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兩個人在屋裏又姐妹情深了半響,琉璃才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一等丫鬟住的房間,拒絕了瑪瑙送自己回屋的要求後,不甘心的回了屋。
琉璃心裏慶幸翡翠在林歸晚屋裏守夜,窩在被窩裏難過的掉了幾次淚,也不敢再哭,怕明天被人看出來更成了笑話。
不過,翡翠怕也不知道這事呢。真不是她明天知道自己一直護在羽翼下的珍珠猛的竄到自己頭上後,會是什麽表情。琉璃也只能這樣想着尋找平衡了。
既然已經有了一等丫鬟,近身伺候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她們倆的身上。珍珠和瑪瑙心不合面合的湊在一起,先小聲的溫習了下吳嬷嬷之前教的規矩,确定了自己的職責,打了熱水過來試了水溫,才站在林歸晚屋子走廊拐角處,等吳嬷嬷從自己屋子出來後,跟着吳嬷嬷進了正房。
翡翠正收拾着自己睡過的小榻,聽到動靜後忙起身,沖着吳嬷嬷福了一福,小聲道:“姑娘已經醒了,剛還聽到在裏頭翻身呢。”說罷,有些驚訝的看了眼珍珠和瑪瑙。
吳嬷嬷微微點頭,擡高了聲音道:“姑娘 ,該起了。”
床帳裏傳來林歸晚悶悶的聲音,吳嬷嬷略等了會,才示意珍珠去撩開床帳。瑪瑙把熱水放下,拿了帕子沾濕了遞給珍珠。翡翠便有些明白了,往後退了幾步,走到外間去找小廚房給林歸晚先弄點糕點羹湯墊墊肚子。
琉璃早早的起來,在院子裏盯着小丫頭們掃地。見翡翠面色平靜的走出來,忍不住湊了過去,道:“姑娘起了,你怎麽不伺候,反而跑出來了。”
“有珍珠和瑪瑙伺候呢。”翡翠淡淡道。
琉璃見她這樣,諷刺挑撥的話也懶得說了。這丫頭就是個面團,多少力氣打上去也見不到個坑。
翡翠走到了茶水間,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脫口道:“小五!”
蓮子側頭看了她一眼,道:“我如今已經叫蓮子了。剛瑪瑙姐姐已經來拿過熱水了,你又來做什麽?”
翡翠見到之前一起玩的好姐妹,本來還有些開心,見蓮子不冷不熱的态度,也收了笑,道:“我來給姑娘拿糕點。”
蓮子沖着桌子努努嘴:“在那呢。”
翡翠打開飯盒蓋子看了眼,蓮子道:“喲,還不放心我。李大娘從廚房裏拿過來後我就一直盯着呢,翡翠姐姐是怕我偷吃了不成?”
翡翠皺了皺眉,沒有吭聲,拿着飯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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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的丫鬟對于新的變動迅速的适應了過來,很快就分成了幾個小團體。吳嬷嬷自然不用說,她帶着蓮子占着院子裏最大的人脈資源。瑪瑙和琉璃合謀施了幾次手段後也在院子裏站穩了腳跟,銀釵和翠環也成了她們倆的小幫手。珍珠和翡翠則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卻又不會過分袒護別人,所以有的小丫鬟犯了錯,總會求到她們的身上。
日子久了,瑪瑙和珍珠的本事也開始顯露出來。
瑪瑙言語爽利,很多林歸晚不适合說的話,做的事,她都會出面幫林歸晚說了,做了。林歸晚不痛不癢的責罵兩句後,反而更會重用于她。
珍珠則很全能,什麽事都會一點,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聰慧不易掌控。而且看待事情很有自己的一番見解,言語風趣,且目光并不拘泥于後院丫鬟之間的蠅頭小利、勾心鬥角,和瑪瑙常一唱一和,幫林歸晚反擊那些沒事就愛來打秋風的旁支親戚。
琉璃則展現出高超的八卦能力,只要她見過一次面的人,就絕對不會忘記,而且還能記住這個人的衣着和言辭。在林歸晚的縱容下,她穿梭在林家和林家故交的下人群中,秉着多聽少說的原則,打探出大量的小道消息,幫林歸晚勾勒出江南龐大的權貴交際網。
翡翠依舊和剛來時一樣,沒什麽特別讓人看重的才能。但林歸晚卻讓她管着院子的月例,是以無人敢小瞧她。
吳嬷嬷身子開始不适,她把自己手裏的活慢慢的交到了蓮子的手上。蓮子活得仿佛吳嬷嬷的一個影子般,衆人提到她,總會說句,就是那個吳嬷嬷的侄女。
一開始,還有小丫鬟去讨好蓮子,可總會碰一鼻子灰。久而久之,蓮子就成了無人問津的香饽饽。等吳嬷嬷回家養病後,蓮子便成了最不受重視的二等丫鬟。
“蓮子也是,就算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也不要總冷着一張臉呀,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都得罪光了有什麽好處。”珍珠無奈道。
今天是蓮子的生日,珍珠特地讓小廚房擺了桌宴席,拉了蓮子和一衆小丫鬟們慶祝。結果蓮子全程黑臉,琉璃本來就鬧肚子,看在瑪瑙的面子上才來的,見蓮子這樣,氣得摔了筷子,這宴席也不歡而散。
瑪瑙跑回屋子照顧琉璃,其他小丫鬟們分了菜後就各回屋子玩去了,留下珍珠和翡翠收拾爛攤子。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翡翠悶聲道。
是啊,以前的小五,不是這樣的,她那麽愛笑,愛玩,無憂無慮。自從小五的姐姐病死後,家裏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她才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誰讓她們家裏幾十年了,也就出了一個吳嬷嬷,剩下的都是靠着吳嬷嬷的關系,才勉強尋了份差事。小五的娘生了六個孩子,最後只有一個小五被選進了院子,其他都在下人群居的外院裏胡鬧混個差事。
珍珠壘好了盤子,猶豫了下,道:“翡翠,我問你件事。姑娘那幾個箱籠的鑰匙,在你這裏嗎?”
林歸晚有幾個箱籠,放着的是林母和其他長輩從小給她的貴重物品,之前一直是由吳嬷嬷保管。自從翡翠管錢,吳嬷嬷離開院子後,大家就都以為那幾把鑰匙林歸晚也都交給了翡翠。
“不在,姑娘既然沒說,你也別在打探了。咱們姑娘是個有心思的,蓮子這樣,未必不是姑娘的意思。”翡翠低聲道。
她心裏有個猜測,卻不敢跟人說。這幾個月每次林歸晚練字,都是喊了蓮子進去伺候。別人也許不知道,但翡翠卻知道,蓮子,是識字的。
蓮子的姐姐被家裏寄予厚望,從小就跟着賬房的妻子認字。蓮子愛纏着姐姐,她天資聰慧,雖然沒有人教,竟也跟着學到了不少,當時她可才三歲呀。
後來蓮子的姐姐夭折,有人便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奴婢生的怕是擔不起這才氣,所以才死了。蓮子雖然也被重點培養,卻沒有得到她姐姐那樣好的資源,因為她父母怕她也夭折,錢力人力又白花了,氣得吳嬷嬷直罵他們,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姑娘為何不喊別人,卻偏偏喊了院子裏唯一識字的蓮子進書房伺候呢?也許姑娘知道蓮子識字,所以才故意這麽做。她是不是,想要培養蓮子,做管賬娘子呢?就好像蓮子的姐姐的那位女老師一樣,幫着當年的老太太看帳寫禮單。
珍珠見翡翠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她必是知道些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卻不好和自己說。珍珠心裏暗嘆,她們也不過是群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卻比自己上輩子工作中碰到的人精更為難纏。
若不是有翡翠,她一個外頭買來的初來乍到的丫頭,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在院子裏站穩腳跟。這些小丫頭的心思多,背後關系又盤根錯節,珍珠饒是活了兩輩子,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尤其是那個瑪瑙,珍珠從第一次見她就明白,這個丫頭絕沒有她所表現出的那麽沖動無腦,反而是自以為聰明的琉璃,常常被瑪瑙當做刀子使。
也是因為林歸晚的手段了得,後頭有林母坐鎮,滿院子各懷心思的丫鬟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林謝明院子裏可就複雜多了,何況林謝明那還是個少爺呢,林母動手換了三批人,才把他院子裏的人給震住了,不敢再起異心了。
當然,無論是林母,還是珍珠,都不知道的是,林謝明院子裏那幾次大大小小的鬧劇,都是林歸晚暗地裏挑起來的,為的就是把讓芸娘擔個是非不分、用人不當的罪名。
冬去春來,林歸晚在娘家平靜的日子不知不覺中就過了兩個年頭。
林老太爺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頹勢,林歸晚搬進了林老太爺的院子,開始了長達五年的侍疾生涯。
這五年中,林歸晚真正見識到了林家累世積累下的財富,那不是單單可以用金銀所能計量的。怪不得聖上要動林家,哪怕林家沒有異心,這樣一個世家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皇權的威脅。
五年裏,林家如同林老太爺的身體一樣,開始走下坡路。富不過三代,林家已經富貴太久,似乎大家都在等待這個時刻。如同放久了的蘋果,開始慢慢的縮水,表皮發皺,然後凹陷,最後腐爛,流出髒臭的汁水。
當然,林家如今還處在縮水的階段,林老太爺也是下定決心要收攏林家伸往大周各地的觸角時,才發現有一股勢力,也在做着和自己同樣的事情。
孫女說的沒有錯,皇上,真的要動林家了。
不過,如今既然自己已經開始行動,那麽林家,就還有希望。林老太爺将一個賬冊交給林歸晚,林歸晚匆匆掃了一眼,見上頭的鋪子田地,戶主皆是一個叫霍展鵬的人。
幾天後,霍展鵬的名字幾乎傳遍了林家各房。因為七房過繼來的嫡子林敬明,倒插門進了蘇州的暴發戶霍家,成了霍展鵬的上門女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