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藏寶圖8.第二塊碎片
“我出現在這兒,想來你也知道為什麽。”
這是一個徒四壁的房間,不是牢獄,也和牢獄差不離了。只有一面牆壁開着帶欄杆的高窗,牆角堆着睡覺取暖用的稻草。屋中央放着一張椅子——就這椅子還是戴博文叫人搬來的——梁紅添被綁在椅子上,後面站着一名潭親王的侍衛。
戴博文坐在梁紅添對面,兩人膝蓋不超過兩尺遠。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這個房間裏只戴博文、梁紅添、侍衛三人,在戴博文不遭受到危害的前提下,侍衛的存在感近乎于零。
戴博文進門開始,梁紅添除了開始時擡頭看了一眼,之後就全程保持低着頭的安靜模樣。被捉拿之後,他匆匆想過自己為何會栽,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國師。如今戴博文再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沒必要像以前一樣保持禮儀和交流了。
“看來是要我來問了。”戴博文前傾身體,手肘架在膝蓋上,“不過在此之前,同上回一樣,我想要先和你說一些潭親王手裏的消息。”
确實和上次在走廊裏的相遇一樣,戴博文又開始說一些基本沒有根據的猜測。
“你還有不為人知的親近之人,嗯?”
梁紅添披頭散發又垂着頭,眼睛暫時看不到。戴博文的目光掃過他的下半張臉以及其他明顯特征處,無聲地笑了笑。
“梁紅添,你也算是了不得,居然能從潭親王指縫裏漏下個重要角色來。”戴博文道,“噢,嚴格來說不能算親王殿下忽略的,而是你刻意安排遠遠送走,是不是?
“親王沒說那到底是你的誰,而我也不打算浪費法力,反正抓回來就知道了。
“對了,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反賊徐昌歸案後,他安排送出去的妻子和兒子……也在六個時辰內被親王拿下了?
“梁紅添,那個孩子也不會例外。”
對“兒子”二字有反應,看來是有安排在外的私生子。戴博文指揮後面的侍衛:“擡起他的臉,從後邊兩個手……對,有勞。”
侍衛大概之前得過協助國師的命令,按照戴博文的吩咐,從後面雙手略擡梁紅添的下颌處。梁紅添不得不擡起頭,但依舊緊閉着眼睛。
戴博文一眼瞧出他藏在死寂頹喪神色下的緊張,忽而笑了一聲:“梁紅添啊梁紅添,要恨就恨自己為什麽不幹脆瘋了吧!”
飄逸如仙的國師仿佛忽而堕成妖魔厲鬼,淺棕色的瞳孔在光線不足時變得深沉,沉靜中攝人心魄。他的手伸向囚徒的頸項處,仿佛要殺人奪命,實際只是要指腹下貼着動脈。
提問開始了,然而是以肯定句的形式。
“你知道藏寶圖碎片所在。
“你把它藏在一個人……不,一個地方。
“是你親手……藏的。
“這個地方在城裏……不在。在郊區……比郊區更遠的地方,你乘馬車去的吧?
“忘了和你說,潭親王猜測過你獲得藏寶圖的時間,我想這有助于你想起自己什麽時候出去把圖藏起來,對嗎?是不是去年?不是,那麽前年……大前年……
“藏圖的地方是在建築裏嗎?”
書房門被侍衛打開:“殿下,國師來了。”
因為潭親王早就吩咐過國師回來了直接有請,侍衛通報完也不必再等回複,直接等着戴博文進門即可。
戴博文跨過門檻,依舊是仙風道骨的國師做派,面色略顯疲憊。潭親王看了一眼,吩咐正要出去的侍衛也留在房裏。
戴博文沖親王點點頭,揀了張椅子坐下,長舒一口氣:“兩個方向,藏寶圖和梁紅添的‘秘密關系人’。”
潭親王看了一眼侍衛,對方立刻會意,垂下頭去。
戴博文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互動:“大前年年末到前年年初,梁紅添以馬車出行過,目的地應該就是藏寶圖碎片所在地。他的‘關系人’很可能在水鄉以北的地方,路程大概是……”
“‘關系人’之事大概不必說了。”潭親王走到旁邊,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梁紅添的親信招供,梁紅添每月要托人匿名寄信,我想收信之人可能就是所謂‘關系人’。”
戴博文十分無奈地接過茶:“親王殿下,下次這種重要信息提前告訴我成嗎?”這話要是剛剛能和梁紅添說,那得省多大功夫!
他雖挺口渴,但鑒于親王對于濃郁熱茶的愛好,還是不敢過于大口地喝。不過這回茶杯一湊到鼻尖底下他就覺得不太一樣,湊到唇邊移抿,果然:“……您休息好了?”
如此清新淡雅的口感,簡直和潭親王先前的習慣南轅北轍。
潭親王知道這是打趣的話,并不理會,只是就着先前的話繼續說:“只是剛得到消息而已,去驿站查證的人才出門,你就到了。”
這話多少有點緩和先前不告知查案進度的意思,戴博文心下了然,也不再抱怨:“藏寶圖的事,這個‘關系人’八成也知道,不過未必要等到那時候。若是殿下能先找到他的出行之處,再叫梁紅添道現成‘指認’便是。”
當然,此“指認”非傳統意義。正如先前徐昌的妻子張氏被拖上地圖一樣,身臨其境的梁紅添越想隐瞞,就會讓戴博文越明白腳步的正确方向。
“國師的話,清楚了?”潭親王轉頭看向門口的侍衛,“去查,盡早得消息!”
“等等!”戴博文叫住侍衛,“梁紅添是文人,又是官吏,他出去的借口大約是賞玩景色的文聚。若是沒有合适的方向探查,用此猜測誘導試試。”
侍衛快速地看了一眼潭親王,随後低頭道:“是!”
【任務提示:藏寶圖碎片(2/4)】
戴博文看着擺在書桌上的舊羊皮圖,感慨這第二幅的得之不易。圖上不再像第一章一般只有彎彎曲曲的線條,這回沒線條,只有一些單個或連串的無底三角型。若是把之前的圖想為河流,這第二張倒是像畫了山脈。但同上一張的問題一樣,信息太少,與疆土上好幾處地貌頗為相似,根本确認不了地點。
書房裏只有兩個人。戴博文還在盯着圖紙愣神,潭親王已經選了一張較為輕薄的紙張,沾墨唰唰唰畫了幾筆。戴博文一瞧,正是第一張藏寶圖的圖案。
好麽,他還以為就自己默不作聲背了圖,原來親王也是這麽個料子啊。
潭親王又把剛得的圖重新描摹了一遍,而後将兩張圖紙重疊。
“是疊圖?”戴博文看了看,皺眉指向一處,“重疊了,恐怕不妥。”
潭親王正在擦手,回道:“總共四張,不過一試。”
戴博文點點頭。他拿起那張描摹了三角符號的圖紙看了看,話在嘴邊繞了一圈,終于忍不住道:“不知親王可還有其他碎片的消息?”
“正要同你說。”潭親王将毛巾扔回架子上,“皇城來信,其中言及藏寶圖碎片的消息,我正在考慮是否要去。不過,這還要問你的意見才是。”
“我的意見?”
“皇兄的意思,此程危機四伏。”潭親王道,“正如我盯着反賊,他們一夥也盯着我。他們同時失了同夥和藏寶圖,他們大概察覺到我兩案并查了。”
“他們的目的在于親王殿下?”戴博文皺了皺眉,“那這消息豈不是可信度極低?”
潭親王回道:“非也。藏寶圖其實不在反賊掌握之中,而是在江洲商會手裏。”
“商會?”戴博文想了想,“他們難不成要賣?”
潭親王嗤笑一聲:“你當人人都像梁紅添一般膽大妄為?區區商會,再大規模也怕亡命之徒。藏寶圖于他們,與其說赤手可熱,不如說燙手山芋。”
手握重寶卻不可能保住,不如趁早脫手。江洲商會暗中與好幾個買家聯系,來頭最大的當然是皇室,此家一出,別家哪裏還敢出頭?
戴博文想通其中關節,點點頭道:“那……詢問我的意見,所為何事?”
堂堂潭親王,買張圖還不容易?錢,出得起——出不起也得壓到出得起;圖,保得住——傳聞中這家夥手上還有可緊急調兵的令符;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國師,還來需要提什麽意見?
潭親王卻道:“如今到手的兩張圖,都多少與反賊有關。第三張圖的來歷,現在雖然賣家、來歷都能說清楚,但未必沒有謊話。”
噢……把我當測謊儀。戴博文又問道:“陛下提及,貧道自當鼎力相助,何必問什麽意見?”
戴博文這麽一問,潭親王頓時有種剛才都白講了的錯覺。不過兩人也算共事好一段時間,潭親王欣賞對方,平白就能多出幾分耐性:“先前提的危機,正是反賊餘孽可能在路上伏擊。此路一去,恐怕不比先前旅程輕松。”
“親王查反賊案,出生入死尚且不怕;我若此時怯懦,豈不是拖了後腿?”戴博文微微一笑,“只是我毫無戰力,若真碰上了敵人來襲,還請親王多拂照一二了。”
潭親王面色溫和了一些:“國師放心。我在皇兄面前的應諾,必會達到。”
言必,他就從旁邊的書堆裏抽出一本地圖冊,展開來指給戴博文他們的目的地。
戴博文看着那距離,又看了看不緊不慢的潭親王,暗嘆:一百八十天,三分之一全花路上了,這位宿主倒是對任務上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