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浮動
在某段不可言說的黑歷史之後,逆卷绫人的房間回複往日該有的氣氛。
緩和的,悠閑的。
就像是任何一個古老的家族該有的體面和從容。
縮在牆角閑極無聊的少女半身懸浮在空中,碎成長長的布條的裙擺被随意的紮在小腿處,與腿上毫發無傷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分明裙擺是被荊棘刺木所劃,但光裸的腳踝與小腿卻毫發無傷。
上身被小心的靠在床頭柔軟的枕頭上的紅發男孩眼角微動,一瞬的心神從無所事事漂浮在天花板對着自己翻白眼的少女身上移開,重新投入到與自己兄弟的對話中,神情專注,仿佛注意力從未被分散。
恩——原來绫人君和禮人君小時候的關系這麽好麽?
已經完全習慣了脫離重力的身體的淺發少女蜷縮起腳,将雙膝抱進懷裏,像個大型白團子一樣在天花板下滾來滾去,順便将床邊一堆兄弟交談的神情盡收眼底。
大概是由于身為長者的管家在場的緣故,正處于貓嫌狗厭的年紀的吸血鬼兄弟規矩的相對而坐,發色與逆卷绫人相似的幼年吸血鬼端正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聲說着什麽。語調不急不緩,卻還是帶着一點孩童該有的跳脫,與某個天生就不老實的吸血鬼湊在一起,偶爾因為激動而從椅子上微微跳起。
大概,是真的很開心吧。
淺發少女居高臨下的望着兩個小孩臉上遮不住的笑容,默默想着,就好像是許久未見的友人那樣,對難得的一起玩耍的機會備受激動。
而事實上,也确實同小森唯猜測的那般。
作為年齡與興趣最為相近的同母兄弟,逆卷绫人和逆卷禮人大概是所有兄弟中關系最好的一對,兩個小孩總喜歡湊在一起商量一些讓宅邸裏的仆人和管家頭疼的惡作劇……盡管随着年齡的增長,一直被要求萬事完美的绫人少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盡職的管家先生識趣的站在離兩位少爺最遠的地方,寬容的對兩個幼年吸血鬼某些不符合家族言行的舉止視而不見,同時也貼心的忽略了房間內象征着大段時間流逝的時種,希望兩個少爺開心的時間可以更長一點。
……畢竟,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
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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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鐘聲從遠處遙遙傳來,落在小森唯的耳邊,餘音缭繞。
小森唯心裏一動,旋身飄至窗邊,循聲望去,只看見一個金色的大鐘隐在層層斑駁的樹影之後,一下一下左右晃動。淺發少女微微眯起眼,金色的光影在跳動的太陽光斑中變成刺眼的利劍,一直刺到少女赤色的瞳孔裏。
少女身後的時鐘分針移動,慢慢的停在了十二的位置,與時針重合。
中午十二點整,正式一天太陽最高之時。
與此同時,與逆卷绫人相談甚歡的逆卷禮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問完的語句還含在嘴裏就這樣轉回頭,直直的盯着牆上的時鐘,然後眼裏的愉悅慢慢沉了下去,變成濃重的墨綠。
“怎麽了?”逆卷绫人問道。
逆卷禮人雙眼一眨,将眼底莫名的抗拒而又期待隐去,回過頭笑道,“抱歉绫人,我突然想起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玩了。”
與逆卷绫人發色相似的吸血鬼彎着眼睛,還沒有被禮帽遮掩的雙眼洩露出一絲暗色。
只是這些對于尚且年幼的逆卷绫人來說,無法說明任何問題。
“那倒沒什麽,”毫無所覺的逆卷绫人搖頭說道,“不過,是什麽事啊?”
“恩……”逆卷禮人眨了眨眼,敷衍道,“一些,很重要的事。”
大抵是房間內突然冷卻下來的氣氛引起了小森唯的注意,小森唯轉過身正好看見逆卷禮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向房門走去,而靠坐在床上的紅發吸血鬼則難掩失望。
淺發少女看着逆卷禮人離開的背影,歪了歪頭,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是什麽呢?
小森唯若有所思的盯着逆卷禮人的背影,下意識飄上前想要跟上,卻因為距離限制停在了房間門口。
“果然……還是有點在意。”少女望着禮人逐漸消失的背影,小聲說道。
“那麽,我也不打擾绫人少爺休息了,”中森管家向紅發吸血鬼欠身,“有什麽事情的話,敬請少爺吩咐。”
“我知道了。”绫人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目送管家離開。
偌大的房間再次恢複的初始的沉靜。
紅發吸血鬼目光深深的看着門框邊發呆的少女,緩慢而清晰的問道,“那麽,小森唯,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了。”
“啊?解釋什麽?”小森唯滿頭問號。
“解釋一下,你和那個肮髒的男人,我們的舅舅裏克特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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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所有人沒有察覺的時候,夜晚的月輝開始慢慢變冷。一道冷色的月光順着廢棄建築的龜裂的紋路無聲的向高處移動,盛開的玫瑰,搖晃的樹梢,遠離地面的三米高空……一直到毫無人煙的廢棄閣樓,被緊閉的窗戶攔截在外。
一陣古怪的疾風刮起,沖開了鎖起的窗扉。
啪,橫亘在窗邊的鎖鏈掉落,在地上碎成兩截。大片的月光從敞開的窗戶湧入,照亮了閣樓裏淩亂的擺設,和被随意丢棄在地上無人理會的日記碎片。
“啊啊,怎麽變成了這樣。”
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碎屑中央,腳邊散落着日記的殘骸。
“真是的,單是生氣就撕東西這點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身影嘆息的俯下身,蒼白的指尖與其中一片殘骸相觸——地面上的紙片碎屑開始微微顫抖,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開始向中心的扉頁靠攏。當身影重新直起腰時,地上散落的碎屑已經不見,一本黑色的日記本靜靜的躺在身影面前。
身影小心而粗暴的翻開日記,頁面停留在寫着“小森唯”字跡的一頁。
“真是過分啊,”蒼白的手指溫和的拂去紙業上的灰塵,“這樣對待養父重要的東西。”
身影自言自語般輕聲說着,一縷亮色落在身影的周身。
綠色的發絲,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蒼白的膚色,和墨綠的發絲。
男人左手嫌棄般想要丢開手裏的日記本,右手卻緊緊抓着它,仿佛那是最為重要的寶物。
“呵,就算是神父,也該難過生氣,對吧?”
月色落在男人的臉頰上,半邊溫和,半邊猙獰。
翻開的日記頁面上,一張黑白照片夾雜其中。
——身着黑色長袍的神父抱着沉睡的女嬰,在依稀的陽光下溫和的微笑,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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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另一個相似的世界
黑發少年面無表情的把手腕上的束縛撥開,白皙的腕間還殘留着一圈一圈的紅痕——雖然除了第一圈,剩下的都是某個全身發紅手抖腳抖的幼年吸血鬼笨手笨腳扯出來的。
解開全部束縛的上川春華板着臉,瞅着面前的吸血鬼,“逆卷起司,你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逆卷憐司擡起頭,目光長久的停留在少年的臉上,雙頰紅暈驟退。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文,痛苦的卡文中【憔悴臉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