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知道是運氣好, 還是沈屺春以前就捉過魚, 知道要怎麽徒手抓魚。
他下水沒多久一會,就抓了三尾,其中一只尾巴的位置還有一道隐隐的金色紋路,從這條普普通通的河裏撈出來算是特別。
王美人和楚美人之前嫌棄地上髒, 此時卻跪在地上給沈屺春拭水。
捏着軟帕擦拭沈屺春的小腿, 見到挽着的褲腿也沾濕了水, 楚美人心疼道:“來的再匆忙下人也該多備幾套衣裳,現在還乍暖還寒,大人褲腿濕着,這樣一路回府怎麽行。”
兩人絮絮叨叨,恨不得抱緊了沈屺春的腿幫他暖熱, 而餘令則是低頭看着桶裏的魚發笑。
她以前就想過下河摸魚,不過每次出門身邊都跟了一大堆的人,就是偶爾跟相熟的人在一塊, 撈魚這事她也說不出口。
好像她只能作畫寫詩,就不能幹這樣的事。
別說下河摸魚, 她連看旁人抓魚都沒見過, 今日算是開了眼界。沈屺春的手像是也有眼睛一樣, 手伸到水裏,一抓一個準。
餘令正想着, 突然視線一高,側眼見原本在擦拭腿上水跡的沈屺春,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
他攔腰把她抱起, 她還沒問清是怎麽一回事,就被他帶進了水裏。
隔着軟鞋墊,腳踩到了水裏滑膩的石頭子上,餘令怔了怔:“怎麽就把我抱進水裏了?”
“你院子裏的魚池,怎麽能全是我捉的魚。”
“那也該提前與我說一聲。”餘令看着自己在水上散開的衣擺,估計等會水意就能蔓延到腰間。
沈屺春看着就像是故意折騰她。
餘令低着頭巡視水裏,看沈屺春捉那麽快,她還以為水裏都是魚,但是現在站在水裏,別說魚了,連草都沒看到幾根。
餘令迷茫地仰頭:“我去拿幾個魚餌過來?”
“不用,你往邊上仔細看。”
沈屺春壓低了她的頭,怕不夠低,攬着她的腰也折了折,幫她更好地去看石頭縫隙之間的水草。
青褐色的水草聚成一團,随着水波擺動,餘令一邊看一邊往那邊移動:“看到了。”
她話一落音,躲在水草下面的小魚一哄而散。
“游走了。”
聽出了餘令語調裏的委屈,沈屺春緊貼着她,握着她的手:“把身體的重量放在我身上,輕一點,捉魚沒那麽難。”
餘令頭微微點了下,聽話的把身體的重量放在了沈屺春身上。
他們兩個人表現的自然不過,但旁人卻看的一頭霧水,都要打道回府,誰能想沈屺春又把餘令帶下了水。
王美人捏着帕子覺得自己剛剛的情意像是個笑話。
她們把水擦又有什麽用,現在也不是又全濕了。
沈屺春自個捉魚的時候倒是簡單,但是帶着餘令就困難了起來,餘令手幾次都撲了空,水花濺起,頭上都粘了些水。
浮翠跟流丹在旁想開口又不敢開口,這個氣候遠不到能下水玩,那麽一鬧餘令說不定得凍病了。
“沈大人瞧着愛姑娘,怎麽那麽不為她着想。”流丹低聲說了句,再看一旁咬牙切齒的楚美人們,浮翠不回答她,她也想明白了。
沈大人是真的愛姑娘,但這種愛跟愛其他女人沒什麽不同,就像是以前在餘府時,大老爺對他的那些妾侍、通房一樣。
若是那麽想,沈大人摟着姑娘淡笑的模樣,就算是寵姑娘了。
手幾次落空,着眼處能藏魚的水草裏面都沒了魚,沈屺春不在意地帶着餘令往別的地方搜尋,然後就感覺到了餘令的顫抖。
沈屺春腳步一頓:“你抖什麽?”
“冷。”
餘令背後貼着沈屺春倒是暖和,可腳踩在水裏,要不是有沈屺春扶着,說不定都冷的站不穩。
雖然說着冷,但餘令依然低頭巡視水裏的動靜,猛地一個彎腰,雙手一捧:“抓到了。”
一根水草貼在餘令的手上,沈屺春看她合着的手,眉梢微微一挑:“真的?”
餘令感覺到有東西在自己掌心活動,點了點頭:“在我手裏頭,只是怕我手打開就跑了。”
怕她是捧了一手水自己騙自己,沈屺春伸出了手:“松手。”
比起餘令的手掌,沈屺春的手大了一倍,雙手攏成一個窩,看起來穩固結實。
餘令盯着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手。
除了零星的水珠墜落,還有一尾小魚在他掌心跳動。
還真抓住了魚。
只是這魚也就比小拇指長那麽一丁點。
沈屺春随手一扔,餘令怔愣地看着水上的漣漪,連小魚落在了何處都沒看清。
“你為什麽把它扔了?”
餘令神情氣惱,他就是嫌太小,也不該不問她一聲就直接把魚扔回水裏。
“大魚吃小魚,養在一起沒半天,這只小魚就沒了。”
餘令倒不知道這事,看沈屺春的神情不像是撒謊,餘令微微蹙眉:“都會魚也會互相吃?”
“母魚連剛生下的小魚仔都能吃,何況是別人生的。”
“真有這事?”餘令只知道虎毒不食子,沒聽過母魚吃自己的小魚。
“你那三只裏面要是有母魚,到時候下卵,你就能看看。”
餘令掃了眼岸邊的桶,有些怕,但又覺得有趣,看看說不定就能證明沈屺春說的是假的。
“回岸上去吧。”沈屺春輕輕一推,浮翠她們早有準備的拿着薄毯抱住了餘令,把她接回岸上。
踩上了實地,餘令突然感覺到了腳心一股暖意。
之前走在路上不覺得,現在從水裏上來,才覺得地面暖洋洋的。
不過就是這樣餘令還是冷的瑟瑟發抖。
“沈大人還不上來,是在做什麽?”
見姑娘抖的厲害,浮翠心疼,擡眸卻見把姑娘送到岸邊的沈屺春又彎下了腰。
“大人為了你一句話都凍的,你總不會這點冷都受不了,嬌滴滴的要先回車上?”
楚美人瞥了餘令一眼。
沈屺春下河那麽久,依然面色如常,剛剛她們給他擦拭腿上水,發現他身上還冒着熱氣。
反觀餘令雙唇發烏,臉色慘白,一副被摧殘過的慘樣。
“我們姑娘又沒說走。”
“就怕沒良心,光想着自己一走了之。”
楚美人扇着扇子,笑眯眯道,“這天可真熱。”
剛剛她本來纏着沈屺春,也貼着他下水摸魚,但看到餘令這個樣子,覺得下水不是享福,純粹是受罪,她才不要受這份罪。
這會沈屺春在水裏耽擱的稍久,片刻才上了岸:“重新拿個空桶來。”
“大人怎麽不扔到這個桶裏。”
見沈屺春捧着手,應該是抓到了什麽東西。
“這只要養到我的屋裏。”不養在一處,所以分開放。
沈屺春松開手,餘令瞧了眼,從他掌心游出一尾小魚。
注意到她看他,沈屺春道“這是你之前抓的那只。”
“水裏那麽多魚,你怎麽知道就是這只?”
“我想它是。”
那也太霸道了,因為想它是它就是。
餘令瞧着別處沒接話。
回程的時候,楚美人與王美人一人一邊伴着沈屺春,來的時候餘令跟沈屺春一起,回的時候确實她單獨一輛車。
“兩位美人,還真讓人說不出話。”
平日愛抱不平的流丹低頭無言,浮翠忍不住道了一句,不過也只是抱怨一句沒多說什麽。
車上雖然沒備沈屺春的衣裳,但浮翠跟流丹習慣給餘令備的替換的衣裳,不至于讓她穿着一身濕衣服回府。
在狹小的車裏換好了衣裳,浮翠碰到了餘令發涼的肌膚:“姑娘回去了一定要喝碗姜湯好好休息。”
餘令點頭,她已經嘗夠了渾身不舒服,日日暈乎乎的滋味,不想不吃只吐,或是病恹恹的沒有力氣。
回了沈府,沈屺春跟楚美人她們的影子早沒了。
等着驅寒湯的期間,餘令把三尾魚放進了池裏:“瞧它們游的。”
“還挺生龍活虎。”見着魚尾拍打激水花,浮翠跟着笑道。
流丹取了驅寒湯入門,進門就沒有好臉:“大人在楚美人她們那兒用膳。”
說完,流丹不住道:“往常也不見大人與她們怎麽好,沒想到大人那麽禁不住纏,她們纏着他竟然就不過來了。”
“沈大人去哪是他的腳,你說這些做什麽。”浮翠接過了驅寒湯,“姑娘你快喝了,喝完悶頭睡一覺不易着涼。”
餘令點頭。
流丹見姑娘神情平靜,端着湯水安安靜靜的吞咽,這屋裏好像就姑娘跟浮翠是一夥的,而她一個人是一夥。
“合着就我一個人在意這些,以後我不說了就是。”
“又鬧脾氣,你說你就說,誰沒不讓你說了,只是你發脾氣又讓姑娘怎麽辦,學她們的樣子?”浮翠瞪了流丹一眼。
“姑娘當然不能學她們。”
話雖那麽說,但流丹想起餘令乖巧坐在沈屺春腿上的模樣,就是不學,但現在又有什麽差別。
餘令喝幹淨了驅寒湯,脫了外裳就悶睡了起來。
重視身體了就對身體的不适感知的特別清楚,比如現在她就需要在溫暖環境好好休息,把腿上的寒氣給散了。
睡到中途,餘令清楚感覺到了浮翠給她的腳下塞了個湯婆子。
湯婆子涼了她也驚醒了一回,不過片刻功夫又感覺腳被溫暖的懷抱包圍。
餘令勉強地睜開眼,外頭的太都黑透了,她還看的出腳邊的人沈屺春。
笑了聲:“明日我畫你?”
聽着她帶着迷蒙睡意的語調,不必問,他就能感覺她說的這個畫,畫出來的他會跟水月樓那次她畫的他不同。
沈屺春舔舐她因為冰冷卷縮在一塊的腳指,一個個咬過,含糊地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