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瘋狗第二彈:天生殺人狂?
“我草!”剛剛沖到烏雲身邊的雷動,被“北極熊”最後一口血噴得滿臉都是,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跡。
鹹,還有點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了他的味蕾,“這就是敵人的血的味道!”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感覺,忽然從心底冒出來,剎那間就傳遍全身。而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一種說不出來的狂躁,也飛快地在心底蔓延,而狂躁之中,卻又隐隐帶着一點興奮,這種複雜難言的感覺讓雷動感覺很不舒服,他的心情忽然變得暴躁起來,“砰”地一聲,雷動一腳踢在“北極熊”已經爛成一灘泥一樣的屍體上,那具屍體“呼”地飛起幾米高,帶着呼呼的風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飛出去十幾米後,才重重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低沉聲音。
“呸!”雷動一口含血的唾沫飛出去:“媽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做完這與“鞭屍”沒什麽兩樣的動作,雷動心頭的煩悶竟然頃刻間消解得無影無蹤,回過頭看着烏雲,似笑非笑地道:“小子,這回過瘾了吧!”話剛剛出唇,卻見烏雲忽然面色蒼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發出“嘔嘔”的聲音,身子軟綿綿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麽了?受傷了?”雷動大驚。
剛才情況過于混亂,雷動雖然一直注意着烏雲的情況,卻也不敢保證,在這混亂與殺戮的戰場上,烏雲會不會被四下飛濺的手雷破片擊中。
雷動一把扳正烏雲的身體,看着他身上東一片西一片,已經開始凝固的鮮血,心頭一沉,大聲呼叫:“烏雲,你怎麽了?說話!”
烏雲身體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氣,軟綿綿地任由雷動将他的身體抱在懷裏,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眼睛盯着半空,卻似乎已經失去了焦距,嘴唇顫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殺人了……”
雷動還沒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傳了過來,諸葛風、韓長風帶着羅亮王雪松趕上來了。看到兩個人,再看看地上幾具屍體,諸葛風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沒出什麽岔子!”
但随即,諸葛風就注意到雷動和烏雲的異樣,他心裏一緊,急忙問道:“怎麽了?受傷了?”
雷動已經用神識産看了烏雲體內的情況,卻發現烏雲完全沒有收到什麽傷害,搖搖頭道:“沒有……”向懷裏看了一眼,卻發現烏雲仍然是一副崩潰的模樣,嘴裏反複念叨着同一句話:“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諸葛風大大松了口氣,後面韓長風幾個也放松下來,但互相看看,臉上都有點凝重,又似乎有些同情,眼光意味深長地看着雷動和烏雲。
雷動奇怪地看着幾個教官,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忽然變了一副樣子,卻聽諸葛風罵道:“還以為你個熊兵出什麽事了呢!吓死老子了!”
第一次上戰場的戰士,精神高度緊張,而經過激烈的搏鬥,終于取得勝利的時候,心情驟然一松,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往往引起極大的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諸葛風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道:“再加上你們兩個人,都是徒手格斃對手,腦漿子、血弄得全身都是,有點反應很正常!”
諸葛風說着忽然好像觸動了什麽心事,重重嘆了口氣:“再說,畢竟都是同類,頭一次殺死一個活生生的的人,心理和道德上都很難接受,就算是一些久經沙場的老兵,恐怕也一時難以接受,畢竟,沒有誰是生下來就喜歡殺戮的殺人狂……”
“轟”地一聲,雷動的頭好像忽然被人用重物狠狠敲了一記,又如同一列老式火車,在大腦內部轟轟駛過,讓他的精神一陣恍惚,猛然站起身來,嘴巴張了張,卻只發出“呃呃呃”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無比!
“我靠,怎麽了你?”諸葛風被雷動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你怎麽現在才……”
後面的話,雷動完全沒有聽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回到訓練基地的,他只知道,一連幾天,都只有一個聲音在腦子裏不斷回響,不斷盤旋:“我是……天生殺人狂……”
雷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返回基地的了。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裏,他腦海裏不斷翻騰的,全部都是當日戰場上的情景,細致到每一個細節。
上戰場之前的興奮,用瞄準鏡裏那個小小的十字,套住對手致命部位時的快感,擊發時的平靜冷酷,當子彈打爆敵人的頭顱、或者穿過敵人的心髒時,全身每一條肌肉都能感覺到的快感……尤其是最後,當他被敵人的獻血噴了一臉時,莫名其妙的暴躁,“鞭屍”時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快樂和興奮的戰栗……
他不是後悔,因為不殺死敵人,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兄弟就有可能遭到殺害。
他更不害怕,無論是布滿硝煙的戰場,還是敵人的鮮血,又或者是被爆頭的敵人那醜惡的面目,都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不适應、任何恐懼,他甚至感到有些……享受!
但正是這種享受殺戮的感覺,讓雷動從靈魂深處對自己産生了深刻的懷疑:為什麽,殺死一個同類,會讓我感到興奮,為什麽一直到現在,只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卻仍然感到發自內心的快感?
難道我是一個視生命為草芥的,殘忍嗜殺,毫無人性的殺人狂?
難道我是一個靈魂深處,甚至基因裏天然帶着暴力因子的暴徒?
雷動被這個問題弄得茶飯不思,一直到烏雲已經走出了陰影,恢複了常态,他都沒能從這種自我懷疑中走出來。急得烏雲不停地繞着他轉磨,嘴裏不斷哀求:“老大我求你,別這樣好不好……”
而在接下來的訓練中,更是經常性地猶豫不決,戰術動作爛的一塌糊塗。
為了不至于讓這麽一個好苗子就此消沉,諸葛風使勁渾身解數,每天圍着雷動做思想工作,什麽軍隊就是合法的暴力機構天生就是消滅敵人的,什麽你不殺死敵人敵人就要殺死你的戰友,什麽想想那些被敵人殺害的警察和邊防團戰士,什麽想想那些被毒品殘害的無辜同胞……
可對這些話雷動完全沒有反應,嘴裏翻來覆去就是那句話:“我是個天生殺人狂……”
諸葛風簡直要被雷動氣瘋了:媽的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這小子居然還這麽一根筋!
實在沒辦法了,諸葛風只好把情況上報給大隊,然後拍拍雷動的肩膀:“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好好想想,有什麽能夠幫你的親人朋友,打個電話吧?”
“親人?朋友?打電話?”雷動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可是緊接着又陷入迷茫之中:這種事情,要跟誰去說?
跟老爸說?那個想來神經粗大到變态、脾氣暴躁到癫狂,考慮最多的問題,就是如何用最小的傷亡消滅對手的丘八,他會有耐心跟你做這個思想工作?
跟老媽說?那個溫婉柔順的江南女子,本來就已經整天為自己擔憂了,怎麽能跟他說這些事情,讓她平白地更添一份擔憂?
跟安靜說?
“安靜……”雷動心裏一柔,随即又是莫名其妙地抽緊,緊得都能夠感覺到一陣陣酸楚和疼痛,如果自己真是一個充滿暴戾和殺戮欲望的殺人狂,還怎麽能夠面對這個善良得如同天使一樣的女孩?她會怎樣看待自己?
一想到可能面對安靜的不解、鄙夷甚至仇恨的目光,雷動心理一陣陣絞痛,他飛快地坐起來,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鐵青着臉拿起紙筆。
“安靜:
也許,這是我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了……”
雷動的心在滴血,嘴唇閉着,牙齒緊緊咬着,牙龈都急乎乎滲出血來,手裏的筆似乎重逾千金,幾乎落不下去。
“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出于保密原因——也許還有一點個人可憐的私心,我不能告訴你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對自己的人生産生了巨大的懷疑,我覺得,像我這樣一個充滿暴戾和不穩定情緒的人,配不上你,配不上你的美麗,配不上你的善良,甚至,配不上你鞋尖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我将向上級首長提出,對自己進行全方位的檢查,如果證實了我對自己的懷疑,那麽,很遺憾,我只能跟你說再見。
“也許會有不舍,也許會有遺憾,也許有些殘酷,但是,我覺得,現在放手還來得及,對你,對我,對所有人,都會好一些。
“當我從來不曾存在過吧,很抱歉,打擾你這麽長時間,給你帶來那麽多的困擾,如果有來世,我會傾盡我的全部,來補償你……
“很遺憾,我沒有辦法圍繞在你的身邊,陪伴着你走過一生中剩下的日子。但是我會帶着對你的無盡思念,帶着對你的無盡歉疚,走向我生命的盡頭……”
“滴答”,雷動十八年的生命中,第一滴眼淚,落在信箋上,緩緩融開去,融開去,仿佛要把雷動的全部心情,都融化到這小小的一滴淚之中……
雷動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寫好信封,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封住信封,然後霍然起身,腳在地上狠狠一跺,大踏步走出宿舍。
……
安靜的回信很慢,五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來信。
盡管雷動的信寫得十分決絕,但內心深處,他何嘗願意就此告別自己人生中第一段戀情?他隐隐希望,希望安靜會寫來回信,哪怕不是安慰自己,而是答應從此不再來往也好啊,至少,那還給了他一次機會,向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悄然結束的愛情,做一次徹底的告別啊!
但是,信一天沒有來,兩天沒有來,第三天還是沒有來……
就在雷動已經絕望,覺得已經不可能發生什麽奇跡的第六天,信到了。
“雷動:
很抱歉,信晚了幾天,因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情,讓我心目中那個一直充滿希望,充滿快樂的雷動,竟然表現得如此灰心,如此沮喪。”
看着那隽秀飄逸的小字,雷動沒有來地心中一暖:原來,她,還是關心我的!
“所以,我動用了一點點特殊關系,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況。”
看到這一句,雷動心裏不由一抽,急不可耐地看下去: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口中說的那樣的人,我只知道,經過這件事,我終于可以确信一點:你終究是那個善良的,心底完全沒有被你的出身、你的能力帶來重重‘特*權’所玷污的,陽光的雷動——而這一點,也是我之前沒有完全能夠接受你的原因。
“不要懷疑,從另一個角度想想看吧——
“一個心底深處毫無善念的人,會在擁有種種特權之後,仍然約束自己的行為,不去作惡嗎?
“一個心底毫無善念的人,會在擁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之後,仍然克制自己嗎?
“一個心底毫無善念的人,會在做了一些看起來完全不是十惡不赦的事情之後,對自己産生這樣深刻的懷疑嗎?”
“喀——”安靜的一連串問話,如同一道閃電,在雷動混亂的腦海之中,劈開了一條閃亮的光芒,讓他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其實,這些話,諸葛風不是沒有跟他說過,但是,在雷動內心深處,盡管諸葛風是一個合格的教官,一個優秀的特種狙擊手,一個
“我覺得,我或者應該為你做些什麽?是的,我應該為你做些什麽了!”
安靜最後一段話,明顯比前面的內容,寫得更加用力,潔白的信箋上,字跡一改往日飄逸空靈的風格,而變得筆力剛勁,力透紙背!
“什麽意思?她究竟要做什麽?”雷動心底驚訝無比。但即使如此,雷動仍然精神為之一振。對于一個精神苦悶的少年而言,來自夢中情人的鼓勵,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良藥了。
于是,這天晚上,連續十幾天沒有睡個安穩覺的雷動,終于在一次酣然入睡。
出乎他意料的是,剛剛入睡,他就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夢境之中。
夢境中,那雙似乎從他內心深處憑空産生的雙眼,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之後,忽然一閃,雷動就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場景之中。
那是一片修羅地獄般的殺戮戰場,肋生雙翼、四翼、甚至十二翼的,長得奇形怪狀的物種,帶着滔天殺氣,鋪天蓋地撲過來,遮蔽了天空,遮蔽了一切光明,一個個雷動從來沒有見過的,卻又覺得無比熟悉的,或弊布長袍、或華衣飄飄,或頭頂發纂,或長發披肩的人物,沖天而起,無畏地迎向撲面而來的“鳥人”!
爆炸,不斷的爆炸,一團團耀眼的白光連綿不絕地閃過,将原本已被遮蔽的空間照耀的如同白晝。
殘肢,滿地的殘肢,雙方都拼盡全力,各種各樣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在天空飛舞,不斷有人從半空中跌落。
從單個實力看上去,那些面貌打扮仿佛古代人物的一方占據上風。這其中,有一男一女尤其強悍,男的手持一把閃耀着耀目光芒的神刀,女的手持一柄只有長不足二尺,卻有通天徹地一般劍芒的短劍,刀劍揮舞、神光閃爍間,難以計數的鳥人仿佛蒼蠅遇到了殺蟲劑一樣,從天上摔落塵埃,粉身碎骨!
但在源源不斷加入戰場的遮天蔽日的鳥人面前,這些人卻不可避免地陷入苦戰。
終于,當地上鋪滿了一層又一層的鳥人屍體的時候,戰場上只剩下了這一對男女苦苦支撐,卻死戰不退。
“走啊,走啊!”雷動看着這一對異常熟悉卻不知道究竟是誰的男女,想要大喊,卻又怎麽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幾十年,幾萬年,這對傷痕累累的男女,互相深深對視一眼,手牽着手,臉上帶着無比的決絕,飛身而起,沖向那仍然一眼看不到頭的鳥人群衆。
無聲的,照灼了整個天地的,刺得人眼睛生疼的白光閃過,
“不要——”雷動終于喊出聲來,但剎那間,戰場不見了,鳥人不見了,那一對男女也不見了,出現在雷動眼前的,仍然是那雙仿佛占據了整個天地的雙眼,只是,這雙眼睛此時竟然帶着濃重的血色!
這雙眼睛看着雷動,半晌之後,緩緩退去。
“呼!”雷動從床上坐起,看着窗外的已經開始冉冉升起的太陽,陷入沉思:如果,當時自己在這戰場上,自己會怎麽選擇?是糾結于殺戮的不正當,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去殺死對手,拯救自己的同伴?還是像那對男女一樣,義無返顧地沖向敵人,和對方同歸于盡?
雷動沒有明确的答案,但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漸漸明亮,漸漸恢複着生氣。
“奪奪奪!”随着三聲敲門聲,諸葛風推門走進宿舍,臉上異常嚴肅:“雷動,戰區來人了,要對你進行全方位測評!”
“我靠!”拜托你們有點工作效率好不好?老子豁出去被你們切片,申請檢查這麽多天了,也沒個動靜,現在老子快想明白了,檢查倒來了?
看了一眼諸葛風,又看了一眼剛剛結束早間訓練,滿頭大汗跑回來,一臉擔憂的烏雲,雷動郁悶地幾乎要叫出聲來。
很顯然,整個特戰大隊,甚至整個戰區都對這件事情極其重視。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以前的特戰隊員,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見血,除了個別神經特別大條的,大部分都會因為過分緊張後的驟然松弛,或者因為第一次見到血肉橫飛的情景,與從小平日受到的道德教育發生嚴重沖突,産生心理不适,難受一段時間。等到自己想通了,或者最多經過心理醫生的心理輔導,度過了最初的心理适應期也就好了。
沒見那些警察,第一次開槍之後,就算沒有打中任何目标,也要進行心理疏導?和平時期嘛,一些道德啊、心理的問題,都會對戰士們産生相當大的影響,只有真正爆發大規模戰争,這種心理問題才會被快速壓制,或者掩蓋住。
但即使是戰争期間,這些東西也只是暫時被壓制住,往往在戰後,重重後遺症還是會顯現出來,對他們日後的生活産生重重負面影響。
在國外的一些“戰争綜合症”的案例中,很多退役老兵,都會處于長期精神壓抑狀态,持續失眠、做噩夢,記憶力衰退,注意力分散……這種心理負面情緒甚至極大影響到他們的身體健康狀況,許多老兵身體長期處于疲憊狀态,出現不明原因的消瘦,甚至出現肌肉和關節酸疼、呼吸障礙、牙齒無故脫落等問題。
米尼亞聯邦和洛歐聯盟曾經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財力,研究這種現象,但最終也沒有得出什麽公認正确的結論,什麽生化說、輻射說、疫苗說等等等等的論調滿天亂飛。
但現在雷動的情況顯然不同,他不做噩夢,不緊張,不反感,反而對自己殺了人趕到一種興奮?并且因此懷疑自己的心理和道德出了問題?以為自己是個殺人狂?
假如這個兵真像他自己懷疑的那樣,潛意識中充滿了殺戮、暴力,又應該怎麽辦?
不作任何處理任他去?讓一個心理變态放在部隊裏,未免太危險了吧?誰知道這家夥什麽時候會忽然犯了病,對身邊的戰友們下毒手?
把他關起來?可這個戰士不但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殺上了大量敵人,救出了地方上的幹警,離了很大功勞,關起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其他兵們會怎麽想,怎麽說?
讓他退伍回家?不說培養一個合格的特種戰士,要花費部隊多大的精力,就這樣放棄可惜不可惜,單說就這讓放人一個充滿暴力和殺戮欲望的,卻偏偏接受了部隊嚴酷的特種作戰訓練,身體強悍,精通各種殺人技巧的危險分子回到社會上,不啻是把一個大炸彈放到人群中,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不過,這一切,都要在确定雷動的心理狀态後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于是,毫不意外地,雷動被切片研究了。
心理醫生談話,各種醫生過來抽血,抽取體液,抽取組織細胞……
這些舉動弄得雷動心裏一個勁地疑惑:心理問題嘛,幹什麽抽這個抽那個,費這麽大周章?這萬一要是被人發現自己身體有什麽異常……老天爺在上,自己要不要趕緊跑路?
上上下下一片心情忐忑中,一周時間過去了。
林愛國坐在他的辦公室裏,看着眼前的報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讓雷動過來!”林愛國語氣中沒有任何波動,也似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不過對他無比熟悉的通訊員,還是從林愛國眯縫着的眼裏,看到了一道一閃而逝的激動地光芒。
雷動雙手背在背後跨立,筆直地站在林愛國的辦公室裏。他知道,林愛國即将宣布他的心理鑒定結果。
盡管接到安靜的信之後,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對自己的信心也增強了不少,但面對決定自己未來命運的時刻,仍然不由自主地趕到緊張。
“您很緊張?”林愛國仍然在翻看着手裏的報告,頭也不擡地問道。
“報告大隊長同志,是!”雷動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大聲道。
“嗯,精神狀态保持的還不錯。兵嘛,就要時刻有個兵樣子!”林愛國眼中露出一絲贊賞的神色,随即正色道:“雷動同志,現在對你宣布對你的心理鑒定結果!”
雷動急忙立正。林愛國沒有例會雷動的動作,一字一句地念下去:“根據內科、外科、心理科檢查,綜合各方面數據,我們認為:雷動同志不存在超出社會道德規範的問題,心理身體處于健康狀态!”
“呼——”雷動和林愛國幾乎長長出了一口氣。
雷動心裏徹底平靜下來,終于不用再被那些煩人的自我追問困擾了。
林愛國徹底松了一口氣,終于不用考慮哪些煩人的處置手段了,而且這個兵各方面都是那樣出色,再好好磨練幾年,絕對是一個王牌特種兵,媽的,真是撿到寶了!
剛想好好鼓勵雷動幾句,不想桌子上的紅色保密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林愛國拿起電話,剛聽了幾句,立刻臉色大變,大喊一聲:“通訊員,備車!”顧不上理會還站在那裏的雷動,旋風一般沖出辦公室。下一刻,******越野車轟鳴着,卷起滾滾煙塵,一溜煙沖出了營區。
雷動耳力何等變态,對電話中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呆在當地,疑惑地自言自語:“搞什麽啊這是?”
“副司令員,沒這麽辦事的啊,太不厚道了吧這也?”薊遼戰區副司令員劉戰平辦公室裏,林愛國怒氣沖沖地發着牢騷。
劉戰平瞪了林愛國一眼,喝道:“你個熊兵反了你了!什麽叫不厚道?你以為在過家家?這是部隊!”
林愛國很不服氣地嘟囔:“不是啊,劉副司令,總得想個辦法啊,您舍得放手啊?”
“想辦法?你聽清楚,這是總參命令,司令員簽字同意,我有什麽辦法?”
“不是啊我的副司令員,我費多大勁才調教出這麽幾個兵,憑什麽他們說要就要過去了?這不是欺負人嘛?”林愛國仍然大聲吵吵着。
“你的兵?什麽叫你的兵?那是國家的兵!部隊是你們家開的?你第一天當兵啊?你的思想覺悟到哪裏去了?我告訴你林愛國,馬上執行命令,不然我撤了你!現在給我滾回去反思!”劉戰平十二分不耐煩、外加十萬分怨氣地沖着林愛國揮了揮手:“不是還給你留了個韓長風嗎?還不知足?”
林愛國悻悻地走出劉戰平的辦公室,走到戰區辦公樓前的廣場上,忽然一陣怒從中來,仰天大罵:“******!”
周圍經過的大小軍官們面面相觑:“這個家夥犯什麽病了?”
2026年9月20日,總參謀部命令,薊遼戰區猛虎特戰旅戰士雷動、烏雲,調漢京偵察兵學院學習。
就在雷動和烏雲被那個自稱總參謀部某部某處副處長的上校,塞進一架直升機,飛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漢京偵察兵學院的時候,140集團軍452團團長周偉順,正在他那間擺滿了軍事書籍,以及各種槍炮戰車模型的辦公室裏接電話。
“什麽什麽?你說什麽?”周偉順無比驚訝:“你說雷動和烏雲那兩個小子被總參截和了?嗯?什麽?總參直接下來人要走的?嗯嗯嗯,好,好,真不愧是我的老戰友,有了消息還知道最先告訴我,謝謝啊,回頭到戰區請你喝酒去!”
“哈哈哈哈哈——”挂了電話,周偉順仰天狂笑:“林愛國啊林愛國,你小子也有今天!”
足足笑了十幾分鐘,周偉順的臉色才平靜下來,手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抄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喂,林大隊長你好你好,我周偉順。”
電話那頭傳來林愛國不耐煩的聲音:“你有什麽事?”
“啊,沒什麽大事,沒什麽大事!”周偉順很大度地沒有計較林愛國的态度問題:“就是聽說你們大隊有兩個兵被總參挑走了?哎呀呀,恭喜恭喜,恭喜你為我軍又培養了兩個尖子啊,真是了不起!”
電話那頭的林愛國頓時炸了毛:“周大炮你特麽故意的吧,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道老子費多大勁,才把那幾個熊兵練出來的啊!”
“可不是麽?我也很生氣啊,這樣的做法太不地道了,”周偉順非常惡毒地接了一句:“奶奶的,一想起這種随便摘桃子、挖人家心尖子的行為,我特麽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們要堅決鄙視這種……”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林愛國就已經破口大罵:“周大炮你特麽……”旋即語塞,呼呼喘了幾聲粗氣,“砰”地一聲重重挂斷了。
周偉順盯着手裏的話筒,滿臉笑容地看了半天,仿佛那是一件什麽了不得的寶貝似的,過了半晌才輕輕挂上,“嘿嘿嘿”地樂不可支起來,憋了好幾個月的一口悶氣終于吐了出去,“真是什麽仇都報了啊!”周偉順那叫一個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