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京
以寧從廚房出來,看到蕭瑮在廊前臺階上坐着,有些意外:“王爺怎麽坐在這兒,地上涼不涼!”
蕭瑮站起來,傻笑着說:“我餓醒了,過來找你。”
以寧過去幫他理了理衣服,又看了看傷口:“那怎麽不進來叫我,幹嘛坐在門口吹冷風。”
“坐這兒聽你們說話,好玩兒。”
以寧白了他一眼說:“哪裏學來的毛病,趁早改一改。”
蕭瑮笑了,肚子又叫起來,蕭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餓壞了,咱吃點兒啥?”
以寧道:“這裏沒什麽東西,就給你做了肉湯,熬了點粥,你将就吃了,中午再給你做好吃的。”
“粥熬得多不多?”
“挺多的,給方佺他們都帶了,還有餅呢。”
“行,一會兒招呼大家都吃一點,吃完了咱們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回家?這就走了?你事兒都了了?”
“事情我都交代給上将軍了,他來辦我放心,我人在不在這兒都是一樣的,反正我受了傷,回去躺着也沒人敢攔,在這兒還要跟太子胡攪蠻纏,幹脆回去,再繼續待着,你心裏也不好受。”
以寧聽了連連點頭道:“好,都想回去呢。你進屋去吧,我這就弄給你吃。”
一院子的人特別迅速的都吃了早飯,沒多一會兒收拾好東西,牽馬的牽馬,套車的套車,沒等太陽全升起來,這小院兒已經人去屋空。
等到前面太子起來,哪裏還能看到一個周王府的人,太子聽聞後邊院裏的人全都不知所蹤,猜到蕭瑮大概是回家去了,不怒反笑,對身邊的親信王巾凡說:“幾個兄弟裏面,我最服的就是這個老七,從來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但就是有脾氣,有個性。”
王巾凡問:“那皇後娘娘交代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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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擺手:“還不明白嘛,老七就是帶着夫人來玩兒的,公事可都沒瞞着我,遇到這麽糟心的事情,大概是沒有興致了,就回去了呗,母後就是多心,還來那麽一出,把人家都逼跑了,咱們還待在這兒做什麽。”
王巾凡道:“您如何知道昨天的事情是皇後娘娘安排的?”
“我又不是傻子,母後的算盤敲得響,昨兒那事,老七要是沒了最好,要是沒成功,老七也查不出是誰幹的,何況我也身處險境,難怪到我們這邊,而我呢,沒事就罷,但凡有一點不好,她就能給老七扣上一條罪狀,十有□□就是說他想謀反,不過是死幾個下面的人,這麽低成本高回報的事情,她肯定覺得特別值。”
“皇後娘娘也是為太子殿下謀劃。”
太子冷笑道:“是,是為了我好,為了我能坐上那個位置,我的兄弟連優秀一點都不行!”
“等到太子殿下足夠強大的那一天,皇後娘娘就不會再這樣了。”
太子搖頭,自嘲道:“巾凡啊,別傻了,除了母後,還有外公呢,他們巴不得我就是個傻子才好呢。”
“凡事,還是多往好處想吧。”
太子自斟了一杯茶悠悠說:“不知怎的,最近老是夢見小時候,夢到大哥還在的時候,大哥帶着二姐,三姐,我,還有老五和老六,我們在宮裏的練馬場上放風筝,那時候老七才剛會跑,摔着跟頭也要跟着我們,跑啊,笑啊,那時候多好啊,天也藍,草也綠。你再看看現在,在他們眼裏,我還算是個哥哥,我還像個人嗎?”
窗戶關着,屋子裏面不大亮,太子坐在桌邊垂着頭,嘆着氣,看上去特別落寞,巾凡也不知道說什麽,默默退出去讓他自己一個人待着,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呢。
太子妃起來,看不見太子找了一會兒,找到這邊,見太子身邊的侍衛在門口站着,問道:“殿下在裏面嗎?”
巾凡道:“在。”
太子妃就要進去,巾凡攔住說:“娘娘,殿下說,想自己待一會兒,您還會不要進去吧。”
太子妃聽到皺了皺眉,心中不悅,卻不再說什麽,轉頭就走,想去後邊看看周王妃在做些什麽,結果聽說後邊已經人去樓空,心中更是不快,把手上的杯子狠狠摔了:“哼,好大的氣派,昨天等着跟她道別,叫個丫頭就來打發了,今天不聲不響連人影也不見,這是什麽鬼地方,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平白受氣!”
太子正好站在門前,聽見裏面她在發脾氣,也是一臉不高興,推門進來冷臉說:“待不住你就走,何曾攔着你了。”
太子妃知道自己失态,連忙起來賠罪:“妾身一時失語,還請殿下恕罪。”
太子進屋拿了佩劍,臨走前對她說:“你不用總是在我面前裝賢良,你自在一些,我還能高看你一眼。”說完甩袖出去,不再看她一眼。
其實,太子并不是一開始就對陳昭華如此冷漠,如果沒有前仇宿怨,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對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太過苛責,最初的時候,蕭琛還是很憐惜她的,因為成為太子妃,意味着她會失去很多以前很容易得到的歡笑。
新婚之際,兩人相敬如賓,陳昭華很努力的想要走進蕭琛的內心,偶爾夜談,昭華會對蕭琛說:“妾身知道,太子殿下以前經歷了很多事情,妾身不敢說能撫平殿下的傷痛,但是妾身願意傾聽,雖然如今身份,國大于家,但是夜深人靜,左右無他的時候,妾身只是殿下的妻子。”蕭琛聽了她的話很感動,那段時間,能和她說的話都會同她講。
有一次,皇後又找了個什麽由頭羞辱太子宮中的一位良娣,原本太子宮中有兩位良娣,這兩人一個叫潇潇,一個叫湘湘,是先太子妃齊心榛的陪嫁,她們兩個知道些先太子妃去世的內情,皇後一直想要除掉這兩人,但是太子一直拼死護着,湘良娣之前不幸染病去了,只剩下潇良娣一人,那天把潇良娣從皇後宮裏帶回來,太子難受了好一陣子,晚上他對昭華說:“我知道做太子妃已經很辛苦,但是我對你還有一個請求,我宮中的潇良娣,她是先太子妃身邊的人,原本身世就很可憐,太子妃走了之後,母後不大容得下她,老是變了法兒的折磨她,你當是幫幫我,不要為難她,要是母後找她麻煩,千萬幫着她一些,行嗎?”陳昭華滿口答應,太子還以為她當真是賢淑之人。
可是沒過多久,潇良娣懷孕了,太子很高興,自己年紀不小了還沒有孩子,他一直想嘗嘗成為父親的滋味,因為懷孕,皇後也沒有再特別為難潇良娣。但是陳昭華卻露出了猙獰的一面,把這個孩子害死了,雖然陳昭華年紀還小,沒經過什麽事情,很容易就受了旁人唆使,但是她一顆惡毒的心讓太子看了個明白,陳昭華以為這件事做的密不透風,但是世間哪裏有真正藏得住的真相呢?
從那以後,太子才漸漸對她失去了憐惜,而陳昭華得罪太後的事情,更是讓太子對她失去了僅剩的一點耐心,先帝和太後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很重,未曾在父母親那裏得到過的親情感受,很多是先帝和太後給予的。
而每每看到潇良娣,太子就沒有辦法不讨厭陳昭華,潇良娣本來就是在苦苦的熬日子,有了這個孩子,她重新燃起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每天都在多一點快樂,多一點歡笑的時候,被人奪走了支撐,她因此大病一場。
中秋那天,太子去看她,潇良娣已經病了很久,瘦得沒了模樣,太子心有不忍,她卻反過來安慰太子:“殿下不用難過,孩子沒了是妾身福薄,妾身不會就這麽輕易死掉的,也不會想不開。雖然活着很艱難,但是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小姐走之前,也囑咐我們,要我們好好活着呢,妾身會把病養好了,然後好好兒的,一直陪在殿下身邊。”
那天,太子心裏特別難受,在角落裏面一個人站了好久,後來周王妃從門外路過,說着“惜命,努力”這些話,讓蕭琛心裏好過了一點,卻也讓蕭琛深深難過,自己身邊怎麽就沒有這樣好的一個人?這肯定就是報應了。
且說蕭琛從客棧出來,策馬到了平城大營,昨日遇襲,自己有不少護衛受傷,雖然不是近身跟着的人,但是都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親随,蕭琛過來,一是看看他們,二是叮囑他們養好了傷再回京,切莫妄動。
到了他們休息的營帳,太子撩簾進去,他們正聊得熱鬧,見他進來,衆人不再說笑,齊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蕭琛擺手道:“免禮免禮,都坐下吧,別站着。”
衆人不敢造次,等太子落了座才紛紛坐下,太子問道:“昨日匆忙,也沒來得及看你們,都傷得怎麽樣?”
其中一個道:“沒什麽大礙,就是老楊傷得重些。”
太子道:“特意過來囑咐你們,傷得重的,別急着回去,稍微養兩日再說,不然路上再發起來,不值當。”
老楊猜,大概就是自己傷得最重了,回道:“是,屬下遵命。”
太子道:“你們在這裏不大熟,留兩個下來照應照應他,軍醫那裏我自然會過去招呼,換藥什麽的還要勞動他們。”
衆人道:“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又問:“你們剛才聊什麽呢,一裏外就聽見笑了。”
其中一個護衛道:“回禀殿下,方才小的傷口開了,去找醫官給看看,回來我就想不通,我傷得最輕,也沒怎麽動作,怎麽就我的口子開了呢,再一想,難怪了,昨天周王妃殿下和她身邊的兩個丫頭一直在這幫忙,他們都是人家包紮的,就我是醫工包的,不開我的開誰的。”
衆人又笑了一陣,太子問:“昨天周王妃還過來了?”
老楊道:“可不是,親手給我止的血,長得天仙一般,心腸還好,難道是菩薩轉的世?”
有人打趣他說:“白天在山上,是隔得遠看不清,後來王妃殿下過來,可一直帶着面紗呢,你看清了嗎?如何就知道長得天仙一般了?”
老楊道:“我老楊就說是天仙一般,如何。”
太子笑道:“好了,有這閑心鬥嘴呢,人家到底身份尊貴,你們心裏感激也不要老是挂在嘴上,本王這就走了。”
衆人應諾,太子擡腳要走,一個護衛終于還是沒忍住,拉着太子問道:“太子殿下,屬下就問最後一句,您是近處看過的,周王妃殿下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旁人也想知道,都起哄讓太子說,蕭琛停住腳笑了笑:“的确是天仙一般的模樣。”說完出去,留下帳裏衆人直說“果然”。
太子安排好了這一衆人,又去昨天游玩的湖邊飲馬,昨天多好的機會,才跟七弟夫妻兩個好好說了一會兒話,沒想到就出了事情,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太子獨自坐在湖邊石頭上,無聲地嘆着氣。
蕭琛沒在平城多待,次日一早也打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