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跟家長套話
安頓好徐陽,孟楚然脫掉大衣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在羊絨衫上,一滴一滴的暈開不禁讓孟楚淩看愣了眼。
“你今天怎麽沒上課,高三課不是很緊嗎?”孟楚然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靠在了沙發上。
“我請假出來的,爺爺生病住院了,爸爸給你打了半天的電話你都關機,就讓我過來看看。”
這時孟楚然才想起來因為考試關機一直沒開。
“我上午考試來着,忘開了,爺爺怎麽了,嚴重嗎,在哪個醫院?”
“前兩天下雪路滑摔了一跤,踝關節錯位了,在醫大呢,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是爺爺總是嚷嚷着要見你,爸爸拗不過就給你打了電話,再過幾天就出院了,這病就得養,你不用擔心。”
孟楚然看了一下手表,又往樓上瞧了瞧徐陽睡的屋,估計一時半會兒那家夥是醒不了,反正下午也沒事,既然老爺子想咱了,還是去看看聊表孫子孝心之意,正好也對十一突然消失做個彌補。
想着起身去卧室換衣服。
“哥,你幹嘛去?”
“不是說咱爺想我了嗎?”
“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孟楚然止步,站在樓梯上回頭指着孟楚淩的鼻子,“消停回學校去,別說我削你。”
上次的事還在他腦子裏萦繞,雖然這段時間這小子挺消停,沒電話也沒短信的,但他知道這小子有股子佞勁,表面看似平靜,實裏內心有主意着呢,他堅決不能給他任何共處的機會,能躲則躲,能避則避,總之一切等他高考後再說,如果到時還那樣,那他可不慣着了。
看他哥那惡狠狠的眼神,孟楚淩沒敢再吱聲,回身坐回沙發,他也想了,他哥屬犟驢型,得順毛摸,逼急了倒起反作用,還有半學期就畢業了,如果考的不好也沒臉見他,所以想到這兒也就不為那一時半刻的相處而傷心了。
十分鐘後孟楚然下樓。
“走,我送你回校,跟你說,如果考不上G大,別叫我哥,我考了一個這麽破的學校也就算了,你學習好腦子又靈,再考不好那就是你的事,等着到時候挨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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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揍我嗎?”孟楚淩擡眼可憐兮兮的瞅他。
“你以為呢?不但我打你,你爹,你娘都得打你,還不當回事,你自己數數還有多少天了,高考不是小事知道嗎,要好好對待。”
“知道了哥。”
兩人出門上車,孟楚然看他弟沒戴圍巾,把自己脖子上的拽了下來撇給了他,“你小孩啊,現在是冬天,出門不戴齊全了,你以為三亞呢。”
說完啓車開走,孟楚淩摸着暖烘烘還帶體溫的圍巾,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哥對他兇是兇,但還是很好的。
把孟楚淩送到學校,拐了個彎奔醫大。
爺爺喜歡侍弄花,這大冬天的也沒法在室外弄,索性在醫院附近的花店挑了一束香石竹,看着淡雅不嬌豔,香氣不沖又宜人,适合給老年人,孫子現在還沒掙錢,先買束花表表心吧,孟楚然心說。
孟楚然在咨詢臺問完爺爺的樓層,轉身去電梯,從一個醫生的辦公室呼呼拉拉的出來好幾個穿白大褂的,這肯定是哪個屋的病人出了情況,正想着,随後跟出的身影讓他一怔,鐘辰希。
大叔怎麽在這兒,是誰生病了,他父母還是樂樂。
孟楚然沒去按樓層,而是從後追了上去。
“大叔,”這一聲叫的孟楚然心有些抖,錯綜複雜。
鐘辰希聞聲愣了一秒,沒人這樣叫過他,唯有那個人。
回頭,果然是。
“楚然。”
“這是怎麽了?”孟楚然指着前面大步走的幾個醫生。
“江美蘭的病情出現了異常,我這叫醫生過去看看,你這是?”鐘辰希看他手裏的一捧花,顯然是來看病人的。
“我爺爺前幾天摔傷了,我來看看他。”
“哦,那你快去吧,我這……回頭再說。”說完,鐘辰希焦急的跟着跑了過去。
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樂樂,這讓孟楚然放心了不少。
事後又一想,如果真是他們有了事這和他有什麽關系,自己為什麽要這樣的緊張,但不管怎樣還是希望他們好吧。
按了17層,去了爺爺的病房。
病房裏只有護工在,因為傷的不是內髒,再加平時爺爺的身體素質還成,所以除了腳不能動,其他的看上去還不錯,臉紅撲撲的,進門的時候,人家正戴着老花鏡看股市呢。
“爺爺,好點了嗎?”孟楚然滿臉堆笑把花遞給護工湊上前打哈哈讨好。
爺爺只是用眼皮瞭了他一下,沒動聲依然看着平板上那曲曲折折的線頭。
孟楚然知道爺爺這還氣着呢,接着撒嬌讨糖吃。
“哎呀,爺爺,別看了,孫子都來看你了也不知道和我說說話,您不是說想我嗎,這來了您也不搭理我是幾個意思啊?”
“你還知道來啊,上次不聲不響的逃了,這都幾個月了,你有電話嗎,要麽關機,要麽不接,我還想問你幾個意思呢?”爺爺摘掉老花鏡可下逮着機會了,一頓數落。
這小子從小沒媽,因為耿素進門,脾氣變得越發的驢,孟繁星那個敗家兒子整天忙生意,也不關心孩子,所以老爺子從小就對這個大孫子偏愛有加,孟楚淩也喜歡,但相對差點,畢竟是庶出。
眼瞅着孟楚然都22了,可他家的情況依然沒有改善,爺倆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孫子看不上耿素,也恨他爹,孟繁星也是對他這個大兒子沒啥好臉色,總是頂牛幹那能好嗎,所以一家人想湊一起和和氣氣的那不太可能。
老爺子受傷了,想着也很久沒見孫子了,就想借這個機會讓這小子來看看自己,和他爹創造個偶遇啥的,能因為他這張老臉讨論讨論病情多說說話也成啊,沒想到要不一個聯系不上,要不孟繁星這邊罵罵咧咧的說着孟楚然不懂事,白養他這麽大,轉身氣走了,弄得兩人又錯開沒見着。
老爺子想到這爺倆就頭疼,統共一兒一女都不省心。
“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四了多忙啊,得實習,又要考六級,有時忙的電話沒電了都不知道。”
“行,這次算原諒你,那十一是咋回事,偷着跑了連個屁都沒有,你是去給我過生日去了還是去添堵啊。”
看來爺爺今天是興師問罪來的。
“那是我同學突然有急事找我,就是老徐家那小子,我發小,小時候總是哭唧唧的,一整挨打了就找我幫他,那天他錢包丢了,在飯店吃飯被人扣那了,叫我救他,走的急就沒跟您說。”孟楚然轉着腦筋想轍糊弄爺爺,想趕快把這個謊圓過去。
“真的?”爺爺挑挑眉,看孟楚然一本正經的說着,也不像編瞎話,但還沒完,又接着問道,“那你拽楚淩出去幹嘛,看你倆當時都氣呼呼的,在陽臺就鼓秋了半天,又出去說了半天,你倆又整什麽貓膩呢。”
“爺爺,這話可難聽啊,什麽叫貓膩啊,我膈應他還膈應不過來呢,誰跟他整貓膩,他就是想考我們學校,問我行不行,我沒同意,因為這個吵了兩句,我怕吵大聲了影響你們,就出去了。”
“他報考哪個學校問你幹什麽,有你爸呢。”
“我哪知道,我這不是念的師大嗎,他可能想知道這個學校咋樣呗,離咱家又近,他也想上這個學校,不想考外地的。”
“要說他學習好,不應該去師大,應該念個理工,從小就愛粘着你,這長大了都要念同一個學校,不管咋地,他媽是他媽,他是他,他對你這個哥,我這個當爺爺的看得出來,還是不錯的,你別老欺負他,都大了,再怎麽鬧也是親哥倆,家和萬事興嘛,有什麽合理的意見你好好跟他說,別叽歪,還有半學期就考了,別整出啥岔子來。”
“知道了,爺爺。”孟楚然心想,如果知道孟楚淩是懷着啥心思對他這個哥的,可能爺爺就不會這麽說了。
随手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皮,突然因為孟楚淩的心思想透透爺爺對同性戀的看法,于是當作無意閑聊開始話頭。
“爺爺,當年您跟奶奶是自由戀愛是嗎?”
“你怎麽問這個?”
“這不沒事閑唠嗑嗎,說說您的戀愛史呗。”
“我們倆有啥好說的,不像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那麽開放,誰對誰有好感了也是藏着掖着不敢見大天兒,我和你奶奶是大學同學,雖然都互相喜歡,但都沒敢捅破,除非有個什麽活動啥的能湊一塊說說話,說的也都是一些學習上的事,未來工作發展的事,沒什麽情啊愛啊的,後來畢業了我被分到化工廠,她為了能跟我在一起放棄了好工作也去了那兒,雖然都是鐵飯碗,但也有好壞之分,況且那個又是她對口專業,就那樣放棄了我都覺得挺可惜,可她不在乎,她說只要兩人在一起,錢掙的多少都無所謂,對這事我挺感動,後來沒多久我就去見她家長了,然後就成了。”
“你自己就去見家長了,那時不是得通過媒人去提親嗎,爺爺,您還真開放。”孟楚然切了一塊蘋果遞了過去,不忘揶揄道。
“當時我爸,也就是你太爺爺給我定了一門親,說女方有旺夫相,又賢惠,可我沒見過她,當然也談不上喜歡,不可能跟她結婚,所以只有背着父母自己去見家長了。”
“那太爺爺不同意你們怎麽結的婚啊?”
“偷的戶口本扯的結婚證啊,呵呵,想想當年,我和你奶奶也挺瘋狂的,那個年代,還真沒幾個敢那麽忤逆父母的,可後來我們結婚了,你奶奶的表現也得到了家裏的認可,都誇你奶奶能幹有文化有修養,我沒娶錯老婆,呵呵。”
“爺爺,是不是和自己愛的人結婚就一定會幸福?”孟楚然慢慢的往那方面引。
“當然了,婚姻一定要建立在愛的基礎上,如果沒有愛,那麽婚姻也不幸福,诶,不對,你小子套話是不是有對象了?不然,怎麽唠這個。”
孟楚然苦笑,“沒有,有的話早帶來了,這不是跟您取經呢嗎,為将來搞對象做準備,爺爺,您對同性戀怎麽看?”
爺爺警覺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什麽意思,難道你小子是……”
孟楚然立刻擺手漂白,“爺爺,您別這麽看着我,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在跟您探讨,冷靜冷靜。”伸手過去順着爺爺的背安撫着。
爺爺漸漸的轉為平靜,肅聲問道,“那你說的是誰?”
“我沒說誰,就是看現在的一個社會現象,就那麽随口一問,這不唠嗑嗎,不帶當真的啊,好好玩,別揚沙子。”
“你個臭小子。”爺爺用手指點了一下孟楚然的額頭,轉而接着說。
“我那個年代沒有這種現象,或者說我身邊沒有,總之對這個群體我不了解,但在電視上看到過,現在不是有些個國家已經對他們合法了嗎,承認了這種關系,咱們中國是傳統的儒家思想,估計幾年內是不會接受這個的。”
“那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呢,也不能在一起嗎?”
“真心相愛,男的和男的能愛到一塊去嗎?怎麽愛?”
“爺爺,其實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正常人,只是他們喜歡的性別不一樣,在感情世界裏他們一樣有悲歡離合,刻骨銘心,一樣有真愛,只是社會上異樣的目光太多,他們不敢曝光天下,只能偷偷的去愛,說起來他們愛的很痛苦,家庭,社會,親戚,朋友都要考慮,但性向這個東西一旦注定了就改變不了了,所以往往悲劇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