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麒麟
怕棺中有甚異變,俞景陽特地吩咐叫把棺材擡到了陽光下,這初陽雖不像正午紅日具有那麽強大的驅邪避煞的能量,總也是聊勝于無。
“師兄。”一見兩人出來,俞景陽迎了上去。
雲雷點頭低低應了一聲,贊許地看了俞景陽一眼,一見雲雷的眼神俞景陽就知道自己叫人把棺材擡到陽光下這步是做對了。
叫衆人遠遠退開,場中只剩下了雲雷楊澔和俞景陽三人。
銅棺棺蓋并未與棺體封死,俞景陽和楊澔只是稍用力一推便将棺蓋推開一條縫隙。
棺中沖天而起一股兇煞之氣,早有準備的雲雷一把拉開兩個師弟,并指一揮,指尖白光閃爍擊散那股兇氣。蓬如煙霧散開的兇氣在金色的陽光線下很快消散。
等了一會,雲雷約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緩緩上前。
見他往前,兩個做師弟的也緊跟了上去,雲雷示意兩人繼續将棺蓋打開。
師兄發話,師弟自然是遵命而行。楊澔不必說,雲雷的話他無有不從的。俞景陽這時倒是對這小師哥有了莫名的信心,幾乎是言聽計從。
棺蓋“哐當”落地,俞景陽和楊澔松手的同時立刻彈身後退,楊澔還不忘一把護了雲雷往後扯。
看着兩個師弟如臨大敵的樣子雲雷倒是笑了,“不必如此緊張。”
拉了兩人上前,就見那棺底漫着白霧,在陽光下那白霧漸漸蒸騰終至在棺口形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繼而消失。
“奇怪。”俞景陽被那白霧晃了一下神,喃喃自語着,“師兄不是說養的是邪物麽?我怎覺得這霧中隐有祥瑞之氣呢。”
白霧散盡,三人怎麽也沒料到在棺中看到的會是這麽個東西——龍頭獅身鹿角牛尾,小小一只蜷在棺底瞪着眼睛往外瞧。
“這是……”俞景陽一時愣住。
楊澔也有些怔怔的,“傳說中的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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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時對于雲雷所說棺中養的乃是邪物的說法有了稍許的懷疑,麒麟自古就是傳說中的瑞獸祥獸,怎麽會是邪物呢?
雲雷淡淡提醒兩人,“瞧仔細了,顏色不對。”
貓兒般大小的麒麟通體幽紫,帶着斑斑點點的血色,一眼看上去邪性得很。
小麒麟眼中閃着濃郁的兇光,朝着三人張牙舞爪,低沉咆哮,它一顯敵意,整個小身體迅速膨脹起來,瞬間将銅棺撐裂爆出“砰”的巨響。
俞景陽和楊澔甚是緊張,連連後退之餘開始掐訣準備與這麒麟一場惡鬥。能不能贏的先擱在一邊,最起碼得掙紮一下別就這麽被吞了吧?
被楊澔抱在懷裏的雲雷倒是一點都不緊張,揚手便是一道金符飛出,那金色符紙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無論麒麟如何甩頭晃腦都躲不開,一下粘在麒麟的腦門上,随着金光一閃消失不見。
被符紙入了體的麒麟一聲凄厲的嚎叫,巨大的身體迅速縮水,片刻回到貓兒般大小,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打滾。
“終究是仁獸,即便被邪氣侵體,也不會那麽容易迷失本性。”雲雷的話裏帶着不忍和憐惜。
随着他話音落,那地上翻滾的麒麟已經停了下來,伏在那裏低低哀嚎着,眼中一時清明一時混亂的掙紮着。
雲雷輕輕掙開楊澔上前,蹲在麒麟面前擡手按上麒麟腦門。
那麒麟兇狠低嘯着張口咬來,楊澔皺了眉要去拉開雲雷,雲雷一個眼神制止了楊澔。随即,雲雷口中低低吟出淨靈咒,低柔嗓音婉轉清靈,漸漸安撫了暴躁的麒麟。
麒麟眼中清明更甚,大張的口漸漸收攏,不自覺地用頭頂在雲雷掌心輕輕蹭着。
邪性血光漸自麒麟身上褪去,終至只餘一層幽紫。
雲雷将手自麒麟頭頂移開,兩手将那小麒麟抱了起來,低頭看下去的眼神溫柔帶着歉意,“只能先幫你淨化至此,若要徹底還是要回山找我師父。”
正一門成州駐地。
院子裏俞景陽來回踱步,心思繞了好幾個來回,終究是沒能上去敲門。
那小師哥看起來是累壞了,回來之後進了屋子倒頭就睡至今未醒,楊澔也是關了門就沒出來。
苦了俞景陽還要料理殘局,最主要是那小師哥把那小麒麟扔給了他。他實在不知要怎樣照顧一只麒麟,小麒麟嗷嗷亂叫叫得他頭疼,沒辦法了才想着來找師兄求救。
只是這到了門前,擡起來的手卻敲不下去了。
雲雷和楊澔接連折騰了近二十個時辰,尤其雲雷靈力消耗甚劇,這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真叫俞景陽去把他鬧起來,俞景陽是真不忍心。
正在門前徘徊着,就聽那門“吱呀”一聲輕響從裏面打開了。
擡頭看去,楊澔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又給掩上,這才看向俞景陽,“俞師兄轉半天了,有事?”說話聲音也是輕的不能再輕。
瞧着他那小心勁兒俞景陽忍不住想笑,又忍住了,指了指屋裏,“師兄還在睡?”
楊澔點頭,并不知道俞景陽一臉忍笑所為何來,只當他在發神經。抱臂往前走了兩步,問:“找師兄做什麽?”
俞景陽聞言堆起滿臉的谄媚,“這不想着師兄睡了這麽久怕人餓了嘛。”
“一聽就不像真的。”楊澔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謊言。
“嘿,我說你小子敢這麽跟師兄說話……”剛想發飙被楊澔一眼瞪過來,俞景陽自動捂嘴,“好好好,我小點聲小點聲。那不是那什麽嘛,那只麒麟嘛,總是叫喚,煩死人了,也不知道它想幹什麽,我就想着師兄神通廣大的,肯定能擺平那只麒麟。”
“貓兒大的小東西都搞不定?”楊澔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地鄙視之意,讓俞景陽很是氣悶。
“是是是,你厲害,連二師兄都搞得定,我這不是沒本事嘛……幹嘛這麽看我?我說錯什麽了……”俞景陽的恭維中斷于楊澔“咻”地射過來的灼灼小眼神。
“你說什麽?”
被楊澔盯得緊,俞景陽就有些小心翼翼的,“……我沒本事?”
“不是,前一句。”
看着楊澔鎖起來的眉毛,俞景陽更小心了,“你連二師兄都搞得定?”
楊澔挑眉,“你哪兒瞧出來的?”他若搞得定又何來這麽多的煩惱?
“眼睛瞧出來的……”俞景陽被問的有點懵,“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沒說完被打斷,楊澔一臉的愁容,“重點就是這個……”
俞景陽怒了,“沒完了是吧?就你能耐行吧?能不顯擺了嗎?”
“我顯擺什麽啦?”楊澔委屈得很。
俞景陽懶得理他,擡腳就走,邊走便憤憤地嘟囔,“我就懷疑二師兄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你就一得志小人。兩情相悅了不起啊,欺負別人單身是不是?”
楊澔被莫名其妙數落了一通,越發委屈。恨恨追上去,“哪裏兩情相悅了?俞景陽你眼睛才是瞎了!”
俞景陽怒目而視,“楊澔你這麽急着否認做什麽?莫不是耍着二師兄玩兒呢吧?我可告訴你,那孩子一看就是單純到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你若真無心便別去招惹人家,這麽好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得,這是徹底誤會了,楊澔欲哭無淚。
楊澔的無語讓俞景陽更是誤會,停了腳步點着楊澔胸口好一通數落,末了嘆着氣勸:“按說這事兒我說不着。可我看的出,那孩子也不知是被什麽東西蒙了心了,他是真依賴你。我零星也聽了點那幾年的傳聞,那孩子不容易。你若真無心,就跟人家說清楚,別讓人好孩子越陷越深。”他是真的擔心,與雲雷相處時間并不長,卻也看明白了那孩子單純的個性。
楊澔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以前也沒發現這俞師兄想象力這般豐富這般啰嗦,好家夥這長篇大論的誅心之言,字字句句戳人肺管子啊。
“不是,你……”
話沒出口,被背後的推門聲打斷,回頭就見雲雷睡眼惺忪出現在屋門口正朝這裏看。
楊澔當時就急了,舍了俞景陽一步竄回去,“你怎麽醒了,再去睡會兒。”這祖宗怎麽偏偏就這時候出來,剛俞景陽那混賬話可別被他聽了去誤會了吧?
俞景陽也有點尴尬,捂着嘴支支吾吾找了個理由溜了。
楊澔推着他小師哥進屋,有些語無倫次,“你……你別聽俞師兄胡說……我沒有……”
雲雷乖乖任他推進屋安置在椅子上,擡着頭看他,眼裏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閃爍,“我知道,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不知為什麽,被雲雷這樣看着重複自己的話,臉皮奇厚的楊澔瞬間漲紅了臉。定了定神,他俯身将那單薄少年圈在了雙臂與椅子之間,倏然壓低的嗓音帶着點誘惑的意味,“你記着呢?那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鼻間萦繞着的滿滿都是楊澔身上的氣息,雲雷的臉火速燒了起來,垂下眼睛不太敢與他對視,菱角樣的唇微啓,聲音輕的不仔細聽都聽不到,“你想要我怎麽反應?”
想要他怎麽反應?還想要他怎麽反應?
楊澔豁然笑了起來,是啊,還想要他什麽反應?他不閃,不避,這還不足夠說明一切嗎?
俞師兄說得對,他倆真是兩情相悅,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敢這樣認為。他将他看得太重,以至于迷了向來清明的頭腦。
了悟之後便是沖天的驚喜,一下子淹沒了理智沖昏了清醒,僅剩滿心滿眼的他,僅剩唇間微涼清甜的柔軟。
雲雷下意識地閉了眼,唇上的溫暖讓他頭腦也不甚清醒起來。
差點溺死在楊澔的吻中,是一聲急促的道歉救回了雲雷的小命。俞景陽腳步匆忙轉身幹笑,“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麽都沒看見沒看見……”
片刻的沉默過後是楊澔氣急敗壞的怒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