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任平生進了書房, 硬着頭皮将書房的門咔噠一聲關上。
還沒轉身,就聽到陸修遠問:“知道我要跟你談什麽嗎?”
陸修遠是大學教授, 平時沒少訓學生,只短短說了一句話, 架子和姿态擺得十足, 頗有威懾力。
關門的人聞言身形一頓, 大高個子瞬間仿佛矮了十幾厘米, 像個被捕的犯罪分子似的低着頭,緩緩轉身,尴尬地撓了撓鼻尖,氣弱地答了一句:“好像…知道。”
陸修遠嚴厲的眼神像雷達一般在他身上掃過來又掃過去, 終是無奈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退讓了一步, 說:“我也不是那麽不開明的家長,但這種事……”
他無法直說,啧啧了兩聲, 伸出食指朝任平生點了點:“好歹背着點人吧,這大街長巷的, 影響多不好?”
“是是是……”任平生連連點頭,耳朵下面已經紅了一大片,又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瞥了老丈人一眼, 眸子轉了轉,很巧妙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我知道這樣不對,其實我從來也不是這麽孟浪的人, 實在是酒酒太可愛了,我一時情不自禁就……”
沒說完複又垂下頭,一副痛心疾首,忏悔不已的樣子——
陸修遠原本還氣勢洶洶的,聽他這麽一說,喝茶的動作不由自主地頓了頓,随即默默抿了一口,再擡頭,臉色忽然就好看了許多。
“你這話我認。”他十分贊同地點點頭,将茶杯蓋子蓋住,眉間的褶皺終于松散開,并露出驕傲自豪的笑意:“不是我自誇,就我家酒酒可愛成那樣,說不吸引人,那絕對是假的!”
他偏偏頭,把手擺得像抽風,容不得半點質疑的樣子,然後又指着任平生,相較于之前和顏悅色了太多,甚至已經是笑容滿面的贊賞他:“你小子啊,臉皮是厚了點,好在眼光倒真是不錯!”
“……”
任平生又向上瞟了他一眼,陸教授倆眼已經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陸酒酒那一雙眼睛和他的像極了,忽然發現找對了方法,其實他老丈人挺好哄的。
說一千道一萬,不過就是愛女心切罷了!
于是他點頭哈腰,狗腿子一般的奉承附和道:“那是那是,酒酒長得不僅可愛還那麽漂亮,我又不傻,這樣的好姑娘,做夢都想早點娶回家!”
“你也覺得她長得特漂亮對吧?”陸修遠微睜了下眼睛,難掩驚喜,将茶杯嘎達一聲放在書桌上,仿佛終于找到了一位欣賞得來他陸家基因的審美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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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恨得牙癢癢,現在又恨不得給小夥子豎起大拇指,誇他慧眼如炬,真識貨啊!
誇他寶貝閨女簡直比誇他自己還飄飄然,他飄着飄着徹底飛了起來,眉開眼笑,自己又剎不住嘴,幫腔道:“她何止漂亮可愛啊,還特別聰明呢!”
狗腿子為了讨老丈人歡心,又是誇自己女朋友,也沒什麽吃虧的,于是繼續狗腿:“何止聰明,還特別有氣質!”
老丈人:“何遲有氣質,還特別勤快!”
狗腿子:“何止勤快,簡直溫柔賢惠,知性大方!”
一個盲目自信,一個毫無底線,倆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吹捧得正來勁兒,書房的門忽然‘哐’一聲被推開,汪家珍一臉惡心地站在門外——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們倆還要不要臉,這說的是陸酒酒?”
…
陸酒酒趕到家,任平生早已在陸家吃過了午飯,飯後陸修遠又得知他也會象棋,于是拉着他在客廳矮幾上殺幾盤。
當她心急火燎的推開門,差一點被裏面和諧溫馨的氣氛沖擊得絆了一腳。
? ?????
慵懶的午後,陽光從客廳的落地窗前投了進來,溫柔缱绻地灑在每個人身上,媽媽和姥姥縮在沙發裏看着‘婆婆媳婦’類的家庭倫理劇,離他們不遠處,那相對而坐的翁婿倆人,早把對女兒女朋友的吹噓順理成章地延續到了相互間的棋藝之上。
之前呼叫了好幾遍‘請求支援’的人,此刻正擺着一副撒嬌的嘴臉,似是無奈地對他老岳父說:“叔叔,我這都連輸五局了,您真不打算讓讓我啊?”
陸修遠捧着茶杯笑得渾身直抖,在任院長那裏被碾成渣的自信心終于在他兒子身上找了回來。
陸酒酒嘴角抽了抽,她分明記得,顧謙曾經無意中說過,任平生的棋藝是他們當中最厲害的,顧謙不去任家的時候,任院長哪怕無聊到抛棋子玩都不願意去兒子那裏找虐的!
她淡淡看一眼自家傻樂的爹,替他深深感受到了那股來自食物鏈頂端的施舍……
任平生自她進屋之後,目光就鎖在她身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移動棋子,等她放下包,換好拖鞋,終于挨着他坐下來才拉近視線。
“電影票定好了嗎?”她就着他的水杯喝了口水。
任平生瞥一眼她泛着粼粼水光的唇,棋子落得越發心不在焉:“定好了,晚七點,情侶座!”
陸酒酒兀自盤算了下:“那五點出發吧,還得出去吃個飯。”
男人聞言輕微皺了下眉,心想:等什麽五點啊,我現在就想和你出去浪!
可礙于陸修遠就在對面虎視眈眈,這話不好直說,暗示的眼神也不敢太過明顯。
正沮喪着,一旁看電視的汪家珍突然開口:“現在時間還早呢,出去遛遛啊,年輕人大好時光窩在家裏幹嘛?”
陸修遠還舍不得放下棋子,薛子陌不贊同地咳了咳,汪家珍一轉眸,好笑道:“你咳什麽?”又指了下他面前的棋盤,略微帶着哄騙的感覺說:“平生都被你虐一下午了,別太狠,啊,不然下次他都不敢陪你下棋了。”
無形中又被老婆恭維了一番,陸教授很是受用,端着終極贏家的姿态,睥睨藐視了任平生一眼,然後才大發慈悲地一揮手:“那好吧,今天放你一馬,回去好好練練啊,下次再來挑戰我!”
陸酒酒尴尬地摸摸鼻子,想着待會要交代一下任平生一定不能讓她爸發現他的真實水平,否則還不得把這處在食物鏈底層的小老頭氣哭啊!
…
下午四點多,反正也沒其他更好的地方可去,他們索性去了電影院所在的商場。
已然入秋的季節,商場各大品牌服裝店裏秋冬季節的時裝早早就上架了,任平生牽着陸酒酒一路逛過來,看到櫥窗模特身上各式各樣的今年最新款,作為男友的覺悟一下子上來了。
“我給你買幾套衣服吧?”他晃了一下陸酒酒的手。
陸酒酒正好也有給他買衣服的打算,點頭道:“進去看看。”
因為周末,店裏的顧客很多,倆人給對方挑好了衣服準備去試,結果發現試衣間根本不夠用。
好不容易等到一間,任平生推着陸酒酒先進去,結果負責他們倆的導購小姐為了節省資源,給他出了個馊主意:“要不你倆一起吧?反正是情侶!”
任平生聞言愣了一秒,一秒之後,眼裏忽然一片灼熱光亮,趁陸酒酒還未反應之際,毫不猶豫地跟在她後面擠了進去,臨關門之前,還贊賞感激地沖導購妹紙伸了個大拇指。
導購妹紙:“???”
陸酒酒被他一股腦兒推了進來,來不及拒絕,狹小的空間裏,只消他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從後脖頸掃過來,氣氛不用調節就已經暧昧至極。
一擡頭,正對面的牆上是一整面的大鏡子,陸酒酒不敢明目張膽,只偷偷瞥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面紅耳赤。
再一看他——
後面的人似乎沒有多想,已經在吭哧吭哧脫掉身上的衛衣,打算換上那件新的毛衣,還催促她:“愣着幹嘛,快換啊?”
陸酒酒臉更紅了,看着他脫掉衛衣後,裏面還穿了件打底的短袖,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
emmm…………
這個季節,女孩子裏面是不用穿打底衫的。
她扭扭捏捏半天沒動作,任平生換好毛衣一回頭,見她臉頰紅撲撲地站在那兒便笑開了:“怎麽,害羞啊?”
“你轉過去!”她惱羞成怒地命令。
外面還一堆人等着,現在不是調戲她的好時機,任平生雖然一臉壞笑,但還是乖乖馬上就轉過了身。
陸酒酒一邊防備地盯着他的背影,一邊快速脫了自己的衣服把他挑的那件連衣裙套上,結果只覺後背一涼,她下意識往後摸,臉色立時就變了……
秋季連衣裙,為啥後背要設計成镂空的???
之前衣服一直是導購員拿着,從衣架上取下來挂在臂彎裏,她壓根就沒發覺這件衣服如此性感。
她不作考慮,立刻拉開腰側的拉鏈,打算換回自己的衣服,然而背對着她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問了一句:“好了沒?”
“我…我…還…還沒……”
一句話說得慌亂結巴,不明所以的男人已經下意識轉身看了過來,把她吓得立即貼着牆站好。
任平生沒看出異樣,兀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滿臉驚喜,連連點頭:“好看!”又用食指憑空繞了繞:“轉一圈我看看。”
“不要!”陸酒酒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
他皺眉不解:“怎麽了,挺好看的啊?”
陸酒酒還是搖頭:“不适合我!”
他就聽不明白了,這小裙子明明把她襯得腰肢纖細,身形婀娜,氣質出衆,怎麽就不适合了?
“适合适合,真挺好看的。”他不放棄,輕輕拉了下她的衣袖,繼續勸:“是真的好看,诶,你老靠着牆幹嘛,過來照鏡子自己看啊?”
說着稍一用力,把她拽到了鏡子面前,然後就一眼瞥到她後背那片白得晃眼的肌膚,還有紅得刺眼的內衣背鈎帶……
陸酒酒:“……”
任平生:“……”
沉默,沉默,尴尬而漫長的沉默——
陸酒酒索性捂住臉,小聲哀嚎了句:“都說了不适合我……”
眼前的畫面對任平生沖擊太大,因為不僅看到了她後背的春光,還看到了……
他咽了咽嗓子,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陸酒酒,我好像看到你的內內了。”
陸酒酒伸手企圖去遮後背,徒勞無功之後又被後面的人一把握住了手,帶到了前面順勢将她抱在懷裏,一邊幫她拉好拉鏈,一邊用喑啞了一度的嗓音在她耳邊提醒——
“不是內衣的內,是內褲的內!”
“你流氓啊?”她半嗔半怒地罵了一句,只想快點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閉仄空間,腦子裏一團亂,竟然掙紮着要去打開試衣間的門。
後面的人将她抱得更緊,更顯沙啞的聲音帶着狼狽和無措,說:“陸酒酒,別開門,我現在出去就該出醜了。”
陸酒酒起先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感覺後腰被什麽東西輕微頂了一下,才一下子頓悟了個透徹——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裏的男人都是臭流氓,沒辦法(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