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離開滄州後,萬鬼門突發急事,陸浔無奈先行離開。
臨行前千般邀請白衡玉前去做客,可惜白衡玉對那個囚禁他半年的地方沒有半點興趣,他打發陸浔,說是要回玉仙門,陸浔只得怏怏離開。
白衡玉雖說是要回玉仙門,可是他現在心底又有些不大想回去。為了拖延時間,他便決定步行回山門。
日光毒辣,特別是晌午時分,簡直能給人曬脫一層皮。
随身攜帶的水已經喝完了,路上突然覺得有些口渴,可是這條官道上平日裏多馬車來往,所以供行人喝水的茶攤設的都比較遠。
白衡玉記得下一個茶攤差不多還有五裏。
渴的嗓子快要冒煙,白衡玉抹一把額前的汗水,因為四下無人,他都把幂籬掀開了,實在熱的不行。
正在這時候,一個茶攤映入眼簾。
白衡玉眼睛一亮,快步向前走去。
他剛坐下,還沒開口,那茶攤老板就極為貼心的給他備好了一壺茶水。
白衡玉二話不說仰頭飲下,驚詫這水竟然還是冰的,他低頭一看,水面上還飄着一層薄薄的薄冰。
要知道這種天氣,冰塊是皇家與大家族才能用的上的東西。這一個荒蕪人煙的郊外小茶攤,哪裏來的冰水。
一壺尚且不夠,茶攤老板就像水源似的不間斷的給他提供了三壺水,等到冰水全部下肚,白衡玉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白衡玉道了一聲謝,正要結賬,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鮮少帶銀兩,之前都是都是陸浔打點一切。
眼下,他身上時半個子兒都沒。
白衡玉心中不免有些局促,況且他今日喝的還是冰水,想必茶錢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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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攤老板見他還站着,笑道:“公子,我們這兒不收茶錢。”
“不要錢?”白衡玉疑惑道。
茶攤老板點點頭。
白衡玉不明白,可是這的确也解了他當前的困境,于是他又彎身鞠了一躬,又道了一聲謝。
走出幾步,還是覺得不太好,又折回身,問了一句:“老板,這茶攤是新開的嗎?”
白衡玉注意到這兒的桌椅板凳都是全新的,甚至用的木頭也是上好的楠木。
老板笑了一聲。
白衡玉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玉戒,這對他并不是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甚至是誰送的白衡玉都忘了,一直扔在儲物戒中也沒有用,剛好拿出來抵茶錢。雖然老板說了不要,可白衡玉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老板看這樣一枚戒指,當然不要,最後推辭不過,只能收了下來。
待白衡玉走遠了,茶攤後走出一個玄衣人來。
正是前日被白衡玉當面傷了面子的薛輕衍。
那茶攤老板揭了臉上的□□,露出一張青澀的臉孔來。
“大師兄,怎麽樣,我演技不錯吧。衡玉真人都沒有認出我來。”
抱臂在胸前的薛輕衍伸出一只手來,斜了一眼。
吳小山蒙了一下:“怎麽了師兄?”
薄唇親啓:“交出來。”
吳小山後知後覺他說的是什麽,心中雖然不情願,那可是衡玉真人給他的茶錢。
可他終究是不敢忤逆薛輕衍,老老實實将白衡玉給她的那枚玉戒拿了出來,雙手遞送到薛輕衍的手中。
薛輕衍将那枚玉戒捏在手裏,寶貝似的吹了一口,又試着往自己手上套了套。
吳小山看着他那副歡呼雀躍,幾乎把“心上人送我東西了”這幾個字都寫在臉上了模樣。
他真想扳着自家大師兄的胳膊搖一搖晃一晃讓他清醒一點,這是白衡玉給他抵茶錢的不是什麽定情信物。
可是他哪裏敢掃薛輕衍的興,說起來,前天的婚禮鬧的那麽難看,也有他的一份責任。
·
婚禮上白衡玉走後,薛輕衍把自己悶在房裏。
薛老爺在外面膽戰心驚,因為薛輕衍進錯房了,還正巧一不小心進了薛老爺的書房。書房裏放着許多名家的傳世字畫,還有價值連城的古董。
薛輕衍這一進去,裏面的東西估計是要死無全屍了。
薛老爺心如刀割,可是包括他在內,現場無一人敢進去阻止薛輕衍。
薛老爺心一橫:罷了罷了,損失點東西不要緊,只期望這祖宗能把氣都撒完了。
可那天,衆人預料應該暴走的薛輕衍格外沉靜,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事情。在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他後知後覺,婚禮上白衡玉質問他騙他的事情很有不能不是說他将人睡了,卻不負責任沒有告訴白衡玉。
薛輕衍仔細回憶了一遍白衡玉當時說的話。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退了婚約,叫我難堪。又故意在秘境設下情花引我中計,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什麽叫“又故意在秘境設下情花引我中計”,薛輕衍拍案而起。他就說白衡玉為什麽這麽生氣!是他誤會了!
薛輕衍猛地拉開房門,正在俯身貼耳在門前的薛夫人被吓了一跳。
她控制了一下表情:“阿衍。”
薛輕衍并不理會門外幾人,徑直向院中的一排情花走去。
他數了數,十六朵。
“娘,這裏之前是不是種了十七朵花?”
薛夫人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回答道:“是啊,是十七朵,怎麽了?”
薛輕衍擰了擰英俊的眉頭:“剩下一朵呢?”
薛夫人向旁邊看了一眼,幾乎同時。
——吳小山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他懇求的看向薛輕衍:“對不起大師兄,是我做的。給衡玉真人下毒的人是我。”
薛輕衍不禁一陣氣悶:“你為什麽這麽做?”
為......為什麽......具體的吳小山也說不上來。
他結結巴巴道:“我......我看師兄那麽喜歡衡玉真人,可是又不肯表明心意。我一時糊塗,以為這樣......”他的聲音逐漸低下去。
薛夫人雖然不知他們具體在說什麽,可是看薛輕衍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忙護在吳小山身前,生怕自家兒子一個不克制傷了人。
薛輕衍的确很生氣,可是氣過了頭,反而不那麽想踹人了。
難怪那天進秘境,他突然收到吳小山的消息,說是發現了白衡玉的下落,要他趕緊過去。
他閉了閉眼,将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
·
吳小山回憶起那天薛輕衍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太可怕了。
那時候的大師兄居然沒有動手撕了他,真是難得。
而眼下,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吳小山只能安安分分做一個合格的工具人,直到大師兄追到人為止。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其實自己現在做的和從前也沒什麽差別。
只不過從前多出謀劃策,現在多身體力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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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的時候,白衡玉下了官道,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就算沒有客棧,普通的農家也行。
若是實在找不到地方,也只能再找個空地露營一晚了。
他剛下官道沒走幾步,前面就迎來一人,見了他喜笑顏開:“這位客人可是要住店?”
白衡玉心裏警惕了一下,可是那人又将他們的客棧誇了一通,什麽詞都用上了。
看見白衡玉的不信任的眼神,那人又打保票道:“客官放心我們絕不是黑店,若您住的不舒服我們也不收錢。”
白衡玉半信半疑地跟那人走了。
他已經不動聲色地打量過眼前拉客的男人,對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罷了。
他一個修士總不見得連凡人都對付不了。
客棧雖然沒有男人吹的那麽高檔奢華神乎其神,可是貴在開闊幹淨,裝修也還算典雅。
白衡玉一出現,店裏的掌櫃、小二,甚至就連後廚的廚子也在門口滿面堆笑地迎接來人。
小二引着白衡玉去了二樓的客房,像是早有準備,房間裏點着香,還是他熟悉的淡淡栀子花的香味。
白衡玉四下轉了轉才發現這樣一間客棧,除了他,竟然一個客人都沒有。店小二閑的坐在門檻上拍蒼蠅玩。
難道是因為生意慘淡,所以才需要活計到官道上拉人嗎?
白衡玉心中疑惑,這條官道過往來人不少,沒道理這樣一間客棧會無人光顧。
行了一天的路,白衡玉有些累了,說實話他現在其實還沒有完全放下警惕。
他坐在桌旁小憩一會兒,店小二敲了門,細心的給他送了水洗澡。
白衡玉道聲謝後,關了門。
他将幂籬摘下,想了想還是脫了衣服打算洗個澡。雖然可以用清潔術淨身,但是走了一天的路出了一身汗,整個人都灰塵仆仆的。能泡澡的話當然還是泡個澡舒服一些。
白衡玉一件一件脫衣,再脫到最後一件時,他想到了什麽,出于安全考慮,又在房間四周瞎了一個結界。
隔壁透過一個不起眼的洞偷窺的的薛輕衍見白衡玉竟然要脫衣服洗澡,興奮的眼睛都在發亮,一行鼻血就這麽不争氣的流下來。突然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洗完澡後整個人都舒爽了,白衡玉躺上床開始休息。
為了安全考慮,結界也一直沒有解開。
于是薛某人就看了一晚上的黑洞。
客棧的裝修看着普通,可是白衡玉睡的房間布置卻十分雅致。像是提前布置過,特別是那一張柔軟的大床,根本不像是普通客棧會有的床,和他在解紅洲裏睡的也差不了多少。
一夜無夢,白衡玉睡的神清氣爽。
休息完後要繼續趕路,白衡玉謝過掌櫃的,正要再從儲物戒裏拿出一樣東西來抵房費。就聽掌櫃的說:“這位客官,我們這是新開的店,您呢是我們的第一位試住的客人,不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