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美景奈何天
相府後花園裏,文中天站在一個老梅樹下望着遠處的斜陽,趙威廉走了過來,輕輕喚了聲‘舅舅’,文中天并未轉眸看他,而是側着身原地不動說道:“過來啦?等了你好久。那令牌的消息我已經聽說了,舅舅确實給過弄玉一個令牌,不過可惜的是,弄玉蹤跡不明,無法對正!”
“這麽說來,舅舅自相國寺清空之後,又派人走私了古董?”趙威廉震撼。
“你懂什麽?”文中天不悅道:“現在滿朝上下虎視眈眈,動亂那是遲早的事,舅舅為自己準備後路有什麽錯?倒是你,一天到晚對陛下忠心耿耿,一出動亂,看你怎麽辦?我勸你還是別太實在了,趕快給自己留條後路要緊,關于權利,咱們能則進,不能則退,奪權雖然重要,但退路也同等重要!”
“舅舅,咱們放手吧,不要再作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了好嗎?現在楚宮陷于危難,咱們應該齊心合力挽救才是,怎能有這個想頭呢!”
“不要再提此事了!”文中天說:“對于走私,舅舅也想回頭,畢竟中間的冒險很大,可開弓容易返弓箭難,公子轸已經拿到了令箭,晚妤公主目睹了我們的走私,他們一旦聯手,那麽,我們的處境可謂是岌岌可危,你想想清楚,販賣古董是可是死罪!”
“那舅舅打算想怎麽辦?”
“有了令牌又怎樣?他小小公子轸還治不了我一國之相,舅舅最擔心的還是他與晚妤聯手,眼下看來必須要毀掉證據,晚妤必殺!”
聞言,趙威廉眉頭一皺,往後跌了一大步。
“我知道這事令你很為難,上次你挨板子,舅舅也看見晚妤公主對你的一片深情,可是舅舅沒有選擇!”文中天道:“晚妤公主絕非等閑之輩,最近所發生的事情已經足以說明了!我們都知道她與三公子走得近,三公子早不查晚不查,偏偏選擇這個時候查,你說,誰能證明晚妤沒有向他告密?你能夠說明嗎?”
“不會的!她若是存心想告狀,那麽也不會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別那麽否定,或許她在等待時機呢?”人心隔肚皮,誰能猜測的到?
趙威廉沉靜不答,也說不出什麽證據來。
見趙威廉不答,文中天轉而一笑:“連你也不确定了不是?既然如此,那個晚妤就更不能留了,這一切都是情勢所逼,要想活命,晚妤必須得死,她不死,我們就得死,你們注定不可能友好的!”
“可是……可是她是齊王欽定的王妃,我們若是殺了晚妤,那麽齊國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不會解決問題,反倒是越描越黑!”趙威廉之所以如此說,一來情勢複雜,二來或許還參雜了一點私心。
文中天寒着臉道:“明着不行,那就來暗的,你不是與晚妤公主有些交情嗎?把她約出來勒死了,然後制造出公主自缢的假象,瞞天過海!”
“舅舅……”趙威廉神色恍惚,聲音仿若空谷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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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只有這種方法了,快去行動吧,別猶豫了,再猶豫我們就危險了!”
趙威廉很是苦惱:“難道一切就這樣定局了嗎?不能改變了嗎?”
“你若還認我這個舅舅,那就聽舅舅一次,放下兒女情長,殺了晚妤吧,世界上的美女并非只有晚妤一個,待你完成此事,舅舅許你個大戶人家的閨秀,保證比晚妤更加優秀的!”
趙威廉定了定神道:“家小那倒不必了,只是舅舅平安就好! 舅舅對我有栽培之恩,我又怎能奢望呢?算了吧!”
“希望你不要讓舅舅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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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軍府後,趙威廉悶悶不樂,侍從詢問所因何事,趙威廉倒并不說明,只是吩咐他們上壇子酒,越純越好,侍從自知将軍平日裏喜歡喝酒,再加上近來天冷,酒能舒緩筋脈與驅寒,就這樣,大家都沒有問下去。
一個侍從抱着一壇酒就上來,趙威廉打開上面的酒塞,舉起壇子就喝了起來。
旁邊的侍從互看,都不覺掩袖笑了。若他人提酒暢飲定然粗俗難看,而他們的将軍不但不俗氣,舉手投足間反而流露出一種優雅豪放的氣質,真真是柔中有鋼,妙語難容。
被這麽一笑,趙威廉反而停下了灌酒的動作,如琉璃般的目光斜了過來,正好斜在了幾個侍從身上,侍從們立刻收斂了笑容,紛紛散了忙事。
趙威廉沒有說話,拉回了目光繼續喝酒,不是一口一口細品,而是仰頭暢飲,幾乎沒有間斷,更沒有人上來勸,喝到一定程度,自然醉了。醉了他就趴在桌邊不動,眼睛朦朦胧胧,腦子裏不停的閃爍着舊時的畫面,一次比一次清晰:
第一次遇到晚妤時,他與公子轸打了起來,晚妤以‘其人之道換取其人之身’,讓他第一次領會了她的聰慧。
第二次遇到晚妤時,他與公子轸比射箭,晚妤以‘不拘小節’的态度,讓他再一次領會了她的美麗與心靈。
第三次遇到晚妤時,晚妤被丞相追殺,他蒙面救了他,兩人一起逃亡,短短的幾個時辰,他知道他今生再也無法逃了對她的心。
…………
往事随煙,恍然如夢。
他眯着眼睛,在一片安靜空間,仿佛看見晚妤輕盈的走近,他向她伸手,然而她卻像站在很遙遠的地方,那邊是海,始終有重重的海水翻騰,他試圖盡力将身體往那邊傾斜,然而一切都是那麽的渺茫,象風象霧象夢一場,如此反反複複,直到最後帶着深深的失望倒下。
幾個人看見趙威廉醉倒,紛紛過來扶人,之後的場面漸漸陷入黑暗與無知覺了。
待醒來,時間已經是次日的清晨,公子轸帶着幾個人極力的敲門,仿佛要把将軍府的門給震破,管家慌忙去開門,門開了之後,公子轸第一個走了進來,看起來非常的不悅:“叫了那麽久才開門,我說你們一個個腦子是不是呆滞遲鈍?辦事效率也太低了點,還好你在将軍府當差,要是去我那邊,像你這樣十個都被‘咔嚓’了,你們将軍可真有耐心!”
對于公子轸的刻薄與冷漠,管家早有耳聞,不過好在心寬,賠了不是便罷了。
在一片冷語中,趙威廉起床、穿衣、梳洗、出來,正好看見公子轸冷漠的表情,趙威廉上前,面悅心不悅說:“房頂上的瓦片都驚落了,末将還以為是刮風了,原來是三公子光臨寒舍!幸會幸會!”
公子轸嘴上揚起一道冷魅的笑,禮貌說:“打擾将軍安歇了!”
“不敢,那麽早不知三公子所謂何事?”
“沒什麽,查到一個大的線索,我想咱們是該‘收網’的時候了!”
“哦?這麽快?”趙威廉不可思議。
公子轸胸有成竹道:“你只管按我的思路去走就可以了,我保你絕不失手!昨兒晚上,大家都散了,服侍寶盈的喜兒過來找我,說是公主府近來多了個神秘男子,要我去找母後說情,我表面上同意下來,其實我有疑問,這個男子會不會就是走私古董的犯人?你說後來怎麽着了?我就悄悄的潛入公主府打探,你說後來怎麽着了?”
“說下去!”
“我居然看見寶盈妹妹與一個神秘男子在園子裏聊天,那男子正是那逃離的江湖盜匪!”
趙威廉眉頭微蹙:“若非輕眼所見,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出去是要被人笑話的!”
“當然親眼所見,若非如此,自己的妹妹,我怎能說得出口?”
趙威廉沉思點了下頭,忙吩咐副将一起圍剿十公主府,三人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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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寶盈昨晚向弄玉表白心意之後,弄玉并沒有拒絕,于是就出現公子轸口中的那句‘與一個男子在園子裏聊天’的場景,然而弄玉到底愛不愛寶盈,寶盈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一貫冷冷的,令人非常的畏懼,但唯獨對她很縱容,她可以随便靠在他的懷裏,可以随便弄他的額發,這些動作若是換成別人,估計早就變成了弄玉的刀下之鬼,就這樣兩人關系懵懵懂懂,非常的含糊。
公主府被圍時,寶盈正在後院與弄玉飲酒作樂,眉目傳情,聽聞外面被三哥圍剿,吓得酒樽‘哐’的一聲從手上脫落,弄玉轉眸看向寶盈,寶盈整頓了下情緒說:“對不起,我失态了!”
弄玉溫文一笑:“不要怕,我相信你有能力應對的!為了我們的以後,你一定要頂過去!明白嗎?”
寶盈心有餘悸,患得患失,不知道是該反抗三哥還是該聽弄玉的,弄玉是江湖俠客,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可她心裏有個結,她不知道弄玉會不會是衆人所抓的盜匪,為了弄清楚,她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弄玉态度總是淡淡的,看起來非常的不像,他俨然就是個正派的俠客,或許是她多心了吧。
雖然這樣想,可她還是不确信,正猶豫間,一批宮女跑過來說:“不好了,不好了,公主,三公子在門口吆喝說,公主你再不出去,他就要撞門了!”
寶盈壓力很大,她看向弄玉道:“等我,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的,哪怕輸掉一切!”說着她慌亂跑了出去。
弄玉望向寶盈背影離去,心裏寒冷了半截,他這樣欺騙她對不對?他或許根本不喜歡她,他之所以接受她的愛情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安全,本來想買通寶盈然後混出去,而現在誰知道公子轸先來一步,這個公子轸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難怪常聽百姓們提起,簡直就象鬼魅一樣。
寶盈出門,公子轸、趙威廉早已等候,大家似乎都在等待,寶盈恢複了以往的傲氣說:“你們想幹什麽?搶劫嗎?”
“我們是奉旨捉拿逃離的盜匪!”公子轸說道。
“前幾天不是已經查過了嗎?怎麽又要查?”
“查過了就不能再查了嗎?大家的都查了,你難道有意見?給我搜!”前面臉上還是笑,說到了‘給我搜’的時候,臉色完全變了,是非常的堅定。
“誰敢!”寶盈伸手阻攔。
公子轸眸光轉向寶盈:“看來十妹好像有點不願意啊!”
“你憑什麽搜我?”
“問得好!”公子轸高高舉起楚王令牌,嚴肅道:“陛下令箭在此,阻攔搜查者一律亂棍打死!”
寶盈等人立刻跪下參拜,在一片參拜中,公子轸向趙威廉使了個眼色,趙威廉帶着侍衛走進了公主府,翻箱倒櫃,珠釵丢地,開始四面搜查,場面一時之間非常嚴峻。
寶盈拜罷從地上站起來,心裏非常的不安,她在心裏為弄玉暗暗祈福,但願弄玉能逃過一劫。
公子轸發現寶盈面部輕微的變化,一笑::“十妹的臉色好像有點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明知不是,卻故作诙笑,但說出來話就像一根針一樣。
寶盈一怔,低眉把手附在臉上,說道:“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好像是病了!”
“是不是有點輕微的面色發抖,心神意亂,就像被吊在半空中一樣難受?”
本來正在低眉,聽到語氣不對,寶盈立刻将眸子轉向他,只見公子轸嘴角正揚着魅惑的笑,淡淡的,輕輕的,反正很是奇怪。
兩人正在冷對,這時耳邊忽聽屋裏有人喊道:“大家快看那紗帳在動,後面好像有個人在躲着!”
“是啊!我也覺得了!”有人附和。
接着是趙将軍的號令:“還猶豫什麽,抓活的,別讓他跑了,誰抓住誰就重重的領賞!”
一時之間,一哄而上…………
寶盈聽到這裏,心一橫,直接往屋裏查看,欲知詳情,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