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史上最爛求婚
我犯了一個大錯。
張曉曦腦子裏嗡嗡響。他先是無理取鬧,又在李邁孜明确說不要的情況下,硬是用按摩棒侵犯了他,還蠻不講理地指責他的生理反應。李邁孜沒回屋裏睡,也沒和他打招呼就走了,甚至沒留張字條。
他抓過手機哆嗦着撥李邁孜的號碼,對面沒有開機。他大概還在飛機上吧。而且出了國可能也會默認拒接跨國電話?
他想發微信道歉,寫了删删了寫,又覺得這樣不夠誠懇。
他得當面道歉。他也需要當面問清楚,李邁孜是不是後悔和他一起蹉跎年華,放棄本來可能有的成家機會,他是不是一直…只是在容忍自己的索取。
"…鑒于目前的形勢,歐洲各國都加強了安全防範等級,公共場所的安檢力度有所加強…"
張曉曦覺得李邁孜不在,公寓裏安靜得難以忍受,只好開了電視随便換着臺。
"…呼籲民衆保持冷靜…如無必要,盡可能避免在人流密集的場所停留…"
李邁孜如果不想回來了可怎麽辦。
張曉曦跳了起來,去翻找衣櫃,看看李邁孜是不是真的準備離開他。過了會兒才想起來李邁孜那天夜裏根本沒進屋,應該只是拿了出差準備的行李箱。他看到了藏在櫃子角落的小盒子,拿起來握在手裏。
他得去機場接他。
這完全不是他設想的求婚場景。他沒搞定自己的父母,還傷害了麥子,這樣搞得好像是随便拿個小禮物去讨他歡心一樣,一點都沒有承諾的誠意。但他現在六神無主,只有把戒指盒拿在手裏,才能感到稍微安心一點。他看着那對低調簡單的鉑金指環,就能想起自己花了兩個月實習工資買下它們時內心滿溢的幸福和憧憬。
***
李邁孜到了鄰國才發現開會地點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山谷裏,手機信號幾乎沒有,賓館wifi也很飄忽不定。會議組織者似乎為了讓大家能專心讨論交流,專門挑了個與世隔絕遺世獨立的地點,最近的小鎮都要開車半個多小時才能到。
每天會議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早九點開始馬拉松般的講座一直持續到晚十點,之後還有通宵社交活動。要打起精神和各國同行交流,還要準備自己的報告,簡直比上三倍班還要緊張,累得李邁孜每天回房間倒頭就睡。歐洲人平時懶洋洋的,這種時候卻展現出驚人的活力,淩晨三點才喝完酒去睡,第二天五點半還要爬起來晨跑,之後又聽一整天講座。
等到終于坐上回程的大巴,他才想起來離開M城時和張曉曦的龃龉。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對話,李邁孜驚訝地發現,原來張曉曦也在反過來擔心自己會不會後悔被耽誤。兩個人還真是蠢到一塊兒去了。
他手機終于有了信號。李邁孜連上機場的wifi打開微信,卻發現張曉曦這幾天都沒給他留言,不由心裏一沉。
他…還在生氣麽…李邁孜有點心虛地想。自己說他還有救什麽的,是不是太過分了?不過這也是實話嘛,雖然不太好聽,但他還是希望張曉曦以後沒辦法說,他沒給過他選擇。
至于張曉曦強迫他的事,李邁孜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太上心。其實…他當時确實一下子想起之前和小溪的那些銷魂夜,身體就激動起來了。和一個ai餘情未了讓他更加心虛了。
他不覺得兩人因為這事就會分手。估計以後就會和之前一樣,平淡無奇地過下去吧。他可以預見兩人間猜忌會越來越頻繁,矛盾越來越多,直到終于兩看兩相厭,最後大鬧一場或者和平分手,老死不相往來吧。
李邁孜坐在飛機上,感覺很抑郁。這種當決不決的結果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慢慢拉鋸般的折磨。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演一場乏味的悲劇,一步步走向無可避免的難堪結局卻無能為力。
他曾經覺得,談戀愛兩年還不結婚,就應該盡快分手從頭再來了。兩個人交往了足夠久還不許下承諾,混日子一般,騎驢找馬地勉強在一起,實在沒什麽意思。等到真的經歷才知道,有時候,人真的只是體味過彼此相伴的溫暖之後,就無法再面對孤獨而已。
所以當他拖着箱子走出海關,遠遠看到等在外面的熟悉身影時,內心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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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曦困惑地看着海關出口一陣騷亂,有人在喊叫跑動起來。李邁孜沖他招招手,忽然被人從後面狠狠撞了一下,差點摔倒。等候接機的人也紛紛後退,往機場出口跑去。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段子:在歐美,如果人群忽然跑動起來,一定要跟着跑,說不定可以抓到只稀有精靈,要麽可以躲過恐怖襲擊。
他的心一下子糾緊了。他想跑向李邁孜,但出關的門是單向的,持槍警衛已經站到門口協助指揮人群。
李邁孜在向他跑來。他心急如焚地試圖擠得離門口近一些,卻被人群裹挾着不住後退。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李邁孜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濃煙和塵埃裏。屋頂有東西噼裏啪啦掉下來的聲音。
時間停止了。張曉曦耳朵裏響着尖銳的嘶鳴,周圍的一切都仿佛不再存在。麥子,他的麥子…
他張開嘴吼叫李邁孜的名字,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有人沖他喊讓他後退,前面危險,不要擋着路,他只看到對方的嘴一張一合,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麽。
忽然,李邁孜灰頭土臉地沖了出來,把他撞得一陣踉跄。李邁孜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拖他往出口跑,另一只手裏還奇跡般拎着他的小破箱子。
"喂喂,回神啦!"李邁孜啪啪地拍他的臉,"吓傻了?"
兩人倒在機場外停車場另一邊的草地上。周圍好些人驚魂未定地站立坐卧,回頭看救護車和消防車呼嘯而過。警察在面前拉起了警戒線,揮着手讓還能動的人再退遠一些,盡快離開自行就醫。廣播聲、叫喊聲、警報聲震耳欲聾響成一片。
張曉曦狠狠抱住李邁孜,嚎啕大哭。李邁孜被勒得喘不過氣來,安撫地揉着他的背。
"怎麽吓成這樣…"李邁孜有點哭笑不得。張曉曦臉上鼻涕眼淚糊成一片,比他自己的滿頭灰還要狼狽。
"我以為…我以為…"張曉曦喘得咳嗽起來,"我以為你…你…"
那短短的幾秒間,他真的以為李邁孜出事了。他這才深切地意識到,李邁孜對于自己意味着什麽。
李邁孜想不想結婚生子并不重要,父母是否接受他們并不重要,外界的一切壓力和風言風語都不重要。李邁孜必須好好地和自己在一起。End of story。
自私就自私了。他以為自己真的失去了李邁孜的那地獄般的幾秒鐘裏,他的世界和他自己都碎成了渣,萬劫不複。他就要自私地把李邁孜栓在身邊,一輩子不放手。
他哆嗦着摸出口袋裏的小盒子,塞到李邁孜手裏。
"嫁…嫁給我!"他毫無形象地坐在草地上,鼻涕都流到嘴裏了,看着活像個智障,吼出了他的承諾。
李邁孜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他看看手裏的盒子,又看看張曉曦亂七八糟的臉,感動得一塌糊塗,又覺得滿腹槽點不知從何吐起。
最後他還是沒能說出什麽俏皮話,只是點了點頭:"好。"
張曉曦的手抖得像個帕金森患者。李邁孜自己打開盒子,把戒指套在兩人的無名指上。張曉曦雙手抓住他的頭發拉過來用力地吻他。
啧,鹹鹹的好像吃到了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