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安歸

第23章

吳梅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 因為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都沒什麽效果, 能說的都說了，也還是沒什麽用。簡亦繁小嘴又甜，兩三下就把人哄得暈乎乎，連責怪都有些下不去口。

不得不說, 有顏值和會哄人是真的很占便宜的。

而好巧不巧, 簡亦繁這兩樣都占着了。

不過初二剛開學報到，吳梅就把簡亦繁拉到辦公室裏, 一臉嚴肅地告訴她，明天的升旗儀式絕對不能亂跑, 一定要及時參加。

她害怕簡亦繁不當回事，還特別對她着重強調了幾點。

“第一, 全校的師生領導都會到場參加, 每個班都會點人數, 按人頭算, 除了特殊原因, 要是有一個沒有到場，全校都在太陽底下站着等你。”

“第二，明天是新高一和初一的入學儀式, 每一年領導都很看重, 今年還會有不少媒體到場拍攝。”

“第三, 學生沒到場，直接抓上級。也就是說，你要是沒到場, 她們抓的就是我。綜上所述，以前那些情況我就當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明天你給我站到第一排排頭去，我就跟在你旁邊，哪裏也不許去，老老實實站到活動結束。”

吳梅很少用這種嚴肅的口吻和她說話，因為連上課的時候她都很少發怒或是大聲斥責，所以她臉這麽一板，還真把小小的簡亦繁唬着了。

第二天的時候就特別乖巧地主動跟到吳梅身邊站着，一動都沒動。

班上的人眼睛都瞪大了，一臉的難以置信。

簡亦繁不理會她們，把自己的好朋友扯到身後站着，然後沖吳梅嘻嘻一笑，小下巴一樣揚，悠哉悠哉地看着主席臺的方向。

要不是吳梅對她那麽好，她才不給那些領導面子呢。

不過說實話，今年的排場還真的是夠大的，面前已經架上了好幾臺攝影機，還有收音的話筒，長/槍/短/炮全部對準了主席臺的位置。

這是什麽領導班子值得這麽大張旗鼓。

她看了幾眼便覺得有些興致缺缺，左顧右盼了一陣，無所事事，不由得擡起胳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只是，右邊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就好像撞到了什麽，很軟，帶着溫熱。

她還沒來得及回身去看，就已經聽到了身後好友‘嘶——’地一聲，不大不小正巧傳進她的耳中。

簡亦繁這才想起回頭，乍一轉頭，眸子就和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對視上。

眼睛的主人目光清冷，身材高挑，高了簡亦繁大半個頭，穿着一中高中部的校服。寬松的夏季校服掩藏不住她幾近成熟的身軀，而簡亦繁的右手，很不巧地觸碰到了對方身前的溫軟。

她一時懵懂還沒立馬反應過來，那雙原本和她對視上的眼睛開始緩緩下移，望到她的手上。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是幹了什麽壞事，連忙把手抽回來，老老實實的放在自己的身側，不敢再動。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學姐......”簡亦繁難得有些羞赧的表情顯在臉上，低頭朝着她道歉。

江慕書自然不會和她計較這些，小女生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人觸碰到隐私部位，難免會有些不自在，大庭廣衆之下她也沒法做什麽動作進行調整，所以表情略顯僵硬地回道：“沒事。”

說完，她移開視線，錯開簡亦繁的身子，與她擦肩而過，在前方不遠處站定。

從頭到尾，她臉上沒有出現過一絲笑意，其實是因為想到一會兒要面對臺下那麽多鏡頭和領導太過緊張導致，連聲音都跟着低沉。

而聽在簡亦繁耳中就大有不同了。

感覺就像是冰珠子迸裂一般。

過于冷淡。

她連

忙回身去抓着好朋友的手，哭喪着臉：“我是不是把她惹生氣了？你看到她的臉了嗎？和吃了砒/霜似的......”

季子亦的嘴張了張，一時也不好下這個定論，不過看着簡亦繁這樣，總不能接着打擊她的弱小心靈，腆着膽子安慰道：“你都和她道歉了，她不是也回了你沒事嗎？哪有這麽容易生氣的人嘛。”

“真的嗎......”簡亦繁又扭回身去，慫慫地朝着江慕書的背影看了一眼。

一頭黑發遮住她大半個脊背，身姿挺拔，兩手握着一卷白紙垂在身前，再沒什麽別的姿态。

這時吳梅清點人數回來了，見簡亦繁一臉僵硬地目視着前方，好奇地不行，輕輕碰她一下：“怎麽了這是，這麽老實？”

簡亦繁有苦說不出：“沒事。”

沒過多久，新生入學儀式就開始了。

簡亦繁全程沒停見主持人在臺上說了什麽，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江慕書的背影。

吳梅稀奇。

平時光忙着逃跑的一個人，居然盯着主席臺聽得這麽認真。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突然，簡亦繁聽到主持人說了一句：“請陽城本屆中考狀元，入學成績第一名的江慕書同學，作為入學新生代表，發言！大家掌聲歡迎！”

話音剛落，操場上就響起了雷霆般的掌聲。

而她一直看着的那個人，緩緩邁開腳步，一步一頓朝着主席臺走去。

而不知為何，江慕書走到一半，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朝着簡亦繁的位置看來。

簡亦繁一時間來不及反應，注視着江慕書的眼神熾/熱又強/烈，被人盡收眼底。

只是既然已經被人發現，也沒什麽可遮掩的了，她的視線便動也不動，依舊這麽望着她。

江慕書輕蹙眉頭，抿唇回身往前走。

剛剛她便一直覺得有人在身後注視着自己，卻未曾想竟然是這個小丫頭。

看着又矮又小，沒想到還挺硬氣。

主席臺的位置稍高，簡亦繁要稍稍仰頭才能看得清她的臉。

江慕書。

從主持人的口中聽到了她的名字，簡亦繁興致突然高了起來，在嘴裏細細咀嚼回味着這個名字。

文藝又典雅。

一種......她難以描述出來的美感。

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由哪三個字組成的，但她覺得，能配的上那人的字，一定很美。

“大家好，我是江慕書。很榮幸能夠作為一中新一屆的高中新生入學代表，站在這裏，為大家做國旗下講話。”

臺上的江慕書，似乎周身都帶着光芒，看在簡亦繁眼中更是如夜空中的明星一般閃耀。

她的聲音與剛剛說‘沒事’時完全不同，不再是低沉的，也不是冷淡的。

嗓音清亮輕柔，帶着些因為演講而不自覺的播音主持腔調，聽在人耳中卻毫不違和，格外舒适。

簡亦繁敢保證，這是她從小到大聽過的最認真、最完整的一次演講，沒有之一。

江慕書說完這句話，就沒再繼續看着顧言曉，轉頭目視着前方。

顧言曉問她有沒有談過戀愛。

那時候她的回答是沒有。

如果現在再問她一次，她依然會這麽回答。

她和簡亦繁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簡亦繁在主動，她從來都是在被動接受。

包括簡亦繁考上一中高中部，考上陽城大學，她們之間的親密，暧/昧，接吻......

她很早就對簡亦繁說過：“你沒必要再這樣追着我，我對女人沒興趣。”

只是那人聽了，應了，卻笑了，一副無所謂地臉色靠上來貼着

她：“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沒興趣？”

“學姐，你真的敢保證自己對我沒感覺嗎？”

簡亦繁說完這句話，就擡手扣住江慕書的手腕，傾身吻了過來。

江慕書眸子瞬間睜大，反應不及，連輕哼都被那人盡數含進口中，齒關被柔軟劃過，不斷糾/纏，溫柔缱绻。

她這般還嫌不夠，把人往牆上按，只想要與她有更加深入的纏.綿。

待她與她唇分，身前那人不斷喘息，胸口劇烈起伏着，媚眼如絲。

簡亦繁見她這般，眸子又紅了兩分，上前貼近她的耳畔，與她柔軟相依：“這樣也沒興趣嗎？”

“你......”江慕書覺得前胸一片火/熱，透過心口猛烈地燃燒着，一股熱流順着身前緩緩往下，不斷蔓延......

她的雙手還被簡亦繁桎梏着，她掙紮幾下，只是那人如何都不願松開。

“你不要逼我。”江慕書放棄動作，擡眸看着簡亦繁，淡然道。

簡亦繁眉間覆上一層黯淡，卻依舊強自笑着看着她：“到底是我在逼你，還是你在騙你自己，你确定你分清楚了嗎？”

江慕書撇開頭，側向一邊，不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放開我。”

簡亦繁嗫嚅兩下，最終還是聽話地松了手。

她可以逼得再緊一些，但開不了口。

是她不夠好，讓她不願意喜歡她。

江慕書又想起她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簡亦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到底藏滿了多少的心碎和失望。

她問：“江慕書，你告訴我......是不是我簡亦繁就算脫/光了站在你面前讓你/上/我，你都不願意碰我一下？”

江慕書扭頭不去看她，不作回答。

有的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況且那時候的江慕書......

預料之中的反應。

簡亦繁苦澀地笑了一聲，卻笑中帶淚，眼眸裏只剩下絕望。

“我早就該知道的。”

“江慕書，你沒心......或者應該說......你只對我一個人沒心......”

一抹晶瑩劃過簡亦繁的眼角，配合着她決然的嗓音，“到此為止吧......江慕書，我愛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