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情緣

第11章 . 李博士的小情緒

張曉曦難受得掏心掏肺。他撓破頭也琢磨不清楚自己對李邁孜到底是個什麽感情，自己到底是直是彎，只知道自己沒臉再聯系學長了，就把微信上雙方的對話欄删掉。不過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把對方拉黑。

比起消沉了很久的張曉曦，李邁孜第二天就神清氣爽加班去了。久違的發洩讓他一整天心情都不錯。要不是這事兒實在太黃，而且涉及別人的名譽，他都能拿去當笑話講。

不過他總算也是注意到了學弟從那天之後的沉默，心裏也有些唏噓。朋友這種東西，這些年真是越來越少了。每失去一個，心裏都會感到空落落的分量。

兩人在相距不算遠的校區裏來來往往，還真就再也沒碰上過。這也是大城市的好處吧，如果不努力和別人産生交集，連偶遇都是極小概率事件。

不過小概率事件，偶爾也是會發生的。畢竟有緣（zuo）分（zhe）這種東西在。

***

"小溪小溪，呼叫小溪！"席洋洋還是一如既往的咋呼，"放假了沒？陪哥去布達佩斯玩兒吧！"

"好久不見啊洋哥。"張曉曦賣了個乖，"怎麽想起去布達佩斯了？"

"我跟你說，我這次勾搭了個妹子，可能要成！"席洋洋激動萬分，"她說來了好幾年一直想去看看，總算有時間了，約我一起去！"

"那你倆去呗，幹嘛拉我當電燈泡？"

"咳咳，她說吧…"席洋洋倒也知道丢臉起來，"她說我太不靠譜，到時候倆女生在東歐別被拐跑了，所以又拉了個學長！我叫你就是去幫我擋下電燈泡！"

"你确定人家的目标不是學長？"張曉曦腦子還挺清醒。

"不可能不可能！"席洋洋斬釘截鐵，"她明說了對那男生完全沒興趣，只是人好又老實，其他人也都沒時間，所以叫的他！反正你一定要來啊！我把行程給你發過去，旅館已經定好了，車票你自己買，咱們在M城火車站彙合！"

***

張曉曦拎着箱子找到兩個女生訂的位置。這是個二等六座包廂，座椅寬大舒适。不過車程要過夜，恐怕并不輕松。

席洋洋一看到張曉曦就後悔了。她忘了自己這個小弟還算得上高大英俊，小麥色的皮膚襯着雪白的牙齒笑起來很陽光。果然她勾搭的妹子眼睛放光開始和張曉曦搭讪。

張曉曦經過前女友和小藍包，對于嬌小可愛型妹子有點抵觸，只是禮貌地回應着，開始和席洋洋敘舊。

車開前五分鐘，包廂門才再次打開。張曉曦一看來人頓時有點想下車逃了。

李邁孜悠閑地背個雙肩包，頭上頂着遮陽小帽，看到張曉曦有點驚訝。

"這不是曉曦麽！真巧啊。"

"麥子你認識曉曦？對哦，你們是一個學校的嘛。"女生眨巴着眼睛。

"不同專業的。"李邁孜沖張曉曦坦然地笑笑，張曉曦忽然有點心跳加速，"之前曉曦剛來的時候給了他點建議，最近一段時間太忙，就沒怎麽聯系了。"

"之前真是麻煩學長了。"張曉曦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舌頭，悶悶地說。

幾人坐好沒多久，車就開了。幾人随意閑扯着，欣賞窗外綠意盎然的田園風景。

"還是歐洲好啊！空氣好，吃的也安全，沒什麽食品安全轉基因之類的。"妹子看着窗外絢爛的油菜花感慨。

"噗哧~"李邁孜笑出了聲，"你不記得前幾年的豆苗污染事件了？這食品安全搞的，死了30人呢。"

"而且李博士就是搞轉基因的。"張曉曦沖妹子皺眉，"怎麽樣，麥子？"

李邁孜看起來已經被問過無數遍這種問題了:"科學上沒有證據表明轉基因食品和普通食品安全性上有什麽區別。至于要不要買純屬個人選擇，愛吃不吃。而且歐盟可是批準了好幾種轉基因作物種植商用的。你吃的所有合成食品，只要含玉米糖漿，基本就都有轉基因成分。"

妹子讪讪地盯着自己正在大嚼的麥芽棒，果然看到了玉米糖漿的字樣，嫌棄地丢到了一邊。

"所以到底幹嘛要搞轉基因啊？你也不能證明這完全無害啊，要是轉到人體裏怎麽辦？"

李邁孜有點無力吐槽:"你以為那麽容易就能轉的麽？吃幾口豬肉就轉了豬的基因？而且你要怎麽證明非轉基因食品無害？你也只能說沒有有害的證據啊。"

"就算無害，又有什麽好處呢？"

"轉了抗蟲基因的，可以少噴農藥，減少農藥殘留和環境污染。轉了産生胡蘿蔔素相關基因的，可以讓山區營養不良的孩子通過吃大米就能獲得足夠的維生素A。轉了RNAi的，可以讓炸薯條更少含有致癌物。現在還研究出來可以不産生黃曲黴素的轉基因玉米，讓食物更加安全。"李邁孜侃侃而談，"我在研究的是影響植物根系和真菌作用的相關位點，希望可以培育出在貧瘠的土壤裏也可以茁壯成長的作物。這樣可以在更多的地方種出更多的糧食，養活更多的人。"

妹子雖然還是一臉不服，但也沒再說什麽。

"養活那麽多人幹嘛，現在地球上人已經夠多了。"席洋洋毫無原則給妹子幫腔。

李邁孜冷笑:"說的也是啊。非洲餓死個幾億人又怎樣，反正在歐洲大家還是可以開開心心吃綠色有機吃成三高。"

張曉曦看着李邁孜，忽然好像透過他溫和平靜的表象，看到下面…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人傻錢多，倚仗着工業文明爬到其他地區頭上，轉臉就要地廣人稀才供得起的田園牧歌小清新，餓死些黑蜀黍又怎樣，反正自己也不痛不癢。"李邁孜嘆息着，"而且我做的只是基礎研究，離實用還有好幾百裏地呢。我又能救得了誰，真是自欺欺人。"

"沒那麽嚴重吧，一直都是這樣，現在餓死的人也遠沒有死于肥胖的人多啊。"張曉曦看着學長哀傷的神情，壓抑自己拉住他手的沖動。

"是啊。"李邁孜抹了把臉，"雖然從數據看，真的不樂觀。技術進展遠沒有理想那麽快，好不容易研發出來要普及生産又阻力重重…我懷疑，如果這麽發展下去，我們有生之年說不定就能看到…人間地獄。"

大家沉默了一陣。

妹子弱弱地說:"我…我吃還不行麽…"撿回麥芽棒忍辱負重地繼續咀嚼。大家笑了起來，氣氛終于不那麽沉重了。

李邁孜也誠懇道歉，說自己讀博讀得郁悶，瞎說八道大家不要介意。這篇就揭過了。

但其實暴露自己的脆弱一面反而悄悄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張曉曦仿佛摸到了學長堅強圓滑外殼下柔軟的小肚子，心裏一陣顫抖。

夜深了，妹子靠在席洋洋肩膀上，兩個男生各縮在包廂一角，勉強迷糊了一陣。第二天上午到達目的地時，大家都有點睡眼朦胧。

席洋洋訂的是個民居，一套頗為古舊的一室一廳裏，天花板高得像宮殿，顯得房間特別敞亮大氣。不知是有意無意，這房子只有卧室的雙人大床，和客廳可以拉開成雙人床的沙發。兩個男生只能恭請女士們把行李搬進卧室，兩人占據了客廳。

幾人安頓好就出去找午飯，沿着多瑙河逛了逛，游覽市中心的著名景點。走馬觀花了一圈，又吃了烤豬肘做晚餐，就精疲力盡地回去睡了。

席洋洋悄悄把張曉曦拉到一邊，叮囑他明天一定要找借口拉李邁孜跟她們分開游覽，反正今天熟悉了下地形，應該不至于走丢。兩個巨型電燈泡得自覺繞道，晚上10點半前不要回來！

張曉曦拿不準自己到底想不想和李邁孜獨處，而且一想起晚上兩人還要一起擠沙發床，心裏更是七上八下。席洋洋也不等他反應就拍拍他背說那就交給你了！轉身又去纏着妹子。倒是省了他的糾結。

李邁孜迅速洗幹淨，穿着寬松的平角褲和T恤爬上了沙發床，拿薄被把自己裹成一團。等張曉曦拖着另一條被子磨磨蹭蹭湊過來，才發現學長竟然已經睡着了。

這人到底是有多不在意啊！張曉曦端詳着李邁孜恬靜的睡顏，為獨自神傷的自己忿忿不平。他俯下身去，琢磨着要不要親這家夥一下看他啥反應，猶豫間李邁孜感覺到了噴在臉上的鼻息，皺皺眉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張曉曦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幹嘛，也轉過身去躺下睡了。

李邁孜一覺醒來覺得喘不過氣，才發現自己被一只八爪魚纏在背上壓住四肢，還有根硬梆梆的棍子頂在臀縫處。他嘆了口氣，把搭在胸前的胳膊挪開一些，眯眼又睡起了回籠覺。

不在意和不介意，到底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微妙的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