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鸠占鵲巢
姜茶躺在病床上,腳丫子不停的抖啊抖,速度特別快,能看出腳的主人有多心浮氣躁。
也不知道這醫院的夥食怎麽回事。
一天就兩頓飯,還沒有肉,也不能加米,長期訓練練就的大胃王,感覺馬上就要被腦子裏的各種美食饞暈了。
現在這個身體特單薄,一看就營養不良。
可能原主不愛吃飯,加上她那驕縱任性的性子,估計犯病肯定翻倍。
不讨好沒人理,也情理當中。
但是她需要營養啊,急需。
急需營養的姜茶拿出昨天從風筝中間抽出的鐵絲,一秒開鎖,幹淨利落,像個慣偷。
走廊很安靜,按照正常時間,距離醫護過來,還有倆個時辰。
“咔。”
紀與坐在窗邊的眼睛睜開,清冷淩厲的視線掃向門口,随後就阖上了。
姜茶打開門,這門還鎖了,不過無所謂,鎖沒鎖對她來說都一樣。
照舊看向窗邊的美男子,嗯,很好……看。
“噼裏啪啦。”
櫃子裏的零食被她挑揀的差不多了,喜歡吃的已經沒了,湊合吃的也沒了,不喜歡吃的……只能将就了。
哎,姜茶看了眼手裏的月餅,咬了一口。
嘔,想吐。
冬瓜,色素,糖精,香精,防腐劑……僅一口,她就嘗出幾個原料。
包裝上寫的水果味,注明小字:圖片僅供參考。
果然是有誠信的商家。
姜茶拿着咬了一口的月餅,不吃,餓。吃了,難受。
突然她靈機一動,看向窗邊的男人,就着美男吃,肯定食欲大增。
紀與有點搞不懂了。
他都想睜開眼,看看這個女人,到底什麽情況。
偷吃也就算了,還搬個板凳坐在他對面看他吃。
是在作為一個小偷,在挑釁房主嗎?
“喂。”
四周無人,姜茶也不裝了,反正他也聽不懂,又不能告狀。
紀與眼皮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如果昨天那聲“喂”氣勢山洪聽不出所以,今天這絕對不是一個精神病,會有的語氣。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姜茶試探的問道。
“我在偷吃你月餅诶,你睜眼看看我呗。”
“我是偷了你月餅的小偷哦。”
“帥哥,哥哥,小哥哥?”
姜茶邊吃絮絮叨叨。
紀與已經确定,這個女人沒瘋沒傻,至于是突然好了,還是間歇性,他不在意。
只要別再出現他眼前就好。
“真難吃。”
姜茶嘆了一口氣,想扔,扔了就得挨餓,她起身,走向門口。
紀與輕啓眼皮,幽深黑眸波濤暗轉,碎發遮住眉眼,多了幾絲陰郁。
姜茶走到一半,轉了方向,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嶄新的遙控器。
上次摸零食的時候,就看見了。
她的病房跟這間,一樣簡單,但她那是窮酸簡陋,這是高端簡潔。
看人家這電視,超薄,超大,超清,遙控器還是新的。
她那屋唯一可供消遣的電視,被她利用砸掉了。
她以為院裏很快會給她換個新的,果然高估了醫院的更新能力。
看樣子都不打算給再她備一個了。
姜茶從櫃子裏找了一條新床單,拿在手裏抖了抖。
紀與安靜坐着。
看那個女人在他房間,跟自家一樣悠哉,她又要偷床單嗎?
聽說,有人犯病的時候,确實會有偷盜行為。
姜茶将床單鋪在床上,踢掉拖鞋躺了上去,一條腿彎起,另一條腿搭在前面那條腿上。
“今日新聞,A市B市……”
“娛樂快報,當紅小生……”
“……”
電視機突然響起,本來安靜的房間,因為超薄超清超大的液晶電視,顯得熱鬧多了。
姜茶一邊啃着難吃至極的怪味月餅,一邊靠在床頭,嫩白的腳趾上下晃動着。
電視臺還挺多,調了一個娛樂節目,是這裏的明星運動綜藝,什麽曲線優美水上漂,素顏上陣泳裝照……
看起來跟她們那裏差不多,除了明星都不認識。
“哈哈——”
紀與因為突然吵起來的聲音,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又因為躺在他床上,偷吃他零食,看着他電視還發出怪笑的女人,沉寂多年好像被遺忘情緒,突然就上頭了。
“哈哈——太搞笑了,你看,那女的,還花樣游泳,真夠花樣,笑死我了!”
姜茶笑的前仰後合,還拿起旁邊的枕頭,捂在懷裏蜷着身子換着姿勢笑。
紀與看向将他床單滾成一團的女人,又看看窗戶。
把她從這扔出去,按照他現在這個“身份”,也沒什麽後續麻煩。
姜茶滾了一圈感覺舒服的不得了,看看人家的床。
紀與掃向床上鸠占鵲巢的女人,僅看了一眼就感覺這女人又瘋了。
只見她屁.股高高擡起,兩只胳膊撐着上半身與臀部平行,保持幾秒,又重重落下。
姜茶瞬間就被柔軟又彈力十足的床鋪反彈了幾下。
好舒服啊!
這才是人睡的床啊!
姜茶親身試驗了幾下床的彈力,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那屋的簡直了,薄薄一層被子,下面是硬板,早上起來,身子都是僵硬的。
紀與感覺他可能真的要瘋了。
電視好吵。
女人好煩。
就連早就忽視的床鋪,白的也刺眼。
怎麽辦……
好煩躁……
紀與緊蹙眉頭動了一下,僅僅動了一下,姜茶立刻就感覺到了。
她飛快的掃過去,雖然男人恢複了面無表情,但剛那一瞬的微表情,她還是捕捉到了。
他在煩躁。
快速關掉電視,将床上的床單收到櫃子裏,重新鋪好被子。
姜茶走到男人身邊,今天他的手腕沒有被固定,或許是因為跟她一樣,已經喂過藥了,所以不怕作妖。
“怎麽了,很煩是嗎?”
“對不起美人,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抱歉。”
姜茶伸手輕柔的貼在男人額頭。
皮膚冰涼,哪怕自己手心炙熱,也感覺滲透不進去一絲溫暖。
姜茶眉心緊蹙,這個溫度,低的有點不可思議。
手從男人額頭放下,手背貼了一下他的臉,然後放入他脖頸之中。
突然大面積的碰觸,讓紀與驀然睜開眼。
方才怎麽了。
在她靠近的時候,竟然忘記了抗拒。
是她的手心太柔軟,還是那個溫度莫名其妙的,安撫了他躁動的情緒。
是不是呆太久,真的呆傻了。
竟然容許一個女人摸了他的臉,還伸向他的……
姜茶:!
男人動了!
正在認真感知體溫的姜茶,被突然看向他的男人,打斷了思路。
她驚訝的看向男人,終于看見他動了!
只是那眼神冰冷的,似乎比這體溫還駭人。
這個眼神很危險,姜茶直覺收回了手。
再次仔細觀察起男人。
雖然僅僅是那幾秒又再度阖上,姜茶也是深切的感覺到了,不愧是危險病號。
就這個眼神,就有這資本。
可是怎麽辦,竟然更迷人了啊!
果然最迷人的最危險!
“你的體溫不正常。”
姜茶開口,心情突然變得好多了。
雖然之前也是在跟他說話,但是一個從來不動的人,總感覺在對着一幅畫自言自語。
現在知道他也有反應情緒,感覺舒服多了。
“我剛才是在幫你測體溫,你別害怕。”
“體溫過低嚴重,你是持續這樣,還是突發狀況?”
姜茶一字一句,語氣極其輕柔,她耐心的解釋,雖然已經料到不會有任何回應。
紀與思緒混亂。
這次不是身體本身不受控制的情緒,而是因為方才的記憶。
他為什麽沒有因為她的碰觸,而出現本該出現的暴動。
甚至他心裏厭煩至極,身體卻誠實的接受了她的觸碰。
好像是為了再次印證他的不解,那雙手又來了。
“別怕,我查看一下,沒有惡意。”
“別怕哦,乖乖的,一會給你糖吃。”
“嗯,很乖。”
“怎麽這麽低,一直這樣嗎?”
姜茶随着手的移動,眉頭越皺越緊。
紀與随着她手的移動,疑慮越來越深。
“時間到了,我得先回去了,你乖乖的。”
姜茶放下手。
醫護人員要來了,查看了下男人房間,确定還是原來的樣子,輕輕關上門,回到自己房間。
——
躺在床上,手心還有他的溫度,冰冰涼涼。
莫名讓人心疼,如果一個人常年體溫如此,別說他不能動不能言語,怎麽活下來的,要多痛苦啊。
姜茶看着隔壁的白牆,似乎穿透了這堵牆,看見那個好看的男人,經年累月,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躺在那裏。
像一個精致完美又不堪一擊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不行。
這樣一個人,絕不能就這樣在這個地方,被這樣鎖着關着遭着罪,過完一生。
姜茶眼中光芒四射,為這略顯憔悴的面孔,立刻就添了幾分光彩。
穿到這個地方,雖然活着,但是沒有目标活着,總會感覺渾渾噩噩,得過且過。
突然之間她就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這個男人,她護着了。
從小到大,她想護一個人,還沒有跑的了的。
——
隔壁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鎖定成為別人護犢子目标的男人,在房門關上後,起身。
男人身形碩長,挺拔如松,即使一套簡單的病號服,也被他穿出一股淩然衆人的卓越之意。
窗簾半拉,在他臉上形成一道陰影。
月光淡淡,他伸手觸碰了下手臂,依舊是冷的。
感官記憶裏,那個女人的手心,确是炙熱無比。
清清冷冷的目光看向隔壁白牆,似乎想透過這面牆,看透那個奇怪的女人。
聒噪的女人。
好煩。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姜茶:“大哥,我體熱,不用暖床。”
紀與:“沒事,我體寒,正好互補。”