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粟烈拎着蛋糕進宿舍時,他們三個還沒起,窗簾關得死死的,房間很黑,只有一點微光倔強地透過窗簾。
開門聲把人吵醒,離門最近的趙小虎趴在欄杆上,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眼皮睜了幾次都沒睜開:“小樹哥你來了啊。”
粟烈沒吭聲,手往開關處一放,啪嗒,燈全開了,頃刻間光明占領世界。
“粟烈,你有毛病啊!快關燈!”馮陽陽拼命往被子裏鑽,像見不得光的吸血鬼,還是膨脹版的。
粟烈沒搭理他,擰着眉頭跨過地上随意丢棄的可樂罐和紙團,嫌棄地說:“你們昨晚嗑/藥了啊,把宿舍弄成這樣。趕緊起來打掃衛生,快點——”
他把尾音托得又長又高,三個還是沒反應。他啧一聲,把背包放下,去拆桌上的蛋糕。
粟烈動作很慢,話卻很密:“本來想等你們打掃完衛生就一塊吃蛋糕的,現在你們都不想起床,那只有我獨享了。”
隐隐傳來翻動的聲音,粟烈得意洋洋地無聲笑,把蛋糕盒子打開,接着說:“凍了整晚的芒果慕斯,冰冰涼涼,肯定超爽口。”
話剛落,馮陽陽飛速下床正撐着櫃子找拖鞋,趙小虎在爬欄杆,陶文坐着床上揉眼睛。
十分鐘過後,宿舍恢複原樣,刷完牙的兩人正狼吞虎咽。
粟烈看呆了,忙不疊切開小半留給還在洗漱的陶文,嘆道:“雖然你們對我做的蛋糕這麽捧場我很高興,但也不用吃成這樣吧。沒人和你們搶,全都是你們三個的。”
“你不懂,”馮陽陽往嘴裏飛快地扒,“是胃逼迫我的手和嘴不能停的。”
粟烈沒聽懂,看向稍微斯文些的趙小虎,頓時有了欣慰感。
還好宿舍只有一頭豬。
趙小虎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放慢進食速度,紅着臉說:“我們今天還沒吃東西,有點餓。”
“一天沒吃?你們睡到現在啊?”粟烈震驚,現在是下午四點,夕陽臨近,都快到晚飯節點了。到現在粒米未進,可不是有點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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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匪夷所思,指着陽臺說:“你們是通宵打游戲?陶文也一起?”
陶文作為學霸,和學渣相比,有難為可貴的一點——自制力。
他愛打游戲,但從不沉迷,對度的把握特別好。連高考暑假打游戲打到昏天黑地的馮陽陽都說,認識陶文之後,他覺得通宵打游戲是犯/罪。最誇張時,也就玩到兩三點,還是第二天沒事幹的前提下。
趙小虎點頭:“是陶文哥提出通宵的,可樂也是他買的。”他往嘴裏塞了大口蛋糕,低聲說,“他好像心情不好,整個人都怪怪的。”
粟烈轉頭去看陶文,他仍在洗臉,大捧大捧的涼水直往臉上撲,額前的碎發全濕了。
過了幾分鐘,他進門。粟烈把留出來的蛋糕遞給他,他說聲謝謝,聲音低沉沙啞,一如他的狀态。
一連消沉幾日,陶文反常的舉動沒有,多餘的話也沒說,1407氣氛變得低沉,連一向愛打愛鬧愛開玩笑的馮陽陽都不敢觸他眉頭。
陶文去洗澡時,粟烈問馮陽陽和趙小虎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兩人都搖頭。
馮陽陽吐槽,周六那晚通宵,陶文打游戲特狠,跟個炮仗似的,一言不合就開炸。
趙小虎則欲哭無淚,說自己被誤殺好多回。
兩人一形容,粟烈更擔憂了,夜裏忍不住給讓他發微信。
小樹苗:要我幫忙嗎?刀山火海我都行
當時陶文正沉浸在游戲厮殺中,隔了一會才碰手機。粟烈躺在床上能清晰看到他的動作,他明顯怔愣了一會,在游戲結束時回複——
文:不用
第二天起床,粟烈才看到深夜兩點他發的消息。
文:我沒事,就是有個傻逼惹我了,心情不順
文:早餐想吃二食堂的腸粉【你懂的.GIF】
粟烈望着手機失笑,蹑手蹑腳地下床洗漱,披上外套出了宿舍。
二食堂味道好,但離得遠,平時只為飽腹,都是去近的一食堂湊合。只有在心情大好或是心情暴雨時四人才會結伴走一遭。
馮陽陽生病時,會哼哼唧唧地說想吃二食堂的飯,指使人去買。
每回粟烈和陶文都一臉嫌棄,嘴上說着只去一食堂,經過分叉路,還是往二食堂走。
這伎倆陶文從來不屑用,剛看到消息時粟烈覺得不可思議。
直到他拎着九份腸粉回宿舍,看到三人屁股挨着屁股刷牙,望着腸粉眼睛直冒光時,争着搶着要吃多出的那份時,他才隐約明白陶文的小心思。
吃飽喝足,四人打着飽嗝商量誰去扔垃圾,你推我讓中,敲門聲響。
是班長李牧,他推門探腦袋:“醒了啊,還以為你們會睡到十點呢。”
十點二十上課,二十分鐘搞定洗漱穿衣奔到教室是常有的事。他從頭敲過來,開了門的不過寥寥。
“那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馮陽陽看着桌上三個餐盒得瑟地笑。
陶文插刀:“撐不死你。”
“你就是羨慕,誰讓你劃拳輸了,這就是命。”怼完陶文,馮陽陽問,“班長你有事啊?這麽早不會只是來串門的吧。”
“有——”李牧說,“周末光棍節,我來統計爬山人數。”
光棍節爬山這個創意是輔導員提出來的,讓班上的單身人士湊一塊運動運動,揮發多餘的荷爾蒙。剛開始班上同學都覺得沒意思無趣,參加純屬敷衍輔導員。結果沒想到,活動從大一開展到大四。
班上有人是一次都沒參加過,也有人次次都有份。比如1407宿舍全員。
李牧點開手機備忘錄,“你們有脫單的嗎?”
全員沉默。
李牧瞬間明了,把四人名字全寫上。寫完他揮手說拜拜,一轉身,門被馮陽陽堵死了。
“有哪些人會去?”馮陽陽眼裏冒光,勾着手指頭說,“給我看看名單呗。”
輔導員吩咐,名單要私底下統計,且要真實,不然詛咒說謊的人年年都過光棍節。李牧聽話,從不洩露,猜測有誰到場成了一大熱點話題。
“不給!”李牧把手機揣兜裏,警告道,“最後一年了,就不能好好遵守規則嗎。”
“不給看名單,給點提示總行了吧。”馮陽陽試探,“不會只有我們一個宿舍全員都去吧?”
剩下三人也都齊刷刷看着李牧,期待他的回答。全員到齊一直都是大家嘲笑的點,萬一要是……只有他們一個宿舍全員到齊,那得成為焦點吧。
李牧吞吞吐吐,輕輕搖搖頭。
馮陽陽舒口氣:“吓死我了。”
他還想着萬一真這麽慘,待會該說服誰先去脫個單挽救場面。
馮陽陽不知足,又問:“那驚喜多不多?”所謂驚喜,就是往年從不參加的人今年會到場,這可是大新聞,能轟動全班的。
李牧猶豫,偏頭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看熱鬧的趙小虎,快速說了句有點多就跑了。
趙小虎懵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有故事啊?”馮陽陽奸笑,一蹬椅子滑到他身後鎖脖子,“老實交代饒你一命!”
“小樹哥救我!”趙小虎身子往後仰,揮手呼救。
粟烈眼睛從手機挪開,看了看兩小孩過家家,又低頭:“沒空,這周爬山不回家,周末沒人陪我爸釣魚了。我要給他找個伴。”
陶文到各個桌上收餐盒,問:“你不是說叔叔釣魚很爛沒人願意和他一起?”
“是啊,他技術爛還嫌棄別人花樣多,有人願意一起才奇怪。”
粟雪慶的釣魚技術是全小區出名的爛,他不愛和技術好的玩,人家也不愛和他玩,每次只能威逼利誘扯着粟烈去。
這次粟雪慶不但贊成他上烘培課,還主動打款,粟烈良心過意不去,對陪同釣魚這事上心不少。
陶文問:“那你找誰?”
“餘敬之啊。”說話間,粟烈又甩個撒潑打滾的表情包,沒注意陶文的怔愣和異樣。
趙小虎邊和馮陽陽打鬧,邊插嘴:“叔叔可以認餘學長當兒子啊,這樣叫他一塊釣魚都不用找理由了。”
“不行——”粟烈當即拒絕。
陶文馬上問:“為什麽不行?你不是一直把餘學長當哥哥嗎?幹兒子又不分家産。”
“反正不行。”粟烈扭捏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理由,把餐盒塞陶文手裏,推着他走,“快去扔垃圾,一股味臭死了。”
陶文雙手拎着餐盒,在等待趙小虎開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粟烈正捧着手機咯咯咯地笑,手指啪嗒啪嗒打字,神采飛揚,聊天對象是誰不言而喻。
門開了,他擡腳,垂頭嘴角抿得緊緊的,仿佛在堵住要溢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