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願做蒲草随秋風
? 不信，之桃她絕不相信！夜白怎麽可能就這樣抛下她？
建平元年十月十四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蒼涼的天地之下，七七八八的橫着一些村莊，落葉紛飛，令人倍感凄涼。之桃連夜趕路，已經到了及封縣，及封縣剛剛經歷一場戰争，雖是有了一些修整，卻還是毫無生氣，果然如此，邊境地帶連年亂戰，人煙稀少景色蕭條也屬必然。
秋風肅殺，身心俱寒，心底的絕望又開始蔓延開來，夜白，你究竟在哪裏？
連日的奔波，之桃已經是身心俱疲，踏着沉重的步伐，還是逼自己一副樂觀的樣子，擡頭望天，微微一笑，殊不知，這笑得竟然比哭都難看……
四周的房屋算不上破敗，但也飽經風霜，之桃走近一間屋子，只見一個雙鬓斑白的老婦人正在院子裏曬番薯，只是這少的可憐的食物，怕是他們這一年的收成了吧。
之桃嘆了口氣，輕輕叩了半掩的門，道：“打擾了。”
老婦人擡頭，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可見，很是親切，道：“姑娘進來吧。”緊接着便起身，雙手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擦，讓之桃進院子坐坐。
之桃略顯得不好意思，在院中的一棵大樹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老婦人還要去給之桃倒茶，被之桃攔下了，道：“不用麻煩了，婆婆。”
老婦人便也作罷，也坐在之桃身邊的石凳上，問道：“看姑娘不是本地人，姑娘來此是尋人？”
之桃本就想問一問老婦人，是否見過一個公子，雖然幾率極小，但還是開口道：“婆婆，你知道前段日子反擊曲尉國軍隊的将軍嗎？他是少将軍，很年輕，高高大大的，平日裏若不是軍裝，那便是一成不變的白衣，還有那常年不變的死人臉。”講到這裏，之桃越發激動，控制不住的淚水直流……
老婦人看之桃的樣子，便了解了一二，但她也只是鄉野村婦，對戰事也只是聽說過一些邊角，之桃嘴裏的少将軍，更是不知。雖然前段日子少将軍燒糧草滅敵軍的事情略有耳聞，但要說更多的，是實在沒有了。
老婦人拍了拍之桃的背，以作安慰，道：“姑娘，別難過。你看我這裏雖然簡陋，但還能住人，我那老頭子啊，早就抛下我走了，你看，我不是還是活的好好地嗎？姑娘，你若是不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就在這裏住下吧，住多久都可以，就權當陪陪我這個老婆子！”歇了口氣，繼續道：“你也可以繼續到附近找找你的少将軍，他若是活着，一定也在找你！”
之桃聽了，收住了淚水，點點頭，道：“謝謝婆婆。”
一些淺顯的道理之桃都明白，只是有些感受或許只有深陷其中才能感同身受吧。
想來也是，婆婆說的也沒有錯，夜白若是還活着，一定也會來尋我……這一世，我願做蒲草，随了你這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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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之桃暫時住在了老婦人的家中，老婦人很熱情，似是把之桃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無微不至，之桃自然懂得知恩圖報，她從皇宮裏帶出來的銀錢也不少，雖然路上有些花費，但那不過是九牛一毛，可世事總是出乎意料，此地偏遠貧瘠，就算有了足夠的銀錢，也不一定能夠換到新鮮的食物，這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之桃犯了神，自己住在這老婦人家裏，活脫脫就是個累贅！
老婦人卻不以為然，雖然這些食物撐不了多久，卻還是讓之桃盡管吃着就好。之桃哪能接受，這日，之桃離開老婦人居所，打算四處找找店鋪，看能夠購置什麽。
這及封縣一看就是疏于管轄的縣城，即使在城中，也不見得有多少熱鬧，稀稀疏疏的人頭，大街上也很少有擺攤叫賣的人。
之桃幾乎把整個縣城都逛遍了，也只是找到了小袋的食物，估計也就夠她和老婦人吃個三天，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連年混戰又疏于管轄，這及封縣靠近戈壁灘，土地又極為貧乏，真不是一個居住的長久之地，即使之桃可以造出水車，也難以引到足夠的水源……
回到老婦人的住所，之桃問道：“婆婆，你在這裏住了多久了？”這麽個山窮水盡的地方，一個老婦人，生存也真是為難。
老婦人閑下手中的活，道：“我這輩子都在這裏，出生，長大，嫁人，都在這裏……”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傷感，素衣花發，滄桑一世。
老婦人坐在院門口，招呼之桃也過來坐着，慢悠悠道：“原本，這裏也是四季分明山清水秀之地，春天萬物複蘇，夏日草木茂盛，秋季瓜果飄香，冬日裏銀裝素裹……真是令人懷念吶！”
聽到這裏，之桃不解，問道：“如此一個美不勝收的地方，如今怎麽是這樣？”問到這裏，又怕觸及到老婦人的傷心處，不由的一頓。
老婦人卻是拍了拍之桃的手，道：“沒關系。”轉而老婦人目光望着遠方的蒼穹，慢慢道來：“記不得是多久之前了，流經及封縣的代水河突然幹涸，這代水河世代都是及封縣人賴以生存的，少了水源，自然景致都變了，良田種不出糧食，草木也漸漸蕭條枯萎，便成了如今這幅樣子。要說我那老頭子，有一日去淩初山麓探查水源幹涸的原因，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還有些村民也鼓起勇氣去了淩初山麓，也都是有去無回，如此，便再也沒有人敢再去探查了……”
嘆了口氣，繼續道：“一些年輕人，都已經搬離這個地方了，而我這個老婆子，我怎麽能走呢，老頭子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了罷，哪一日我若是到了奈何橋，他若不等我，我便讓他好看！”說到這裏，老婦人竟也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解釋道：“我們約定過，誰若是先赴黃泉，便在奈何橋上等着。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老頭子等煩了沒有。哈哈，我就是讓他等我，他這人狠心抛下我，我便讓他等我一世來做懲罰！”
之桃自然知道老婦人說的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老婦人怨着她的老頭子，同時，也是愛着她的老頭子啊！之桃拍拍老婦人的背，讓老婦人依偎在自己的懷裏，想給這個滄桑的婦人一些溫暖……同時，自己也絕對不會放棄夜白，夜白，等我找到你！
這日清晨，肅殺的天氣，寒氣逼人，之桃早早的起身，想要去淩初山麓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趁着老婦人還在熟睡，先走了再說，免得老婦人阻止。
天還沒有大亮，霧蒙蒙的，晨風刺骨，之桃收緊了衣袖，定了定神，往淩初山麓趕去，她不信邪，但去往淩初山麓的村民都有去無回，此中定有蹊跷，說不定運氣好的話，可以讓及封縣回到多年前的樣子，代水河只要有了水，及封縣一定會富饒起來！
之桃也是有私心的，這一路，還可以尋尋夜白的蹤跡，也不知道夜白的軍隊是在哪裏遭到突襲的，及封縣雖小，但要尋人，卻還是有些無力，生死未蔔更是不容易尋找……
淩初山麓處于曲尉國和追菱國的交界地帶，越靠近淩初山，地勢越不好走，更加要命的是，氣溫還越來越低……看來這山，是雪山。
之桃朝着自己的手心哈了口熱氣，又搓了搓，盡力保持自己的體溫，否則，問題還沒解決，自己就要曝屍雪山了！
不遠處就是高聳入雲的山頭了，白雪皚皚，現在之桃所處的位置，有流水了！
之桃明白了，原來及封縣人賴以生存的水源，來自雪山，是雪水！那麽，沿着這條雪水，一直往下走，就可以知道，這水的流向了，從而找到代水河幹涸的原因！
之桃越想越覺得興奮，沿着雪水的流向，微微小跑。
好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之桃頓足，本能的躲在隐蔽的山石之後，伸着腦袋想看看聲音的來源。
此處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水草豐美了，天色已經大亮，陽光照到身上很溫暖，只是邊境地帶，戰亂頻繁，難怪村民們都沒有來到這裏定居，再者，來查原因的村民都失蹤了，更是增加了村民的恐懼感。
之桃在山石後躲了一段時間，卻發現根本沒有聲響了，難不成剛剛是自己太過于緊張了？之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依舊沿着雪水的流向，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