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皎月峽谷4
葉長箋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
“我真是服了你了, 現在情勢危急, 你還亂走。”
燕無虞道:“步非淩的陰兵好厲害……”
一旦有魔靈靠近,便被陰兵撕裂。
陰兵被魔靈吞噬,步非淩便單膝跪地繼續啓動陣法召喚陰兵。
葉長箋意味深長道:“是啊。”
正在此時,橫插一道嬌俏的笑聲。
“咯咯咯,這麽多好吃的, 正好餓了幾百年。弟弟,可要多吃一點,長個子。”
她的聲音嬌媚婉轉,卻總讓人覺得背後發涼。
李君言與燕無虞尋聲看去, 從魔靈中間緩緩走出一對雙胞胎, 一個豔若桃李, 一個冷若冰霜。
倘若仔細看去, 他們并不是從魔靈中間走出來, 而是一邊抓過魔靈啃咬,一邊開了一條道。
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苗衣銀佩,雙生陰将!這個人是葉長箋!”
衆人如刀如刺般的視線灼灼地投了過來。
步非淩仍在啓動召喚陣法。
一部分雲水之遙的弟子如臨大敵般地看着步非淩,一部分人則驚慌失措地望着他。
步非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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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 拍拍身上的草屑, 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挑高了眉毛看着葉長箋。
葉長箋對他露出了一個燕氏微笑。
稚氣, 純真。
結界圈裏的唐青驚惶萬分, 仍舊對他們喊了出來, “顧念晴、李君言、燕無虞你們快過來吧!”
對于雲水之遙的弟子來說,葉長箋遠比這些魔靈還可怕。
那可是傳說中的魔頭。
誰知道,等會殷天星與殷天月沒有吃飽,會不會拿他們開刷?
李君言立刻拉了燕無虞往結界圈跑。
步非淩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跟我回風鈴夜渡嗎?”
葉長箋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你回去好好照顧你們師父。”
他說着便走向結界圈。
李君言一把将他拉到裏面,“你怎麽這麽慢,你還以為好玩呢?”
燕無虞道:“君言,你不是說那人長得傾國傾城嗎?”
步非淩一張看不出年齡的娃娃臉,說得上可愛俊秀,但是說不上風華絕代。
李君言嚴肅道:“他這是奪舍了!他已經死了百年,肉身早就在誅仙劍陣下灰飛煙滅。”
殷天月媚眼如絲,看了過來,這一眼明明是妖嬈豔麗的,卻只讓人覺得冷入骨髓。
她嬌笑道:“小娃娃嘴這麽碎,要不要姐姐幫你縫一縫,補一補?”
葉長箋連忙捧起李君言的臉,伸手在他嘴上做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他腆着臉笑道:“美女姐姐,我幫他補上了,您繼續忙。呵呵。”
殷天月聞言捂着嘴輕笑,“你這小子嘴倒挺甜。”
燕無虞不怕死道:“這位姐姐,你可真漂亮,我能給你畫一幅畫嗎?”
殷天月随手扯了一只魔靈的胳膊,張開血盆大口,塞進自己的嘴裏,嚼也不嚼得吞進去,回頭對他笑道:“好呀,有機會的話。”
殷天星徒手将一個魔靈撕成兩半,怒氣洶洶地沖到殷天月面前,原本明亮如星般的眼眸只剩一片死魚白,眼珠全部消失不見。
殷天月捂着嘴驚呼道:“哎呀,我弟弟吃醋啦。”
葉長箋伸手拍了燕無虞後腦勺一巴掌,“你這兔崽子怎麽說話的?”
他又扭了臉對殷天星真誠道:“這位哥哥,我幫你揍他了,您回去繼續吃飯吧。”
殷天月咯咯一笑,拉着殷天星繼續幹活。
周圍的低階魔靈怨氣并沒有這兩人深,對他們戰戰兢兢,就差俯首稱臣。
有弟子驚愕道:"他們為何如此厲害?"
葉長箋道:"把你從小丢進食人魔窟裏,你也會這麽厲害。"
魔靈一半被唐将離斬殺了,一半被殷天星與殷天月吃了。
葉長箋藏在袖子裏的手,趁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對着他們所在的位置揮了揮。
殷天星與殷天月的身影逐漸模糊,最後化為一道黑霧散去。
“他們去了哪裏?”
有個弟子怯生生得問道。
步非淩冷哼一聲,雙手抱胸,“吃飽了自然是回陰司睡覺了,怎麽,你要我送你去找他們玩一玩嗎?”
此言一出,衆小弟子都噤若寒蟬。
雲想容收了琴,對他施了一禮,溫聲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雲水之遙必定銘記在心。”
步非淩翻了個白眼,對他們揮了揮手,“走了。不用送。”
他說着,腳下生風,不一會,便出了傳送門。
步非淩走後,雲想容便撤除結界圈。雲水之遙的弟子如重獲新生般走了出來,心有餘悸。
四周竊竊私語。
“那個人真的是葉長箋嗎?”
“他都能召喚出陰将了,當然是他了!”
“可是他為什麽不殺我們?”
“大概是我們人多吧!”
“可是聽說他百年前屠戮了上千修真者……”
衆人還欲讨論,已有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立在了他們面前。
唐将離冷然喝道:“唐門劍宗禁止背後議人是非!”
他聲色俱厲,幾個弟子皆被他駭人的神情吓壞了,呆呆得立在那裏,不知所措。
葉長箋神色淡漠,繞過他們,往皎月峽谷深處行去。
他走過的地方悉數掉落着一些破碎的陶俑,他蹲下身,撿起碎片看了許久,最後塞入懷裏。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唐将離,你今天走路怎麽有聲兒了?”
他站起身來,扭頭去看。
唐将離在他面前停了腳步,淡金色的眸子望着他,欲言又止。
葉長箋奇怪得問道:“唐将離,你該不會是要來替他們道歉的吧?”
唐将離微微颔首,正欲開口。
葉長箋擡手制止了他,似笑非笑道,“唐将離,你這麽小心翼翼地對我,是不是怕我殺了他們?”
他沉默不語。
葉長箋道:“我殺了許多修真弟子是事實,這點不會改變。”
唐将離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葉長箋淡淡道:“即使這麽多人聲讨我,我也不會對當年的事道歉,不會後悔。”
“對我來說最無用的話便是對不起。一句對不起,難道風鈴夜渡的人就能活過來了嗎?他們觸犯了我的底線,所以我殺了他們。你是不是想說當年在場的人中有許多無辜者?”
他輕輕一笑,“就算那時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殺不誤。我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如果你擔心我再次血洗雲水之遙,幹脆現在就殺了我吧。否則,一旦等我二次入魔,你們全都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他的話音一落,唐将離便再也無法克制,大步跨到他身邊,将他攬入懷裏,低沉道:“不要這樣。”
“不要這麽難過……不要自暴自棄……不要恨自己。”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的劍,永遠不會指着你。”
葉長箋提起風淩夜渡的時候,眼中的悲傷一閃而過。
他靠在唐将離的肩膀上,輕輕地問:“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哪有那麽多身不由己,究其根本還不是自己懦弱無能。當年他沒能護住風淩夜渡的人,是以最後心甘情願地走入誅仙劍陣。
葉長箋閉了閉眼,将心頭的酸楚壓了下去,道:“你放心吧,我暫時沒有興趣屠戮他們。”
他推開唐将離,繼續往前走,這處的森林荊棘叢生,他撿起一根木棍撥開障礙物,看到半面破碎的鏡子。
葉長箋屈膝蹲下來,破碎的鏡面上出現了好多個唐将離。
翩翩玉骨,冰姿雪貌,冷傲無倫。
葉長箋将鏡子拾了起來,塞入懷裏,站起身往外行去,道:“走吧,我找到煉制法寶的材料了。”
兩人無言地并肩慢慢行着。
夜色如鈎,月明星稀,清清冷冷。
晚風穿林拂過,吹起葉長箋缺了一個口子的衣擺。
葉長箋平靜道:“唐将離,早晚有一天我們會站在對立面。”
“只要我活着,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風鈴夜渡。”
唐将離接任唐門宗主的時候,也是他離開雲水之遙的時候。
唐将離淡淡道:“葉長箋,你在怕什麽?”
這句話,葉長箋也在心裏問了自己。
我在怕什麽?怕唐将離最後劍指我嗎?怕再次被誅仙劍陣挫骨揚灰嗎?不是的。
那麽我到底在怕什麽呢。
葉長箋駐足,擡頭去看身側的唐将離,後者也停下了腳步,無言得望着他。
他看着唐将離與那人相似的臉。
胸口砰砰直跳,就如初見時那般。
他無非是怕這個人從雲間跌落下來,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無非是怕他最後與他一樣,不得善終。
葉長箋再次鄭重得重複了一遍,“唐将離,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