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十也沒立
“……明天劉輝那群人有空嗎,想喝酒了,好久沒去公司了,估計又得被念叨,得去晃悠一圈,不過上班就要早起,這麽一想又不想去了,算了讓方秘書去假裝一下吧,順便把機票定了,等等,機票?什麽機票?”
沈叔北終于決定把自己在草原上奔跑的思維拉回到眼前這個已經喋喋不休一個世紀的女士。
“好的,蘇太太,有空我一定會去的。”
沈叔北維持着一個比較紳士的笑容,目送着心滿意足的蘇太太向下一個人發揮自己的語言魅力。
唉,作為一個往上數N代都很有錢的家族裏唯一沒有婚配的單身狗,居然有勇氣參加這種八婆聚集的酒會,不過是随口提了一句自己下周會去港城,就被抓住話柄聽了一耳朵的安利,而自己之所以能保持表面上的禮貌,應該是他覺得蘇太太并不想讓自己優秀的女兒嫁給誰,她只是純粹的想炫耀。羅列的幾十條優點讓自己以為是個面試官而不是未來的金龜婿。
這種體驗非常新鮮,畢竟他已經習慣了成為諸位小姐太太肖想的對象,以及已經很久沒有人在他面前炫耀了,大部分都是恭維,剩下的就是明嘲暗諷。
擡手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沈叔北打電話給司機,決定回家。面對一個八婆應該比面對一群要容易很多吧。
坐在車上時,沈叔北才發現蘇太太在自己半夢半醒狀态下塞到手上的邀請函居然沒被自己扔掉,一個白色硬質的外殼,上面是一堆燙金的英文,什麽什麽博物館,打開裏面一張紙,上面簡單的幾行字,這回是中英文對照了,一個主題為“城市角落”的畫展。啧,他不太瞧得上這種裝逼的名字,不過藝術這種東西,對于他來說太玄幻了,他身邊有這種人,說喜歡藝術,然後就拿錢砸,錢越多越高雅,看起來像那麽回事,連個一二三都說不清楚,好像有幾幅名畫挂在牆上,自己身份就能提高兩個檔次一樣。他不玩這些虛的,要證明自己有錢,就買豪車,買豪宅,簡單粗暴還有升值空間,一舉兩得。
這麽想着,車就開到了家門口,沈叔北随手把邀請函放在了車上,抻了抻四肢,進了家門。
“叔北怎麽回來這麽早?”
“那邊散場了就回來了,哪兒早了。”
“你餓不餓,讓阿姨給你煮點東西吃吧,肯定喝了不少酒。”
“不用,我不餓。”
“今天見到陳太太了嗎?”
沈叔北在記憶裏搜尋了一下,确定實在沒什麽印象後說: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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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明顯忽略了自己的某些字眼,語氣變得熱絡起來:
“你覺得陳小姐怎麽樣?我見過幾次,人長得漂亮,性格也開朗。”
沈叔北确定這個幾次絕對是把人家戶口本都查了一遍的那種程度,但是他現在腦海裏只能想起那個蘇太太,別說陳小姐了,就連今天酒會的主人他都不記得長什麽樣了。
“還可以吧,媽,我還要處理一些工作,您先睡吧。”
好說歹說把家裏這個八婆安撫走了,沈叔北長舒了一口氣,他覺得老媽最後那個眼神,簡直是希望下一秒一個德才兼備的窈窕淑女就站在自己旁邊,手上還抱着自己的大胖兒子。
他其實很理解老媽的心情,自己兩個優秀的哥哥非常标準地活在前面,很難不對過了三十歲還沒有想成家立業的小兒子抱有希望和擔憂。
但是沈叔北估計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滿足母親大人想抱孫子的願望了。
當然不是指他對女人沒什麽想法,他确實玩過幾個帶把的,但是那不一樣。他還記得自己和某一任男友去酒店被沈伯西看見,大哥故作鎮定憋了一個月剛想開口問自己又被抓包和一個十八線女星去蹦迪時,沈伯西的表情實在是想把自己吃了。
他只是不想有一段很穩定的關系,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被困在某一個固定的人身邊,柴米油鹽醬醋茶,啧,連酒都沒有。
他沒有什麽工作要處理,坐在桌邊發了一會兒呆,慢吞吞的電郵給秘書訂機票,并囑咐他明天去公司露個臉。交代完這些,他又翻出通訊錄梳理了一下明天可以陪自己浪的名單,一個個約出來。
等和那群孫子插科打诨差不多後,發現已經是後半夜了,打了個哈欠就爬上床。
等再睜開眼時,自己腦子都有點模糊,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在旁邊震動,他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
“你怎麽睡到這個時候?”是沈伯西。
“啊。”
“你已經一個月沒來上班了,就準備派個秘書來打發我嗎?”
語氣很不滿,但是被吵醒的沈叔北也很不滿,正想說點啥,不過對方明顯不想和他瞎扯
“今天下午來我辦公室一趟,見不到你的人,就等着爸爸來找你吧。”
然後就挂了。
沈叔北有些無奈的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讓這個剛起床的發型又銷魂了些。看來是正經事了,都要出動老爺子了,看了看時間,離沈伯西心目中的理想時間大概只夠自己洗澡換衣吃飯,只好加快動作開始收拾自己。
昨天睡的也不是特別晚,但是直到坐在沈伯西那個正兒八經的辦公室裏時,沈叔北都覺得自己還暈着,大概真是年紀大了,以前連着通宵三個晚上都還能活蹦亂跳的。
正胡思亂想着,一個文件夾就丢在自己面前
“你看看”
“什麽?”
沒說話,沈叔北只好自己翻開來,看第一頁就明白了:
“哥,你饒了我吧。”
“什麽叫饒了你?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這個項目挺合适你的,吃喝玩樂你不是最擅長嗎?帶着他們高興高興,合同就能簽下來。”
“你說的真容易。興趣變成任務,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我說讓客戶高興,又沒說讓你高興。”沈伯西頓了頓,“叔北。”
沈叔北一聽這個就知道不好,他這個大哥比自己大十歲,一直像看兒子一樣看自己,甚至有時候沈叔北覺得他比自己的小侄子還慘,起碼小侄子有他媽後面站着,而自己,別說老媽了,大哥一開口連家裏做飯的阿姨都能站自己對面點頭。
“你想玩,我不攔着你,但是你不可能一輩子就這麽玩着就過了,你三十歲了,算是而立之年了,你覺得自己立起來什麽了?我不是想讓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但是你應該對自己負些責任,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每天的生活,自己枕頭邊睡的是誰。”
我枕頭邊從來不睡人,都是上了床就走的。沈叔北默默想着,保持着一個面無表情的狀态。沈叔北覺得有點安靜,不太自然的動了動腰,擡頭看着大哥,他覺得對方整個表情可以用“恨鐵不成鋼”精準概括,沈伯西估計也覺得再說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嘆了口氣,
“這個項目算是你幫公司做點事行吧,上個月你的信用卡刷了不少吧。”
沈叔北噎了一下,上個月自己定了一輛新車,确實刷了不少,“好吧”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那我走了。”
在沈伯西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後,沈叔北趕緊撤退,看了看手表,唉,已經過了昨天約的時間了,其實現在過去也可以,但是沈伯西這一通說實在讓自己提不起精神來,想打電話說自己不去了,但是那群人估計已經喝高了,起哄說這是你攢的局,你不來算怎回事啊。沈叔北只好叫車過去,百無聊賴的在那呆了幾個小時,有人搭話自己連應付的心情都沒有,都怪沈伯西這個碎嘴。最後自己的狀态和周圍人實在太格格不入,那群人終于在灌了幾杯酒後放自己走了。好不容易從那堆能把酒吧掀翻的嘈雜中逃離出來,沈叔北的神經被風一吹清醒了些,又覺得那些嘈雜挺好的,一清醒就想起沈伯西的話。
他覺得大哥說得沒錯,自己什麽都沒立起來。
啧,真是年紀大了,以前也不是沒被說過,喝幾杯酒就過了,現在怎麽還矯情起來。沈叔北踢了踢街邊的小石頭,決定回家睡一覺,明天起來還得完成任務呢,那些有的沒的關自己鳥事,有錢花有人睡就行,哪兒那麽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