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上

第63章 魔息

偌大洞府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成兩個區域。

內側是雙眼猩紅失了理智的青荇，少年抱着自己的頭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喉間一聲聲獸類的嘶吼未曾停歇。他幾度騰身躍起想要沖出去，卻被那道無形屏障重重彈回。

屏障之外，是皺着眉看着青荇發瘋的闵輝等三人。

雲雷看着被自己困住尚自在拼命掙紮的青荇，眼中滿是擔憂。

闵輝也是一副憂心的樣子，雖說氣那傻東西，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樣子還是不忍心瞧下去。印象中，這傻東西一直是快快樂樂的蠢樣，倒是從未想過有這樣又瘋又狼狽的一天。

楊澔雖說平日裏不太喜歡青荇，此時卻也是真的在擔心，這傻蛟的樣子太不正常，雲雷那麽疼他，他若出事，雲雷會很傷心吧？

“他身上魔息甚重。”闵輝皺着眉說出自己的顧慮。

青荇清醒之時尚未有這麽明顯，一旦陷入瘋狂，那魔息濃重到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闵輝看向雲雷，“二師兄，我大概知道他為何會這樣了。”

雲雷掐着決硬着心腸困住青荇，聞言看了闵輝一眼，輕聲道：“他的龍珠被魔息感染了。”

闵輝之前并未往這方面猜測，青荇怕他怕得要死，清醒的時間都是縮在角落裏不敢亂說亂動，不清醒時又瞎折騰，實在是沒空跟闵輝好好說一說他變成這樣的原因。闵輝也是才知道青荇拿回了他的龍珠，那之前關于青荇靈力突然提升了那麽多的疑惑也随之消解了，擔憂便泛了上來。“他這樣，那龍珠怕是留不得了，否則他被影響越深怕是會徹底瘋掉。”

“可是，”雲雷甚是猶豫，“那龍珠畢竟是他萬年修行，之前被魔主奪去已是無法，如今青荇既然搶回，我們又怎能給他毀去？”

楊澔想了想，問：“那若淨化呢？就如之前淨化那魔氣侵體的麒麟一般？”

雲雷點頭，“我也是這個主意，只是那麒麟淨化之後便無精打采頗為嗜睡，怕是傷到本源了。青荇是龍珠受侵，他萬年修行在那龍珠中存了大半，淨化魔息的同時那些修行勢必也要損去不少。再者，這魔息甚重，我自己一人怕是無法徹底淨化，只能暫時緩解，待回山之後還是要麻煩師父他老人家。”

結界屏障中，青荇已是煎熬到了極致一般，甚至已是維持不住人形，忽而顯出蛟尾，忽而又是利爪，慘嚎之聲更甚。

闵輝突然滿臉通紅，撇開頭去不看青荇，裝作若無其事的聲音裏帶着雲雷都能聽出的不自在，“二師兄拿主意吧，總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雲雷注意到闵輝的神情，莫名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這是……害羞？不太可能吧……之前那般尴尬的狀況可都不見這師弟紅了臉啊……

楊澔瞧着青荇獸化的樣子若有所思，再看闵輝時眼中帶上了點同情。

闵輝梗着脖子吼楊澔：“滾蛋！思想別他娘的這麽龌蹉！”

雲雷更是迷糊，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呢？回頭去看楊澔，小眼神傳達出自己的疑問。

闵輝瞪着楊澔龇牙咧嘴用口型警告：別他娘的胡說！

“沒事兒。”楊澔看着他的小師哥只說了這麽一句，随後掩飾般咳了兩聲。不用闵輝警告他也不可能将這種事情告訴雲雷吧，也忒尴尬了點。

明顯敷衍的态度讓雲雷很是不滿，手上掐着決又不能太過分心，嘟了嘴暗自生悶氣。

結界中，青荇的沖撞更為猛烈，雲雷顧不上再去看楊澔闵輝之間的交流，調動全身的靈力加固結界與青荇僵持着。

青荇上半身仍是少年的模樣，雙腿卻已經徹底化成了蛟尾。少年趴在地上不住喘息，巨大的尾巴一下一下狠狠抽打着結界。

神智不清的青荇似乎都已經無法正常使用靈力，是以此時的青荇靈力雖強，透過蛟尾抽打出去卻甚為渙散。

僵持了兩個時辰之久，青荇的掙紮越來越弱，終至不再動彈。伏在地上半現了原形的少年一點一點化回了人形，雙眼中兇光不再，利爪也幻回了雙手。

青荇沒了力氣，也不起身，就那麽躺在地上吐着舌頭喘氣。

闵輝很是嫌棄的瞪他，“你不是蛟嗎？幹嘛跟狗似的吐舌頭？”

青荇被嫌棄也很委屈，扭來扭去地在地上耍賴，嘟嘟囔囔的，“難受……好難受……闵輝我不要這樣生挨過去了……我快要死了……”

“死了才好！”闵輝毫無同情心地冷笑，“什麽叫你不要生挨過去了！你還要折騰老子不成？！”

青荇一骨碌爬起來，小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闵輝，“闵輝，你幫幫我呀！”

“休想！”伴随着這一聲怒吼的是一聲“咻”然鞭響，之後便是青荇的慘叫。

青荇慘兮兮地縮在角落裏，對面是眼冒兇光半跪在地上拄着龍骨鞭喘息的闵輝。雲雷楊澔躲得他們兩個遠遠的，在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商量什麽。

“雲雷……”青荇試着将雲雷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他實在是不敢獨自面對闵輝，闵輝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剝好皮架上烤架的死蛟，就等着生火撒鹽烤熟上桌了。

龍骨鞭一抖，倏然一聲悠吟，讓青荇将剩下的話迅速吞進了肚子裏，轉而看向闵輝，咬着唇可憐巴巴的，“你……你別打我了……嗚嗚……那鞭子抽人很痛的……”

兩刻鐘前，青荇的不知死活徹底惹惱了闵輝，拖着痛到站不穩的身體狠狠抽了青荇一頓鞭子。青荇自知理虧，被抽的滿地亂滾也不敢反抗。所幸闵輝也使不出十足的力道，幾鞭下去先把自己給痛變了臉色。

雲雷怕闵輝真把青荇給弄死，開始還試圖勸阻一下，被楊澔給拖到一邊去了。

“沒事兒沒事兒，闵師兄沒下死手呢，你瞧他都沒抽人要害。”楊澔這樣安慰雲雷。

雲雷也知闵輝心中窩着天大的火氣呢，不給他發洩出來說不定出什麽事兒，只能閉了眼裝作沒看到青荇求救的目光。

好容易鞭風一停，雲雷也是松了口氣，轉頭去看，就見闵輝面色蒼白，額上汗珠滾滾而下，一手拄了鞭柄半跪在地上，身形整個都是顫抖的。

那傻蛟還在不知死活地哭訴闵輝抽得他是多麽的疼，雲雷眼瞧着闵輝臉上又出現肅然殺機，趕緊上前擋在了青荇的身前，笑得很是尴尬，“那什麽闵師弟，你先休息一下啊……那個，等一下再教訓他嘛……楊澔！楊澔！趕緊扶着點啊。”

楊澔才不想管青荇的閑事呢，反正他跟青荇是相看兩厭，再加上青荇這回确實是自己作死，要不是闵輝現下體力不濟，楊澔都想給闵輝喊“加油”了來着。但是自己小師哥開口了，楊澔不理會誰也不能不理會自己小師哥啊。慢悠悠晃過去，扶起了闵輝，假模假樣地勸：“闵師兄，您就再好好歇一歇，等有力氣了再接着抽不好麽？”內容差不多的話，雲雷說來是透着擔憂，楊澔則充滿了對青荇的惡意。

闵輝強撐着被楊澔扶到一邊小心坐下，直喘粗氣，狠狠瞪着青荇一副要将他碎屍萬段的模樣吓得青荇直往雲雷背後躲。

雲雷将青荇拉出來，一臉的嚴肅，“好好坐着，有事情要跟你說。”

青荇更加委屈了，雲雷他居然不是安慰自己，還這麽兇地跟自己說話！低頭絞着手指頭，“你說嘛，我聽着了。”

“坐好了，別摳手！”

雲雷斥了一聲，吓得青荇趕緊坐好，将手背到身後乖得很。

不是沒看到青荇眼中的委屈，但是雲雷不打算理他。本來就是青荇犯錯，他這頓揍挨得一點都不冤枉，雲雷也沒什麽立場去說別的話。

盯着青荇看了一會兒，雲雷沉着臉命令：“龍珠給我瞧瞧。”

青荇偷眼看雲雷的臉色，在對方瞪過來一眼之後果斷運功逼出龍珠，“瞧嘛瞧嘛，這麽兇幹什麽？！”

青荇身前半尺，龍珠浮于他腰腹之間，幽藍之中暗沉沉透着一層濃郁黑氣。之前青荇強行融合了龍珠，那層黑氣在龍珠離體後仍是繞于青荇身上不散，仿佛已經成了他本息中的一部分。

“這般重的魔息你就敢将它吞進去？不要命了！”雲雷看清那龍珠之後便吃了一驚。

青荇梗着脖子嘟囔：“這本來就是我的龍珠！再說吞的時候也不是這個顏色的！還挺正常的！”

“是有多正常？”雲雷冷笑着看了青荇一眼。

青荇縮了縮脖子，“就……就挺正常啊，黑……黑氣沒這麽重嘛，我知道它被魔息污染了啊，我這不是以為不是太嚴重自己能将它淨化的嘛。”

“淨化？”雲雷氣到扶額，“青荇！你本來就是一條毒蛟！”

所以魔息融合了他自身的蛟毒，才會變異成那樣古怪的狀況。

青荇被噎了一下，開始傻笑，“啊……呵呵……我好像……那個，給忘了……呵呵……我說怎麽越來越難受呢……呵呵……”

“兩個選擇，第一，幫你淨化龍珠，至于會損失多少道行不好說。第二，直接扔了別要了。”雲雷恨鐵不成鋼地直搖頭，邊恨青荇傻邊替他覺得可惜。

傻瓜也知道選第一個好麽？道行可以再慢慢修回來，龍珠丢了難道要他再花費上萬年修一個不成？所以，青荇沒怎麽猶豫地就沖上去抱着雲雷喊：“第一個第一個！我選第一個！”然後被楊澔給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