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不言
關門的聲音響起，杜阮還站在樓梯上，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這才第一天，就又是蟲子又是哺乳動物的，怎麽聽都不像是好話。
畢竟現在是有求于人家，杜阮整理了一下心情，鑽進了浴缸。
可能是這一天天的太累了，她沒怎麽休息好，這會兒熱水沒過脖頸，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杜阮閉着眼，一時之間半夢半醒。
她好像又回到了五歲的那個下午，陽光火辣辣的，游泳池的水清澈見底，熱風吹來，泛起漣漪。
那時候方立業還是一個人住，杜阮的爺爺杜生也還沒有去世，杜生時常帶着杜阮去方家老宅玩兒。
方立業不會游泳，但是聽說杜阮喜歡，就特意建了一個游泳池。
那天，游泳池剛剛落成，水才剛剛放進去。
方立業去送工人，杜阮和杜生本來是在屋子裏的，趁着杜生上廁所的空檔，杜阮一個人跑了出來，滋溜一下竄進了水裏。
她喜歡游泳，但并不會，跳下去後就開始撲騰着叫救命。
後面的事情她沒什麽印象，只知道再睜眼的時候方既明一邊雙手交疊，在她胸口擠壓，一邊捏着鼻子給她做人工呼吸。
杜生和方立業紅着眼眶在旁邊急得團團轉。
再次活過來的杜阮，被罰了一個小時的面壁思過。
完事之後，杜阮捧着自己最喜歡的小蛋糕找到了方既明，并且表示一定要嫁給他。
小時候看了電視，只學到一句話：‘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Advertisement
再者，他們兩個也算是親親了，在小杜阮的思想裏，親親了就必須要結婚的。
她鬧騰得厲害，在經過方既明的同意之後，這個婚約就這麽定了下來。
杜阮突然清醒了過來，腦子裏混混沌沌的，現在回想起那時的事情，才覺得是多麽的荒唐。
十歲的方既明肯定被她的不講道理給吓到了，這才無奈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本來只是一場口頭婚約，沒想到現在陰差陽錯兩人還牽扯上了。
想來，方既明也感到十分苦惱吧。
水差不多涼了，杜阮起身。
她習慣性的直接穿上睡裙，伸手去拿內衣的時候又覺得不太合适，就又脫了衣服，把內衣穿上了。
客廳裏靜悄悄的，感應燈亮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鬧鐘響了起來，杜阮睜眼。
她不知道方既明平時什麽時候起床，只是估算了上品世家到豐華的時間，算上堵車，大概半個小時，九點上班的話，最早也就八點鐘出門了。
所以她定了七點鐘的鬧鐘，打算起床後出去給方既明買個早餐。
她換了身衣服，一出門卻發現樓下客廳已經開了燈。
難道是她昨晚忘了關燈？
杜阮心中疑惑，下樓之後才看到方既明已然靠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份報紙。
聽到她下樓的聲音，方既明擡頭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緒。
杜阮尴尬的笑了笑，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你想吃什麽？”
方既明這才放下手中的報紙：“随便。”
他穿了套運動服，站起身來，往樓上走，走了兩步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口：“你掉發。”
杜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好像是有一點掉發。
“我有點兒潔癖。”
方既明補充。
杜阮這次算是明白方既明的意思了，連忙點頭，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我下次會收拾幹淨的。”
方既明點點頭，轉身上了樓。
杜阮松了一口氣。
她其實廚藝一般，跟視頻上面學着，用冰箱裏僅有的材料做了個三明治，熱了兩杯純牛奶。
吃飯的時候方既明已經換上了西裝，只差一副眼睛，是十足的社會精英模樣了。
他坐得筆直，吃飯的時候一言不發，目不斜視，一副矜貴斯文模樣。
杜阮吃了兩口，覺得這樣的氣氛着實有些難受，就尋思着找點兒話題。
她偏頭看了看方既明的嘴唇，那個藥膏效果還挺好，今早方既明的嘴唇就已經好得差不都了。
“那藥膏感覺怎麽樣？”
杜阮開口。
方既明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食不言，寝不語。”
……
搭讪失敗。
吃完飯，方既明也沒有急着去上班，而是坐到客廳，看起了財經新聞。
杜阮先是收拾了廚房，然後也坐了過去。
方既明坐在最左邊，杜阮坐在最右邊。
兩人之間隔了十萬八千裏。
杜阮坐着有些無聊，看了看電視裏無聊的新聞，又盯着方既明看了下。
別的先不說，這男人長得倒是挺好看的，五官端正立體，眉眼沉穩，眼尾還有一顆不大的淚痣，最戳杜阮的點事他的下巴端正，看起來還挺有男人味。
他應該是真的喜歡這些無趣的新聞，看得專心致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杜阮撐着腦袋，越發覺得無聊。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既明突然轉身，看見杜阮撐着頭，眼神虛晃，一看就是游離在世界之外。
他站起身，把遙控器放在了茶幾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杜阮回了神，仰頭看着他。
“你要去上班了嗎？”
方既明嗯了一聲，頓了一會兒，又問：“有事？”
杜阮搖頭，也站起身來：“後面就我給你做飯吧，你中午要回來吃飯嗎？”
方既明看起來是在考慮，随後他搖了搖頭，只說：“晚上回來吃。”
杜阮點頭。
方既明往玄關處走，杜阮邁着小碎步跟在後面，繼續問：“你喜歡吃什麽？”
“随便。”
杜阮心裏開始冒氣泡，臉上卻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你不挑食啊，這可是個好習慣。”
方既明沒搭理他，只是穿好鞋子之後，又看了看廁所的方向，提醒道：“你的頭發還在廁所。”
……
杜阮擡手握了握自己的馬尾，心裏突然松了一口氣。
剛才方既明那話，咋一聽還有點兒讓人頭皮發麻。
“你放心吧，你回來之前我絕對打掃幹淨。”
杜阮舉手做發誓狀，保證。
“後面我會把家務活都包了的，你放心。”
杜阮補充。
方既明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下，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面色平淡，沒有驚訝，沒有感動，只十分自然的開口：“總不能給你白住。”
……
他倒是挺放心的，合着是她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