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迷霧驚魂(二)
最後決定與鎮長一行人一齊行動的是肖裏、尤斐、大胡子格林。在出發前,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以大胡子格林為首,肖裏、尤斐與鎮長一齊去查看森林農場的情況,而另一隊則是由另外三個鎮警則負責繼續走訪剩下的鎮民們家中的情況,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喪屍。
安布羅斯和多蘿西最終留在了家裏負責看守,肖裏與尤斐代替他們去查看森林農場周遭的情況。
“請一定要小心。”多蘿西把自己廚房裏挂着的獵槍取了下來,鄭重地交到了肖裏手中。
尤斐伸手攬過向導的肩膀,量子獸花豹心有靈犀,一躍而入他的精神圖景內,接着尤斐搶肖裏一步先回答道:“我會保護好他的。”
“好孩子。”多蘿西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肖裏則起了一身因為感到奇怪才起的雞皮疙瘩。
于是他們一行人便分做了兩撥,朝着相反的方向出發。這一路上迷霧重重,所有樹木、建築與标志物在霧中綽約得如鬼影般,走得遠了一些,幾乎快要偏離小鎮後,他們竟然撞見了幾位大膽的,鎮上少有的年輕人,正雄赳赳,氣昂昂地扛着棒球棍,嘴裏不斷發出奇怪的叫喊聲。
“回家去,孩子們!”鎮長提着強光電筒當作某種信號,當人看到電筒燈光時,也許就能明白這是活人在走動。
“難道你們沒聽到今天的小鎮廣播上說嗎?呆在家裏!哪裏也別去!”
但那群年輕人看樣子可能也就二十出頭,鼻尖上點着雀斑和小紅疹,他們看到強光電筒後,卻嬉笑着跑近了鎮長:“呆在家裏可是懦夫才有的行為!我們想要殺喪屍,想要保護大家!”
大胡子格林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并贊嘆了一聲:“真是個好小夥。”
聞言,年輕人更驕傲了。
但肖裏卻不覺得這幾位青澀的,可能才剛成年沒幾個月的孩子們真的做好了肩負起保護鎮民的重任,或者說,對抗喪屍的準備。
于是他忍不住出聲說道:“是的,我認為鎮長先生說得對,你們應該回家裏呆着,也許你們的弟弟妹妹更需要你們的保護。”
“你以為你是誰?”另外一名年輕的女孩挑釁地說道,她的臉上畫着厚重且手法拙劣的妝容,眼影黑得堪比熊貓。女孩輕佻得從胸前提出一只小巧的女士手槍,她的同伴們立馬發出了驚喜和看熱鬧特有的呼聲,“我們可不是躲在媽媽懷裏哭着要糖吃的小寶寶,你瞧,我可是帶了武器的人。”
“對!給那些臭喪屍們一點兒顏色瞧瞧!”
“不就是三個喪屍而已嘛?我們這麽多人,難不成還會怕他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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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頭痛極了,因為這群年輕人的年紀正好處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且難以約束。他捏着眉心向前走了一步,試圖讓女孩把槍放下,“聽着,這可不是什麽游戲……”
咔擦——
但女孩手中的女士手槍卻發出了一聲極其清脆地保險栓下拉的聲音,她用甜膩到快要使人嘔吐的聲音說話,卻把冰冷的槍口對準了鎮長:“我的手槍也可不是什麽玩具,也許你想試試看?”
“哇哦!酷!”
女孩的狐朋狗友們像一群惱人的猴子般上蹿下跳,發出尖銳的笑聲和起哄聲。鎮長臉色鐵青,在一群孩子面前丢了面子使他備受恥辱,于是他厲聲斥責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快把槍給我收好了!”
他們僵持了一小會兒,也許只有幾秒鐘,也許不到兩分鐘。鎮長的額頭上滴落一滴冷汗,女孩便笑嘻嘻地重新将保險拉回原位,将手槍收起,“這只是一個玩笑!”她與她的狐朋狗友們笑着說,但一時間沒人能分辨她們話中真情假意,“謝謝鎮長先生的關心,我們這就回家。”
年輕人們對視了一眼,在瞬間改變了注意,或者可以說是換了某種戰術。但肖裏尚未察覺年輕人們暗中打着的注意,他們便如風一般刮走了,嬉笑聲卻一直萦繞在清冷的街道上,久久沒能散去。
鎮長從口袋裏掏出帕子擦了擦,他尴尬地苦笑道:“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
這時,大胡子格林不贊同地說道:“您對他們的态度太溫和了,您應該拿出鎮長該有的威嚴來才對。”
鎮長苦笑着回答道:“我試過,但他們根本不怕我,根本不怕任何懲罰……除了死亡。”
鎮長與大胡子格林閑聊起了關于養育孩子的話題,肖裏與尤斐落于他們身後,靜靜地聽着他們的談話,一行人繼續快步朝着森林農場的方向前進。當聽到一半時,尤斐忍不住對肖裏小聲說道,“你看,孩子就是一群惡魔。”
肖裏無奈地說道:“也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如果你是想指剛剛的那群人的話,但顯然……他們已經是成年人了。”接着,他從這段對話中品味出一絲不對勁來,尤斐的這句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呢?
孩子就是惡魔?
肖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與大胡子格林的談話,關于領養孩子的。顯然在這個世界上,社會上,孩子似乎像是一個“必需品”,不管是同性伴侶還是異性伴侶,他們大部分人都會想要個孩子,為自己年老以後做準備。
而尤斐與自己确定了關系後,是注定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而他們又需要孩子嗎?肖裏不确定,畢竟未來是未知的。
“為什麽忽然說起這樣的話?”肖裏收回了思緒,他竟然認真思考了一小會兒關于“孩子”的問題,他挑了挑眉看向尤斐,目光充滿了詢問,“是因為你想要個孩子嗎?”
要個孩子?尤斐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連連拒絕道:“不,我不想。我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肖裏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半開玩笑地說道:“可是我懷孕了。”
尤斐的神色立馬驚悚了起來,臉色像被打翻了顏料的調色盤,五彩缤紛。他舌頭像是被人綁了個蝴蝶結,說話結結巴巴,句子和單詞在口腔裏亂碰亂撞:“什、什、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是、是真的的嗎?是、是因為‘evolution計劃’還、還有這個功能?還、還是說你本、本身……Shit,太突然了,你得讓我緩緩這個消息……”
肖裏神色嚴肅,臉上帶着一絲紅暈,那是因為撒謊而引起的,兩頰熱辣辣。他常被尤斐逗弄,但這一次,他卻奪到了“權力”去逗弄尤斐,不由得強忍着羞怯,壞心眼地拿出女孩專愛騙男朋友的把戲,他強撐着鎮定,嚴肅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不過只是也許,畢竟我們沒有專業的東西可以檢測。但……你會覺得我是怪物嗎?會讓我拿掉這個孩子嗎?”
尤斐走路的姿勢不知何時變得同手同腳了起來,他面色詭異,頭腦一片混亂,甚至沒能察覺肖裏快要壓不住的嘴角笑意,“當、當然不會……只是……”他被肖裏的信息沖擊了頭腦,在尤斐的印象裏,肖裏雖然不是個嚴肅的人,但卻鮮少開玩笑,尤其是像這樣子的玩笑。
尤斐情不自禁的當了真,他認真且苦惱地說道:“我只是還在消化,你知道的,我沒想過有一天會做父親,而且,在末日裏我們該要怎麽賺奶粉是個問題,還有醫生,我們必須要專業的醫生來替你接産……還有鎮上的奶粉數量是有限的,而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出母乳……”
話題往越來越奇怪的方向去了,肖裏也跟着開始渾身不自在了起來,雞皮疙瘩往外冒,設想自己喂養孩子的畫面……不行不行。肖裏在心裏将那個詭異的念頭甩了出去,他本意只是逗一逗尤斐,但現在看來,這個玩笑有些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好了好了!”肖裏連忙打斷了尤斐幾乎要發散到宇宙的思維,他主動牽起哨兵溫暖的手,“我是開玩笑的,只是個玩笑。”
“啊?”尤斐的神色瞬間失落了下來,在人生的大起大落間嘗了個遍,他不甘心地伸手想要去摸肖裏的腹部,“可是你剛剛說的很認真……”
“因為我給你加了一點精神暗示,讓你相信。”肖裏打破了那層淺淺的精神暗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想讓你放松下。”
尤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掩飾不住的失落,他将人拉入懷裏,攬過對方的肩膀,親昵地蹭了蹭肖裏的額頭,“沒關系,我也并不是很想要個孩子。”他說道,“我是個孤兒,從小在雇傭兵團長大,我們學到的‘教育’裏沒有親情可言。所以我從未想過要孩子的決定,而且我從不确定我能否擔任好一個父親的角色……”
“我百分百确定我愛你,但我無法确定這份愛能否還能在分一點感情給別人。”尤斐最後無奈地總結道。
肖裏耳尖一紅,逗人不成反被撩,他左顧右盼了一下,大胡子格林和鎮長相談甚歡,沒能回頭注意與他們距離保持得較遠的肖裏與尤斐。于是他拉下哨兵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改為十指相扣,緊緊的握着。
在他們一行人身後,不久前,那群剛剛走開的年輕人們并未如自己所說的回到家去,而是鬼鬼祟祟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好一陣子。
“我們還要看他們這對……秀恩愛多久?”有一位鴨公嗓男生說道,面露厭惡神色,在他接受的家庭教育裏,同性戀可不是什麽好象征。哪怕是在2038年後的今天,全球對同性戀們的包容已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噓!”拿槍的女孩怒瞪了他一眼,“小聲點!那位可是一位哨兵!你想被他聽見我們的蹤跡嗎?!”
尤斐因為将稍長的金棕色頭發紮起來的緣故,露出了冰雪般白皙的脖頸上那一段顏色鮮豔刺目的哨兵圖騰。
鴨公嗓立馬将嘴巴捏緊了。
此刻,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正在心底暗暗打着主意,他們要跟着這群大人找喪屍。
同一時間,另一邊的生态鎮上,另外三位負責挨家挨戶走訪鎮民們的鎮警們來到了大胖嬸的家裏。
大胖嬸是昨天與小簡産生過争執的人,她的丈夫,一位好心的老實人,正是在幫忙制止喪失老太的過程中被咬傷了手臂,進而發生了喪屍化。
而後,昨晚她的丈夫又忽然沒了蹤跡……
三只喪屍從廣場上蒸發,怎麽想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還有當時負責看守三位喪屍的強尼。強尼的腦袋有點兒問題,導致他智力低下,只有七八歲的智商。但他這人非常的死心眼,交代好的事情一定力求最好。
而強尼卻無緣無故的失蹤了。
三位鎮警敲響了大胖嬸家的門,一面是為了查看她的狀态,畢竟這個可憐的女人剛失去了丈夫,一面是想打探一些關于廣場上失蹤喪屍們的消息,也許大胖嬸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鎮警們摁響了門鈴,一次,兩次,三次。直到第四次,他們已經不耐煩了,從彬彬有禮的敲門改為了拍門後,大胖嬸終于“咚咚”的跑來,打開了門,她神色自若,腰上圍着她标志性的花綠色圍裙,天氣僅是微微轉涼,她便已誇張的穿上了高領毛衣和厚重的棉服外套,而鎮警們穿着的不過是秋天薄款的外套禦寒。
這有些奇怪。
鎮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胖嬸,并詢問起了問題:“你還好嗎胖嬸?今天天氣非常糟糕,我相信你在家裏一定也能聽得見廣播……”
“還行吧。”大胖嬸冷淡地說道,她表情憔悴。當然這是正常的,忽然失去丈夫這一件事的打擊對她來說,無疑是人生上挨了一記重重的錘打,“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呃,沒什麽事。”鎮警說,“我們只是想确認一下,你的安全狀态……”另外兩位不說話的鎮警不斷地向裏面張望,“我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很難過,但有什麽需要,請不要客氣,打電話給我們尋求幫助吧!”
大胖嬸點了點頭,“謝謝你們的關心。”但她的神情與語氣裏卻沒有一絲的感激,反而是不耐和焦急,“如果你們沒什麽事的話,那麽我就先……”
她話還沒說完,大胖嬸家內忽然傳出一聲嗚咽聲。
“什麽動靜?”本想離開的三位鎮警忽然改變了主意。
現在正是鎮上最高警戒的時候,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撩撥起鎮警們腦內敏感而又纖細的神經。而大胖嬸的家裏一直都是她與丈夫居住,而現在,她的丈夫卻在喪屍化後失蹤了……
“一只貓。”大胖嬸緊張地說道,試圖阻止鎮警們的進入,“我昨天從別人家裏抱來了一只貓,為了抓老鼠……”
“噢是嗎?”三位鎮警一臉嚴肅地說道:“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我們檢查一下你的房子吧胖嬸。現在外頭霧這麽大,難保有人趁機混入你的家中……”
“不、不必了……你們不是很忙的嗎?嘿……”
砰——
聲音再度傳出,但這一次,卻是撞擊聲,沉沉悶悶的,一時間無法分辨傳出方向。三位鎮警無視了大胖嬸在身後叫嚷嚷的抗議,他們路過了廚房,那裏正擺着一些冒着冷氣,看起來是從冰箱裏拿出的紅色碎肉,和一小瓶白色藥瓶。
一位鎮警走了過去,他拿起那小瓶藥瓶——是一瓶安眠藥。
為什麽這瓶安眠藥會在這裏?拿起安眠藥的鎮警腦內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就放在這堆碎肉旁。
但他還沒問出口,他的另外兩個同事便有了新發現,“這裏有一灘痕跡!”
“噢天哪!那時我昨晚嘔吐的,你知道的在特別悲傷的情況下,我喝了很多酒,不然我沒法,沒法忘記我丈夫的臉入睡,我……求求你們,離開我家吧。”胖嬸說不下去了,她從眼睛裏擠出幾滴眼淚,一掃從前蠻不講理的态度:“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吧!別打擾我的清淨,哪怕是一會兒!”
三位鎮警對視了一眼,其中有位心腸軟的,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但他的另外兩名同伴,卻趁機竄上到了二樓,“噫,這是什麽味道!?太臭了吧!”
“是死魚嗎?”
胖嬸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她短粗的脖子裏發出一聲驚叫,像個土豆一般,拼命往樓上擠,但同時那名心軟的鎮警跟她一起行動,卡在了樓梯口處!
“讓我先上去!”
“不,我先……”
砰——砰——咔擦——
樓上再度傳出兩聲撞擊與扭動門鎖的聲音,接着是兩位鎮警的驚呼聲:“廁所裏有人!有人!快,你來掩護我,我來開門。”
“不!不要!”這時,卡在樓梯拐角處的大胖嬸體內忽然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她一下把身側的心軟鎮警給推下了樓梯,那位心軟鎮警驚呼了一聲,毫無防備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最後眼冒金星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腦袋後還被樓梯尖銳的邊角給磕出了一大道口子。接着胖嬸不顧他的死活,靈巧得如彈珠,“砰砰”向上跑去!
“住手!”
正當那兩位鎮警正大力的撞擊着廁門,剛撞了三兩下,接着氣喘籲籲的胖嬸便出現在了門口,并趁他們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抓起走廊上的大花瓶“哐當”一下,朝那兩人砸去!
飛速襲來的花瓶帶着強勁的沖擊力震暈了其中一位鎮警,花瓶在他腦袋上碎裂。而另一位鎮警在一旁,還不知該作何反應,胖嬸忽然沖了過來,“咚”的一聲,将人鎮在了地上,并死死地坐在了對方的身上,抓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抵在那位尚有神智的可憐鎮警脖子上說道:“我警告過你們的!你們早該離開我家了!”
“冷靜、冷靜點胖嬸!”
“我沒法冷靜!”胖嬸神色扭曲了起來,“聽着,傷害你們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
砰——
大胖嬸話還沒說完,廁門忽然就被撞開了!昨夜失蹤的男喪屍從裏頭撲了出來!在鎮警驚恐的眼神中咬向了離它最近的大胖嬸的腦袋!
大胖嬸雖然渾身穿了厚重的衣物,但頭部卻是一點防備都沒有!惡臭迎面,她的頭皮傳來一陣劇痛!淋漓的鮮血順着頭皮湧了出來!
“啊啊啊啊——”大胖嬸發出凄厲的尖叫,順勢從鎮警身上滾了下來,而那位鎮警驚魂未定的掏出腰上挂着的手槍,嘴裏不由自主地說道:“上帝啊。”
經過一晚上的失蹤時間後的喪屍模樣大變!
昨天還有個“人樣”,但今天卻變成了一個像是特效電影裏才有的可怕的怪物!它滿臉是血,眼睛陰翳發白,狂暴地緊咬着大胖嬸的腦袋。
鎮警哆嗦着嘴唇,朝那只喪屍開了槍。
一大團污臭爆開,味道灌滿整個房間,喪屍應聲倒地。大胖嬸獲救了,但頭皮被咬破了一大塊口子,鮮血汩汩滲出,呈鋸齒狀,流滿了她的臉。
被喪屍咬傷後會有什麽結果,他們都心知肚明。
這下,幾分鐘前的角色颠倒了,大胖嬸不顧頭頂火辣辣地疼痛,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不住的磕頭求饒道:“別、別殺我!別殺我!”
【作者有話說:每章字數正遞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