躲回了春園,如今這裏已經人去樓空。
“怎麽,親自送了三個人出嫁了,你還不心動嗎?”舒默撐着下巴問珍珠道。
“那我就還不心動呢。”珍珠反問。
“那,我就只能去找別人喽。”舒默鼓着腮幫子道。
“你再去找啊,你再想找個跟我一樣智勇雙全的小姑娘,可難了!”珍珠得意道。
“小姑娘,哈哈,你都要成老姑娘了!”舒默大笑起來。
哼,本姑娘現在才二十二,放在21世紀,那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怎麽不是小姑娘了。
珍珠嘆了口氣,不知不覺,自己來到古代,已經十四年了。跟着林歸晚出嫁,也有五年了。無論那個想死不敢死的農村小丫頭,還是擔憂姑爺人品如何的陪嫁丫鬟,怕是都沒想到,在未來的日子裏,她會經歷那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不是穿越大神眷顧,她已經死了兩次了。
見珍珠安靜了下來,舒默也沉默了。
舒默伸出中指彈了珍珠額頭一下:“死丫頭,我都追了你快五年了,你還要我追多久啊?你還有幾個五年可耗啊?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變成糟老頭啦!”
珍珠看着舒默,眼神裏露出一絲笑意。
是啊,若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哪個男人願意耗費五年的光陰呢?
自己一直在追尋的答案,早就藏在這五年中,和舒默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裏,在他注視自己的每一時每一刻中。
林歸晚哭了大半夜,好容易王琪給哄得好些了,珍珠又興沖沖來通報了自己的喜訊。
“我的乖乖啊,你可終于同意要嫁人了!”林歸晚破涕為笑,“我早說嘛,你現在不嫁,以後舒默走了,你就要後悔的啦!”
王琪也開心道:“真好,咱們家接連要辦兩場喜事了,先嫁了珍珠,然後就是木蘭了!”
林歸晚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嗚嗚,你們都要嫁人了,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不開心,你們這些叛徒!”
王琪頭疼了,把珍珠轟了出去,耐着性子繼續哄人去了。
珍珠搖搖頭,跑去滿府去宣告,珍珠姑娘終于要嫁!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啦啦哦啦啦啦完結啦這次應該木有爛尾吧"o((>ω< ))o"
最後還會幾個番外哦~~
☆、番外們
舒默頭疼。他就知道,追媳婦都那麽費勁,娶媳婦只會難上加難。
他頭一次看到,頂着門不然新郎官進去的,是新娘本人。
“說,你必須承認,那三天的冒險是真實的!你不承認,就是否定了我的人生價值!!”
舒默深吸了兩口氣,道:“是,我承認,珍珠姑娘,你,知道翻牆出去,要記得帶走椅子,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蹤跡;你還知道,要用樹葉掃掉行走的痕跡,防止人追蹤;你還知道,走山路時,做個厚腳套套在腳上,保護嬌嫩的肌膚;大白天的,也不能躲在屋裏,要躲在床上的箱子裏……”
林歸晚啧了一聲:“不對啊,是我讓你們躲進箱子裏啊!”
珍珠嘟着嘴:“哎呀,這是我們集體智慧的結晶嘛,大家都有份的。”
外頭舒默洋洋灑灑念了半天,元子路等人笑得快要抽過去了。
珍珠這才滿意的開了門,讓人把自己背上了花轎。舒默擦了擦頭上的汗,對着林歸晚道:“你可解脫了,這個惹禍精由我接手了。”
“哎,話不能這麽說,珍珠就是嫁了人,也是要回來給我當管事的。她對我可好了,才不是惹禍精呢。”林歸晚不滿道。
舒默嘆氣:“要是她對我,有對你十分之一好,我也就滿足了。”
“你還不滿足,這麽聰明漂亮的大姑娘嫁給你,內外都給你主了,白天噓寒問暖,晚上洗腳暖床,你還想要奢望些什麽?”
舒默對于林歸晚的話表示了懷疑,不過之後珍珠的表現的确讓他刮目相看。珍珠屬于結婚前小作怡情,結婚後賢妻良母的類型。雖然嘴裏說着不要過婚後做飯洗衣的人生,但是她的确将家裏的事大多都包攬到了身上,雖然對着舒默,還免不了呼來喝去,但是比起婚前,真的是溫柔了許多。
齊阿九抱着剛滿月的兒子過來串門,沖着舒默擠眉弄眼:“不容易啊,我還以為你們倆成,得下輩子呢。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吃到你們的喜酒啊!”
舒默冷笑:“看見沒,這就叫滴水穿石!任她妾心似鐵,怎奈君心如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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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歸晚很生氣,她生氣的結果,就是把幾個出嫁了的丫頭,都召回來陪自己打葉子牌。
李靜容第一個響應了號召,捧着放着私房錢的盒子颠颠的跑了回來:“姐姐,我把家當都帶來了,你就放開了去贏吧!”
翡翠把秋園的事情都料理妥當了,去廚房端了茶點來,坐在了下手。
瑪瑙把兒子往長生身邊一放,囑咐兒子好好伺候小少爺,讓人去和霍缺說自己中午不回來了,才換了衣服,從角門進了王府,熟門熟路走到林歸晚的院子裏,人還沒進去,聲音就先響了起來:“少奶奶怎麽生氣啦,是哪個小蹄子沒伺候好啊,看我不好好收拾她們!”
四個丫頭紅橙黃綠站成一排,齊聲道:“真不是奴婢惹了少奶奶,昨天李太醫走後,少奶奶就不高興啦!”
“怎麽,姐姐身體出什麽問題了嗎?”李靜容關心道。
“哎,沒事,就是有點食欲不振。”林歸晚含糊道,“珍珠呢,那死丫頭怎麽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到,珍珠黑着臉走了進來,嘴裏念叨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就不該相信他的話!”
林歸晚奇怪道:“舒默又惹你生氣啦?”
珍珠抹了把牌,沒好氣道:“哎,沒事,我也習慣了。”
翡翠噗嗤一聲笑了:“我們也習慣了,你倆一個月,不吵個二十天,我們就渾身不舒服。”
“哎,木蘭呢,怎麽沒來?”李靜容扭頭看了看四周。
“她跟着林局去濟南了,給我爹娘他們帶批年貨。”林歸晚直接從李靜容盒子裏抓了把錢出來,當做自己的賭資。
珍珠有樣學樣,也抓了一把。翡翠和瑪瑙卻不敢,各自拿了個小荷包出來。
五個人碎碎念着家長裏短,不知不覺就打了四輪牌。
“哎,你不知道,裴元那家夥,收集好多動物的标本,跟真的一樣,滿滿一屋子啊。我那次氣極了,一把火全燒了。你們猜怎麽着?一股好濃~好濃~的肉味啊!”李靜容拉長了聲音道。
“咦,好惡心哦,你這樣說,我今天都不敢吃肉了。”珍珠摸着雞皮疙瘩道。
“哎,所以我早說了,別嫁,那不是個善茬。你不聽我的,哎。”林歸晚嘆氣。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大爺一樣老實忠厚啊。哼,前兩天,還有個妖裏妖氣的女的,去勾搭我們家霍缺。霍缺還說他沒碰那人,沒碰身上怎麽一股子胭脂味,啊?難道他去胭脂盒裏滾了一圈嗎?”瑪瑙感嘆道,“還是少奶奶命好啊。”
林歸晚沉着臉沒吭聲,翡翠轉移了話題道:“好了,別抱怨了,有你這母老虎坐鎮,你們家霍缺哪敢碰外頭的野花啊。”
珍珠看了看自己的牌,道:“不玩了不玩了,老是輸。哼,我知道了,肯定是舒默在詛咒我。翡翠,你來接着打!”
翡翠好笑的坐過去,珍珠挪到一旁的榻上,去偷看瑪瑙的牌。
瑪瑙回身笑着抽了她一下:“去看翡翠的去,別看我。”
“就看你,你老贏,別是出千了吧!”
笑笑鬧鬧打了半天,李靜容才依依不舍的帶着空盒子告退。瑪瑙和翡翠收拾桌子,林歸晚就帶着珍珠回了屋。
“哎,你剛來那陣氣什麽呢,我可好久沒見你那麽黑的臉了。”林歸晚好奇道。
珍珠吐了口氣,道:“都是死舒默,明明說那是避孕藥,結果我還是懷了,那明擺着是他騙我!這是□□裸的欺騙行為!”
林歸晚驚喜道:“你有了,這是好事啊!”
“好什麽啊,我還想着過幾年甜蜜的二人世界呢,結果都被他給毀了!”珍珠沒好氣道。
“哎喲,你想過幾年二人世界啊?舒默三十歲前,還能當上爹嗎?”林歸晚搖頭。
“那少奶奶呢,你又是氣什麽呢?”珍珠好奇道。
“哎,大爺不讓說,說要等三個月後。不過跟你嘛,倒是沒必要隐瞞了。”林歸晚嘆了口氣。
珍珠過了會,才睜大了眼睛:“你也有了啊!”
林歸晚沉痛道:“是的,我也有了。我真沒想到,我現在這個身子還能懷,我好擔心,這孩子……”
“呸呸呸!別瞎說,你身子好着呢,太醫怎麽說啊?”珍珠興奮道。
“哎,說要小心調理,應該沒大問題。但是我就是怕啊。”林歸晚擔心不已。
“別怕別怕,不然這樣,我住回來,和你一起養胎好了,咱們也能做個伴啊!”珍珠道。
“真的,哎呀,這是我這兩天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林歸晚點點頭。
珍珠猶豫了下,道:“少奶奶,你還那麽反感給大爺生孩子嗎?”
林歸晚靜了下,才道:“沒那麽恨了。老實說,這幾年,大爺待我這麽好,我是應該給他生個孩子的。”
“你不愛大爺嗎?”珍珠納悶道。
林歸晚輕聲道:“像一個妻子那樣,去愛她的丈夫。”
“那一個女人那樣,去愛一個男人呢?”珍珠追問。
林歸晚搖頭。
那,你愛誰呢?總不會是那個忠順王爺吧!這個問題,珍珠卻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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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瑜在二十六歲高齡的時候,終于訂婚了,對象是年僅六歲的純陽郡主,被圈禁的二皇子的獨生女。
這是太上皇的旨意,王家一家人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此時,新帝繼位,已經兩年了。
太上皇看着依舊恭順有加的皇帝兒子,想起自己上輩子的事情。
那年,自己四十五歲生辰那晚,楚家連同太後逼宮,要自己退位給太子。自己早就已經調兵遣将,将叛軍監視起來。他只是想等這個晚上過去,他不希望自己的生辰,變成太後的忌日,不然以後再慶祝起來,多膈應啊。
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