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更
安欣側臉, 驀地笑了。
她就知道王楠不會把她的號碼随便給人,不然,她光處理這些私人關系, 就夠麻煩的了。
吃了飯, 兩個人在夜市逛的挺遲才回去。
到了宿舍門口, 安欣正想上去,突然手腕被人拉住, 她回頭一看,正對上了沈澤言的眼。
王楠從未見過沈澤言, 見到突然出現的帥哥,立刻就成了星星眼, 看着帥哥抓着安欣不放,立刻就知道兩個人關心匪淺,“安欣,我就先上去了, 你們慢慢聊。”
王楠眼裏滿是調侃, 跑的極快,安欣都來不及說, 這就是騙他的那個人。
“我有話想跟你說,”沈澤言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 氣勢逼人, 安欣瞅瞅不遠處要從外頭回來的人, 決定還是找個隐秘的地方,省的給其他人看見。
學校附近有一些環境的不錯的茶餐廳,安欣帶沈澤言去了那裏。
他們訂了樓上的包間,這個時間點,幾乎沒有什麽人。
安欣遞了菜單給沈澤言, 沈澤言看了一眼,就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再次見到沈澤言,安欣的內心已經平靜,這兩天她一直在整理情緒,冷靜下來發現,她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沈先生,有話快說,我們宿舍晚上有門禁時間。”安欣催促道,有些不耐煩,可以的話,她現在真的不想再見到沈家的人。
對于她來說,沈家和安家就不應該有交集。
“對不起。”沈澤言垂眼,指尖摩挲着咖啡杯的邊緣,他知道,這句對不起,來的太遲了。
安欣一愣,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沈總居然會對她低下頭道歉,她掀起唇角笑着,“沈先生,是不是,我要是沒發現,你就一直打算騙着我。”
安欣沒有辦法接受沈澤言的道歉,因為這件事太令人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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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未婚夫的哥哥娶她也行。
這種有悖常理的事情,也就是他們家做的出來。
“我當時一直打算找個合适的時間解釋。”沈澤言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他也知道這件事很過分,但他也是第一次陷入感情。
這突來的陌生的情緒,讓他無法掌控。
等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的時候,他想開口,已經遲了。
安欣垂眸,目光落平整的桌子上,她喝了口熱牛奶,擡起頭,目光平靜且冷淡。
沈澤言既然這麽說,安欣也不想多問,畢竟,沈澤言是大公司的總裁,忙着賺錢就好了,這種事情,當然得排在後面。
她喝完了牛奶,抽了一張紙巾,細細的擦拭着唇角。
她大概是了解沈澤言來的目的了。
“現在解釋清楚了,那我就回去了。”安欣沒什麽好留念的,起身就要走,但被沈澤言抓住了手。
男人的掌心溫熱,指腹上微微粗糙,他抓住她的手,緊緊的。
“安欣,我今天來除了解釋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
“說。”安欣态度極其冷淡。
“你和阿衍的婚事,我已經讓爺爺解除了。”
“那就謝謝你了。”安欣對這件事相當的滿意,眼眸亮了些,她還怕沈爺爺不放手,給自家爸媽希望,他們就會整天想些有的沒的東西。
沈澤言薄唇緊抿,黑黝黝的眼神盯着安欣,默了片刻,他才開口,“所以,我想追求你。”
沈澤言凝視着安欣,從未有過的緊張。
從安欣搬出沈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世上,唯有一個人,讓他心動如此。
安欣露出極其難堪的神色,她從未想過,會有怎麽一天。
被未婚夫的親哥看上的一天。
安欣抽回自己得手,眼底不屑,“沈澤言,我沒那麽無聊,在你們兄弟之間挑來挑去。”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難不成只能爛死在沈家。
沈澤言神情僵硬,面色難堪,他何嘗是被人諷刺過。
“我喜歡你。”沈澤言艱難開口。
安欣掙開了沈澤言的手,笑笑,“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答應嗎?你以為你是什麽人。”
安欣冷笑着離開,沈澤言想拽着她,但一個冷心冷意的女人,他無法挽留。
安欣到了宿舍,舍友鎖上門,就問,興奮問,“今天的帥哥是誰啊?”
王楠第一眼就被西裝筆挺的男人給帥到了,她從未見過如此斯文精致之人,那高冷的氣質秒殺學校的雞頭男,就連是明星也比不上。
安欣觑她一眼,“還能有誰?就是我那未婚夫的親哥。”
“啥。”王楠張開了嘴巴,無法置信,在沒見到沈澤言的真人之前,她對沈家人做法那是深惡痛絕。
但是今天見了沈澤言本人,王楠徹底動搖了。
“未婚夫的哥,看起來挺優秀的。”一看就是超級精英。
安欣漫不經心的,“大公司的總裁,是優秀。”
在沈家的口中,比她那未婚夫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總裁!!!”王楠坐在椅子上,抱着椅子的後背,已經開始想入非非了,她撐着下巴,開始犯花癡,已經開始為沈澤言辯解了,“他要是真喜歡你,你也不虧啊。”好歹也是個總裁。
安欣被王楠發嗲的聲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搓搓手臂,拒絕,“這事不可能。”
她只要一想起,自己被沈澤言騙的團團轉,甚至到他家住,她的心裏就有陰影。
“真可惜,”王楠撐着下巴,還想多看沈澤言兩眼,這下徹底沒戲了。
沈澤言被拒絕,心情很不好,但是他又無處發洩,畢竟這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對。
他心情不佳,便去了蔣思城那裏坐坐。
“怎麽了,澤言,失魂落魄的。”沈澤言松了松領帶,眼神頹然,解開兩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
沈澤言瞥了眼蔣思城,點了一杯烈酒。
“她,知道了真相。”沈澤言握着高腳杯,發愣。
蔣思城把其他的人都清空,他是少數知道安欣存在的人。
“她怎麽說。”蔣思城焦急問。
“搬了出去,拒絕了我。”沈澤言每每想到安欣,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冷然決絕的眼神。
“這可就難辦了。”蔣思城即使沒有見過安欣,但能毫不猶豫拒絕了沈澤言的人,他還真沒見過。
大多數的人沖着沈澤言這家世,就得上杆子接近。
這種無欲無求的女人,一旦狠心,就真的是沒可能了。
“要不,你換個。” 蔣思城建議。
以他的意思,像是沈澤言這條件,就應該找一個大家閨秀,沒必要在安家姑娘身上耗。
沈澤言冷冷一記刀子眼過去,蔣思城立馬不吱聲了。
他還能不知道沈澤言的性格。
要麽,不在乎,一旦入眼了,就不會放手。
“那你怎麽辦。”蔣思城撐在臺子上,眸子微轉,以現在的情勢,對沈澤言相當不利啊。
沈澤言其實早就想好了,知道該怎麽做,只是第一次被人拒絕,無法适應,悶悶不樂,他抿了口酒水,酒精味濃郁,冰涼的液體沒入喉嚨,到了胃裏頭一片辛辣。
他皺眉,沉下聲音,言簡意赅,“追。”
蔣思城嘿嘿尴笑兩聲,他偏過頭,極力忍住笑意,他還真沒見過沈澤言追過什麽人。
沈母接到沈老爺子的話,讓她出面幫沈衍退婚,沈母心裏覺得可惜。
她是真心挺喜歡安欣的,長得漂亮,心思又單純,有這樣的兒媳婦,家宅安寧。
“爸,真的要退婚啊。”沈母還是不舍得。
“還不是你那兒子幹的好事。”沈老爺子現在都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沈母以為沈老爺子說的是沈衍,自知從小溺愛過頭,沒有教育好孩子,養成了他現在無法無天,任性自大的性格,她一個勁的認錯。
沈母從房間裏退了出來,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心裏覺得愧疚,便去找了安欣。
沈母帶了一套高檔護膚品送給安欣,她也不敢送名包名表,怕安欣不收,但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就愛打扮,用點護膚品保養好皮膚,那是極好的。
對于沈母,安欣并不讨厭,甚至很喜歡。
自從弟弟出生後,安欣的地位直線下降,備受冷落,在沈母這裏,她感受到了缺乏許久的母愛。
沈母睫毛輕顫,滿臉愁容,她實在是不好意思,但又無可奈何,“委屈你了,是阿姨的錯。”
“不委屈阿姨,我覺得這樣挺好,我大學還沒畢業,結婚這事對我而言太早了。”安欣說的是實誠話。
她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人,結什麽婚,這還沒出社會,就踏進婚姻的墳墓,未免太早了。
沈母嘆口氣,還是覺得可惜,畢竟好不容易有個中意的兒媳,就要泡湯了,這下又不知道要便宜哪個人家。
安欣和沈母分開,剛要回宿舍,卻接到了陸厲的電話。
安欣很少在工作日接到陸厲的電話,她算着時間,這個點,陸厲應該在學校。
“不好好上課,找我幹嘛?”安欣冷聲質問。
通過電話,安欣聽得出,陸厲的語氣吊兒郎當的。
“安欣,求你事情。”
“什麽事?”
“幫我見下老師。”
安欣微愣,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擰着眉頭,覺得陸厲這小子,真把她當萬能的了。
“這事跟我有什麽關系,你們學校肯定是要找你的家長,我去算什麽。”安欣神色平靜,當然不願意去。
“你是我姐。”陸厲語調微揚。
安欣語塞,還是第一次享受被陸厲叫姐的待遇。
“又不是親姐。”安欣可不會因為陸厲一聲姐,而跑過去冒充人的家長。
“安欣,你就幫個忙,來一次好不好,我被那禿頭老頭念叨的煩死了。”陸厲倚靠在欄杆上,漫不經心的看着操場上的景色。
他今天運氣不好,翻牆被禿頭教導主任逮到。
他本不想理會,但那禿頭教導主任碎碎念跟個唐僧似的,陸厲自然嫌煩,幹脆找一個人應付一下算了。
“你找你爸媽去,你爸媽也應該了解你的情況了。”安欣一直見不到陸厲的父母,也不好說明陸厲現在的情況。
在她看來,陸厲根本就不笨,相反精明的很,就是不用在正道上,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态。
“我爸媽。”陸厲語氣揶揄,滿不在乎,“才懶得管我。”
“懶得管,也得管。”安欣态度強硬,她覺得肯定是陸厲沒跟家裏坦白,不然父母肯定念着自己的孩子的。
“你想多了。”陸厲微眯着眼,嗓音懶洋洋的,“你覺得一個私生子,他們會管我嗎?”
安欣心裏一疙瘩,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并不知道陸厲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住在富人區,家裏有保姆,有司機,看似逍遙快樂,但對他的家人一無所知,唯一見過幾次面的,還是陸厲的父親派來的秘書。
安欣無法接話,她怕一開口,就傷人心。
“安欣,我找你幫忙,只是不想見到我爸那秘書。”陸厲對父親派來的人毫無好感,那位明面上是秘書的人,私下裏和他那種馬的父親,關系亂的很。
安欣抓着手機,不吱聲,她打心眼不想去。
“幫我個忙,算我求你了。”緊接着又是陸厲的聲音,只是這次低了不少。
安欣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她是父母親生的,現在都在被父母剝削,如果陸厲所說的是真的,她真的不知道陸厲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麽過下來的。
安欣回去把沈母送的東西放好,在衣櫃子裏找了一件職業裝,那是她之前為了應聘家教的崗位特別準備的裝束,讓她看上去老陳些。
沒想到現在有了用處。
安欣還是第一次去一中的裏面,陸厲在門口接。
陸厲身着校服,款式簡單,但是他生的極好,五官深邃,眉眼淩厲但不刻薄,三分清俊,氣氛妖孽,跟其他男生一比,顯得格外出衆。
陸厲看到了她,眉眼彎彎,眼眸裏沁出了暖意,他難得乖巧道,“姐,你來了。”
安欣被這一聲姐叫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安欣尴尬極了,低聲道,“別叫了。”
陸厲兜着手,領着安欣走,他無辜道,“以前不叫你姐,你不高興,現在叫你姐,你又生氣。”
“你不讓我來學校,我就高興。”安欣真擔不起陸厲這聲姐,“僅此一次,再不為例。”安欣警告。
“就這一次。”陸厲故意拖長了尾音。
安欣看着恣意的陸厲,從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絲窘迫,正常人,要是被外人知道這件事,應該會尴尬才對,但安欣卻發現,陸厲不甚在意,就好像之前那話,是一句玩笑話。
陸厲側頭,似是察覺到安欣的眼神,他笑了笑,“放心,我不至于因為這件事騙你,我真的是私生子。”
安欣還沒張嘴,陸厲就把安欣想問的話,說了出來,反倒是安欣尴尬了。
“我又沒問。”安欣撇撇嘴。
陸厲淡笑,“但你眼裏,寫的分明就是這件事。”
陸厲是私生子的事情,在上流社會并不是一件隐秘的事情。
陸厲的父親家世卓越,風流倜傥,而陸厲就是秦父亂搞的産物。
陸厲的母親當時看上了秦父的權勢,想要上位,奈何秦父薄情冷淡,玩到手了,就膩了,給了一筆錢就打發了。
陸厲的母親之後發現懷了孕,背着秦家生下了孩子,想着要個名分,卻被秦父的原配老婆逮到了,秦父的正室太太是個豪門千金,當然受不了這個委屈,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秦父下不了臺,秦父對陸厲的母親,早就失去了興趣,當然得哄着大老婆,當即把人給趕了出去。
陸厲的母親什麽都沒撈到,要陸厲這個孩子也沒有用,帶着還累贅,索性就扔到了孤兒院。
陸厲也是後來被秦家帶回去的,因為秦家無子,所以他才得以上位。
只是,對于他這樣一個産物,秦父當然不在乎。
安欣手貼着褲縫,面露尴尬。
她實在是不想知道豪門之間的秘聞,沒想到這件事,給她知道了。
“我好奇行了吧,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不要老念着這件事。”安欣眼眸亂竄,都無法直視陸厲了。
陸厲淡笑,黑黢黢的眼膜裏盡是調侃,“那你以後多心疼我好不好,誰叫我,爹不疼娘不愛呢。”
其他人,安欣真心會心疼,但她此刻看着陸厲恣意的模樣。
她只想揍他。
教導主任早就等着了,他早就聽聞陸厲的斑斑劣跡,只是,學校囑咐過,這秦家少爺不好惹,秦家又給學校捐了一棟樓,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
但教導主任是個正直嚴謹的人,又恰好看到陸厲翻牆逃課,給他逮個正着,他心中惱火,還沒看到有學生這般嚣張,他抓着陸厲就不放,憋着一口怒氣,就不相信,陸厲的家中沒人了。
“老師,這是我表姐。”陸厲單手插兜,倨傲自大,目中無人。
“叫你家長過來,”教導主任看了眼安欣,大不了陸厲幾歲,先不說這表姐真假,這麽點大的年齡能代表家長嗎?
“我爸業務忙,分分鐘就掙上千萬,戶口本上的媽是我後媽,感情不好,成天就想着把我弄死,你覺得我有必要找他們來嗎?”陸厲冷笑,桃花眼勾人。
有知道秦家底細的老師扯了扯教導主任,眨眨眼,幫襯着陸厲說話,“老楊,算了,人家表姐也來了,也算是有誠心的了。”
安欣看着陸厲這态度,也想踹上去一腳。
“老師,我家陸厲給您添麻煩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說說他。”安欣誠心道歉。
教導主任看着陸厲這表姐溫聲細語的,态度好,也就軟了姿态,他冷哼了一聲,跟安欣說了些陸厲逃課的事情。
安欣扯着唇角,賠笑,一口一個知道了,陸厲倒好,站在邊上,悠閑的很,偶爾視線交彙,安欣都看到陸厲沖着她笑。
好不容易從辦公室出來,安欣聽了半個小時的訓,實在是忍不住,擰了陸厲腰上的嫩肉。
陸厲皺眉,但是安欣擰的,他嬉皮笑臉,“姐,我疼。”
安欣滿頭黑線,“誰叫你翻牆逃課的。”
安欣聽着陸厲的在校生活過的挺滋潤,大半時間翹課,剩下的時間都在學校睡覺,這哪是高三,比大學生過的還舒坦。
“我自己想翻的。”陸厲眉眼微垂。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皮膚白的幾近透明,毫無血色,安欣突然想到了醫院裏的陸厲,一個人的安靜的不可思議。
“你最近身體那麽樣?”安欣脫口而出這句話。
陸厲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眉眼一望,驀地笑了,“關心我就直說。”
安欣斜了斜視線,尴尬解釋,“高三了,還是注意點身體。”
從學校出來,正好飯點,陸厲非要請她吃飯,吃到一半,陸厲出去接了個電話,陸厲去了後門,靠在牆上,聽着對面的男人說了句話。
他挂了電話,垂眸,黑黢黢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驀然笑了,“原來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