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葉筱筱吸呼沉穩之後, 季風緩緩睜開眼睛。
房間裏頭燈光未關，雖然罩着被單, 裏面依然能朦朦胧胧看清輪廓, 女孩子緋紅的臉蛋, 沾汗濕潤的鬓角, 被他蹂`躏淩亂的衣衫, 處處透露一種無力掙紮被欺淩的脆弱感, 看得人眼紅心跳。
季風雜亂的氣息已經平複, 只眼角殘留一些未散去的潮紅，看起來慵懶勾人，他把葉筱筱身體放好，拉開被單，卻未完全扯掉，而是小心翼翼地蓋住包住她的身體, 有意無意地扯來另一床被子, 擱在床邊擋住她的臉。
做好這一切, 他才走下床。
男人只穿着深色休閑褲，上身赤`裸, 裸`露的皮膚冷白，可是任誰看一眼身體, 都不會将瘦弱跟他聯想在一起, 長年運動健身讓他的身材勻稱修長，肌理紋路漂亮對稱，真正是穿衣有型, 脫衣有肉。
他把燈關了，走到大衣櫃前，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放置着他原來房間裏的數件衣物，嘴角諷刺地一勾，季風一把撈起幾件衣服，走到一旁裝飾鏡前，面無表情看着鏡子。
小夜燈的昏暗光線讓房間不至于完全一片黑暗，鏡子裏隐隐勾勒出一抹人影，形如鬼魅。
普通人在夜間，一般不會這樣直面鏡子，畢竟膽小的會吓掉兩升心血，然而季風絲毫不忌諱，他看了一會兒，将旁邊的衣帽柱移過來，擋在鏡子前，再把衣服挂上去，這樣便完全将鏡面擋住。
處理好鏡子的問題後，他去洗衣間拿了沾濕的溫毛巾，回到床邊拉開被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寒意，葉筱筱翻側了身體縮成一團，季風無聲地笑了笑，把剛剛丢開的被子扯回來蓋住她上半身，眼睛注視着她的臉，手指輕輕搭在她腰間，脫掉被他弄濕的褲子，迅速把被子拉下，完全裹住她。
手拿着溫毛巾鑽進被窩裏，替她擦拭黏糊的皮膚，之後才輪到自己，快速去浴室洗了個戰鬥澡，穿着短褲回到床上，衣服也沒穿，便掀起被窩鑽了進去。
她睡覺時很乖，幾乎沒什麽大動作，安安靜靜閉眼蜷縮着身體，抱着被子睡得香甜，酣意正濃的臉蛋浮起一抹淺紅，看起來有種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他把女孩子懷裏緊抱的被子抽掉，低頭在她紅潤的唇上輕觸，摟進懷裏，下颌蹭了蹭她的發頂，嘴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喟，季風收緊手臂，慢慢進入夢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葉筱筱幽幽轉醒。
身體硬綁綁的僵硬，還有黏糊糊似的難受，都讓她這一夜睡得頗不舒服。
她睜開眼睛，帶着幾分懵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胸口，這是一個男人的胸脯，肌肉結實線條漂亮，鎖骨線下有一顆紅痣，鮮豔性感引人遐想。
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進腦海的同時，一個久遠片段同時在眼前跳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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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學校圖書館後的小樹林裏，季風搶走她的手帳本高高舉起，她跳着腳怎麽也拿不到，視線晃動之間，清晰看見少年領口下的紅痣，當年的匆匆一瞥，成了記憶裏難以揮去的一幕。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去，在那紅痣上輕輕撓動，擱在腰間的手便動了一下，将她摟得更緊。
她擡頭，跟記憶中極為相似的一張臉在眼前放大，線條硬朗了，氣質沉澱了，輪廓更深了，兩張臉在這一刻重疊一起，葉筱筱怔怔地望着這張深深刻在腦海裏的臉，半晌，湊近前去，粉唇在他下颌輕輕一抿，随即将他的手拿開，跳下床跑進浴室裏。
熱霧缭繞的浴室中，葉筱筱閉着眼睛淋浴，慢慢回憶着昨晚的細節。
記憶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你以為當時深刻難忘的事情，可能轉身便模糊，不經意間的一瞥，卻可能在腦海中殘存很久、很久。
昨晚的一切便是如此，葉筱筱記得季風發燙的體溫，記得他的熱情，記得他的有力懷抱，然而細節方面卻模糊暧昧，留在腦海中最深刻的，竟然是入睡前腿間感覺到的一陣濕意。
葉筱筱捧着紅得發燙的臉，用水撲在臉上降溫，她想，昨晚醉的人不只是他，她也醉了。
被季風脫下的褲子已經洗幹淨烘幹，洗完澡後，她迅速換回自己衣物，回到卧室，季風依然沒醒，她在床邊看了又看，決定不吵醒他，自己出去走走。
季家老宅她小時候來過很多次，但以這個身份出現，倒是新鮮。
初升的微金陽光罩在磚紅色的民國風建築物上，老宅子還未完全蘇醒，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只有那些早起在老宅各處安靜活動的工人，會在看到她時矜持疏離地打招呼。
“啪嗒、啪嗒……”上臺階的腳步聲富有節奏而清晰，葉筱筱猶豫地回頭看一眼，發現視野裏并沒有工人的身影，立刻轉身快步向上躍步，三樓四樓……很快停在四樓往五樓的樓梯中間。
她站在樓梯中間向五樓眺目。
窗邊依然被厚重窗簾遮掩光線，走廊幽暗，看着跟光明清透的其它樓層，仿佛兩個世界。
葉筱筱正出神地打量着時，耳朵倏然一動，她聽見一陣腳步聲。
“啪嗒、啪嗒、啪嗒……”緩慢而沉穩，聲聲逼近她。
這一刻腎上腺素加快分泌，葉筱筱聽見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努力分辨腳步聲的來源，在前方？不對，在後方，就在她的身後！
她瞳孔一縮，猛然轉身，看着轉角走過來一道人影，下一刻跟一張驚愕的臉對上。
儒雅斯文的面相，隐隐有季風幾分影子，正是季風的生父季昌義。
他比葉筱筱早些回神，并沒有對她出現在這裏感到意外，淡定地颔首微笑，“正好，我還想找你，跟我來吧。”
說罷越過她，登上臺階，很快站到五樓的地盤，回頭看她。
那眼神明顯帶着“上來可以得到很多信息，你來不來”的意味，葉筱筱猶豫兩秒，走了上去。
季昌義緩步穿過幽暗走廊，深色的厚地毯吸走他們的腳步聲，葉筱筱一路，居然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季昌義很快在一扇雕花大門前停下，拿出鑰匙開門，用力一推，厚沉木門被無聲推開，明亮的光線從門縫裏傾斜而出。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卧室，內裏一張宮廷式大床極為吸晴，漂亮的白色梳妝櫃上，擱着數個玲珑匣子，靠牆擺着一排長長的書櫃，落地窗前是優雅的會客沙發，角落裏還有一張三角鋼琴。
房間的一切都是仿歐式設計，浮雕精美、細節精致，跟整個老宅采用的中式設計截然相反。
季昌義走到落地窗前，将已經拉開的窗簾束好，回頭看她，“我是真沒想到，小風會跟你在一起。”
葉筱筱倏然回神，知道這是要談話的意思，當即收斂神色。
季昌義在沙發上坐下，拿出一支雪茄向她示意，“不介意吧？”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又笑，“別緊張，小風既然喜歡你，我就會把你當自己人，只是有些事，我想告訴你。”
葉筱筱在對面沙發坐下，挺直背脊道：“伯父有話請說。”
季昌義打量着她。
季葉兩家數十年的交情，葉筱筱也算是他看着長大，這個孩子，說實話他也曾浮現做為聯姻對象的想法，不過這一切想法，都在跟葉家交惡後打消。
他吐出一口煙，環視着房間，眼裏帶着某種眷念。
“小風的媽媽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第一個女朋友，我們感情很好，只是那會兒，我事業心太重，只想着談戀愛暫時不結婚。”
就像狗血小說裏的一樣，季昌義隐瞞家世跟辛詩霜談戀愛，辛詩霜并不知道男朋友家裏有田有礦，只以為跟自己一樣只是普通出身，直到某一天，烏曼麗出現在她面前，自诩是季昌義的未婚妻，辛詩霜才愕然驚覺自己竟然成了第三者。
那個時候辛詩霜已經懷孕，本想給男朋友一個驚喜，結果被烏曼麗刺激到差點流産，中間三人糾纏不清，最後辛詩霜在季家和烏家的聯手逼迫下，斷然放棄這段感情，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上京。
然而這一切，季昌義并不知情，他連女朋友懷孕了都不知道，只收到她的分手信，當年他年少氣盛，心高氣傲，被分手讓他覺得面子放不下去，便連對方的猝然離去問也不問。
再次見面是在兩年後，那會他已經跟烏曼麗結婚，兩人是奉子成婚，季昌義并不愛她，相反，随着時間的推移，他越發看清自己的內心，開始去探聽辛詩霜的行蹤，兩人就是在這個時候重逢，他驚覺對方竟然生了他的孩子，一個女孩子帶着孩子躲在邊遠小鎮裏生活，清苦艱難，一翻糾纏後，他強硬把人帶回上京。
那時候他已經搬出了老宅，他和烏曼麗另有一幢豪宅居住，于是他幹脆把人帶回老宅，向父母說明要離婚娶她。
季昌義深深吸了口煙，顯然回憶往事的感覺并不好，雪茄他吸了一口又一口。
葉筱筱聽得目瞪口呆，無法想像季風的媽媽竟然跟季昌義有這樣一段往事，單是聽他三言兩語的描述，都能感覺到辛詩霜在這段感情裏受的委屈，可想而知，當年她吃的苦有多少。
見季昌義神情微怔，似乎陷在回憶裏無法自拔，她清咳一聲，“伯父，後來呢？”
“後來……”季昌義回神，彈了彈雪茄，聲音低了下去，“我離不了婚，可是我把小霜留下來了，讓她無名無份地住在這間宅子裏，再後來，她瘋了。”
葉筱筱倒抽口氣，“啊？”
季昌義擡眸，眼神犀利地看着她，“沒錯，小霜本來就不是個性強硬的人，長年的郁結讓她患上抑郁症，她的情況時好時壞，好時可以去樓下散步，跟正常人一樣交流，壞起來時，連小風也打。”
葉筱筱神情嚴肅起來，蜷在膝蓋的手握成拳頭，眉頭緊皺。
“誠如你所見，我對嘉茂并不好，很簡單，我不愛他媽媽，也不愛他，我只愛小霜，但我卻對不起她，我把滿腔愛意傾注在小風身上，但那孩子，天生對我有敵意，我知道他在這裏住得不開心，原本想送他去國外留學，可是……”
說到這裏，他眼裏迸發出憤恨情緒，向她射來，雖然他很快收斂，但葉筱筱還是捕捉到他那一刻入骨的恨意，季昌義撇開臉，簡潔說道：“後來，他跟他媽媽離開上京，六年後，我才重新找到他們，可是那時候，小霜已經病得快不行了。”
他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父親不喜歡小風，認為他天生反骨，小風确實恨透了季家，但是因為他母親的遺願，他默默忍受着，這些事我全看在眼裏，說實話，我現在沒什麽要求，唯一希望就是他能過得開心。”
說到這裏，季昌義突然話峰一轉，“你是不是以為，我想告訴你的就是小風的身世？”
他眼神幽遠地看着她，那其中的探究意味，讓葉筱筱本能排斥。
葉筱筱臉上保持着淡然，冷靜說道：“伯父不必故意試探，您想說我就聽，您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強求。”
季昌義看了她兩秒，點了點雪茄，輕飄飄說道：“哪怕小風有病，你也不想知道？”
什麽？
葉筱筱眼裏閃過錯愕。
季昌義一看便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搖了搖頭，“那孩子從小性情古怪，除了對着他媽媽，整天可以不說一句話，我找了醫生來看，判斷是偏執型人格障礙。”
“那孩子固執得很，以前有他媽媽約束着他，後來就只剩下這個遺願，你可知道，當他帶着你過來，說你們結了婚，而我們告訴他，如果不跟你離婚季家這輩子都不會認回他，他也不肯跟你離婚時，我的心情如何？”
季昌義自嘲地笑着，“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管你是真是假，他絕對是真心對你。”
他把雪茄摁滅在煙灰缸裏，擡頭看她，臉色嚴肅認真，“你現在什麽都知道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對小風抱着什麽樣的感情？”
葉筱筱輕一步重一步走回卧室，剛剛推開房門，走了兩步，一雙手從身後探來，将她牢牢抱進懷裏。
季風的身體很熱，胸口心跳快速，吹拂在她耳邊的吸呼聲急促，他緊緊摟着她，頭埋在她頸側，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懼意。
“你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寫不完，困了，明天再繼續，晚安寶寶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