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安歸

第28章

安凜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更沒自覺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兀自坐直了身子，手機屏幕因她的動作而随之晃動，複而穩定下來，被人舉到身前。

大概是因為冷氣有些涼的緣故, 安凜把床上的被子扯過來捂在自己胸前, 遮擋了那片迷人的春色，雙腿蜷縮起來, 背部貼到身後的真皮靠背上。

一條藕白色的長臂輕輕撩動着淩亂的長發，将它們稍稍收梳理好, 全部攏到背後。

做完這些，安凜終于算是清醒了過來, 望着屏幕對面的人揚了唇角。

顧言曉化着與往常一般的淡妝, 唇上的口紅色號是她常用的那支, 襯衫的扣子永遠及到頂端, 青絲高盤在腦後, 露出清麗的面容。

眼角的淚痣極其吸睛，長睫不時顫動着。

即使距離遙遠，但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她, 心底竟不自覺嘗到了甜味。

整個過程中, 顧言曉只是這麽望着安凜, 眼眸劃過她的眉梢、鼻梁、唇角，以及側頭時絕美的下颌線條，修長的天鵝頸......

年輕女孩渾身四溢着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卻帶着勾人的誘惑。

她一向自恃她良好的自控力和意志力，偏偏在被安凜打破禁忌之後，漸漸土崩瓦解。

特別是剛剛那一句‘姐姐’。

顧言曉知道那是安凜下意識說出來的話，也知道江慕書已經幫安凜徹底處理好了手續，顧家再沒安凜這一人。

她每一次都在提醒自己這一點，卻一下子又被安凜拉回這個現實中。

安凜眨了眨眼，終于察覺到顧言曉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問：“怎麽了？”

“是不是那群人又為難你了？”

她眸中帶上些茫然，以為她被工作纏身，或者是顧家的人耽誤。

“沒有。”顧言曉搖了搖頭，緩聲道，“只是有點累。”

安凜松了口氣，眉目間又染上擔憂，“我總是和你說，有些事情不需要完全經過你的手，太過瑣碎的小事就讓總經辦的人多上些心，不要什麽事情都往你身上壓。”

“她們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安凜低低地碎碎念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因為顧言曉手機揚聲器的聲音被放到最大，特別清晰地傳了出來，鑽進她的耳中。

顧言曉貼牆而立，因安凜的話語心口溫暖，嘴角輕輕勾着，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知道你乖，只是臨時見了個客戶，沒什麽關系。”

她稍稍把鏡頭拿遠了一些，左手擡起，習慣性地把垂落的發絲挽至耳後。

也就是此時，安凜眼尖地看見她外套手腕外側那枚袖口，黑曜石被碎鑽鑲嵌着，色澤瑩亮。

目光又劃過顧言曉的外套領口和內裏襯衣的設計款式，瞬間，她眸子亮了起來，笑意吟吟：“你身上的衣服，是鄉江府的那套？”

那三套職業裝，連同搭配着的配飾，都是安凜專門為顧言曉定制的，她內心的想法就是，她希望自己能夠給予她的，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

所以，雖然她看不到衣服的全貌，但僅憑一些細節她都能夠認出來——她早就細細端詳過無數遍，也想象過它們穿在顧言曉身上會是一副如何秀美的模樣。

顧言曉的手在空中微頓一下，随即匆匆攬過耳發，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那套衣服，而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心底卻有一種被人抓包的羞恥感。

她擅自把衣服拿出來穿上，也沒有和安凜知會一聲，是認定了的衣服是安凜為自己準備的。

此時安凜這麽一問，卻讓她心裏升起一種錯覺......萬一這些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自己就這麽随手拿出來換上，會不會太過自得了。

“我昨晚過去，沒來得及帶換洗的衣服

，看到你衣櫥裏挂着，就先拿來......”顧言曉掩飾性地解釋着，卻知道自己撒了謊，她分明是有合适的衣服，只是那時雙手卻不由自主地伸向其中的一套，拿出來在自己身上比劃一陣。

她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安凜清脆的嗓音便從揚聲器中傳出來，打斷了她想要接下去說的話：“很适合你。”

安凜由衷地說道。

風姿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出衆誘人。

而安凜的誇贊也一下讓顧言曉雙頰染上紅暈，默默抿唇輕嗯了一聲。

安凜動了動身子，這麽坐着不太舒服，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顧言曉的身上，笑臉始終挂着。她舔了舔唇，問道：“你在城瀾，還是鄉江府？”

“城瀾。”顧言曉應道。

城瀾公寓是顧言曉早先購置的，從安凜上高中開始就一直在這塊住着。

“哦......”安凜眸中有些失落，還以為顧言曉今天也會去鄉江府住着。

她心裏其實打了些小算盤，不過顧言曉現在在城瀾的話，是沒有辦法施行的。

顧言曉恰好抓住了安凜眸中轉瞬即逝的失落，也聽出她說話時的語氣低了一些，張了張嘴，把原先暗藏在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剛剛我去和笑竹吃飯，她臨時有些事，就先把我送回來了......我想着，回來收拾些東西，這段時間暫時先搬到鄉江府去住着......”

她少有把計劃中還未落實的事情提前說出來的情況，只是因為安凜的一絲情緒外露，就讓她一下破了功，想要說些好聽的讓她興致能高一些。

而安凜的表現也就像她想要得到的效果那樣，頓時喜上眉梢，看似頑劣的小虎牙猛地躍進屏幕之中，欣喜道：“真的？”

她自是不會想到顧言曉會有這樣的一個打算，在聽到這話以後先是高興，又開始暗自後悔，要是沒有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讀書，留在陽城的話，說不定每天都會沉浸在顧言曉的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這種想法早在她高考以前就有過無數次，沒人知道她獨自一人在深夜裏糾彷徨了多久，才忍痛下了這樣的決定。

陽城大學和首都大學相比羅德尼大學而言，還是不夠專業，并且在校時間過長。

安凜提前發郵件咨詢過經濟學和金融學的導師，只要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提前修滿學分畢業，也可以繼續深造。

她當初其實不止是報了羅德尼大學這一所大學，還有美國的漢德大學、德國的斯羅特大學和霍普蘭爾大學，并且因為她提交的成績和作品集都十分優異，幾所大學都給她抛來了橄榄枝。

安凜又花了不少時間來對比研究，許久才下定決心選擇了羅德尼大學。

她內心本就更傾向于英國和美國的兩所大學，因為英語是華夏的第二語言，所以她從小就學習地很好。但是，如果選擇去了德國，她還要花上不少時間去進修德語，并且要達到聽課順利，與同學導師交流沒有太多障礙的情況更是要下許多功夫，短時間內是無法做到的。

語言這種東西，一個是靠掌握的詞彙量，二是語法和基礎，最後加上多聽多說。

很顯然，這不是她現在想要的效果。

她需要的就是盡快掌握技能，以她所能，為顧言曉排憂解難，為她分擔壓力。

安凜因為五歲的變故，在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之後便知道自己其實是無依無靠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學習，用功讀書，在某一方面過人，才能又在大多數人的前面。

別的小孩在玩玩耍時，她在學習；別的小孩在參加興趣小組的時候，她在學習；別的小孩在補習班奮筆疾書時，她也一樣伏案于桌前，鑽研難題。

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嗯。”顧言曉見安凜這般，臉上

也不自覺帶起了笑意。

“那你......現在先收拾東西吧，陽城都快十二點了......你不是累了，要早些休息......”安凜喜形于色，張口先是催促她，而後想到什麽，眉頭皺了皺，放緩了語氣，道，“今天太遲了，別去鄉江府了，先在城瀾住着吧......”

相比起什麽顧言曉在何處住着，先在都是無關緊要的。

安凜想起昨晚與顧言曉對視頻電話的時候，分明已經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憩，眉宇間的疲倦卻還是沒有褪去。

現在一看，更是明顯。

她更關心的是顧言曉的身體和她的健康。

顧言曉本是想着直接過去，沒想到厲笑竹提出要送她，她那時候不太想說自己的這個打算，所以就瞞下了。

只是看到安凜的反應，她又覺得這樣并不是個壞主意。

她希望安凜能開心。

顧言曉猶豫片刻，還是順着安凜的意思點了點頭：“好，明天再搬。”

安凜眸子便輕輕眯了起來，笑道：“真聽話。”

“那就先去洗澡？”

顧言曉又點了下頭，說了句：“好。”

她直起貼着牆的背脊，準備擡手挂掉與安凜的視頻通話。

身前的扣子已經解開，這般動作一下讓內裏的襯衫展現出來，映在安凜的眼前。

包裹着起伏的稍等，往下是被勾勒出的迷人腰肢。

安凜不自覺咳了咳，又一下注意到顧言曉的動作，也無暇顧及那面的美景，連忙開口阻攔她：“言曉——”

一聲呼喚一下子讓顧言曉頓住。

顧言曉擡眸望向屏幕，與安凜的眸子對上：“怎麽了......”

安凜連忙接話：“別挂電話......先別挂......把手機放着就好了，不用挂掉。”

“等一會兒你上床了，我還能接着看見你......陪你入睡。”

“你是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我也希望......我能是你閉上眼前看到的最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