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旱魃
旱魃一出,赤地千裏。成州的災禍有漸漸向四周郡縣蔓延之勢。
成州本是人傑地靈之地,因着旱魃肆虐一下子變得民不聊生。
赤日炎炎,地裂禾枯,眼看着這一季是甭想有什麽收成了。
正一門在各地都有駐點,成州也是有的。
初時氣溫升高,百姓們并不了解是何緣故,正一門的外門弟子們也只道是炎夏時節正常的天氣候變化。
直到之後整整兩個月滴雨未落,反有繼續旱下去的意思。正一門成州的主事坐不住了,遣了人去查探,順着蛛絲馬跡一路查下去,又是整整一個月,方才摸到那旱魃的行跡,卻是一個不敵損了兩名弟子。
實情一出,成州的弟子們不敢怠慢,急報了正一山莊,只盼着莊內派個高手來解決此事。
一見到雲雷的時候俞景陽是着實吃了一驚,這位二師兄他是知道的,當日這位師兄回山他也是在山上迎過的,只是萬料不到此次竟來的是這位師兄。
瞧他年紀并不大,修為也不知如何?雖說師門中關于這位二師兄的傳說神乎其神,俞景陽畢竟是沒有見過他出手的。俞景陽身為正一門成州地界的負責人是要對這一方百姓負責的,便不免在心中暗自評估這位師兄的分量。
還有那楊澔,他靈力并不算強,師門中連前十都進不去,倒是有一身的好武功,但是這是與非人類交手,武功再好怕也是抵不過那些妖異的手段的。
俞景陽這邊暗自尋思着,那邊雲雷也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自顧端坐閉目養神。
楊澔也不催俞景陽,只在雲雷身邊坐了,與他倒茶端水。
同在師門修行時,楊澔與俞景陽也是熟識,只後來俞景陽修為精進出師早,又兼之思慮周全人也可靠,師父便重用了他,叫他負責了一方是事務。那之後兩人便少來往,只在每俞景陽回山報備事務時有過幾個照面。
俞景陽心裏犯嘀咕,面上卻一點不顯,口中稱着“師兄”“師弟”将兩人安頓好,回頭就拉了楊澔去一邊說話。
“澔子,此事并不簡單。”俞景陽說的含糊,并不想說的太透免得得罪了人。
楊澔看他一眼便笑,“師兄這是信不過我的能力?那不是還有二師兄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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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景陽見他未惱也放松了些許,“那旱魃非普通旱魃,我都險些喪在他手上,實在太過危險。二師兄年歲尚小,實在不必如此冒險。”那孩子看上去一副弱了吧唧的樣子,讓他去正面應對那旱魃,俞景陽總覺得不大得勁兒。
知他只是惦記師兄弟的安慰并沒有小看雲雷的意思,楊澔也不解釋,只道:“放心吧。”
有楊澔這一句,俞景陽也就放下了心。二師兄他不了解,這位楊師弟卻是了解的。楊澔為人持重,斷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有他的保證,想必那位二師兄必是有什麽國人之處。又轉念一想,大師兄做事一向周全,既然能叫他們來,自己想必也是不必太過擔心的。
想着便道:“是我多慮了。你們趕路這麽久必是累了,先去休息,晚上給你們接風,明日再操持此事不遲。”
次日,從俞景陽處了解了個大概情況的雲雷和楊澔在俞景陽的陪同下往城西外圍的箭王山去。
成州這場大旱來得蹊跷,不像是自然的天氣變化
大約一個月前,俞景陽覺出情況不對派出手下的人去調查此事。線索并不多,大家夥兒頗為廢了一番功夫,最後終是将目标鎖定在這箭王山上。
幾名正一門的弟子上山查探,順着那股妖氣一路查過去一個不小心摸到了那旱魃的老窩。旱魃見了生人氣息暴動而起,沒等弟子們反應過來就損了兩人,剩下的弟子拼死逃出。俞景陽這才知道這地界出了旱魃。
“看這大旱的範圍與程度,那旱魃道行不淺。”一直沒說話的雲雷在臨近箭王山時突然開口。
俞景陽點頭,領着兩人往山裏走,邊道:“是了,我曾悄悄隐了氣息來此查探過,正逢那旱魃引陽吞氣,看那架勢,至少是個千年的修行。也不知是從何處來,倒叫此地的百姓遭了孽。”
旱魃此物,乃僵屍變異的一種,也吞食血肉,卻是不像普通僵屍般畏懼陽光烈焰,相反,還正是以陽炎增強自己的修行,百年修為的旱魃都頗為難纏,莫說是千年。
旱魃并非随時都會引發旱災,這種東西也有一定的智力,并不是只憑本能行事。引發天災這種事情本就是逆天的,一般的旱魃還真不敢随便跟老天作對,能跟老天作對的旱魃基本也都不太敢造次,畢竟這世上還有着修行的人。道士也好和尚也罷,真正的有能之士斷不會看着人間生靈塗炭的。而旱魃也不願與這些人糾纏,平日裏基本藏好自己的蹤跡安心修行,偶爾吃個人啊解個饞啊只要不太過分也引不起多大的恐慌。這赤地千裏的冤孽一般的旱魃卻是不敢造的,影響修行不說,真惹了修行者來,小命恐怕都難保。
這成州的旱魃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一出手便是這陣仗,當真是恨人的緊。
雲雷點着頭,默默跟在俞景陽身後走着,楊澔在旁時不時扶他一把,免得山路難行叫他磕了碰了。
行了約有一個時辰,已是進山很深了。
俞景陽腳下不停,卻是小心了很多,甚至收斂起了身上的氣息,出言提醒,“師兄小心點,此地已離那旱魃老窩不遠。”
雲雷聞言擡頭四下看去,停下了腳步。
見他停下,俞景陽和楊澔便也跟着停了下來。
雲雷閉目靜心,将靈識逐漸擴散開去。
意識的世界裏,山體的本來面貌逐漸顯示出來,何處是溝壑何處是崖壁何處是洞穴何處有異息,一點一點在雲雷的意識世界裏形成清晰的畫面。
意識延伸出去約三裏左右,炙熱的紅色火氣團團繞繞圍住一個山洞口。繼續向裏探去,就見一只長毛怪物伏在一角,随着那怪物一呼一吸之間,熾烈炎氣不斷噴出。雲雷的意識繞過那怪物繼續朝裏探去,山洞裏的情景讓他很是在意。
洞中往裏一條裂縫不知延伸進去多遠,慢慢随着那裂縫的走向,狹窄的空隙越來越寬闊,竟又是一座石室。
那石室四壁刻着咒文,百餘條精鋼練由石壁上糾結于石室正中,團團裹繞住一口棺材。咒文、鋼煉、棺材,俱是由黑狗血混了朱砂塗成朱色,紅得妖異,紅得刺目。
雲雷緩緩收回神識。
睜眼看向俞景陽,“我想,我知道那旱魃的來處了。”
俞景陽越發驚訝,這小師哥難道還真是神仙不成,就着雙眼一閉一睜的時間,便解了那旱魃的來龍去脈?這也太神奇了些。他知道剛剛這小師哥是用神識在探索這山中的狀況,卻不知他能探索到這個程度,俞景陽一下子對雲雷有信心了。
相比于俞景陽,楊澔顯然是見慣了雲雷如此自信的樣子,随口問道:“什麽來處?”
雲雷斟酌着用語,慢慢道:“他栖身那洞穴……嗯,原本是鎮壓他的符箓陣法……不知怎麽被那旱魃破開石壁跑出來了。這旱魃看樣子尚虛,不像是全盛時期的狀态,估計是被鎮壓的時間有些久了。我猜,他如此急着吞食陽炎以至于引發旱災,是想要快速回複自己的力量。但不知是哪位高人将之鎮壓在此。”
“那若讓他恢複到全盛時期……”俞景陽突然想到這個可能。
雲雷肅了臉色,“那便連我也鎮不住,恐怕只能師父出手了。還好那旱魃尚未恢複,我們動作快一點,莫要讓他有時間繼續壯大下去。”
“小心。”楊澔一手握了雲雷手臂緊了緊,知道自己在鬥法時可能幫不上大忙,只能在後方守護着。即便很相信雲雷的實力,仍是不免擔心有個萬一。
雲雷擡手回握,綻出微笑,“放心,沒事的。”
三春暖陽般的笑炫花了楊澔的眼,也叫俞景陽看直了眼。俞景陽的印象中,這位小師哥腼腆中帶着沉郁的樣子,一直是那日初見時的模樣。這才幾個月,變化如此之大。這信心滿滿又純粹燦爛的笑容跟那日有些瑟縮的小可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真的是那日那個二師兄嗎?
還沒等俞景陽反應過來,就見那小師哥一點都沒有猶豫地踏上山路徑自朝前走,正是那旱魃老巢的方向。
“嚯,這二師兄好本事,我開始相信他能收拾那旱魃了。”俞景陽小聲自語着跟上去,引來楊澔一個不滿的白眼。
未走兩裏路,前方忽然傳出一陣低吼,灼面的熱意忽的強盛起來,直要将人烤熟一般。
這山頭的草木顯然是常被這股子熱浪淩虐,早已經是枝枯葉黃了無生意,越到旱魃巢穴附近的草木越是焦枯,随着這股子熱意襲來,有些幹枯到極致的草木竟無火自燃了起來。
楊澔一把拉回雲雷,揮手一股掌風劈飛他身旁突然燃起的枯枝。
“那旱魃醒了,你們小心。”雲雷淡定提醒二人,手上掐起離火訣,周身三尺方圓在熱浪中生生圈出一片清涼,将楊澔和俞景陽兩人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